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潑,道路兩旁的排水溝似乎有些堵塞,下不去的水漸漸漫到了腳踝,他彎腰挽褲腳,一低頭卻發現地上的積水居然泛起了詭異的紅色。
猛然抬頭,大街上竟然一個人也沒有,遠處灰濛濛的建築在磅薄的大雨中顯得朦朧陰森,充滿了壓迫性。
雖然是雨天,路上行人和車輛比較少,可是也不至於人跡全無,剛才明明還聽到車輛駛過時輪胎濺起水花的聲音,不過是彎腰再抬頭的短短一瞬,大街上就如死一般寂靜了。
溫度忽然一下子降了下來,他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心失去了原本規律的跳動。
雨很大,打在雨傘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更顯得四周的寂靜,他驚恐地發現雨點居然是血紅色的,而且異常粘稠,雨滴濺落,散開,像一朵朵血紅的潑墨桃花。
街上的雨水緩緩地流淌成一條血紅色的河,他想抬起腳來,可是卻發現被血水膠住了,怎麼也抬不起來。
大雨傾盆,空蕩的大街上只有他孤零零一個人……
“小夏,小夏……”迷迷糊糊中,蕭春夏似乎聽到一把聲音從遙遠傳來,有一個人正在搖著他的身體。蕭春夏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趴在辦公桌上睡著了,一臉關切的玄妙可正輕拍著他的肩膀。
抬手抹了抹額頭,一額的汗溼。
定了定神,蕭春夏問:“小可,你怎麼來了?”
玄妙可一臉的詫異,“小夏,你是不是太累了,我一直都在的,只是剛才去找哥哥了。”
蕭春夏拍拍額頭,頹然,“我這是怎麼了?”
“哥,你沒事吧?”蕭春秋擔憂地問。
蕭春夏這才留意到蕭春秋玄炫他們的存在,他有些錯愕:“怎麼你們也在?”
蕭春秋拉過椅子在蕭春夏身邊坐下,“你也知道又有人遇害了,我們過來看看。哥,你臉色不怎麼好,沒事吧?”
蕭春夏拍拍臉,皺眉道:“剛才做夢了。”
“做夢?”蕭春秋的聲音一下子拔高了。
自從做了那個古怪的夢,他現在對夢這個詞有些難言的恐懼。
對於他過大的反應,蕭春夏有些奇怪,他愣愣地看著蕭春秋。
“哥,你做了什麼夢?”
蕭春夏甩了甩頭,覺得腦子沉甸甸的,讓他有一種自己還未清醒的錯覺,“我夢見下血雨。”
“下血雨?”蕭春秋低呼。
看著神色各異的眾人,蕭春夏疑惑,“你們怎麼這副表情?”
玄炫摸了摸下巴,道:“蕭春秋夢見死人,你夢見下血雨,你們兄弟的夢都不吉利啊。”
在玄炫的要求下,蕭氏兄弟都把自己的夢詳細說了一遍。
聽完,玄炫問蕭春夏:“我聽小可說,有三個女子來你這兒看病,她們都做了同一個夢,能詳細說說麼?”
蕭春夏回想了一下,道:“那三個女子的精神狀況很差,可是她們的身體狀況並無異常,所以就轉到我這邊來了。我和她們交談過,發現她們都被同一個夢困擾以致寢食不安。近一個月以來,她們總是發同樣的夢,夢裡有一個看不清樣貌,不知道是男是女的人在笑,一邊笑一邊把一把血跡斑斑的桃花扇塞入她們手裡,咭笑著說他把東西拿回來了。”
玄炫來回踱了幾步,“現在有三個男人被剝皮導致失血過多而死,同時有三個女人夢到有人塞了一把血桃花扇給她們,總覺得這兩者有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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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裡,一旁的上官軒神情微變,眼神忽然變得冷冽起來。
蕭春秋一拍腦袋,“被你這樣一說,那三個男死者會不會和這三個女人有關係?哥,你手上有那三個女人的資料吧。”
蕭春夏把桌上的一份檔案遞給蕭春秋。
蕭春秋剛想伸手去接,上官軒已經接過去翻看起來。
乾瞪眼了一會,蕭春秋把上官軒往旁邊擠了擠湊上去看,上官軒看了他一眼,微微側身方便他看。
玄炫問蕭春夏:“你在發夢之前有沒有覺得什麼異常?”
蕭春夏想了一下,“我突然覺得很睏倦,本想到沙發上躺一會,可是不知怎的就趴在桌上睡著了,然後就發了那個夢。”
玄炫又問:“是怎樣一種睏倦?最好能描述一下。”
“怎麼說呢,”蕭春夏思考著該怎樣形容,“那種感覺很突然,感覺就像打了特強的麻醉針,一下子就沒了意識。”
玄炫摸著下巴想了想,道:“這樣說來,犯人就在康仁醫院之中。”
蕭春秋一下子蹦了起來,大叫:“什麼!?兇手在醫院之中?”
“誰是兇手?有證據嗎?不管有沒有證據,先抓起來再說!”蕭春秋激動得有點語無倫次,蓄勢待發就等玄炫說出兇手的名字。
玄炫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道:“我是說讓春夏入夢的人極有可能就在醫院之中,這種夢術有距離限制,距離太遠就會失效。”
蕭春秋有些洩氣,半晌又精神抖數起來,“那我昨晚也是被人下了夢術麼?奇怪啊,要我們做那樣的夢有什麼目的?這個人會不會就是連環剝皮兇殺案的兇手?我覺得這個人即使不是兇手,也一定和這次的案件有關,玄炫,快,我們去捉人!”
