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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2.14

蘇綺夏回到星輝據點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往日裡溫馨的小屋今天卻沒有了亮光, 像是星輝的大家還沒有回來。蘇綺夏有點小意外,按理說去協會交任務並不需要耽擱這麼久才是,難道他們遇到什麼難搞的事情了?

她繼續往前走, 等靠近小屋的時候這股意外就逐漸化為了擔憂,屋子裡安靜的可怕, 隱隱彌散著某種不詳的氣息,蘇綺夏與卡修對視了一眼, 默契的伸出手來十指相扣, 白光閃過,炎色的戰槍出現在了黑髮少女的手中,星星點點的流炎圍繞在她的四周, 最大程度的探查周圍的情況。

流炎的反饋很快彈了回來, 蘇綺夏一顆心筆直地沉了下去,一層屬於高階魔法的結界正籠罩在小屋的上空, 而透過那層結界溢位來的是死亡的氣息, 還有令她膽戰心驚的血腥味。

她再也做不到沉著冷靜,一腳踢開大門提槍就衝了進去,屋子裡面沒有開燈,黑暗之中也不難看出一地的狼藉,蘇綺夏的視線停留在牆上那大片大片的打鬥痕跡與濺上去的深褐色液體上, 只覺得大腦像根繃緊的弦,隱隱的顫抖著,隨時都有斷裂的可能。

深吸了一口氣, 蘇綺夏用力握緊炎槍來緩解雙手無法抑制的顫抖;流炎如漩渦般鋪灑開來,她看到了仰躺在大廳的角落,已經沒了氣息的艾克里德,胸口被爪刺洞穿的席文,摔落在地上像是要保護著什麼而僵硬的尼克,還有從尼克的保護中勉強活下來,身受重傷,正慢慢向她這邊爬過來的希娜。

那一瞬間蘇綺夏的大腦出現了一片短暫的空白,她下意識的往前想去接住渾身是血的樹靈少女,剛一邁腿就腳下一軟摔到在地,四肢連帶著神經末梢都是一陣陣的發麻,她的手顫抖著伸向前方,握住了希娜奮力往前掙扎的手臂。

“快逃……琦夏……不要去後院……”樹靈少女受了致命傷,已經是強弩之末了,說話聲都斷斷續續的,蘇綺夏將她扶到了懷中,手忙腳亂的試圖堵住那些流血的傷口,身體無法抑制的顫抖著,深吸了好幾口氣都沒找回自己的聲音。

“不要說話……不要說話了希娜,你的魔法力還能用嗎?不行……不行的話我這裡還有治癒繃帶……”蘇綺夏將腰包中的繃帶全都掏了出來,徒勞地裹在了希娜的傷口上,眼睛逐漸漫上溼意,強忍著沒有落下淚來。

“快逃……”樹靈少女艱難地搖了搖頭,用盡最後的力氣吐出了這兩個字,被蘇綺夏握住的手失去生氣垂落在地,她的眼睛還望著終於歸家的黑髮少女,生命中最後一刻凝聚的神情也依然是擔憂,蘇綺夏就這麼看著希娜曾經溫暖而柔軟的身體慢慢失去溫度,那雙漂亮的淡綠色瞳孔也逐漸沒有了神采。

從進門開始就緊繃在蘇綺夏腦中的弦,終於在希娜的氣息消失的那一刻徹底斷裂了。黑髮少女顫抖的身體奇異的平靜了下來,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唯有眼睛瞪的血紅,卻至始至終都沒有流下一滴淚來。

“……卡修。”她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量才叫出了契約武器的名字,而湧動在心中那滔天的憤怒與悲傷,都透過契約烙印傳遞給了炎槍青年。

【……去吧。我是你的契約武器,蘇綺夏心之所向,就是我槍鋒所指。】卡修的聲音帶著沉痛,炎槍在黑髮少女手中長長嗡鳴著,【如果連這樣的憤怒都不足以令你失去理智的話,你也不會是我幽司流炎所選中的契約者了。】

蘇綺夏的手溫柔地在樹靈少女的臉上撫過,讓她閉上了眼睛,輕輕將希娜的遺體放在了地毯上,而後緩緩起身,猛地拔起了手邊的戰槍;她的手心早已被用力握緊的拳頭掐出鮮血,此刻悉數融入炎槍之中,讓幽司流炎泛起了象徵著二段解放的炙熱紅光。

長短/槍全都對準了後院,蘇綺夏雙目血紅,如離弦之箭般朝著那周身閃爍著電弧的惡魔襲去。

“辛德爾——!!!”

