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穆回來,摘掉隱身符,什麼話都沒說,清玄見左穆心情不好,也沒敢問原因。
左穆肩膀上的小食,眼睛微眯,他似乎聽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果然,被鬼纏身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左穆調整了一下心情,見身邊清玄老道欲言又止的樣子,說道:“想問什麼就說吧。”
清玄老道臉一垮,師叔祖,不要那麼霸氣,想了想,清玄老道探過頭問道:“師叔祖,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他擠眉瞪眼的表情很是搞笑,滿臉褶子擠在了一起,左穆想了想,說道:“那屋子裡不是女鬼。”
清玄一愣,“不是女鬼?不是女鬼哪來的這麼重的陰氣!”
小食嗤笑清玄老道沒見識,清玄一瞪眼,終究不敢怎麼著小食,訕訕地低下頭,左穆嘆道:“傷你的,是嬰靈的母親,嬰靈的母親生前是個雙性人,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王世文大概是為了利益娶了雲想容,雲想容找人弄死了嬰靈母子兩個。”
清玄咋舌,“這也太狠了吧!”
左穆搖頭:“你那日施法,困住了嬰靈,母子連心,為了救嬰靈,那鬼魂拼了全力……”
清玄傻了眼,結結巴巴地說道:“師叔祖,那那弟子豈不是,做了錯事……”
“沒有,你傷了他也無損功德,他本該投胎卻還在陽間滯留反而損了功德。”左穆淡淡地說道。
清玄一聽就明白了,枉死的鬼魂,停留在陽間報仇也會損功德,說不定本該投個好人家的,因為這麼一鬧騰,來世也沒指望了,清玄是出家人,縱然是一把年紀,但是依然是非常正義:“師叔祖,這也太不公平了!”
“世間沒來就沒有什麼絕對的公平可言。”左穆抬頭看著天色,晚霞已經出來,他摸了摸肩膀上的小食,“走吧,我們該回去了。”
小食嗷嗷叫了一聲,尾巴纏住了左穆的脖子,輕輕安撫。
左穆心情有些黯然,當初選擇修道,就是希望可以替天行道,那個時候他希望這世間再也不要有妖魔害人,百姓安居樂業路不拾遺,做到真正的大同。
如今想想,那個時候的自己真的是太天真了,這世間沒有絕對的黑,也沒有絕對的白,人有的時候比妖魔更可怕,而他能做得真的太少太少了。
因為少,所以才更要做,以求,問心無愧。
當左穆一行人返回別墅的時候,雲想容和王世文已經停止了爭吵,兩個人相敬如賓,那場瘋狂激烈的爭吵就像是左穆的臆想一般。
“兩位,是否這幾年夜夜噩夢纏身不得安寢?”但聽清玄問道。
王世文和雲想容臉上略顯尷尬,點點頭。
“想必兩位也清楚,府上有不乾淨的東西。”清玄摸摸鬍子說道,“待會,我師叔祖作法,希望兩位配合。”
雲想容看了看左穆,忍不住想要調笑兩句,但是被王世文制止住了,雲想容一臉不開心。
左穆對王世文和雲想容點頭,用公事公辦的口吻說道:“待會我會給兩位周身畫一個禁制,無論兩位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不要走出這個禁制,府上厲鬼作祟,早早除去,方保家宅安寧。”
雲想容聽到“早早除去”這幾個字的時候,面色一喜,王世文僵了臉,想要反駁什麼,卻閉上了嘴巴,左穆心裡冷笑,恐怕這兩個人達成了某種協議。
左穆見兩個人沒有反對,就以上車換衣服的理由出去了,到了清玄的車上,左穆從乾坤袋裡拿出自己的法衣。
當左穆再次回到王家別墅的時候,王世文和雲想容看到左穆的打扮一愣。
此時左穆頭戴蓮花冠,身穿繡著日月紋樣的紫色道服,腳踩雲履,清玄一愣,師叔祖怎麼打扮成高功的模樣,又不是道觀的法事,至於這麼隆重麼?
