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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2.14

因為卡修的吻, 蘇綺夏在接下來的一路上都是暈乎乎的, 每一步都彷彿踩在雲端上,將還要去北迦教會探望拉緹絲的事給忘的一乾二淨,等到她再次回想起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她與卡修在北城找了家便宜乾淨的小旅店作為暫時的落腳處,剛剛才在一樓吃過晚餐。

“啊……說起來忘記去見拉緹絲了……”黑髮的少女捧著杯蘋果汁, 忽然開口說道,坐在她對面的炎槍青年挑了挑眉, 也端起蘋果汁喝了一口。

“現在去不是正好?白日裡她作為挑起一方大梁的騎士長也忙不過來吧, 這會兒倒是應該回教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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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也是。”蘇綺夏站起身來,仰頭喝光了杯中的蘋果汁,“那就抓緊時間出發吧。”

卡修自然而然的伸手, 蹭掉了契約者嘴角因為喝的太急而溢位些許的果汁, 蘇綺夏臉上一熱,側頭看向了自家契約武器, 傍晚的霞光籠罩了熱鬧的街道, 透過旅店的窗戶落在陳舊的木地板上,將一樓的餐廳鍍上了一層溫暖的柔光,炎槍青年的側顏難得柔和了一瞬,淡金色的眼睛中隱有火焰在燃燒,是蘇綺夏最喜歡的模樣。

哎……以前怎麼都沒發現卡修這麼好看呢?

少女的目光描繪過紅發青年的輪廓, 心中彷彿被淋上蜜汁一般又癢又甜,忍不住上前挽住了卡修的胳膊,跟他一起走出了旅店。

北迦的教堂在東城的方向, 因為有拉緹絲親自坐鎮,這裡算是在獸亂中受損在最小的地方,沒有北城與南城那熱火朝天的修繕隊伍;傍晚時分的街道冷清了許多,大多數人都回家吃飯了,只有零星的路人匆匆而過,蘇綺夏與卡修在那座純白的建築跟前站定,向門口的教士說明了來意,沒一會兒就有身穿白色蓮紋袍的教士將他們領了進去。

領路的白袍教士將兩人帶到了偏殿的祈禱室中,蘇綺夏原本以為會看到許久不見的拉緹絲,沒想到出來接待他們的卻是那個有過幾面之緣的金髮神父雷明頓,他依舊是那副眼帶笑意的溫和神情,身上穿著象徵著正命神父的蓮紋長袍,輕輕頷首示意蘇綺夏坐下。

“你們是來見緹娜的嗎?”雷明頓攤了攤手,“很不巧她出門督工去了,南城門的重建需要北迦騎士團的幫助,那附近是這次獸亂受災最嚴重的地方,緹娜這幾天都吃住在重建工地上,連騎士團總部都沒有時間回。”

蘇綺夏聞言微微蹙眉,按理說拉緹絲不在的話雷明頓應該讓傳話的教士告訴她才對,她回頭再來或者乾脆直接去南城找人就是了,為什麼還要特地將她與卡修叫進來?她可不記得跟雷明頓的關係什麼時候好到要專門跑來北迦教會見他的程度了。

“啊……這個戒備的眼神讓我有點受傷呢,琦夏。明明跟緹娜的關係那麼好,卻難得多看我一眼嗎?”雷明頓嘆了口氣,搖搖頭露出了受傷的神情,“我可是期待了很久能與你見面呢。”

雷明頓抬首,冰藍色的眼睛帶著意味不明的笑意注視著黑髮的少女,“你想要從教會這裡知道的事情也很多吧,怎麼樣,不如坐下來好好聊聊?”

吧嗒——隨著雷明頓的話音剛落,祈禱室原本微敞的門被扣上,鎖釦搭緊的聲音在空曠而寂靜的內室中久久迴盪,蘇綺夏眼神一凜,下意識的將手伸向了卡修,想要與他同契。然而雷明頓的動作比她更快,身形一閃就出現在了少女的後方,隔開了她與契約武器之間的聯絡,蘇綺夏旋身一記飛踢想要逼開他,卻被金髮神父抓住了腳踝,就著這個姿勢給丟了出去,她的後頸正好磕在了祈禱室的長木椅上,眼前頓時一黑,意識一陣模糊。

徹底陷入黑暗之前,她只看到卡修目赤欲裂的神情,還有雷明頓近在咫尺的,朝她伸過來的手。那雙手顯然是屬於武者的手,關節處都生了厚繭,手臂上結實的肌肉線條幾乎能透過白袍看到,雷明頓的聲音在她耳畔低笑,“……北迦教會可是以戰神為信仰,不要小看神職人員的戰鬥力啊。”

