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晟!”佟陸驚得大叫。
殷衡的傷口被一牽動立刻痛得鑽心, 他的臉色難看。手中此時沒了咒符,雙手扳著男人的手掙扎著。
佟少賢哈哈笑起來, “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說的就是你,我現在就能輕而易舉的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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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另一只手從衣兜裡摸出一把小刀, 唰的彈開,隨後慢慢比劃到殷晟臉上。
冰冷的刀面觸碰到肌膚,帶來深入骨髓的冷意。
殷家不怎麼使用鬼使,否則這個時候就算殷晟沒了咒符,也還有幫手。他冷冷看著佟少賢,手指在男人的手腕上用力:“你比程啟杓還不如。”
至少程啟杓保留了鬼師的尊嚴,是用咒術, 而不是刀。
佟少賢哼笑:“用咒術也行啊, 反正你現在根本動不了。”
他將小刀移到殷晟的大腿上,突然刺入了進去。
“唔……”殷晟的臉色瞬間發白,汗水從額上留下。
佟少賢緩慢的抽出刀身,看著上面的殷紅, 嘿嘿嘿的笑起來。
佟陸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隨後他的拳頭一緊,突然從袖口裡甩出咒符來。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幫忙,一個人影出現在眼前。
對方速度快的讓他根本沒來得及看清是怎麼回事,手腕被打得發麻,咒符頹然的落地,他捂著手腕抬頭,見是提著燈籠的老管家, 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你……”
“少爺。”老管家冷冷道:“作為晚輩怎麼能和長輩動手?何況他還是你父親。”
佟陸此刻突然想笑,想仰天大笑,可是他的嘴角只是抽了抽,表情彷彿凝固了。
佟少賢將刀丟到地上,手指間不知何時出現了幾張咒符,他輕輕鬆鬆往地上一扔——殷晟瞄了一眼,頓時嘆氣。
又是萬鬼煉獄……
從地下不斷湧出的黑影,散發著可怕的氣息。佟少賢將殷晟提著就要朝那些黑影裡丟。
殷晟閉上眼睛,心裡還在想:這一下丟下去,恐怕會被鬼影剝皮抽筋吧。
“砰!”
一聲槍響。
佟少賢的動作一頓,轉頭看到司徒舉著槍緩緩的瞄準了他。
“把殷晟放下來。”他的眼睛緊緊盯著佟少賢,一字一句,“否則下一槍會直接打在你身上。”
佟少賢眉頭一挑,一個鬼使突然出現在司徒身後。
殷晟臉色一變!他沒見過佟少賢的鬼使,但想必不會是什麼小角色。
只是那鬼影還沒碰到司徒的人,突然一個更大的身影從半空出現,三枚金色的羽箭破空而過,將那鬼使射出去一丈遠。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所有人都愣住。
“項……”佟陸呆滯的張大嘴,看著那熟悉的身影慢慢回頭。男人剛硬的面容,英朗的輪廓。他伸手緩緩從背後的巨大箭筒裡又抽出幾根金色的羽箭,彎弓搭弦。
“放開殷晟。”他對著佟少賢冷冷道。
“你不是走了嗎?”佟少賢將殷晟往前面一丟,手指上下一動,萬鬼煉獄突然消失了。黃符自動燃燒殆盡。
項羽沒啃聲,見司徒扶起了殷晟,才又將目光移到佟陸臉上。
“離開這個家,還是幫助你父親。”項羽慢慢道,“選一個。”
佟陸抿著唇,“你呢?”
“……我會達成你所願。”項羽深吸一口氣,許下承諾。
佟陸眼眶一紅,推開眼前的管家走向了殷晟他們,“我當然是選……”
話音未落,他的面色突然白了。
項羽猛的瞪大眼,就見佟陸的嘴角處緩緩流出鮮血來。
“佟陸!”
項羽一聲狂吼,手指間的弦一鬆,三枚羽箭越過佟陸頭頂齊齊射中了他身後的老管家。
老頭倒下去之前,手上還握著被佟少賢丟到地上的匕首。
“叛出家門……”老頭喉嚨梗著血,一字一頓道,“叛出家門者,殺無赦……”
隨後嚥下了最後一口氣息。
“啊!!!”
一聲尖銳的女聲打破了夜裡的寂靜。
石門口,佟陸的母親披頭散髮的衝了出來。
“佟陸!”她崩潰的大叫,“我的兒!!”
佟少賢的眉角隱約抽了抽,最終卻是平復了下來。
“佟陸背叛了我們。”他對女人解釋道。
“陸兒……我的陸兒……”女人彷彿聽不見,豆大的眼淚不斷的湧出。
殷晟撐著傷口的疼痛,幾步衝過去推開那女人。
他探了探佟陸的鼻息,又摸了摸脖頸處的脈。
“還沒死!”殷晟眯眼道:“叫救護車!”
“不準叫!”佟少賢吼道:“不能節外生枝!”
