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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下兩城

錢塘江府

大地回暖,萬物復甦,蟄伏於地下的冬眠動物也開始蠢蠢欲動,暗示今年的春天不會安分了。

文惠羽像往常一樣,安靜的低頭縫著荷包,繡的累了就看看埋頭於桌案上的江待一,這些年來,她幾乎是把所有顏色的荷包都做了個遍,而江待一掛在腰間的荷包也是多的讓人眼花繚亂。

同在一室的江待一屈起兩指輕釦著桌沿,雙眼看著桌上徐州發來的急報。

文惠羽聞聲,抬頭問道:“怎麼了?”。陪他處理公事幾年了,早就培養出了十足的默契,聽他敲桌的聲音就知道了他的心思。

江待一眯起眼睛,答道:“襄軍來得倒是快,已經在徐州外紮寨了。”

文惠羽微微笑了笑,道:“你不是早就知道有這一天嗎,有什麼好意外的?”

對於遠在千里之外的襄京,江待一絲毫沒有放鬆過,一直在派人暗中監視,像揮軍南下這種大事怎麼可能會得不到訊息呢?不止是得到了這個訊息,就連出征的名單都一清二楚。

江待一淺啜了一口茉莉清茶,悠悠道:“果然是驚蟄時節,什麼蛇鼠蟲蟻都出來了。這次出征的各將軍,都尉,先鋒官都是那個術士國師舉薦的,皆是些江湖上的閒散遊士,要是搭個草臺班子行走江湖賣藝還能唬唬人,要是打仗可就只要當犧牲品的份了。”

文惠羽看他自信滿滿的樣子,笑道:“比起你現在成竹於胸的樣子,我還是更喜歡你侷促,傻傻的樣子。”

“不對!”江待一挑挑眉道:“你應該說,我什麼樣子你都喜歡。”

文惠羽被他逗笑了,啐了一口道:“我看你臉皮倒是長了幾尺厚,說這話也不臉紅。”

江待一理所當然道:“本來就是,你有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尤其是比起我這次的對手來,你一定會更喜歡我的?”

文惠羽手上停了一下,頓一頓道:“這次朝廷派來的主帥是太子?”

“對,就是對你一直有非分之想的那個。”江待一酸溜溜的說。

文惠羽無奈道:“都是陳年往事了,太子妃都立了好久了,潘相的千金,也是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現有嬌妻相伴,兒時的事想必太子也早就忘了,你又何必再翻出來說呢。”

江待一冷哼了一聲,“那個潘家的太子妃怎麼跟你比,他與太子妃都沒同房過幾回,他納的側妃都是與你長得有幾分相似的,我看他就是賊心不死。”

文惠羽朝天翻了個白眼,連人家同沒同房,小老婆長什麼樣都打探的這麼清楚,他是不是日子過的太閒了,只聳了聳肩道:“我懶的與你爭辯”。

江待一突然鄭重其事起來道:“從前我不願與他一爭長短,他還真以為我敵不過他?現在我就要他見識見識我的厲害,連他都比不上的話,我也不夠資格擁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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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惠羽不知怎地,心突然被一刺,“我也不夠資格擁有你”這句話讓她有種莫名的害怕,脫口而出道:“你能勝他與否都不要緊,我認定的就你,也只是你,不會因任何而改變。”

“總之,我一定要讓他知道他不如我,而他也不夠資格對你有任何妄想!”江待一口氣裡透著肅殺之意,可他想不到自己會一語成戕。只可惜他猜得到開始卻料不到結局,要都有預見未來之能,世間上大概就沒有悲劇發生了吧。

徐州

徐州郊外的夜裡,襄軍的營地裡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想必是怕極了善於偷襲的敵方。主帥的營帳尊貴奢華,桌椅擺設,邊邊角角都透著天家富貴之氣。郭天放沒做太子裝扮,也卸下了厚重的盔甲,只是一身錦衣常服,倒像個尋常的富家公子。

郭天放坐在主位上,環視了一圈下面坐著的六人,問道:“明日攻城誰願為第一個前鋒?”

大和尚起身,拱手請命道:“太子殿下,和尚我身無寸功,卻得皇上和您如此厚恩,就讓我打首戰吧,定殺他個片甲不留。”

當日皇帝當殿給了水清等四人的官職,唯有玄難和尚沒有被賜官,玄難在佛門修行過,皇帝怕他忌諱殺生,又因他是幾人中武功最高的,要想讓他完全的為己所用要多花點心思,如此細細的計較了一番,皇帝最後下旨,封玄難為定南將軍,官從四品,賜大宅良田,曾修行的寺廟改名為定南將軍曾用的法號。其他的人,雖在軍中各有職位卻是無階無品,直接御賜四品官可是莫大的殊榮。玄難跪接聖旨的時候,甚是感動,當即決心要為朝廷肝腦塗地。玄難本是無人關愛的孤兒,留落寺廟,日子過的很是清苦,又因性子野,不服戒律,三番四次的破戒,最終被逐出了師門。孤單了快三十年的玄難突然被人重視,厚待起來,怎能不感激涕零?

