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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星期三:別亂摸

“庸人自擾是很不對的,這些事情等我想起來,再提。”

背影黯淡虛無,摁著自己的眉心蹙起眉頭,她覺得自己腦袋很痛,脹痛酸澀,面前的陸瓊抱著一堆衣服,眼神不像是平時一樣波瀾不驚,好像是初見那日一樣慌里慌張的神氣。

她不記得初見時陸瓊是什麼樣子的了,她只記得陸瓊是慌張而失措的,在黑暗的披風下面恐懼著什麼,她不知道陸瓊恐懼什麼,側過身子去讓她一起坐下。

因為被陸瓊的慌張,和那種像是不來自這個世界的恐懼感染,她那時竟然記不起來自己為什麼而悲傷著,在何時何地初見,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全然記不清楚,只是覺得異常想象,陸瓊在為失去什麼,選擇什麼而權衡利弊,只是感情的事情是衡量不出來的,它只能在旁觀人的眼睛裡顯出完整的輪廓。

於是她選擇把這件事情壓下去。

明天她就忘了。

她對敵人一無所知。

只是知道,這個敵人始終存在著,從開口就哽在喉中,到末尾也沒能吐出來。

“衣服。”

彼此無聲談和,陸瓊遞過衣服,對方接過,悉悉索索,動作無聲,她想人生為什麼總有一些東西堵在眼前,如果自己不是個帶著抑鬱病毒的人,那就沒有必要去依賴唐益超過依賴許琛暮,只是如果自己不曾抑鬱,就沒有機會碰見許琛暮。

有些頭疼。但是兩廂無話,只得安安靜靜地洗漱,收拾東西,臥室已經打掃了出來,兩張床,從前和許琛暮冷戰的時候,一氣之下把之前的大床丟出去,兩人分床而睡。

右邊的是許琛暮的位置,今天新洗過的床單晾乾之後乾乾淨淨地鋪著,上面的被子,許琛暮按著自己先前一次教過之後的方法疊得齊整,於是自己扭頭出去,預備今天晚上繼續碼字。

自始至終,一向多話的許琛暮都緘默不語,泡在了水缸裡一般,聲音出不來,什麼話也進不去。

如同有一千萬只螞蟻噬咬心臟一樣,她攥著自己胸前的衣服,心底冉冉升起了巨大的孤獨,她被自己煙灰色的孤獨籠罩著,像是已經失去了許琛暮。

“我明天帶你去看你的家人。”她突然這樣說,只是沒有回過身看。

許琛暮依舊不做聲,彷彿先前心心念念的家人此時此刻在她心裡掀不起一點波瀾來,她真的生氣了,不肯理會自己了,陸瓊想自己這是為了什麼,她是在給自己找藉口嗎,她開始對未來恍然不知所措所以讓一切的源頭重新歸到許琛暮這裡嗎?

讓許琛暮放棄自己,自己就這麼腐爛下去,誰也不能理解,誰也不能靠近。

只是,明明,從一開始,和許琛暮的接觸,是自己先問出口去,好像祈求救贖一樣,問出口去,說:“天這麼晚了,你不回家嗎?”

天這麼晚了。

陸瓊沒有再等待回應,到書房去,因著沒有帶電腦,所以一點點在紙上把新書的思路整理了一遍,一本本書摞在書桌前,高過頭去,變得越來越厚,每個設定都要有根據,再天馬行空的東西也要是現實可行的,愈發可行就愈發天馬行空,生活原本就很魔幻現實主義。

沉在自己的工作裡就可以忘掉一切了,忘掉許琛暮的無聲。

原來沉在工作裡什麼都記不得。

突然傳來了幾聲清脆的敲門聲,叩叩叩,近在咫尺,她的筆尖顫了顫,才開始把人物關係撕掉重來,一邊撕著紙一邊抬眼看看,這才發覺自己的門是關著的,欠了欠身子預備開——她想到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門外是許琛暮。

於是又穩穩地坐下,心不在焉地從桌上抓下一張紙來撕著,橫著一扯,豎著一拉,腦子裡亂亂的。

“陸瓊。”

