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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2.14

相較於西北方向的順利, 東城門的戰況就驚險多了。因為溫特米爾湖的存在, 東城門歷來是獸亂之中情況最為復雜多變的戰場,沒有人知道那片看似平靜的湖泊中會在獸亂時孕育出什麼樣的怪物,因此這一帶歷來是由城中最高戰力——北迦騎士長親自率軍守護。

前線才剛剛結束了一場激烈的戰鬥, 從湖水中冒出了大量的跳魚,這種兩棲類生物在岸上也擁有著強大的戰力能力, 後肢粗壯能跳到一兩米的高度,背後生有利刺, 大規模侵襲時如同一群揮舞著長/槍進攻的軍隊;所幸騎士團中都有配備附著了聖炎的騎士大盾, 靠著盾牌陣才勉強抵擋住這一波跳魚的進攻,不少人都被那銳利的長刺所傷,聖堂騎士們白銀色的鎧甲上都濺上了鮮紅的血跡, 看上去觸目驚心。

騎士們還沒來得及喘口氣, 大地忽然狠狠的震顫了一下,彷彿有千鈞重物落地。所有人都齊齊愣住, 四下環顧尋找這動靜的來源, 腳下的地面持續發出了地震般的晃動,有人朝著湖泊的方向驚呼出聲,“那是什麼——?!”

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原本已經歸於平靜的溫特米爾湖忽然暗潮洶湧起來,潮旋的中心冒出一道巨大的水幕, 有龐然大物從湖中緩緩出現,邁著沉重的步子朝著騎士團的防線發起進攻。

那是一頭有著龐大龜甲的異獸,像一座緩緩移動的小山, 身體投下的陰影足以將尚在前線的騎士們全數籠罩;堅硬的龜甲上佈滿了暗紫色的結晶,大片大片的簇擁著龜甲上的紋路形成了完整的晶簇,隱隱的黑霧繚繞。從甲殼中伸出的頭部也都長滿了暗紫色的結晶體,一雙眼睛是詭異的赤紅色,看上去毫無生機,連轉動眼瞳都顯得緩慢而艱難。

“東湖龜……”有北迦騎士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道,不敢相信這竟然是平日裡湖中常見的水龜,普通的東湖龜只有比人的雙手再大一些,而眼前這頭龐然大物……這種模樣的東湖龜,難道就是傳聞中的暗元素侵蝕體?

魔化東湖龜很快就與騎士團的第一道防線展開了遭遇戰,那身龜甲的硬度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無論是長劍還是騎槍都撼動不了它分毫,連龜足上的厚皮都很難砍出印記;絢麗的魔法夾雜著騎士們的攻擊如煙花般在東湖龜的周身炸開,卻阻擋不住它緩慢向前的腳步,魔化東湖龜猶如一臺移動的防禦堡壘,抵著騎士團的炮火不斷前行,很快就有跳魚以及巨蛙之類的異獸跟隨著它的掩護前進,輕鬆的撕開了東城門的防線。

連附著了聖炎的武器與聖堂的攻擊魔法都不起作用……所有阻擋在魔化東湖龜前方的騎士都被那鐵蹄給踏成了齏粉,不詳的暗紫色氣息彌散在整個戰場上,似乎連空氣都變得粘稠,饒是這些身經百戰心性堅韌的騎士們也都生出了一絲絕望的情緒來。

正當騎士們的防線被迫不斷後退之際,一道白銀色的身影如風一般掠過人群,直襲魔化東湖龜而去,眾人只見那人一甩大盾將巨龜的頭部打的向上仰去,而後翻身一躍跳上了龜背,口中大喝一聲,凌空一閃重重擊打在那佈滿暗紫色結晶的龜甲上。

那一擊威力十足,掀起了一圈肉眼可見的風壓,以那人為中心猛地朝四周擴撒開來。魔化東湖龜發出了沉痛而悽慘的長鳴,四肢與頭部都受不住痛般微微伸出,露出了平日裡藏在龜殼中的柔嫩部位。

白銀的女騎士馬蹄一踏,身體再次高高地凌空躍起,而後將騎槍的槍尖對準了魔化東湖龜露出殼中的脖頸,藉由下墜的速度進行突刺。她的身影猶如一道白光般精準的切進了巨龜的頸部,讓那龐然大物再次發出了痛苦的哀嚎,魔化東湖龜奮力地想要縮回頭部的弱點,脖頸卻被騎槍卡在了龜甲外動彈不得,痛嚎的同時又惱羞成怒的胡亂朝四周踐踏,再也沒有了先前刀槍不入的從容。

“不愧是聖堂的‘白銀幻風’……拉緹絲大人!”彌散在騎士團中的絕望情緒都因為拉緹絲的出現而煙消雲散,四周都陸續響起了歡呼聲,這一擊實在精彩,能在這樣的情況下迎難而上,快速找出敵人的弱點並予以重擊,這就是他們的騎士長,有這樣的人帶領著他們前行,區區魔化異獸何足畏懼!

