沈羿閉了閉眼睛, 深吸了一口氣。他的情緒隨著深呼吸慢慢的平靜下來。與此同時, 沈羿的瞳孔所幻化出來的死亡秘域也稍稍變得平和了一些。
就像是漆黑的山林，起了一層薄霧，周遭的寂靜平和反而讓人在心底裡升起一股忌憚和懼怕。
穆林教官已經由跪拜的姿勢站了起來, 他的腰板筆挺，神情高傲而冷漠, 那雙藍色的眼睛裡迸射出冷光，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沈羿。
這些他教導出來的試驗品中, 唯獨沈羿讓他在意。
他的身上始終透著一股危險的氣息, 及時他現在只是個人類，及時他現在什麼也做不了。但，這股危險的氣息卻時刻逼迫著他, 提醒著他危險的存在！
穆林眼中的光變得異常的生冷。
對於不確定, 不安穩的因素，最正確最有效的方式就是——扼殺它在搖籃裡。
他做得決定果然是沒有錯的！沈羿不能留！
而錯的是他用的方法, 好像太“溫和”了。
穆林右手的指甲猛地長了幾釐米, 那銳利的指甲什麼都能切碎。殺意在他的體內奔騰不定，指甲插進沈羿的身體裡的畫面不斷地在他的腦海裡漂浮著，這種殺戮的慾望，讓他全身的血液都興奮著！
穆林不得不深吸了一口氣，儘量迫使自己冷靜。而耳邊彷彿已經聽到了指甲切開肉體時的聲音。
“十六你做了蠢事。”沈羿說, 居高臨下地看著十六，眼中露出了憐憫之色，他就像個仁慈的神職人員, 懷著慈悲之心看著這個可憐的孩子。
“你們都是怪物！”十六說，他痛苦地在地上撲騰著，終於疼痛麻木了他的神經，他幾乎昏厥。然而疼入骨髓，卻折磨著他一次次清醒。疼痛都是矛盾的，一如他的理智。
他早在動手的一瞬間就知道了結局，但是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死亡而什麼都不做。
“你錯了，十六，你也是怪物！”沈羿蹲下身，表情又變成了冷漠。
蘭斯開始就是被沈羿多變的表情所吸引的。然而他們都不知道沈羿真正的表情就是——沒有表情。
這個世界他什麼都不在乎。因為他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需要。從一開始，他就什麼都不需要，是他們錯誤的以為他需要。蘭斯以為他需要被保護，被愛護，所以他錯了。
“十六啊十六，”沈羿不知道從哪裡弄出來一般匕首，匕首在十六的肩膀上劃出一道傷口，然後沈羿扔掉匕首，指甲摳著他的傷口。
“啊——”十六尖叫起來，疼痛深入骨髓。
“原來你還沒有想明白，十六，我們早都已經變成了怪物。從我們想要不計代價的活下去的那一瞬間開始，我們就早已不是人了。你見過哪個人會殺人不眨眼？你見過哪個人會毫不留情地對生死一起度過來的同伴下手？哦，錯了，我們從來沒有同伴，我們根本都是孤零零的怪物。”沈羿說，他說得很平靜。
然而，平穩的聲音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心頭一顫。
因為他們無從反駁！
“是他！是他造成了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我們才變成了怪物！”十六嚎叫起來，他已經瀕臨瘋狂的邊緣了。他發狂了一般朝著零的方向吼叫著。
零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發狂，眉頭都不曾眨一下，但沈羿和愛殺都知道零其實是個異常敏感的孩子。
所以一瞬間，這兩個人的眼神都變得異常凜冽。
沈羿的指甲狠狠地摳進十六的傷口裡，他歇斯底里地吼叫出來，血肉模糊的傷口裡有一指白森森的東西，赫然是——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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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都是孤兒吧。”沈羿說，“如果命運改寫，你們現在都在幹什麼？別人怎麼樣我說不準，十六，你是從什麼地方被找出來的，你應該記得，命運改寫，你現在就是紅燈區誰都可以□□的賤貨！”
沈羿惡毒地吼道，指甲在傷口裡狠狠地一劃，硬生生扯大了傷口。
“你們誰都沒有資格說這樣的話，你們現在可以把厭惡的人踩在腳底下，都是因為什麼？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如此，得到什麼就必須付出什麼！不要拿你們冠冕堂皇的藉口來做掩飾！”沈羿說，冷酷無情地表情讓人心驚膽寒。