蘇綺夏醒來的時候已然身處在一間幽暗的內室中,身體沒有多少痠痛的感覺,這表明她並沒有昏迷太久,雷明頓那一丟顯然是留了力的,否則在沒有和卡修同契的情況下他能輕而易舉的擰斷自己。

想到這裡蘇綺夏頓時有些懊惱,似乎一旦與卡修分開,她就依然是個毫無還手之力的菜鳥,別說是拉緹絲,就連雷明頓這樣主司文職的神父也能輕鬆將她擄走……這是煌月搭檔之間最大的弱點,她明明從一早就知道,卻還是不小心著了雷明頓的道。

不知道卡修怎麼樣了……蘇綺夏晃了晃暈沉沉的腦袋坐起身,眼下她正躺在寬敞的沙發上,底下墊了一張柔軟的厚毛毯,整個室內幽暗的看不清東西,唯一的光源是放在不遠處櫃子上的某個透明的瓶子。

瓶子?蘇綺夏的目光瞬間被那散發著柔光的透明體給吸引了過去,那東西約有人手掌高,外形像是玻璃沙漏,不知是以什麼材質打造而成的,通體如水晶般晶瑩剔透,在黑暗的幽光中飄起星星點點的螢火;沙漏的下球懸浮著一塊兀自旋轉的晶石,上球有一朵燃燒的火焰,顏色灼豔如紅,正是整個房間中的幽光來源,那火焰燒的熱烈,形狀卻是靜止的,彷彿時間都被沙漏所凍結,讓它永遠的停在了正在燃燒的模樣。

“很漂亮吧,這是你靈魂之焰的顏色,琦夏。”一隻手提起了那只透明的水晶沙漏,雷明頓的身影出現在幽光之中,“外表是黑發黑瞳的淵族人,內心卻是如烈火一樣的紅色,很少見呢。不過這樣也徹底證實了你並不是那位大人……該怎麼說呢,有點小失望。”

“……雷明頓,把我擄來這裡,你想幹什麼?”蘇綺夏周身都緊繃起來,望著手提沙漏緩緩朝她走來的正命神父,“卡修呢?”

“不用擔心,你的契約武器很安全,我讓他留在了祈禱室裡,等我們的談話結束你就能馬上見到他。”雷明頓將光源輕輕放在了蘇綺夏跟前的茶几上,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十指相互交疊,悠然地擱在膝蓋上,“想要見你已經是我出於私心的舉動,身為北迦教會的正命神父,接下來我要說的事不能讓任何第三者知道,至於聽完之後要不要說出去就是你自己的自由了,琦夏。”

能讓雷明頓這麼篤定,想也知道他接下來要說的事與自己的身份有關,並且多半還是那種特別麻煩糾結,根本不能讓別人知道的秘密;想想她剛來這個世界就被北迦教會追殺的經歷,蘇綺夏微微蹙眉,“……那麼雷明頓,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

“這就要從最開始的故事說起了,聖堂為什麼要追殺你,你又為什麼會跨越世界線從異空間來到這裡……”雷明頓的聲音頓了頓,“都與那位大人,還有聖堂的‘女神降世儀式’有關。”

女神降世儀式……蘇綺夏黑色的眼睛中光華流轉,在幽暗的內室顯得格外明亮。從來到這個世界後她似乎就聽到過很多次與女神有關的事件,逃亡的騎士西德魯,與女神雕像長得十分相似的奈奈,還有辛德爾口中不斷唸叨的話語……北迦的信仰之神,戰神露西婭到底與她有什麼關係?

“你對露西婭大人瞭解多少,琦夏?”雷明頓換了個姿勢交疊手指,並不急著展開話題,而是換了個方式詢問黑髮的少女。

“……全名為洛德露西婭·梅爾蘭斯,手持直刃戰刀的女神,北迦教會的信仰之源。與她相關的傳說有很多版本,大致上都說露西婭女神在聖戰之時手刃了作亂的魔君,拯救人類於水火之中,是身負無上神力,卻對人類心懷仁慈的神o。”蘇綺夏回憶了一下,之前她暗中調查北迦教會的時候也惡補了一下關於女神露西婭的傳說,不過大部分都沒什麼特色,聽上去只是宗教傳說中隨處可見的救世主而已。

