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晟看到被損毀的慘不忍睹的汽車時, 臉上的表情彷彿凍上了一層冰霜。
他不等小李說明,就徑直走了過去, 圍著車轉了一圈,很快找到幾乎被壓扁的駕駛位, 破碎的車窗,扭曲的車門,別人看不見,他卻能一眼看到車門框上一個黑漆漆的手掌印。
樂章跟在他身後,湊過來看了一眼:“黑色的手印?”
“厲鬼。”殷晟直接下了結論,“還是個殺過很多人的厲鬼。”
“那果然……”樂章用眼神詢問殷晟,殷晟點頭回答:“那些來歷不明的屍體多半都是那家夥幹的。”
樂章站直身體, 抱起手臂:“這下可好, 刑偵隊人本來就不多,三個主要成員都進醫院了,你也被停職了。”
“這不就是他們想要的麼?”殷晟冷冷道,“看來最近是有什麼事急著做, 逼的他們必須把可能成為障礙的人都放倒。”
樂章:“從這一點來說他們做的倒是很成功。”
殷晟站起來, 伸手從衣服裡摸出一張黃符,嘴裡默唸了個口訣,將黃符往車門上一扔。
金光像有感知一般呈蛛網型包圍了那個黑色的手印,隨後將它包裹起來拉進了黃符裡。
樂章眨著眼看著,見殷晟將黃符取下來抬手彈了個響指燒了,黑色的灰燼被四月的春風揮灑進半空裡。
“你在做什麼?”他好奇的問。
“對方送了這麼大份禮物來,不回禮一下怎麼行?”殷晟又拿出兩張黃符, 迅速折成兩隻紙鶴抬手丟進風中。
黃色的紙鶴在半空中扇了扇翅膀,很快朝著一個方向去了。
樂章:“找到了?”
殷晟:“要找它有什麼難的?它敢留下線索就不怕我找到它,不過我會讓它的過度自信付出代價。”
……
另一邊正在警局裡坐著的程啟杓突然臉色一凜。他藏在墨鏡後的眼睛眯了眯,嘴角緩緩勾起一個興奮的弧度。
“好……好……”他兀自喃喃自語,“不愧是殷晟,太棒了。這種力量……這種與生俱來的天賦!”
他抬頭望向審訊室裡唯一的一扇氣窗,想了想,從衣兜裡摸出一張藍色的小紙鶴,從視窗放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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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幹什麼?”有警察來打開門,看到他站在視窗厲聲喝問。
“只是透透氣。”程啟杓沙啞著嗓音道,目光越過警察的肩膀看到他後面站著的人。
警察:“有人來保釋你了,你走吧。”
程啟杓走到門口,抬手將鎖住雙手腕的手銬遞到警察面前。那警察拿出鑰匙咔嚓一下開了鎖,程啟杓扭了扭手腕,一邊往外走,一邊斜眼看旁邊的男人一眼。
“沒想到來的人居然是你。”
那男人渾身上下覆蓋著一層可怕的寒意,穿著黑色的衣服,黑髮幹淨利落,劉海斜斜擋在眉梢。他的五官冷酷無情,嘴角向下,細長的眉眼漠然看著前方的路,俊朗的劍眉讓他看起來英氣不凡。
男人並沒有回答程啟杓的話,他自顧自的往前走,出了警局後,直接上了停在前方的一輛黑色轎車裡。
程啟杓剛將手放到門把上,門裡的鎖咔嚓鎖上了。
程啟杓臉色僵硬:“你什麼意思?”
男人升起車窗,一腳踩了油門將程啟杓丟在馬路上揚長而去。
程啟杓站在路邊胸膛劇烈的起伏,他牙關咬的死緊,手在身側捏成拳頭。站了一會兒,他雙手插、進口袋緩緩沿著馬路往前走,走了幾步,路旁的公用電話亭響了起來。
他走了過去,理所當然的接起電話,因為剛才的事聲音裡帶著怒氣。
“你的鬼使出事了。”那頭是佟陸看好戲般的聲音,“他右手被燒沒了。”
程啟杓雖然料到殷晟會給他點顏色看看,卻沒想到下手如此乾脆利落。他曾經聽說殷晟對鬼使還算友好,即便是敵對,也不過是給點警告而已。現在看來,這個說法並不完全正確啊。
“他怎麼樣。”程啟杓問。
“還能怎麼樣?”話筒那頭的佟陸手指間停著一隻藍色的紙鶴,他將那紙鶴扔給身後一個黑色的巨大陰影,紙鶴飛到陰影的斷手處,緩緩變成了一隻新的手掌。
佟陸:“他脾氣不好,又想出去殺人了。”
“讓他殺。”程啟杓冷漠道,“警局那三個都解決了,接下來可以針對殷晟了。”
“為什麼要針對司徒他們?”佟陸不是很明白,“殷晟單獨出門了一趟,明明就可以下手。”
“呵。”程啟杓冷笑,“他回的是殷家,你有膽子闖到殷家地盤上去把他解決了還能全身而退,第一鬼師的稱號就不屬於殷家而是屬於你佟家了。”
程啟杓也不能把話說太直接,畢竟金大鐘吩咐過目前還要將佟家哄在手心裡。他見好就收,話鋒一轉:“金老闆要做的生意,之後不可避免的會出現一些問題。現在是緊要關頭,司徒他們的嗅覺太靈了,為了這一次能成功,而不是像你哥那樣失敗,先解決掉他們是必須的。”
佟陸眯了眯眼,“我哥到底和你們在做什麼?”