“誰出賣了我？站出來！”沈羿低吼道，冰冷冷的眼神掃進人群裡，沒有人敢吭半聲。如果只是一個沈羿，他們聯合起來或許還能活命。
但是他們都看到了，不對，是他們都沒有看到，零是怎麼出手的，他做了什麼。
“教父，雖然這個問題很愚蠢，也沒有意義，但我還是想問一句，為什麼？”沈羿微笑著轉過頭看著一直在看戲的穆林。
沈羿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事情的始末，但一些細枝末節的地方就必須讓當事人回答了。
穆林看著沈羿，冷笑：“什麼為什麼？”
沈羿也笑，他什麼證據都沒有呢。於是他換了個問題：“我想知道潛伏任務和刺殺任務的委託人是誰？”
穆林冷眼看著沈羿，半晌，他看了零一眼，似乎是看在零的面子上，才勉強開了口：“潛伏任務和刺殺任務的委託人都是同一個人，‘希特’。”
穆林說完，帶著一絲詭異的笑容看著沈羿。
沈羿瞭然，這個姓氏代表了什麼，以及那些怪物的存在，趙衍的存在。
是二十一，果然是二十一。
沈羿的眼神一黯，頓時危險的氣息更甚。沒有人可以把他沈羿當傻子耍！
“還有誰？老九、十五還是十七，或者還有你，十九、二十。”沈羿說，兩年前助二十一假死的人，兩年後把他的訊息出賣給二十一的人。
還有……沈羿冰冷的眼神掃向十四，後者頓時打了個冷顫，如判死刑一般。
十四。沈羿的眼神很冷。林諾，真是小看了他，不僅敢私自動手還敢出賣他。
“你從他那裡拿了什麼好處？”沈羿走道林諾的面前，抬起他的下巴。
林諾猛地抬起頭受傷地看著沈羿：“沈哥……”
他怎麼可以這樣懷疑他？
他是做錯事了，可沈哥怎麼可以……
林諾用快哭了的表情看著沈羿。
沈羿面無表情地看著林諾，而後者的表情顯然讓他感到很不爽。假裝出一幅受了委屈的模樣，他以為受到出賣的人是誰？是他？
沈羿的冷漠讓林諾感到心寒，他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讓沈哥再相信他。
林諾張張嘴想要解釋，然而沈羿卻轉身離開，不給他任何“辯解”的機會。
“老九，你又拿到了什麼好處？”沈羿說。他倒要看看他值多少“錢”。
老九深吸一口，事到如今，他還要奢望在吸血鬼的面前活著離開？老九厭惡地看了零一眼。這個人從來都不招人喜歡。他們這些人為了他喝過多少□□，受過多少苦？如果不是二十一點明這一切，他還矇在鼓裡。
嫉妒是所有罪惡的根源！不平等是所有慾望的因！
當每個人都受著同樣的苦，而一個人擁有著你所沒有天賦……
當你以為每個人都是同等的存在，卻發現其實你是另一個人的試驗品……
你能容忍下去嗎？
即使這一切都不是他的錯。
即使命運安排了這一切。
愛是不需要理由的，那麼恨有何嘗需要裡明確的理由？理智在愛恨面前本來就是最可笑的東西，最不名一錢。
“我只想活下去！”老九說。他握了握拳頭，也想跟十六一樣做最後的掙扎，但結果還是放棄了，沒有用。只是站在零的面前，什麼勝算就都沒有了。
“在東方，你的祖國，有個成語叫做兔死狗烹。意思是說，兔子死了，獵狗的任務就完成了，失去利用價值的獵狗只會遭到主人的遺棄，而作為殺手，遺棄的結果，就是——死亡。老三，你不就最好的證明？”老九說。
房間內悲涼的氣氛蔓延開來。
這個組織在這一刻已經名存實亡。
老九的意思是說，不是他們背叛了組織，而是組織遺棄了他們！
沒有組織的殺手在業界本就只有死路一條。與其死在仇家的面前，死的沒有尊嚴，還不如魚死網破。大家想必都是這麼想的吧。
“老三，”老九的眼神充滿了急切，“你被出賣了，這就是最好的證據！組織已經不需要你，不需要我們了，你的小豹子也不需要你的保護了！真正出賣你的不是我們，是這個組織！老三！”
老九妄圖說服沈羿，其餘的人也是以期待的眼神看著他。他們以為只要沈羿站在他們的一方，或許還有活命的機會。
沈羿笑，笑容顯得詭異非常，“你們似乎弄錯了方向。現在要你們死的人不是零，而是我。”
沈羿轉身，在眾人驚異的眼神下走上臺階，走到零的面前，他在零的耳邊說道：“老家夥給你留的東西。”
沈羿走到零的側身，兩人並排而立，沈羿的眼神掃過大廳裡的眾人。
接著沈羿的嘴唇又動了動，零順著他的眼神看向愛殺。就在這一瞬間，沈羿的身影一掠，不知道觸動了什麼機關，隨著巨大的爆炸聲，整個地面都再搖晃。
噼裡啪啦的巨石落地，整個世界都一瞬間被顛覆……
剎那，零猛的轉過身企圖抓住沈羿的身體，而沈羿像是早已看穿了他，早就離開了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沈羿！……”零的叫聲混合著世界顛覆的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