王世文和雲想容不懂其中的圈圈道道,只覺得左穆這麼一打扮,說不出的肅穆,竟有一種讓人不敢直視調笑的感覺。
清玄老道拂塵一掃,鄭重其事給左穆行了一個禮。
左穆掃了一眼王世文夫婦,然後在他們對他們說,“兩位,我要圈禁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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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文夫婦坐在沙發上,點點頭。
雲想容其實心裡一肚子疑問,但是她也聽說,這左穆確實是清玄老道的長輩,剛才清玄道長那番話也證實了左穆的身份,雲想容心中疑惑,女人比男人更迷信,看左穆的外表只有十九歲,莫非他真的是駐顏有術?
想到左穆說自己像他高中同桌,雲想容心情就不太好了,若左穆真有個七老八十,他同桌豈非也是耄耋老太?
想著,看左穆的眼神也有了變化,不再像之前那麼友好。
左穆根本不理會這個女人的心思,他手指突然冒出一串火花,在雲想容的尖叫聲中,點燃王世文夫婦坐的沙發周圍的地板上,地板瞬間燃起了火苗,繞著沙發轉了一個火圈,火苗很快熄滅,在地板上留下一圈燒焦的灰燼。
“你,你幹什麼!”雲想容尖聲質問。
“閉嘴!”王世文冷聲說道。
雲想容想要說什麼,卻聽王世文一把捂住她的嘴,低聲喝道:“你夠了!”
雲想容憤憤不平地坐在沙發上,但是卻不再發作。
左穆和小食看到了這一男一女的互動,心中不約而同浮現出兩個字,絕配。
清玄看到左穆的動作時暗暗咋舌,他再一次見識到左穆的強大,剛才左穆的動作,這夫婦兩個不知道,清玄這個內行卻知道,道士燃火,用的是指甲裡面的磷,但是清玄確定,師叔祖指甲蓋裡什麼也沒有,也就是剛才那火就是師叔祖自己召喚出來的,這就是玄幻小說出現的情節啊。
清玄感嘆,絲毫沒有覺得自己也是玄幻中的一員。
左穆看也不看這兩個人,從道袍袖子裡拿出符紙,開始在視窗,牆上貼上。
雲想容看到左穆將自己家貼得亂七八糟,之前對左穆的好印象全然消失了,開始咬牙切齒,這個左穆真是太可惡了,竟然毀壞自己的家。
但是雲想容不敢吱聲,因為左穆剛才那一手委實嚇到她了,這人手指竟然能噴火。
之前王世文告訴她左穆是世外高人,自己還笑他傻了。
現在她也開始相信,這個叫左穆的確確實實有點本事。
在左穆佈置王家別墅的時候,清玄也在旁邊觀摩,和他上次並沒有太多區別。
他湊上去小聲說道:“師叔祖,我上回佈置了啊,為什麼……”
小食面露嘲笑,清玄小鬼,你離左穆還差得遠呢。
左穆掃了清玄一眼,“你仔細看我的咒符。”
清玄定眼一看,大吃一驚,左穆貼的卻不是他上次用的鎮宅驅鬼符,而是用於男女分手的玄女斷情拆合符。
“師叔祖,您這是幹什麼!?”這樣開玩笑,會死人的!這可是厲鬼,不是那哭哭啼啼的失戀女。
面對清玄的質疑,左穆根本不理他。
左穆見王家別墅裡,有一套喝茶的茶几非常好,是實木根做得,非常大,左穆隨性搬來當了做法祭祀的臺子,雲想容目光噴火地看著左穆的動作,恨不得將這個少年掐死,此時她全然忘記,一個文弱少年刻意搬動全實木的傢俱,他的力氣該有多大。
左穆又不知從哪裡弄來了一個香爐,一碗清水,兩個燭臺,三個果盤放在了茶几上。
王世文夫婦不記得自己家何時有這些東西,但是又不見左穆帶著口袋,只能將疑惑放在心裡。
做完這一切,看了看腕上的羅盤和牆上的時間,左穆閉上眼睛,對清玄吩咐道,“把所有的燈關上。”
清玄“哎”了一聲,屁顛顛去做了。