上官軒拉住往外衝的蕭春秋,無奈:“醫院這麼大,人這麼多,怎樣捉?而且說不定人早就逃了,哪能這麼蠢就等著你去捉。”
蕭春秋一愣:“可是玄炫不是知道是誰下術麼?”
玄炫搖頭:“虧你還是大學畢業的,中文水平忒低了。”
蕭春秋看他,一臉的不解。
玄炫道:“我說犯人在醫院之中,並不是說我知道具體是誰,你聽什麼的,難不成你腦子裡安裝了轉換器,別人說討厭你就會轉換成喜歡你。”
玄妙可悶笑,蕭春夏也忍不住笑了一聲,只有上官軒還算厚道沒有笑出來。
蕭春秋面紅耳熱,偏偏又說不過玄炫,玄炫性情淡漠,但有時候挺惡劣的,很喜歡看別人吃癟。
玄炫抬腕看了看時間,道:“雖然不知道對春夏下術的人和那個變態兇手是不是同一個人,但他對春夏有敵意是可以肯定的,因此你們兄弟都要小心,有事再聯絡,我得走了。”
玄妙可拉住他,“哥哥你去哪裡?春夏快下班了,等會一起吃飯嘛。”
“我要上班的,不好翹班太久。”
玄炫表現得太悠閒了,玄妙可幾乎把他是月羽助手這回事給忘了。
“那下班後我去找你,我想吃糖醋排骨,哥哥今晚做這菜吧。”
“嗯。”
蕭春秋不無羨慕地對蕭春夏道:“哥,玄炫是你的榜樣啊。”
蕭春夏無所謂地道:“那你認玄炫當哥哥唄,不過你好像比玄炫大兩歲耶。”
蕭春秋:“……”
***
回到月羽的辦公室,卻見那人正在翻一疊厚厚的檔案,神情專注得很。
無聊的花栗鼠在椅子和桌子之間竄上竄下,自個兒玩得正起勁,看到玄炫便撒腿奔了過來。
“回來啦,有什麼收穫?”月羽雙手交疊支著下巴問。
玄炫不答反問:“你在看什麼?”
他可不認為月羽是在看病歷,他根本沒有病人,玄炫隱約察覺到月羽似乎要在這康仁醫院之內找某樣東西或者某個人,不知道跟那封寄給自己的奇怪信件有沒有關聯。也許是自信,也許是不在乎,月羽從沒對玄炫避忌過什麼,因此玄炫也是有什麼就問什麼。
月羽修長的手指在桌上輕敲了一下,笑問:“這算是交換情報?”
玄炫聳肩,“我的情報對你來說毫無價值。”
“小炫想讓我做虧本生意,這可不太好啊,總得拿些東西來交換才行,讓我親一下或者親我一下如何?”
這樣一句調戲的話,從月羽口中說出來卻不顯得他流氓,只是有幾分戲謔。
玄炫看了他一會兒,忽然上前一步,冷不防揪過蹲在他肩膀上的花栗鼠往前一按,花栗鼠的松鼠嘴準確地印上了還來不及反應的月羽的嘴唇上。
玄炫拍拍手,笑眯眯的,“親了,感覺美妙吧?”
花栗鼠呆了呆,用同情的目光望自己的主人。
主人,我對不起你,我剛才牙齒癢,咬過沙發沒擦嘴呢。
月羽哭笑不得,他抽紙巾擦了擦唇,搖頭:“小炫你真狡猾。”
玄炫揚眉,眼底有幾分得意。
想流氓我,算盤打得真響,美死你,可惜這裡沒有老鼠,不然送你一個老鼠吻,哼!
“能說了吧,你在看什麼?”
月羽把面前的檔案推到玄炫那邊,“醫院的人事檔案。”
玄炫把檔案轉過來,只見翻開的那頁是一個血液內科的醫師資料,從照片上看,那名醫師挺年輕的,大約二十五六歲,一頭長髮隨意紮起,相貌極為好看,尤其是那雙微微上揚的眼睛極富神采。
玄炫往姓名那欄瞄了一眼——展浣塵。
“這個人有什麼特別?”
月羽伸出食指刮了刮花栗鼠的下巴,道:“他的檔案不是真的。”
玄炫也不插話,靜待他往下說。
月羽繼續道:“像康仁醫院這樣的大醫院,選擇醫師是較為嚴格的,每個醫生的學歷、工作經歷都會有詳細的記錄,可是這個展浣塵,他的工作經歷和學歷都是假的,其實也不能說是完全虛假,學歷和工作經歷是真的,只是這些學歷和工作經歷卻不是展浣塵這個人的。”
玄炫敲了敲了桌面,“重點呢?”
月羽突然湊上來,和玄炫幾乎是鼻尖貼鼻尖,輕笑道:“小炫來這康仁醫院是想找某樣東西,對麼?這個展浣塵大概和你有同樣的目的,我查過,他是這個月才進康仁醫院的,他對療養院工地發生的詭異事情同樣感興趣得很。”
玄炫用腳在桌腳上一撐,椅子往後滑開一段距離,避開呼在臉上的灼熱氣息,他淡道:“你又何嘗不是別有目的才來這康仁醫院?”
月羽提起花栗鼠放到肩膀上站起來,笑了笑:“對於這點,我從來沒有否認,要去認識一下這位展醫生麼?”
玄炫頗為詫異:“你不怕打草驚蛇?”
“所以得委屈小炫冒充一下病人。”
“我覺得——”玄炫緩緩道:“你這個方法很沒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