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的男人們腳步齊齊一頓, 然後若無其事地轉身散開, 某些話題還是讓女人自己解決好。
廚房裡劉雪十分尷尬，實際上在路上看到姚晶裙子底下的情況時，她就想到這類換洗衣服後面可能不好找的, 所以在小賣店的貨架特意拿了一些，還好心地給後來人留了幾個, 誰知道這姑娘沒拿。
姚晶已經撲上來，拽著她的胳膊搖晃, 對付劉雪這樣面慈心軟的人, 弱一點也無妨，眼睛眨了幾下，淚就下來了, “我前幾天一直被……”
劉雪雞皮疙瘩就起來了, 雖說這姑娘之前表現的怎麼看都不像是被強了鬱悶難過的樣子，但是同為女人, 遇到這種事兒是十分值得同情的, 把纏在胳膊上的手扒拉下來，“我去給你找給你找，我也不多，就給你兩個換洗啊，女孩子這些細節很重要的。”碎碎念著到樓上去找內褲給姚晶。
姚晶跟在她身後, 離開廚房前挑釁一樣衝莉雪揚了揚下巴，完全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會因為太囂張被如何，歸根結底是到目前為止她還沒吃過心理上接受不了的大虧。
莉雪憤然把菜刀劈進案板, 弄了一盆青菜分揀清洗，力氣大的把菜葉子都揉爛了。
下午沒別的事情，現在大家剛認識沒多久，也並不適合把以前總結的那些打喪屍的經驗拿出來分享，孟紹卿想了想，就打算到那些車子圍著的廣場上去探看一下。
上一回他遇到明達的時候已經是幾個月之後的四號基地，彼時明達已經是孤身一人，因為長得可愛險些被某些變態抓走，成為隊友後知道明達曾經有個厲害的師傅，應該就是這位鏡師傅。
這一回既然再遇了，一定要想辦法把鏡師傅也救出來才好。
衛旭聽孟紹卿說要出去，十分想跟著，但是無奈他異能透支過度，從昨晚到今天也沒能好好休息，這會兒自如活動是沒問題，出去就有點兒危險了。
孟紹卿對他完全不客氣，“你回樓上好好休息吧，不要給大家添麻煩。”
衛旭一陣氣堵，他雖然心裡有種詭異的熟悉感，對孟紹卿這樣的態度並不會生氣，心裡終歸是有些鬱悶的，於是一聲不吭地回樓上了。
然後孟紹卿安排戚少磊注意院子周圍的情況，叮囑他和劉雪幾人輪流午休一下，徑自就出去了。
嶽君澤在他安排事情的時候完全不吭聲，等他去拿武器搬梯子，自覺就站在旁邊等著一起出去。
孟紹卿一愣，“你做什麼？”
“我也挺好奇的，”嶽君澤眼睛都不眨就編出個理由，並且佐證充分的開始長篇大論，“剛才外面那個女孩子的聲音念的是道教的驅鬼咒語吧？還有聲音說什麼陣法？可見他們把外面的喪屍當鬼怪處理了，好像還很有效，所以我就……”
孟紹卿心情還不錯，看著這少年長篇大論就忍不住輕笑一聲，“喂，有沒有人告訴你，解釋太多是心虛的表現？”
嶽君澤神色坦然，一點兒都沒有被拆穿的尷尬，無縫連線地轉換感情色彩接著嘮叨，“總而言之，作為一小時前剛加入你們的新隊友，我內心還沒有建立充分的信任，需要評估你們的行為模式和性格。”
有部幾十年前的老情景喜劇，叫生活大爆炸，這個少年可能就是裡面那個情商特別低的科學少年新版。
孟紹卿默默下了定義，制止他繼續話嘮下去，“去找個趁手的東西當武器，自己保證自己的安全，我是不會救你的。”
爺爺跟蟲族大軍作戰的時候你還在吃奶呢，嶽君澤蒼老的內心傲嬌了一下，小下巴一揚，切，桑桑的老大什麼的，終有一日叫你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飛快去敞廳拿了根頂端安了尖銳釘子的木棒跟過來。
大鐵門後面堵了太多東西，他們依舊爬牆，翻出去的孟紹卿爬上牆壁旁邊的大樹高處遠眺，高速路過來的方向，喪屍看起來已經比昨天密集了。
有一個甚至歪歪斜斜爬出了水田，靈活度也上升了，這說明喪屍在進化，末世開始三週之後，他們就會變成可以慢慢奔跑的怪物，對活人氣息的感知力也進一步提高，活下來的人類將遭受第二次大劫殺，倖存者從之前的十存其一降低到百分之一左右。
需要吃飯喝水睡覺的人類，跟不知疲倦一直前進的喪屍相比，實在是太弱了。
必須在那之前趕到以錦城為中心建立的四號基地。