殷晟下顎一緊,從出生到現在,他頭一次如此想罵髒話。他深吸一口氣,司徒此時已經將佟陸背了起來。
“既然佟陸已經叛出你佟家。”殷晟冷冷道,“從此以後便與你沒有任何關係。”
他又看了一眼靜靜躺在冰棺材裡,彷彿已經和這一切脫離關係的佟伍。
“佟伍我也會搶回來的。”
由項羽護著,兩人加一個昏死過去的傷者終於在夜色下離開了佟家。
出了地下室,外面的清新空氣彷彿將肺裡的鬱結也一掃而空。
他們很快叫來了救護車,將佟陸送往了最近的醫院。
快黎明了。
手術室的紅燈熄滅,佟陸渡過了危險期被送往普通病房。殷晟身上的傷口也經過了包紮,靠在醫院走廊上的長椅裡發著呆。
司徒又想抽菸了,可一摸口袋,煙盒已經被自己丟了。
“樂章打電話來,說佟伍的靈魂被禁錮了。”
“猜到了。”殷晟疲憊的閉上眼睛,敷了藥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我現在就想知道,佟伍到底為什麼幫金大鐘。”
他並不認為佟伍是和佟少賢一樣的人。
司徒沉默很久,突然道:“也許,我知道。”
他已經從殷晟那裡將發生的一切事都串聯了起來,他幾次張口,又幾次欲言又止。
殷晟斜眼看他,“有話直說。”
“也許……他是故意引起你的注意。”
殷晟一愣,“什麼意思?”
“佟伍的能力比佟陸好太多吧?”司徒慢慢道,“既然如此,他要尋找魂魄或者對誰下手,根本不容易被警方發現。”
金大鐘本來就是個謹慎的人,佟伍是不會犯和佟陸一樣的錯誤的。
“所以他是故意要引起警方的注意。”
殷晟半響沒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
司徒嘆氣,“雖然這麼猜測恐怕有些大膽了,但也許……他自己無法阻止佟少賢,只是為了借你的手來阻止。”
因為佟伍的一系列事情,才會讓他們追查到金大鐘身上,隨即牽出佟家,又牽出這一系列的事。
否則,如果真要隱瞞。怎麼可能會露出這麼多的線索和破綻。
司徒對佟伍的不滿又升高了許多。這個男人,犧牲了自己,甚至是出賣了自己的父親和家族。這份悲壯,加上他的死亡……
殷晟永遠不可能再忘記這個人。
該死……
司徒突然覺得自己未來坎坷了。因為活人,永遠比不上死去的人。
殷晟如今還沒有恢復記憶,一旦他想起來自己是如何殺了佟伍……
這份罪孽和自責,愧疚甚至無法彌補。
司徒焦躁起來,煩亂的揉了一把頭髮。
殷晟看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麼,神情呆呆的。
兩人突然都沒有再說話,先不說這個可能性也許還有待證實,畢竟只是猜測。可兩人總覺得,八九不離十了。
否則佟伍為何只想保住佟陸,為何對佟家不問不聞,為何將項羽留給佟陸。
還有知道佟陸會有危險,被禁錮的靈魂能反抗的很少,他卻拼著那一份勁託夢尋他。
他知道佟陸是唯一一個被矇在鼓裡,唯一一個無辜的人。
殷晟突然有種告老還鄉的衝動,這些麻煩事原本就不合他的性格。
為了保護誰而去做什麼……
嗡——嗡——
司徒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電話那頭還是胡葉的聲音,帶著熬夜的疲憊,聲音有些乾澀。
“頭兒,現場排查出的結果……兇手是解應宗。”
“啊?”司徒只覺得腦袋要炸了,“這是什麼和什麼?!”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胡葉好像也很崩潰,“可現場留下的所有線索都指向解應宗!”
司徒突然明白了,金大鐘在除掉身邊會有障礙的人。
第一個就是解應宗,其實早就該想到!
但如果裘潔的事和金大鐘有關係……他不是想巴結高官麼?為何下了殺手?!
“我們明天就回來。”司徒揉了揉眉心,“先按程序辦事吧。”
胡葉遲疑道,“先拘留解應宗?”
司徒嘆氣,“暫且委屈他一下。”
胡葉嘴角抽了抽,“我怕他把警局告上法院……”
司徒苦笑,“那也只能由得他了。”
第二日司徒在當地租了一輛大奔,將佟陸朝a市轉移。如今佟陸必須在他們的監控下,否則不知道那個喪心病狂的男人還會做出什麼來。
開車不比做飛機,他們上午出發,晚上才終於疲憊的回到了a市。
將佟陸的轉院手續辦完,項羽承諾一定會保護好佟陸的安全。兩人這才又回了警局。
一整天沒吃飯,殷晟肚子咕咕叫,司徒也好不到哪兒去。
兩人一進警局,小二就捧著早就準備好的夜宵遞了上來。
“這是你唯一做的一件聰明事!”
司徒拿過便當盒就開始猛吃,殷晟雖然吃的優雅,卻也能看出一些惶急來。
兩人差點餓昏,終於填飽肚子。接下來就該辦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