“基本正確,不過少了兩個關鍵的因素。”雷明頓豎起了兩根手指,“第一,露西婭大人不僅僅只是傳說創造出來的神靈,她是歷史上真正存在過,並親手淨化了魔神的人;第二,也是露西婭大人身上獨一無二的的神蹟——她擁有這世間唯一純白的靈魂之焰。”

蘇綺夏揚了揚眉,看了一眼桌上散發著紅光的透明沙漏,她算是知道雷明頓為什麼會篤定的說她不是露西婭了,這火紅而熱烈的顏色怎麼看都跟傳說中的純白靈魂之焰不搭邊。

“聖戰之前的創/世紀,是一個紛亂而精彩的時代,誕生了無數後世備受尊敬的神靈,比如奧拉獸族的祖先們。那是真正存在過的,即使是三萬年後的今天也依舊影響著世界的力量,而露西婭大人更是其中最令人矚目的存在。”雷明頓的目光也停留在透明的沙漏上,“……你大概還無法理解純白靈魂之焰所象徵的意義,靈魂之焰是我們與外界建立維繫,引發魔法現象的關鍵,通常每個人初生之際就有偏向的天賦元素,像是火紅色的你,所展現出來的力量也是火系吧。”

蘇綺夏點了點頭,她記得希娜說過靈魂之焰的顏色通常代表了所偏向的系別與被元素精靈們喜愛的程度,顏色越深越偏向引發身體力量的元素加護,顏色越淺則說明與元素魔法天賦越高,如果按照這套理論來看的話,最淺的純白色豈不是會擁有無法想象的天賦力量?並且沒有任何色系偏向的純白色……

“擁有純白靈魂之焰的露西婭大人,是被元素精靈所愛著的,這世間唯一的全元素親和天才魔法師,這就是她能與魔神一戰之力的原因。”雷明頓說著,聲音漸漸沉了下去,“她在聖戰之中因魔君的封印而流落到了遙遠的異世界,如今三萬年的限期已到,露西婭大人也有機會重現世間。”

“……只是蓮海聖地的人們已經忘記最初的信仰了,他們想要得到,想要操縱這股足以左右世界的力量,因此弄出了所謂的‘女神降世儀式’,企圖支配從漫長的時光中醒來的戰神。”雷明頓的臉容被沙漏的紅光襯得有些陰沉,“多麼諷刺的事實,以露西婭大人為信仰,深受她的恩慈所建立的北迦教會,竟然會想要支配她……”

這也沒辦法吧。蘇綺夏聳了聳肩,在心中偷偷吐槽,北迦教會遍佈世界各地,其中不乏還有辛德爾這樣的變態敗類,高層之中冒出幾個想要得到女神的力量稱霸世界的蠢貨她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女神降世儀式分為兩個部分,分別被聖堂之中最大的兩個派系所掌握。”雷明頓繼續說道,手指輕輕敲了敲桌上的透明沙漏,“其一,透過露西婭大人靈魂之焰的剪影……也就是類似這東西的裝置,利用人工靈魂之焰的方式來復刻女神的靈魂再放入他們事先準備好的容器之中,產物你已經見過了,就是西德魯身邊那個白髮綠瞳的小姑娘奈奈。”

蘇綺夏聞言一驚,難怪雷明頓會那麼篤定露西婭擁有純白的靈魂之焰,他們竟然擁有女神的靈魂之焰剪影嗎?那樣的話奈奈豈不就像是……女神克/隆體一樣的存在?難怪她會與露西婭的雕像長得如此相似。

“不過剪影魔法的技術只能留下本體所具有的‘瞬間’,並不是靈魂之焰本身,想要復刻女神的靈魂之焰當然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迄今為止聖堂還沒有得到一例成功的樣本,擁有雙系魔法天賦的奈奈已經是最為成功的復刻體了,然而相比全系元素親和的露西婭大人依舊不值一提。”

雷明頓的聲音停了停,看向了坐在對面的黑髮少女,“其二,逆向重啟當年魔君留下的時空魔法,利用因果共性將露西婭大人真正的靈魂宿體從異時空召喚回來,產物就是你了,琦夏。不過魔君留下的魔法殘跡過於古老,又涉及第六環形以上的序列銘文,想要完整的逆向重啟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因此才會出現失誤,將一些與女神擁有共同性的靈魂召喚過來。”

“……搞了半天我會穿越到這裡,是因為魔法陣的烏龍嗎?”蘇綺夏莫名有些想笑,“所以我一開始來到溫特米爾沒被追殺的原因,是因為駐守這座城的辛德爾屬於另一個派系嗎?專門搞復刻靈魂之焰的那一系?難怪他會帶人追殺逃到這裡的西德魯與奈奈啊……”

她看著金髮的神父,眨了眨眼睛,“那麼既沒有追殺奈奈,還將這一切都告訴我的你又是屬於哪一邊的,雷明頓?”