騎槍被卡在了巨龜頸部,拉緹絲抽出身後備用的騎士長劍,劍鋒對準了狂躁的魔化東湖龜與它身後的異獸群,第一個衝向了前方。

“進攻——!!”

““是——!!””

無數洪亮的應答聲同時響起,跟隨著新任騎士長的身影一同衝向了前方的龐然大物。

蘇綺夏與赤鴉的成員們回到集合的地點時,首先看到的是那片彷彿八級颱風過境後的樹林,不少粗壯的樹幹都已經被攔腰折斷,地上滿是枯枝散葉,橫七豎八的躺大量的野獸屍體以及看不住形狀的碎塊;站在暴風眼中央的兩個人尤其矚目,蘇綺夏正要上前,卻被身旁的卡修給拉住了,搖搖頭示意她看清情況再說。

現場這一地狼藉很明顯是被詛咒者狂化之後做下的好事,他們還不清楚艾露丹迪與賽因的情況,這個時候貿然靠近非常危險。蘇綺夏頓住了腳步,看向前方的赤鴉團長,微微一愣。

賽因還是巨大的狼人模樣,異色的雙瞳中閃爍著瘋狂的神色,周身的毛髮根根豎起,顯然是處於極端的狂躁之中,連遠遠觀望他的四人都感覺到了那股凜人的攻擊性,這個時候靠近賽因,不管是誰都會被他撕成碎片。

只有艾露丹迪是個例外,赤鴉團長敞開雙臂將巨大的霜狼擁入懷中,將他的頭按在自己的肩窩上,哄小狗一樣撫摸著霜狼尖尖的耳朵與背上厚實柔軟的白毛。賽因眼中的狂色不減,一口咬在了亞穹少女的肩上,艾露丹迪卻沒有阻止他,依舊耐心地安撫著霜狼,黑色的翼耳微微張開,將自己的心情透過精神波段傳達過去。

“……放輕鬆,賽因,戰鬥已經結束了。”黑翼的亞穹少女抱著白狼閉上了眼睛,咬在她肩頭的利齒已經見血,霜狼少年的喉嚨裡發出了模糊的嗚咽聲,像是內心陷入了劇烈的掙扎中,牙關松了又合,到底沒有再繼續咬下去。

“放心吧,你做的很好,異獸已經消滅乾淨了,你沒有傷到任何一個人。”艾露丹迪微微笑了起來,耐心地撫摸著霜狼的耳朵讓他平靜下來。聽到沒人受傷時賽因的神色明顯放鬆了許多,霜狼的體徵逐漸褪去,慢慢的變回了那個有著白髮狼耳異色瞳的纖細少年,將頭埋在艾露丹迪的懷裡,用力的抱著她,彷彿是抱著生命中所有的希望。

“艾露,你受傷了。”嗅到對方肩上傳來的血味,賽因微微睜大了眼睛,神色中滿是自責的意味。艾露丹迪笑眯眯的揉了揉他的頭頂,雖然獸化之後的威猛霜狼也很棒,不過還是身高只到她下巴的少年賽因更可愛呢,她動了動受傷的肩,輕輕搖了搖頭。

“只是劃破點皮,沒你想象的那麼嚴重。哎呀……這種程度與其說是傷,更像是大狼跟我撒嬌之後的印記吧。”艾露丹迪黑色的翼耳上下撲了撲,“賽因不用在意……唔!”