郭天放抬手示意他平身,溫和笑道:“將軍忠心,本太子記下了,也好,就如將軍所願,明日就讓你率軍攻城。”

玄難謝恩道:“多謝太子殿下”。

坐在一旁的齊超和楚漓也不甘示弱的道:“末將也願意為馬前之卒,為國盡忠”。

郭天放笑著一一允了。水清冷冷的坐在黃花梨木蝠紋椅上,一言不發,擺出事不關己的樣子,國師頻頻給她使眼色,她也不理不睬。楊易本就武功平平,不是衝鋒陷陣的人,自然沉默無語。

眾人在主帥的營帳裡又商討了一番作戰的事宜後,方四散回了個自營帳。

水清一出主帥的營帳,就被國師低聲斥責道:“清兒,太子本就對你頗有微詞,你為何不請命出戰,緩和一下關係呢?”

水清板著一張臉,眉宇間的倨傲似是與生俱來的,磨滅不了,冷冷的問道:“你是在質問我?責備我嗎?”

國師鬆開緊縮的發白的眉毛,緩和口氣道:“清兒,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他畢竟是主帥又是太子,未來的皇上呀!”

水清勾了勾嘴角,冷笑道:“那又如何?我水清才不在乎。還有,我叫你一聲義父,是敬你是個長輩,給你面子罷了,不要忘記我們雙方各自的身份。”說完便轉身回了自己的營帳。

軍營中只有水清一個女子,便特意為她單獨留了一頂帳子,水清坐在銅鏡前,放下了長髮,自語道:“就這一個小小的徐州也配我出手,真是可笑。”

第二日一早,玄難手提重百斤的玄鐵長棍,身下騎黃驃馬,帶了十萬人出戰。來到城門前,大聲罵陣道:“爾等反賊,大逆不道,犯上作亂,還不快快出城受死!別躲在城裡像個縮頭烏龜一樣!”

城樓上的總兵看到襄京如此猖狂,怒道:“點兵出城迎敵!我看看軟柿子的襄京到底拿什麼跟我們打!”

不多時,城門開啟,守城的將士們魚貫而出,總兵策馬立於軍前,橫眉豎眼道:“哪裡來的瘋和尚?居然跑到這撒野!”

玄難拍馬上前道:“爺爺是來接受你這城池的,廢話少說,看你受不受的了灑家手裡的鐵棍?”

總兵聞言大怒,夾緊馬肚,上前迎戰,玄難第一棍就使出了十足的力氣,震的總兵的虎口發麻,險些握不住手裡的大刀,如此下來,不過三五個回合,總兵便被玄難一棍砸在胸前,跌落馬下,吐血而亡。

襄軍見自家的將軍贏了,士氣高揚,紛紛上前廝殺。玄難也是在混戰中勇猛異常,棍棍毫不留情,所到之處必是哀嚎聲一片。可憐城外剛發芽的小草,就被染上了殷虹的血液,讓人觸目驚心。

只過了一個時辰,襄軍就全殲了出城迎敵的將士,順利的進了城,即使是首戰告捷,玄難還是覺得不夠,便對身邊的齊超說:“你去率大軍進城,我再帶三萬人去攻下一城。”

齊超有些為難的說:“這恐怕有些不妥吧,還是回去請太子殿下和國師定奪。”

玄難卻道:“戰機稍縱即逝,現下敵方情敵,對我們並不忌憚,何不趁熱打鐵再拿下他一城。好了,此事就這麼定了,出了什麼事我擔著就是了。”言罷,便帶著三萬人,馬不停蹄地的奔向下一座城池。

齊超看著馬蹄捲起的塵土,也只好搖了搖頭由他去了。

郭天放和國師占城之後,剛安頓下來,就聽到捷報傳來,玄難帶軍又破一城!

“哈哈……好!好!好!平南將軍果然是不同凡響,一日之內連下兩成,真乃良將也!”郭天放心中大悅,當即連說了三聲好,下令犒賞三軍,為玄難再記一大功。與節節勝利的襄軍相比,錢塘城則又是另一番景象。

江待一狠狠的把徐州發來的急報摔在地上,氣急敗壞道:“一日之內連下兩城,就是用走的一天也走不了兩座城池的距離!襄軍幾乎是沒有受到什麼有效的抵抗!真不知這些我精心挑選的守城之將都幹什麼去了!”

立於堂下的李靚,拾起地上的急報說:“這次的朝廷派來的軍隊不同往日,都是經過訓練甄選出來的,我們不可再大意了,這回的幾個將軍,我也打探過了,武功都不低,不容小覷。”

站在一旁的公孫源躬身道:“我們手裡兵也很多是襄朝的降軍,真正打起仗來難免會有不盡如人意的地方,還請少將軍息怒,萬萬不要亂了方寸,中了敵人的下懷。”

江待一負手而立,冷哼道:“我管他是何人未將,總之我要他們都是有去無回,師妹,我就令你去解徐州之危。”

李靚“是”了一聲,便下去準備了。公孫源也就跟著退下了,留江待一獨自靜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