炎槍的槍鋒帶著灼熱的仇恨與憤怒擊碎了後門,朝著後院中的狂雷騎士長刺去,黑髮少女自大火中現身的模樣就如同生歸來殺盡天下人的修羅厲鬼,饒是護衛的北迦騎士看得也是心中一駭。八人齊齊上前,長劍與騎槍上泛起聖潔的淺光,呈網狀將蘇綺夏包圍,蘇綺夏卻恍若未聞般直直向前衝,手中炎槍揮出,洶湧的流炎化作實體的火龍將騎士們全數吞沒,那炙熱的高溫讓附著了聖炎的鎧甲也逐漸融化,竟是一擊就讓八名北迦騎士失去了戰鬥力。

“哈,終於有點戰神露西婭的樣子了。”辛德爾哈哈笑道,面對炎槍的攻勢不躲不避,從爪刺中抽出鏤空的騎士長劍,狠狠地還擊了回去。暗銀色的電光與洶湧的流炎撞在了一起,壓開了一圈幾乎肉眼可見的風壓,吹得後院中的植物們紛紛向後倒去。

“果然只有刻骨銘心的仇恨才會讓一個人顯露出真面目……來吧,蘇綺夏,讓你的戰火燃燒的更猛烈一點,讓我看看聖堂青睞的女神到底是個什麼模樣!”辛德爾全身都在興奮的顫慄著,口中怪叫出聲,長劍咄咄逼人的連續揮砍,每一擊都飽含著雷電之力,快得只留下劍鋒的殘影。蘇綺夏全身都被電弧纏繞,劇痛與麻痺讓她追不上辛德爾的動作,交鋒數十招後就被長劍的劍氣擊飛出去。

“那些沒用的廢物是你拼命想要守護的東西吧?”辛德爾獰笑著上前,看著不斷咳血卻因為肢體麻痺而掙扎在地上爬不起來的黑髮少女,發出了得意的大笑聲,“被人毀掉珍寶的感覺怎麼樣?拼盡全力卻對強敵無可奈何的感覺又怎麼樣?叫囂著要為同伴報仇最終卻悽慘死去的下場……哈哈哈,悽慘的死在我手中的下場,多麼適合你被聖堂選中的結局啊!”

蘇綺夏再次咳出了一大口血,劇痛讓身體的麻痺感減少了些許,她用力握緊炎槍,以槍杵地,一點點艱難地站起身來,口中似在喃喃自語,“竟然敢……”

“嗯?”辛德爾對她的反應很有興趣,略微靠近了一點。

“竟然敢——”黑髮的少女根本沒有聽清辛德爾在說什麼,她拔槍一躍而起,閃電般的刺向了狂雷騎士長,長短/槍交替的攻勢如驟雨般密集的落下,竟有些不管不顧的意味,“竟然敢毀了這裡——竟然敢毀了我的家——!!!”

辛德爾揮劍抵擋,瞳孔微微緊縮,唇角幾乎咧到了耳根,“就是這樣,如果不殺了竭盡全力的你就毫無意義了啊,聖堂以信仰之名將我驅逐的女神,就應該敗在我的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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鐺——金屬激烈碰撞的聲響,火光在夜色中一閃而過,緊接著響起了如撞鈴般連續不斷的脆音,交戰中的兩人都毫無保留的使出了全力,動作快到看不清;眼下的戰局已經不是外人能夠隨意介入的了,先前被蘇綺夏打倒的騎士們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都打消了上前幫忙的想法,退到了後院的角落裡,以免被四處膠著的流炎與雷電誤傷。

蘇綺夏的長/槍擋住了辛德爾的劍,短/槍朝前刺擊,而後快速合為炎槍與辛德爾襲來的長劍砍到了一起,雷暴如瀑般落下,旋繞在身側的火龍將小院照的亮如白晝,蘇綺夏在對峙的間隙中看到了辛德爾狂妄的眼睛,還有倒映在那瞳孔中的,同樣瘋狂而猙獰的自己。火龍帶著兩人灌入地底,辛德爾摔落在地,蘇綺夏喘息著看向前方,眼眶痠痛無比。