“……”狠狠地對摺起來撕紙,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生怕自己軟弱下來,再去因為唐益而對許琛暮造成傷害,自己就是個渣,她就是搖擺不定,沒有別的!她的心理活動繞著自己奔騰起來,對自己嚴厲抨擊批評,就差在脖子上掛個破鞋說自己作風不正,勾三搭四。

“我還沒有和你說晚安。”許琛暮的聲音輕輕的,“你不能熬夜,早點兒睡。”

“……”提了一口氣,差點兒把自己的情緒脫口而出,還是硬是憋了個頭昏腦脹,咽了進去,繼續扯了一張紙撕開。

一低頭才發現自己出神的時候扯了兩張自己好好的設定……

……陸瓊把紙丟在一邊,揉著腦袋有些疲累地看著門,門外就是許琛暮,正在生氣的許琛暮。

“晚安。”生氣的許琛暮揉揉鬢角,陸瓊這樣不回應她很擔心啊,她好像經常因為陸瓊的不回應而擔心,好像在過去七年裡時時刻刻都在發生,那時候自己會用許多話來填滿,好讓陸瓊覺得不那麼寂寞。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現在反而是留白的好時候,大片大片的空白,恰到好處,彼此給彼此留了思考的空間,她生怕自己說多,戳到自己所不知道的陸瓊的痛處去,唐益這個名字變成了禁忌,她記下了,腦子裡卻響起了一聲尖銳的怒吼:“你說出去!你說出去啊?你說出去陸瓊就完了!她沒有我會死的!”

誰沒有誰會死?她驀地覺得這樣真是可笑,可是她清楚記得自己沉默了,陸瓊就是那種,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就會死的人。

陸瓊抓住什麼,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那究竟是誰說的?為什麼會在自己的記憶裡慢慢呈現出閃爍不定的光點,一點,一點又一點串聯起來,還有一些斷裂的線,她想自己終有一日會記起來那幾個關鍵點,然後記憶迴歸真相,她就知道自己為什麼恨,為什麼愛,為什麼厭惡,為什麼喜愛,為什麼努力,又為什麼奮起。

料想今天,陸瓊也不會回應了吧,她轉過頭回臥室去,燈都關了,藉著朦朧的暗影她看著自己的雙手,慘白慘白的,模模糊糊辨認著障礙物,不小心磕到了腿,她才意識到自己腿上有未散下去的淤青,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磕的,現在傳來火灼一般的刺痛,揉著腿,找了個地方坐下,沒有回臥室,坐在了陸瓊跪坐的墊子上,她揉著腿。

暗處突然有什麼磕了一聲,是關門的聲響。

一個人影從書房裡飄出來,似乎在夜裡什麼都看得清楚一樣,嫋娜地挪著,陡然,在桌子前停下了,擰過來,好像在觀望什麼。

“怎麼不睡。”陸瓊的聲音有些嘶啞。

“我腿疼。好像磕到桌角,我一會兒就睡,你不碼字了嗎?快睡覺吧,熬夜不好。”許琛暮垂下頭去,儘管她抬起眼來也看不見陸瓊,黑夜裡的每一束光線都被聚攏過來,可還是瞧不清對方的臉,那張臉的主人慢慢靠近了自己,跪坐在自己身下的軟墊子上,擠得她往旁邊趔趄一下,險些倒在地上。

腰突然被人拉了回來,猝不及防地,她被扯回來的時候腦袋一甩,嗵一聲磕到了陸瓊的額頭,啊,疼,腦袋也疼。

著慌了,也不揉腿了,摸摸索索就去摸陸瓊的額頭,可是來得突然也沒來得及看清鼻子在哪裡眼睛在哪裡,一雙手黑燈瞎火地亂摸,就戳到陸瓊唇上,驚得五臟六腑開始跳舞,哆哆嗦嗦地閃,那只手就被攥住了。

“別亂摸。”

“啊對不起,你腦袋疼麼?”許琛暮這下摸準了位置,揉了揉陸瓊被自己撞到的額頭,吹了吹,覺得自己怎麼這樣幼稚,訕訕地收回手去,“你……鬆開我,我坐上去還不成麼……這麼一米粒大的地兒,我都快坐到你大腿上了……”

“我找找藥油。”陸瓊的聲音有些涼,趁此機會許琛暮坐到沙發上去,腿上的疼痛似乎是被忘記了,她愣愣地瞧著人影像是有一雙貓的眼睛,準確無誤地找到了小瓶子,接著坐在自己身側,往掌心塗了一點,另一只手握著瓶子,只騰出食指來在自己腿上點了點。

“這兒?”