程啟杓收了口,冷冷道:“該讓你知道的,遲早會讓你知道。”
說完,他啪的掛了電話。
佟陸瞪著電話好半響,身後突然傳來低沉冷漠的聲音:“我不贊成放這傢伙出去,他是個瘋子。”
佟陸抬頭,身後一個透明的影子慢慢從虛空中浮現。他俊朗霸氣的臉上滿是不贊同,身後揹著巨大的箭筒和彎弓。無論什麼時候看見,都會被他的氣勢所折服。甚至那團不停晃動的黑影都有些震懾般的安靜了一些。
“他又不是我的鬼使,我說什麼他也不會聽。”佟陸心裡其實有些發虛,雖然他從來也不會覺得別人的生命有多值錢,但如此濫殺無辜還是觸犯到他的底線。
他看著那團黑影,眉宇不自覺的皺起。青澀的臉上露出複雜和動搖的神情來。
“也許你該回家。”項羽又重新提起這件事,自從他跟了佟陸之後,他總是把這兩個字掛在嘴邊,可是佟陸從來沒有聽過他的。
“回家有什麼用?”佟陸道,“回家大哥也不會回來,父親還是會像看蛀蟲一樣的看我。”
他目光落到牆邊的麒麟鼎上,千年古香被殷晟拿回去了,現在只剩下一個麒麟鼎也用不了招魂術。他伸長了腿腳癱在椅子裡,目光望著天花板:“我想知道哥哥到底為什麼而死,他和金大鐘到底在做什麼……還有……”
他看向項羽,下定決心道:“我答應你這是最後一次,如果我殺不了殷晟,我就回家。”
……
殷晟跟著兩隻紙鶴兜兜轉轉,最後到了一處廢棄的廠房前。那裡早有人在等著了。
佟陸抱著手臂靠在紅色的磚牆上,身後是衝著天筆直的灰色水泥煙囪。
還不到太陽下山的時間,天很亮,風很輕,雲很淡。殷晟在距離佟陸十幾米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他遙遙看著少年——休閒t恤,牛仔褲,腳邊扔著一個大包。青澀的臉上滿是鬥志軒昂的氣勢,他的身後站著兩個鬼使。
一個是殷晟和樂章都認識的項羽,另一個……
殷晟看著那渾身冒著黑煙的漆黑不明物體,強烈的殺氣和戾氣幾乎蔓延到腳下所站的整片大地。他目光落到看起來有些怪異的右手上,那裡隱隱散發著藍色的光。
兩隻金色的紙鶴慢悠悠停在了黑色影子肩膀上,停下的一瞬間,就被那太過強烈的戾氣燃燒殆盡了。
樂章拉住了殷晟:“那家夥不好辦啊。”
殷晟冷冷看著佟陸:“我以為你雖然笨,但至少還不至於濫殺無辜。”他又看了一眼項羽,“哪兒找來的殺人犯做鬼使?這個主意倒是聰明。”
項羽沒答話,只是沉默如最頑固的城堡守護著他必須守護的人。
佟陸開口了:“這不是我的。”
他頓了頓又道,“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用來對付你的。”
殷晟:“殺人犯身上的戾氣和怨氣最重,收他一個夠抵好幾十個鬼使了,不過這種鬼使要控制也很困難。以你的能力,確實還不夠資格控制住他。”
佟陸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事就是為哥哥報仇,其他都不重要!”
他伸手拿出一張黃符扔到黑影額頭上,伸手朝殷晟的方向一指:“想怎麼殺他都隨你高興!”
那黑影狂吼一聲,以極快的速度直衝殷晟而來。
殷晟推開樂章,鎮定丟下一句:“保護好你自己。”
隨後手指間已經出現三張黃符,分別打到了黑影的額頭和兩邊肩膀上。
佟陸的黃符顯然沒有殷晟的奏效,那黑影動作突然變得遲鈍起來。
樂章是不擅長對付這種厲鬼的,他只好給自己加了個結界讓黑影看不到自己。一邊焦急對殷晟道:“這傢伙有點不對勁,要找出他的主人來!”
“不用找了。”殷晟在黑影行動便慢的瞬間,又丟出三張尺寸大了一些的黃符。黃符在地上燃燒,擋出一個三角形的盾牌防護。
他看著黑影伸手毫無所知的穿過那盾牌,冷冷道:“他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契約、主人。他在憑生前的本能行事。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主宰對方的是絕對的野性本能和殺意,無意識的行動比有意識還要可怕,並且能發揮出更大的力量。
殷晟堪堪躲過黑影的攻擊,之前貼上去的三張黃符被黑影撕扯了下來。
樂章想打電話給邱駱,被殷晟阻止了。
“我會收拾他的。”
他一邊躲閃,一邊越過黑影看向佟陸,眼神冰冷:“新仇舊恨我們一次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