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鳳萍長到十八歲憑著甜美斯文的外貌成為上海街裡排得上名的涼茶西施，而小她兩歲的藍鳳菲卻背上四眼夜叉妹的綽號。最讓人大跌眼鏡的這兩人居然一對親姐妹，茶鋪的老客都知道喝茶看美女一定要挑夜叉妹妹不在的時候。藍鳳菲也不是笨人，生生地把各種涼茶和小吃的價格翻了兩番，藍鳳萍不解妹妹隔三差五的調價卻由著她去，她這麼做總有她的道理。
清點完營業額，藍鳳菲調低了檯燈的燈光，然後摘了眼鏡揉捏起了晴明穴。剛巧藍鳳萍端著一碗甜湯走出了廚房，她將湯碗擱在桌子上柔柔地說道：“妹妹，喝甜湯了。”藍鳳菲放下手想去再戴上眼鏡，手剛觸到眼鏡架就被藍鳳萍眼疾手快奪了過去。
藍鳳萍戴上那副黑框眼鏡後嘻嘻一笑，跟著紅唇撅了起來，“又沒有外人戴什麼眼鏡嘛。”“戴習慣了。”藍鳳菲拿起碗小口小口喝了起來，等湯碗見底了她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而一邊的藍鳳萍一直玩著鼻樑上的眼鏡。
“妹妹，其實你度數也不深，為什麼老是戴這麼醜的眼鏡？”拿掉眼鏡那張小臉有多漂亮是外人想象不到的，可惜她怎麼勸鳳菲還是照戴不誤。
藍鳳菲伸手拿回眼鏡戴回了自己鼻樑上才回道：“西施什麼一個就夠了，我做夜叉挺好的。”她是打狼的，光一個美人姐姐已經夠她手忙腳亂的。
“什麼西施不西施，我才不稀罕。”藍鳳萍抓了自家妹妹一撮長髮把玩起來，她本來也想留長髮的，只因為藍鳳菲一句“你性子太悶，短髮會顯得活潑一些”才作罷，這麼多年她早習慣對鳳菲言聽計從了。
“你不稀罕我稀罕，早點回房間休息吧。”
藍鳳菲收拾好賬簿站起身推著藍鳳萍一路回了兩人的房間，倆姐妹簡單梳洗完剛躺下隔壁傳來幾聲輕微咳嗽聲。“睡吧，明天還要早起。”藍父的病時好時壞，她們母女盡了人事其他就聽天由命了。
春去秋來又是三年，藍父的病始終不好，發展到後面又開始長住醫院，一住院又要增加額外的開支。藍鳳菲拿出原本想擴張店鋪的一萬塊交到藍母手上，藍母猶豫了一下還是收下了，她想開口道謝又覺得有些尷尬，這些年藍鳳菲始終對自己不冷不熱就好像知道不是她親生的，自己想親近她又因為丈夫的病沒有時間與她多相處，一拖再拖這些年來終究還是虧欠了她。
藍母拿著錢站在原地糾結著，藍鳳菲扶了扶鏡框望著那張已不再光鮮靚麗的臉龐心裡嘆氣，這麼多年還是不幹不脆的性格。挽上藍母的手臂沉默不語送她出門直到上了電車，藍母想說聲“女兒再見”可張了張嘴什麼也說不出口。
藍鳳菲對著發動的電車搖手大聲道：“媽媽，我和鳳萍在家裡等你回來吃飯。”藍母紅著眼眶連連點頭，直到再也看不見那抹身影為止。
藍鳳菲走回鋪子只見一個油頭粉面的年輕男人撐在櫃檯旁逗弄著藍鳳萍，後者臉蛋通紅卻無嬌羞之意，完全是被氣到臉紅。
藍鳳萍用力擦著桌子，裝出忙碌沒空搭理的樣子，可是奶油小生完全看不懂佳人拒絕的意思亦步亦趨跟在她身邊。
“煩不煩，你走開啊！”藍鳳萍終於發怒了，用手上的抹布抽了他一下，這些年她登徒浪子看得不少，這樣孟浪的還真沒見過。
“美女你把名字告訴我就走。”男人撣了撣衣服不受影響嬉皮笑臉又貼了過去。