“啊不是,往膝蓋這裡一點。”她戳了一下自己疼的地方,這又被磕了一次,想必淤青是很嚇人的,有些緊張,冰涼的手指在自己腿上嚴肅地遊走著,接著,腿上傳來的暖意和疼痛和鳴著,她攥緊了陸瓊的衣服,陸瓊的力道恰到好處,暗影綽綽中瞥見她眸間的光亮盈盈的,睫毛的陰影打下來,一片黯淡。

“你跟我說會兒話吧。”許琛暮小聲請求著,又怕陸瓊生氣,閉了嘴,抿著唇,低下身子接過藥油來,“我自己來吧。”

“別亂動。”陸瓊格開她的手,自顧地探過頭去瞧她的腿,分明是混沌一片,黑暗裡大家都灰濛濛一片,她給許琛暮帶了的睡裙一直撩上去,接著泛起了夜的涼氣,膝蓋兀地痠痛著,喚醒了骨髓深處的記憶來。

“哦。”

“你想說什麼。”

“就想聽你說話,說什麼都行。”許琛暮挽著唇角笑,躬下腰,“要不開燈吧。”

“不用,這樣很好。”黑暗裡陸瓊溫和地微笑,言語卻不予表達,好像還是冷冷的清泉一般的聲音,她給許琛暮擦藥油,暗自想這一天就這樣度過,時間漫長而短暫,白駒過隙,一瞬的事情,卻好像過了一輩子,“我今天發神經病,你不要理會我。”

“嘿,沒事,你瘋我傻。”見陸瓊自己檢討,於是她松下一口氣,理了理陸瓊褶皺的衣領,摸到她凸起的頸椎骨,順著理了理她腦後的碎髮。眼前恍惚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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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我很不好接話。”

“啊那我不說了,你跟我說會兒話。”

“晚安。”陸瓊的眼神捉摸不定,她的聲音有些飄忽,像是黑夜裡若有若無的一陣香。

“等明天——”

“明天怎麼了?”陸瓊隨意地接著話,滿足著她“說會兒話”的願望,卻在這句話之後久久未能得到回答,轉過頭,許琛暮倚在自己身上睡著了,突然就陷入沉默中,她凝視著她,隨隨便便就睡著了,有些失落,但些許放鬆下來,懷著隱秘的思念,蹭了蹭那廝的臉頰。

“啊陸瓊你趁我睡著偷親我……”許琛暮睜開眼睛笑,眼神迷迷糊糊的不知是何時襲來的睏倦,帶著迷迷糊糊的笑把自己的裙角抹下去,勾著陸瓊的脖子,“光明正大地親不好嗎?”

誰親你了!

卻還是盈盈地瞧著,目光溫和:“睡吧。”

額頭相抵,眼神交匯,這種時候好像不接吻就說不過去一樣,陸瓊探手把她的胳膊拿開,起身。許琛暮拉著她,倒在自己身上,目光灼灼地瞧著她:“你跟我說會兒話。”

“明天,明天我和你說,很晚了,睡覺。”陸瓊懷揣心思漫不經心敷衍,拍拍那廝的臉頰,預備起身,脖子被抱得死死的,“起開。”

“抱我。”

“多大了?”

“我又不重。”

“你看你多大了,起開,起開,腿拿開。”

“小氣。”許琛暮扁扁嘴,手指在她頸後按了按,“我想跟你一起睡。”

“我不想跟你一起睡。”

“我傷心了。”

陸瓊下意識地又要反駁一句,許琛暮說一句自己就反著說一句,可是這話她也不接,從那廝的臂彎裡起來,回自己床上去蓋好被子。

鑽進來一個人。

“起開。”

“不。”許琛暮悶聲悶氣地說著,雙手緊緊勒著陸瓊的腰,“我就睡一會兒。咦,你哭什麼。”

“沒有,我太高興了。”陸瓊說了一句無比俗氣的話,她揉揉許琛暮的手,反過胳膊攬了她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