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啟杓突然從正門進來, 這讓司徒萬萬沒有料到。眼看男人轉頭朝這邊看過來,司徒一個轉身躲到了旁邊一臺遊戲機後面。
“司徒?”電話那頭殷晟察覺到不對勁, 聲音也壓了下來輕聲道,“出什麼事了?”
司徒沒吭聲, 對著話筒撅起嘴迅速“啾”了一下,然後掛了電話。
殷晟對著話筒一側的耳朵微微發紅,樂章走在前面回頭看他,“怎麼了?”
“沒什麼。”殷晟若無其事的收起電話放進褲兜裡,一邊心裡暗罵司徒總是那麼不分場合地點。不過剛才……他確信是司徒發現了什麼。
心裡有些擔心,但意識到自己在擔心這一點,殷晟又有些不習慣。心裡記掛著誰的感覺, 對現在的他來說還很陌生, 鬼師向來是自私的。他想起家裡的長輩們,連樂章也能看出他父母之間淡漠的疏離,他從小便是被這樣教育長大的,不懂如何愛人, 也不懂如何被愛。在這方面他遠不如司徒拿手。
……
司徒站在遊戲廳後面, 微微探頭朝門口方向看去。
程啟杓帶著墨鏡,穿著相片裡看到過的那身風衣。他手裡提著一個便利袋,一隻手插在口袋裡。
“程大師。”店員幾步朝男人走了過去,伸手將他往走廊盡頭的小門帶去:“您今天來的好早。”
程啟杓面無表情,也沒答話。那店員彷彿也是習慣了,到了門口他將門開啟,做了個請的手勢:“八點會有第一撥人來聽您的講座, 現在時間還早,您可以休息一會兒。”
說完,對方將門關上了。
司徒仔細打量了一下那個小門,它在燈光照不到的陰影處,門刷的和牆壁是一個顏色。怪不得剛才他沒有發現。
“先生。”一直莫名其妙看著他的另一個店員皺眉道,“如果你不是來消費的,可以請你出去嗎?”
司徒恢復一張笑臉,回頭看對方,“剛才那人是誰啊?”
“啊?”那店員皺眉,“是我們老闆的朋友。”
“我好像見過他。”司徒伸手摸出一張百元大鈔來,塞給那店員,“聽說他能治百病?”
那店員看了看手裡的錢,鎮定的收了起來。他臉色緩和不少,語氣也隨之高漲了一些:“那是程大師,最近很受歡迎的。聽說他是什麼神醫的傳人,雖然一開始我不信這些,但是後來親眼看到了一些神奇的事……”
“什麼事?”司徒對這部分比較感興趣,他偷偷按下了褲包裡手機的錄音鍵。
“這事說來話長。”那店員擺出一副準備神侃的樣子,司徒眉頭一皺——
“那就長話短說。”
那店員張了張嘴,隨即無奈道:“這附近菜市場有個綽號叫魚大帥的人,他家老婆很早就得了絕症,醫院說治不了了。他老婆不想浪費錢,於是出院回家等死,那魚大帥是個好男人,四處給她尋偏方,後來被程大師知道了,親自去了他家一趟,你猜結果如何?”
司徒臉色凝重:“治好了?”
那店員莫名其妙看他,“治好了啊,那是好事。大家都佩服得不得了……我說兄弟,你別一副死了老婆的樣子好麼?”
司徒瞪了他一眼,“真的治好了?”
“那還能有假的?”店員擺出一副你愛信不信的表情道:“他們去了醫院,絕症什麼的都沒了,那女人現在精神勁兒好得不得了,人都像變了一個呢!”
司徒眉頭皺得更緊,他有些事想不通。
“我說兄弟?”那店員拍拍他,“你還有問題沒有?沒有趕緊走吧,一會兒店長看見我偷懶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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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回過神來:“你們老闆是誰?”
“你問這個做什麼?”那店員有了點懷疑。
“哦……”司徒笑了笑,“我想見見那大師,不得跟你們老闆套近乎麼?”
“不用那麼麻煩。”店員擺手,“看見外面的報箱沒?你要是要來,提前丟一個寫著你名字和電話的名牌進去,大師會根據今天有多少人會來決定開不開講座。開了會通知你的。”
司徒意義不明的哦了一聲,看再問下去就真的要引起人注意了,便轉身朝外走去。
只是他剛走到門口,突然就覺得背後一冷,像是有什麼貼近了自己。
那種感覺讓司徒的冷汗幾乎瞬間就下來了,半開的捲簾門外面是黃昏的餘光,背後是一片慘白的白熾燈,彷彿整個人掉入了某種界限分明的邊緣裡。
他的危機意識在不斷的亮紅燈,可是他的腳彷彿定住了,怎麼都走不動。
身後冰冷的氣息沿著脖頸蔓延進衣領裡,彷彿有雙看不見的手慢慢卡住了他的脖子。呼吸逐漸窒息……
他想叫人幫忙,可是嘴巴發不出聲音,身後的人沉迷在電玩中,耳邊被雜亂的喧囂淹沒,連之前的店員也沒有再搭理他了。
“……”脖頸幾乎要被捏斷一般,呼吸被卡斷眼前浮現出紅霧……
“隊長!”