“企圖透過復刻的靈魂之焰徹底得到露西婭大人的長老會,以及希望得見復甦的戰神再一次君臨天下的聖堂主教……除了這兩大派系,蓮海聖地,應該說是整個北迦教會中還存在著第三個少數派——真正對露西婭大人抱有崇高而虔誠的信仰,發誓將生命獻給女神,以回報她恩慈的人。”雷明頓笑著指了指自己,“比如我,還有緹娜。西德魯大概也算一個吧……不過他的方式過於極端了,明明有著十二聖堂騎士的身份可以做更多事情。”

蘇綺夏有些意外,看不出雷明頓竟然還是個真正擁有信仰的人,“我大概明白你與拉緹絲會對我感興趣的原因了……哪怕我身上有萬分之一是女神露西婭的可能性,你們都會不遠千里的過來確認看看吧?”

“……那麼現在已經確認完我的身份了,為什麼還要告訴我這些?僅僅是想讓我知道自己來到這裡的原因麼?”黑髮的少女換了個姿勢坐著,伸手撫摸了一下透明沙漏中靜止的火焰,“說到底我會被弄來這裡也是因為你們的烏龍啊……都不帶售後服務的?有沒有能讓我穿越回去的方法?”

“你真的想要知道嗎,琦夏?至少在我目前看來,你應該更喜歡這邊的生活哦?”金髮的神父笑了笑,再一次交疊十指,意味深長的看著她,“露西婭大人所在的地方,我也進行過諸多瞭解,或許在這邊的生活更危險,但是你在溫特米爾保衛戰時的眼神……那是真心想要守護什麼,用盡全力拼上性命去戰鬥的眼神。你很喜歡這個世界吧?有那柄炎槍,有能與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們所在的世界。”

蘇綺夏微微一怔,並沒有反駁金髮神父的話。雷明頓說的沒錯,比起原來所在的世界,眼下的她更喜歡這裡,喜歡有卡修,有大家在的地方;她自幼因為父母離婚而被寄養在刻薄的親戚家,還沒成年就靠著偷偷打/黑工的錢一個人搬了出去,半工半讀的進了大學。過去的日子對蘇綺夏而言更多只是冰冷的家庭關係與生存的重壓,即使她能在那樣的環境下樂觀的生活,在品嚐了愛與友情的溫暖之後,她也不想再要回到一個人掙扎求生的時候。

……更何況,還有卡修在呢。就算是帶著他一起回去,失去了可以肆意戰鬥的沙場,那柄脾氣大的炎槍也會過的十分鬱猝,鬱鬱寡歡吧。她想要留在這裡,留在這個可以看見她的靈魂如火焰般熱烈燃燒的,再也不用孤獨面對未來的世界。

“雖然你不是露西婭大人,不過我與緹娜在這些日子的接觸中都挺欣賞你的。”雷明頓將交疊的十指墊在下巴底,冰藍色的眼睛注視著黑髮的少女,“狩獵魔化猛獁的時候,你手持炎槍擋在避難點前的身姿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啊……那時候我就在想,如果守在這裡的人是露西婭大人,一定也會是這樣無畏又無私的姿態吧。”

“竟然會因為這種理由而將教會的秘密告訴我……我相信你是真正崇敬著女神露西婭的人了,雷明頓。”蘇綺夏有些脫力的笑了笑,不過也算多虧了他,讓自己明白了意外穿越的前因後果,還有之後要走的路。

“差不多該送你出去了啊,再聊下去你家小長/槍就得暴走拆房子了。”雷明頓聳了聳肩,“作為好友最後給你提個醒吧……小心卡修,不要被他所表現出來的樣子迷惑了。不管他現在如何在乎你,他害死上一任契約者也是不爭的事實,西斯科摩的偽星,即使是在煌月一族中也是為人不齒的存在。”

“……我什麼時候跟你是好友了,肌肉袋鼠!”蘇綺夏被噎了一下,對雷明頓那一身絲毫不符合文職人員身份的結實肌肉充滿了陰影。聽到最後一句話後她愣了一愣,臉色有些複雜,卻沒有在雷明頓面前表現出來。

“……我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