嶽君澤跟他一樣十分關注遠處的喪屍，“它們比前兩天靈活了。”
他在三千年後的星際時代，曾經專研過這一段歷史，甚至抓住過挺過了三千年漫長歲月的千年喪屍，可見這些怪物後期會進化的如何強悍。
“它們在進化，”孟紹卿眉頭皺起再鬆開，“人類也在進化，看誰更快吧。”
嶽君澤憂心忡忡地多看了幾眼，他以前的研究只得到喪屍會進化的結果，但是資料有限無法判斷進化速度。
外面越來越危險，秦桑還不知道在哪裡，他根本沒法確定這個世界和以前秦桑的那一個相比，會不會因為某些細節的改變使歷史拐到其他的方向，不會出事兒吧？
孟紹卿不知道他轉來轉去的心思，徑自警惕地拎著鋼棍前進，嶽君澤和他配合的很好，兩個人各自防住一邊，很快就到了人群聚集的村中小廣場。
遠遠就傳來高八度的童音，“……我師傅要不是為了給你們加固陣法，怎麼會生病？”
正午熾熱的陽光下，各種大型車輛圍成的小塊區域內，好些個打著赤膊的男人，幾個看起來粗壯潑辣的婦女，梳著道髻的小女孩臉蛋曬的紅撲撲的，正氣的大口喘氣，她扶著的鏡師傅晃悠了幾下，似乎有些站不穩了。
本來稍微氣弱了一點本地村民見了鏡師傅的樣子，腰板又直起來，其中一個婦女把身邊的一個少年往後藏了藏，高聲道：“什麼累的，我看是被怪物咬了吧？那臉色青黃的，不是死氣嗎？”
“就是就是，”另一個也附和著，“加固陣法，又不是我們求你的。”
“你這會兒不把她丟到一邊，一會兒給你一口，你師徒倆一塊兒變怪物。”
旁邊的男人都沉默不語，村子裡遇到吵架這種事兒，衝鋒陷陣一向是交給婆娘做的，他們並不是不知道鏡師傅幫了許多忙，可是終究家人更重要。
小女孩費勁兒地扶住師傅，已經急的眼裡都是淚水，此時只是拼命地睜大眼睛，她覺得一旦眼淚掉下來就是對這些忘恩負義的小人認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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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師傅氣息微弱，她其實從四天前下山開始就有些發燒，沒有藥物和充分的休息，又透支了力量，已經是強弩之末，此時撐著握住小姑娘的肩膀，“明達，多說無益，我們走……”
“師傅……”明達眼淚刷一下就下來了，以她個人的能力，拼死可能都護不住住師傅一天。
嶽君澤聽到這個名字神色一正，事情會這麼巧嗎？
在遇到孟紹卿之後，再次遇到了人類非科技能力發展研究史中具有里程碑式發掘意義的明達本尊，儘管此刻她還只是個小女孩。
“我們能救她嗎？”孟紹卿還沒開口，嶽君澤先忍不住了。
孟紹卿回頭看她一眼，抿起唇，之前還思考如何接近明達，現在是得來全不費工夫了，明達的師傅好像死在一月之後的一場喪屍圍攻，這時候還有救。“那就救一下吧。”
嶽君澤翻了個白眼，剛才是自己沒沉住氣，這個傢伙專程跑到這邊來，就是為了救人的吧。
已經有人挪開汽車留出一道縫隙，明達撐著鏡師傅出來，走到外圍五六米處，憤憤在地面踢了一腳，鏡師傅嚴肅地看了她一眼，明達被師傅看的委屈地鼓著臉蹲下，又把踢亂的東西擺好。
師徒二人這才相互支撐著慢慢走出來，明達一路四處張望，看來是想找個屋子暫時留下，可惜她好像不能離開師傅太遠，路過好幾家敞著門的院子，她試圖把師傅藏在哪裡單獨進去清理喪屍，但是都沒成功。
“她們身上帶了什麼可以驅逐喪屍的東西嗎？”嶽君澤眯起眼睛，兩人站在一起的時候，分明有一隻喪屍距離她們只有不到五米，竟然沒有轉身撲過去，一旦分開就很快被圍上了。
“可能是道術的一種吧。”孟紹卿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屏息凝神跟上去，他知道明達用的那個東西，耗費力氣過大，時效性卻短，實在是沒什麼用的雞肋。
果然，師徒兩個沒能走出村子，周圍的喪屍從無視他們變成有些疑惑地搖晃，到達孟紹卿他們停駐的院子不遠處的時候，已經有喪屍搖搖晃晃過來了。
明達要扶住鏡師傅，還要雙手結印，腦門上全是汗。