一聲喊叫及時傳來,邱駱從街對面衝了過來,司徒的神智清醒了許多,他看著少年迅速的默唸了什麼,抬手甩出一個東西。
那東西擦過自己的耳廓撞到身後的冰冷——脖子上的壓力瞬間沒有了。
“咳咳!咳咳咳咳!”司徒全身脫力般的靠在牆邊,邱駱蹲下身檢視他,“還好嗎?”
“沒、咳咳咳……”司徒嗆咳了一會兒,呼吸才終於順暢起來,眼前混亂的紅霧消散開。他抬頭看見胡葉和小二也跑了進來。
“頭兒!”
這邊的混亂終於引起了店裡人的注意,兩個店員走了上來。
“怎麼回事?”其中一個是剛才跟司徒講話的男人,他皺眉看司徒他們,“你們還有事?”
“不,我剛剛……”司徒正要說話,胡葉卻搶先一步走了上來。
“警察。”
胡葉亮出身份,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又拿出一份白紙黑字的簽約檔案來:“這家店涉嫌違法經營,老闆呢?跟我們走一趟吧。”
司徒楞了半天,轉頭去看小二,小二聳肩:“頭兒,這不怪我們。人家解先生是想先告訴你的,但是你沒聽他說完你就走了。”
“這家店最近扯上了一個官司,負責人就是解先生。”
司徒:“……”
冒著那麼大的險,甚至差點配上命。結果胡葉他們輕輕鬆鬆就將遊戲廳的老闆帶回警局了。甚至還有在小門裡休息的程啟杓。
近距離看這個男人,對方身上散發的危險和陰森感實在讓人無法忽視。小二只覺得站在他身邊都覺得起雞皮疙瘩,乾脆退後幾步站到了桌子另一邊去,和他拉開距離。
程啟杓面無表情的坐在椅子裡,桌上的檯燈照著他的臉,顯得更加慘白沒有顏色。
“你可以把墨鏡取下來嗎?”小二皺眉問。
“……”程啟杓沒答話,但是微微動了動頭,小二感覺到墨鏡後的視線直接穿透了自己一般,他表情微僵,轉頭去看司徒。
司徒叼了根菸,放下手裡的鏡子露出一張表情危險的臉來。
他剛剛看了一下自己的脖頸,居然有一道紫青的勒痕,還是手指印的!
他吐了口煙氣,看向程啟杓:“膽子不小啊,光天化日的就敢襲警?”
程啟杓終於動了動嘴唇,聲音沙啞難聽:“隊長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司徒:“把這一套收起來餵狗,我不跟你隆k蛋桑閽諛羌業曜鍪裁礎!
“……開講座。”程啟杓淡淡道。
“呵。”小二冷笑,“交別人怎麼殺人麼?”
司徒:“現在有證據指控你傳播封建迷信思想,破壞社會安定,你有什麼要說的?”
“那是誤會。”程啟杓冷冷道,“我只是講一些很平常的養生之道,讓大家都能以正確的心態對待現在這個不公平的世界而已。”
司徒:“據說你能治百病。”
程啟杓:“心靜自然無病。”
司徒:“據說有個女人的絕症被你治好了。”
程啟杓:“那是他們的心誠。”
小二啪的摔了記錄本:“還說不是傳播迷信思想?!”
“……”程啟杓冷冷的轉頭,墨鏡後的視線陰冷的盯住小二的眼睛:“我相信你的長輩也會偶爾去寺廟燒香拜佛吧?那難道就不是傳播迷信?”
小二一愣,就聽程啟杓理所當然道:“心誠,是中國人對待信仰的方式而已。至於靈不靈,那是另一碼事。只能說是奇蹟,或者……真有神靈庇佑……”程啟杓勾起一邊嘴角,笑的意味不明,“誰知道呢?”
小二咬著下唇不說話,程啟杓冷笑一聲,司徒叩了叩桌子,拉回他的注意力。
“這麼說,你只是在上養生課。”
“是。”
“那你的那些教徒怎麼說?”
程啟杓:“那是他們自己取的名字,和我沒關係。”
司徒掐滅煙:“開講座到處都可以,為什麼偏偏在那麼隱蔽的地方?那不是做賊心虛,就是在做見不得人的事。”
程啟杓笑起來,聲音乾裂如同樹皮:“隊長這話真好笑,你也說開講座到處都可以了。那麼選擇哪裡,是我的自由。”
“那家店違法經營。”司徒翻開資料,扔到桌面上,“之前的老闆涉嫌殺人未遂,店被現在的新老闆接手,但是沒有做完相應的接應手續。這家店現在是無牌經營,還掛著之前的案子,而且……”
司徒冷笑,伸手指了指檔案右下角的一處簽名:“這簽名是金大鐘的。”
程啟杓不吭聲了。
司徒手撐著桌沿,居高臨下的看他:“你能告訴我,為什麼這家揹負命債的店剛好由你家老闆派人接手嗎?而你又剛被他從監獄裡保釋出來,剛出牢門又躲在見不得人的地方開什麼秘密講座……是個正常人都會懷疑你們吧?”
程啟杓不為所動:“這只是個巧合。”
“如果是巧合,這個巧合也太巧了一點。”胡葉突然推開審訊室的門走了進來,他往桌上扔了三張相片,“這三個人你認識吧?”
程啟杓沒看相片,沉默不語。
“他們三個莫名其妙出現在同一棟公寓的電梯裡,三人之間沒有任何聯絡。”胡葉道,“不過就在剛才,我們終於查到了,他們三人都是參加你講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