赤鴉團長後半截話都被堵在了喉頭,霜狼少年傾身向前,輕輕碰了碰艾露丹迪喋喋不休的唇,而後低頭舔舐她肩上的傷,用屬於霜狼的方式為她消毒包紮。

“……竟然是用亞穹族的精神波長強行扭轉被詛咒者狂化後的意識,該說不愧是赤鴉中的一群瘋子嗎?這種走鋼絲一樣危險的方式,哪怕賽因有一點點的不信任入侵大腦的精神波,又或者是赤鴉團長的精神有一點點的不穩定,都會被狂化的‘被詛咒者’帶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卡修看得微微蹙眉,難怪艾露丹迪會說她是世界上唯一能控制賽因的人,只有黑翼亞穹族這樣天賦異凜的精神波長,還有毫無保留信任著她的賽因同時存在,才可能完成這彷彿天方夜譚一般的構想。

“看不出來,直球打的很溜嘛,賽因少年。”卡修還在暗自感慨,可惜自家契約者跟他關注的重點完全不一樣,蘇綺夏因為霜狼少年的那一吻就差沒捧臉尖叫了,賽因平時只會沉默著面無表情的跟在艾露丹迪身後,很容易就讓人忽略他的存在,沒想到內裡會是個單純又熱情的模樣(心)。蘇綺夏看著少見的被堵到說不出話來臉頰泛紅的赤鴉團長,越發覺得賽因才是整個赤鴉中最厲害最深藏不露的那一個。

安撫好霜狼少年之後,艾露丹迪便與賽因一起回到了集合點,赤鴉的團員們都已經見怪不怪,倒是蘇綺夏的眼中閃爍著八卦的光芒,艾露丹迪咳了一聲,翼耳微微揚起,強行轉移了話題,“你們那邊都搞定了?”

“嗯,千鈞一髮啊。”蘇綺夏吐了吐舌頭,回想起與炎蜥蜴的苦戰,“沒想到會剛好遇到抗火性一流的魔化異獸……該說什麼呢,果然是自古槍兵幸運e?”

“……這是聽誰說的?”卡修挑了挑眉,對這個說法很不滿。

兩人的語氣都挺輕鬆,好不容易戰勝了第一波獸亂,這難得的中場休息時間自然要儘量放鬆一下;遠方的天際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最艱難的一夜快要過去,距離保衛戰的勝利也多了一分把握,蘇綺夏的心情自然是不錯。

然而赤鴉團長的臉色卻不見得輕鬆,下意識的咬了咬大拇指的指甲蓋,像是陷入了沉思。弗利亞蒂還處在站立睡眠狀態中,西德魯與蘇綺夏一樣也是第一次參加獸亂的保衛戰,斯圖亞特又是一副事不關己的閒散模樣,一時間沒有人明白艾露丹迪微皺的眉頭代表著什麼。

“……今年的第一波,格外輕鬆啊。”許久,艾露丹迪才抬起頭來,突兀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蘇綺夏不太明白,“輕鬆不好嗎?”

“西城門歷年來都是受災最為嚴重的區域,第一波湧來的獸亂通常需要弗利亞蒂使用至少兩次‘森精靈密語’才能勉強清掃乾淨。”艾露丹迪黑色的翼耳謹慎的收攏在兩鬢,“而今年的數量甚至不到之前的一半,即使算上暗元素侵蝕體也太少了……但我們已經可以確定今年的獸亂是歷年來最為嚴重的一次,你們還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嗎?”

蘇綺夏微微一愣,而後瞪大了眼睛,下意識的握緊了雙拳,“今年的情況與往年不一樣?那樣的話溫特米爾城中的佈防……”

“沒錯,我們的戰略計劃基本都是根據過往的經驗制定的,分配給每個城門的防衛力量嚴格來說並不太一樣,如果原本該進攻西城門的野獸去了別的地方……”艾露丹迪嘖了一聲,“可惡,為什麼我到現在才察覺到不對勁,這一波異獸數量倒是來的恰好,正正好的拖住了我們全部的戰力,讓我沒時間察覺到這一切。希格斯,有拉夏跟北迦騎士團那邊送來的戰報訊息嗎?”

希格斯是冒險者協會留在這裡的聯絡員,聞言搖了搖頭,四個方向的城門都疲於應對不斷進攻的野獸,戰報的資訊只能定時通傳一次,這一波獸亂解決的比往年都要快,現在顯然還不到通傳交換戰況的時間。

他正要嘗試著用緊急聯絡,天空中忽然響起了一聲悠長的鳥鳴,黑色的巨隼在眾人上方盤旋了兩圈,而後撲扇著翅膀穩穩地落在了希格斯的護腕上,它的腳爪上系著一個金色的小圓筒,正是獸亂時期專用的緊急聯絡訊號。

眾人的心都是齊齊一沉,希格斯快速解下了裡面的信函交給艾露丹迪,赤鴉團長黑色的翼耳猛的揚起,目光停留在那張緊急聯絡信上,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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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迦騎士團傳來的訊息,南城門方向遭遇了史無前例的猛烈襲擊,已經城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