眼見著她手上的動作都凌亂了，孟紹卿飛快地從後面跟上去，一棍將靠的最近的喪屍抽到一邊，嶽君澤緊隨其後，兩個人四五分鍾清理了小小一段路。
孟紹卿看著明達目瞪口呆的笑臉，笑起來，“小妹妹，外面太危險了，要不要先到我們的院子躲一下。”
畢竟只是十來歲的孩子而已，且明達之前住在山上，對人情世故不怎麼精通，鏡師傅此時已經站不住了，並沒有什麼選擇，她有些結巴地反問，“可、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來扶著吧，你看起來很累了，”孟紹卿抬手把鏡師傅接過去，安撫地在她腦袋上摸了一下，“我剛才就呆在廣場那邊，聽見你們和村民們的爭吵了，你們離開的時候還幫他們修補了陣法吧？你和你師傅都是好人，所以我才救你們。”
“我們是好人的，”明達委屈地抹了一把眼淚，“謝謝你們，我想救我師傅。”
孟紹卿在嶽君澤的幫助下把鏡師傅背起來，“跟我們走吧，大家一起想想辦法，你師傅的病會有救的。”
明達上前一步揪著師傅的衣角亦步亦趨地向前走，她其實是有些擔心的，山下出現了很多怪物，連師姐也變成怪物了，沒有了送糧上來的渠道，她和師傅不得已埋葬了師姐下山，一路上她們救了挺多人，但是並沒有幾個人願意幫助她們。
對這兩個突然出現的大哥哥，她心裡有很多疑慮，只是活人應該比外面的喪屍安全吧，避氣符已經失效，再呆在外面的話，她和師傅可能一小時都活不下去。
孟紹卿先放下鏡師傅獨自飛身爬上牆頭，把藏在裡面的梯子放過來，再揹著鏡師傅進去，嶽君澤轉身要背明達，明達擺擺手，小胳膊小腿的很靈活地自己爬上去。
雖然說了要午休，院子裡的人並沒有敢睡死的，一聽到聲音就都爬起來，只有姚晶的屋子跟沒人一樣安靜，莉雪從樓上朝下看，簡直稀奇了，“誒，當初見我們頭一回的時候愛答不理的，怎麼出去一個多小時就救回來兩個，不會是看蘿莉長得好看吧？你是戀童癖嗎？”
孟紹卿斜睨她一眼，“你自己思想齷齪才看世界上其他的人都往那個方向想的吧，把你屋子收拾一下，這個師傅需要休息。”又招呼劉雪，“劉姐，弄點兒水幫這個師傅降降溫吧。”
莉雪撇撇嘴，低頭對上明達乾乾淨淨的眼睛，有些尷尬地撓撓臉，“不跟你計較，救人要緊。”奔回屋子快速把床上自己的東西卷起來，“誒，這個小妹妹，你衣服和髮型都挺有個性啊。”
明達下山以來很少見這麼乾淨整潔又禮貌的人，看到師傅安穩躺下了，就舒了一口氣，端正站好，拱手行禮，“這位姑娘好，我叫明達，謝謝你們。我的衣服確實不多見，頭髮卻與山下的女孩兒差別不大呢。”
跑過來圍觀的人全被她嚴肅的小臉兒，一板一眼的拱手禮給逗樂了。
原來有師傅在的時候是這樣呆萌的樣子，孟紹卿回憶了一下前世遇到的那個安靜沉默總是站在角落的姑娘，習慣性拍了拍她的腦袋，“不要擔心你師傅，會好的。”
看起來手感就好，圍過來的幾個人都有些蠢蠢欲動，最終莉雪突破心理防線，手掌探過來摸了她有些亂的腦袋一把，“哎呀，這小臉兒髒的，姐姐帶你洗洗去吧。再給你重新梳個頭，好不好？”
明達被摸頭也不反抗，乖乖閃著黑亮乾淨的眼睛看看眾人，盯著劉雪給她師傅擦手擦臉。
她能感覺出來這些人是善意的，到山下這兩三天她已經充分感受到人情冷暖，總覺得這善意來的莫名，不太踏實，但是此時也沒有別的辦法，“謝謝、姐姐，我想多守著師傅一會兒，就呆在這裡，行嗎？她醒了我洗乾淨，不會弄髒你們的東西。”
這麼乖，哎呀，太萌了！
莉雪捧心，揮手哄人，“男生都滾出去，”轉身笑眯眯的，“小姑娘乾乾淨淨才可愛，姐姐給你把水弄到這間屋子，我們看著你師傅梳洗，等你師傅醒了，看到個乾乾淨淨的你，會很開心的呀。”
劉雪也贊同，看著明達的樣子，想象一下自己家的小妮兒長大了如何，心裡的母愛簡直要溢位來。“阿姨再出去讓外面的叔叔們抬點兒水上來，你就在這裡洗吧，餓嗎？”
是有個詞兒，叫盛情難卻，明達默默地在心裡琢磨了兩句，點點頭，“謝謝阿姨，就聽你們的吧，以後我會幫你們打喪屍的。”
外面，孟紹卿把幾個人都叫到一處，“明達她們在那個廣場上設的陣法好像十分有用，我要去觀察一下，需要多幾個人。”明達師傅去世後，就沒人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