星輝眾人的遺體透過流炎的反饋湧向了腦海,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冰冷而絕望的感覺,一瞬間思緒彷彿回到了最初遇見他們的時候,四人的冒險者小隊在餐館中侃侃而談,她喜歡跟狐狸青年聊天的感覺,也想要多看看有著天神之貌的樹靈,為此還差點被難纏的客人找茬。夜晚她與卡修被煌月獵人追擊的時候意外又與他們重逢,少女柔軟的手拉著自己逃走,他們邀請她成為同伴。

回憶的碎片被夾雜著閃雷的長劍擊碎,蘇綺夏狂嘯著刺出炎槍,洶湧的火焰讓戰槍上綻放出灼烈的紅光,如隕石一般朝著辛德爾狠狠砸下。

——還有大家一起打敗魔化狼熊的時候,終於取得三星評級,手背上出現星輝圖案的時候,大家一起湊錢給她買回了火山蜥蜴皮甲,最後喝酒喝的爛醉,蘋果酒的甜味與同伴們的歡笑聲迴盪在心中,讓她第一次產生了一直留在這個世界也不錯的想法。

火光衝天而起,聚攏在槍頭的流炎壓縮為光束炮,接連向著狂雷騎士長發射,辛德爾召喚出無數的閃雷將抵擋住了火焰的炮擊,手中長劍帶著凜冽的電弧斬下,將最後一發光束炮從中間斬為了兩段。

——奧拉獸族的村莊,駿鷹襲擊的驚險,關於樹靈兄妹的過去,微芒節互送的禮物與落下的螢雪…………記憶中的畫面一幅幅的走過,她想起席文說過的話,無論是灰隼也好還是別的什麼麻煩也好,星輝都不會拋棄同伴,大家一起度過難關。

——可是到最後還是因為她的過錯而害死了珍視自己的人們……躲過了灰隼,卻無法戰勝比那更強大的敵人。

長劍刺進了蘇綺夏的肩,鮮血噴湧而出,她卻像絲毫感覺不到痛楚一般繼續揮槍刺擊,灌注了流炎的槍鋒將辛德爾的手甲灼燒的劈啪作響,兩個人都像失去理智般不管不顧的攻擊著,不在乎自己受到了多少傷害,只要能予以對手最強烈的打擊就好。

——如果……如果她沒有加入星輝,屬於那四人的隊伍會不會就平安無事?席文依舊是冒險者協會中最受歡迎的天神之貌,希娜與尼克會好好的在一起,艾克里德依然是那個沉默而可靠的重甲劍士,為著風鈴的禮物而面紅耳赤。他們可能會為了升上三星評級的任務而煩惱努力,卻不會因為自己的存在而遭受無妄的滅頂之災。

雷電與流炎無休無止的在夜空中混戰,不斷有細碎的火光落下,宛如煙花的餘燼。黑髮少女的周身滿是被電焦的痕跡,傷口的血順著火山蜥蜴的皮甲流下,雙目血紅,像是那血也流進了眼中;她劇烈的喘息著,火龍一圈圈的纏繞在手中的炎槍之上,炎色的槍穗與漫天的餘燼

一同飄向了她身後的夜空。

而對面的狂雷騎士長看上去也是狼狽至極,附著了聖炎的騎士鎧甲被高溫的爆炎融掉了不少,外露的皮膚上都是嚴重的燒傷,嘴角隱隱溢位血跡。他似乎沒想到蘇綺夏幾天不見就能跟自己戰到這個程度,微縮的瞳孔中閃爍著惱怒的情緒,暗銀色的電弧從他支離破碎的鎧甲上彈起,一道道的注入了鏤空的騎士長劍中。

不過是區區冒險者,怎麼可能真的戰勝他?辛德爾的嘴角勾起一個殘忍的笑,騎士長劍充電完畢,泛著凜冽的電光朝著黑髮的少女砍去。蘇綺夏不躲不避,任由長劍帶著電流切進了她的肩胛骨,滿是血絲的眼睛淡漠的注視著近在咫尺的狂雷騎士長,如同在看一具死屍。

“差不多該到你失去防備的時候了啊。”她一手按住了深深切入自己左肩中的騎士長劍,迫使辛德爾無法立刻抽劍離開,手中炎槍兩段變形,長/槍彈出弧形的透明框,短/槍延伸拉長形成了炮筒,槍穗纏上了將辛德爾的脖頸硬化成固定的形狀,蘇綺夏微微抬手,聚攏火元素的炮口就這麼對準了面露詫異的辛狂雷騎士長,竟是選擇了同歸於盡的方式。

“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