“喂！你再這樣我要報警了！”藍鳳萍推開他正準備衝出去找一個巡邏警，才跑了幾步就看見站在鋪子外面雙手環胸的藍鳳菲，她心裡一鬆三兩步跑了過去。“妹妹他…”
藍鳳菲一抬手制止自家姐姐繼續開口，那男人還準備湊上來，她冷笑幾聲成功阻止他的步子。上下打量一番這個男人，除了一張臉白白淨淨，頭上抹了太多發油，衣服也是花裡胡哨，小白臉怎麼看怎麼像牛郎或者吃軟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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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腔對上四眼夜叉妹，店鋪其他的客人來了精神，一個個擦亮眼睛仰起脖子恨不得站在位子上看好戲，這比程寶珠新上檔的《女殺手》還來勁。
“這貨以前來過沒有？”藍鳳菲悄聲問著站在一邊的藍鳳萍，“沒，第一次見他。”
不是熟客那就可以放心下手了，藍鳳菲扭動一下手部關節一步步走向小白臉，嘴角越咧越開。男人吞了吞口水瞄了一眼店鋪口俏生生的小美人，鼓足勇氣挺起胸膛居高臨下看著已經走到跟前且身高只到他肩膀的眼鏡妹預備怎麼樣。
一近小白臉的身藍鳳菲鼻子頓時癢了起來，她對香水敏感聞到就會噴嚏不止，當即捏住鼻子嫌惡的看著他。毫不掩飾的厭惡讓男人慌了慌神，他只當身上廉價香水被眼鏡妹聞出來了。
“臭死了，你踩到屎啊！”
高分貝叫完倒退幾大步藍鳳菲已經用袖子捂住口鼻，原本看好戲十來個客人不假思索的也捂住了鼻子，好像真聞到了什麼異味一樣。
男人原本白皙的臉現在完全變成豬肝色，他上前一步正要理論，藍鳳菲又是幾步倒退，他惱怒的衝了出去。
“活該。”
藍鳳萍對著落荒而逃的狼狽背影吐了吐舌頭隨後開心的大笑起來，哪知道這時男人突然回頭，甜美的笑容深深烙印在男人的腦海中。他以雙手做出喊話狀高聲道：“美女，我是不會放棄你的。”
“哼！”藍鳳萍不屑的回頭走進鋪裡，藍鳳菲還在揮手驅散著空氣裡殘留的香水味。“那小子又鬼叫什麼？”
“沒什麼，瘋狗亂吠。”藍鳳萍揮舞著小手讓香水味快些散開，她怕再這樣下去藍鳳菲會憋死。
“呼~”長長吐出一口氣，再深呼吸幾下。藍鳳菲揉了揉鼻子看了一眼笑意盈盈的藍鳳萍不滿說道：“讓你不要亂笑就是不聽，惹出禍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哎喲，我妹妹那麼厲害沒人敢動我的啦。”藍鳳萍不以為意端起一杯涼茶送到她手上，隨後臉上的笑意褪去換上一副憂容，“媽媽又去醫院陪爸爸了？”
“嗯，晚上可能會早回來吃飯，下午我們早點打烊去菜場。”藍鳳萍撿出銀箱裡的紙鈔清點著。
“好啊，很久沒有一起上街了。對了，你要先陪我去一次郵局。”藍鳳萍從櫃檯內裡拿出一封信在藍鳳菲眼前晃了一晃。
“你交筆友了？”藍鳳菲眼皮都沒抬一下，繼續算賬。
“不是啊~”藍鳳萍不依她這麼敷衍，把信封塞到她眼前，指著上面的字念道：“我參加了華僑日報舉辦的歌唱比賽。”
唱歌？藍鳳菲腦中飛快閃現出一個畫面，快得她看不清又消失了。算了，大概不重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