雲想容想要尖叫,但是嘴巴被王世文捂住了,只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王世文夫婦靜靜地等著,因為四周都是黑的,他們坐在沙發上慢慢地睏倦了,竟然對著頭睡了過去,清玄肉體凡胎,也漸漸抵不過睏倦,左穆閉目養神,看似睡著了,其實精神極好,小食在左穆懷裡,靠著左穆,似乎也在睡覺。
“鐺——”的鐘聲將所有人都驚醒,王家別墅的掛鐘,秒針慢慢走向十二點,左穆猛然睜開眼,眼睛裡一片清明,小食一躍跳到左穆肩膀上,漆黑的王家別墅,左穆騰的站起來,此時燭臺上的蠟燭突然亮了起來。
左穆召喚出木劍,拿出一張符紙,符紙在左穆木劍上燃燒起來,左穆在空中一劃,燃燒的符紙飄到盛放清水的碗裡,變為灰燼,蘸著碗裡的符水,左穆揮動著劍在頭頂虛寫虛畫,嘴裡唸唸有詞:
“一拜冀州第一坎,二拜九離到南陽,
三拜卯上震青州,四拜酉兌過西梁,
五拜亥乾雍州地,六拜巳巽徐州城,
七拜申坤荊州界,八拜寅艮兗州城,
行壇弟子入中宮。”
“……鐺——鐺——”伴隨著掛鐘響聲。
只聽“轟”一聲,一個巨大的金光八卦圖憑空出現在左穆頭頂三尺處,這一幕著實驚人,睡夢中驚醒的王世文夫婦張著嘴,震驚地說不出話。
他們確定,這絕對不是什麼魔術或者是高科技手段,這就是那個叫左穆的變出來的。
一陣突如其來的陰風,所有人心裡都打了一個寒顫。
“你們為什麼不放過我們……”
只見一個穿著休閒服的長相極為清秀的年輕人抱著一個孩子,慢慢地飄了過來。
原本一直在左穆肩膀上閉目養神的小食猛然睜開眼睛,左穆也露出了震驚的神色,因為,因為那年輕人雙眼黑漆漆空洞洞,竟然是一個瞎子!
王世文呆呆地望著年輕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反倒是他身邊的雲想容,藉著左穆那兒陣法發出的光,可以看到雲想容扭曲的臉。
她似乎一點也不意外。
別墅裡,咒符沙沙作響,大約是符咒並非驅鬼咒的原因,年輕人他懷抱的嬰兒絲毫不受咒符影響,嬰孩吃著手,好奇地看著左穆和小食,似乎不知道左穆在幹什麼,他甚至伸出了手,在半空中抓來抓去,當他的目光落在清玄老道面前,又變得恐懼,似乎很害怕清玄道長,小嘴一撇,就要哭出來。
左穆瞭然,因為清玄的關係,青年受了重傷,嬰靈受到了驚嚇。
清玄眼睛裡有一絲愧疚,他低下頭,眼神飄忽,不敢看那孩子的目光。
此時王世文夫婦又是另一種反應。
王世文蠕動著嘴唇,在八卦陣發出的金光下,臉色蒼白,似乎要說著什麼。
雲想容表情有些瘋狂。
那青年看不見,卻準確地找到了左穆所在的位置,他停在左穆正前方,不遠不近地“看”著他。
“你是誰?”青年問道。
“我叫左穆。”
青年問:“你是來收我的嗎?”
左穆說:“我是來送你去該去的地方。”
青年懷抱裡的嬰孩似乎瞬間明白了左穆的意思,他憤恨地凝視著左穆,但是左穆周身的靈壓實在是太強大,他知道,自己不是這個人的對手。
青年當然也知道,他面對左穆的時候,露出哀求,“別傷他。”
他當然指的是他的兒子,這個嬰靈。
“你都自身難保,還有心情顧及他。”左穆看著青年人懷抱裡的嬰靈,微微笑了。
小孩嘟著嘴“哼”了一聲,不去看左穆。
嬰靈很可愛,年輕人看上去也是那麼通情達理,這樣兩個真是惡鬼?清玄忍不住自我懷疑起來。
左穆表情很平靜,和青年一樣詭異的平靜。
嬰靈腦袋四處亂望的時候,視線和王世文的交匯,露出天真可愛表情,他掙脫出青年的手掌,伸出肉嘟嘟的小手,艱難地站起來,向著王世文的方向跑去,沒有跑幾步又摔倒了,然後他又改成了爬。
這一刻,幾乎所有人都忘記了嬰靈並不是真的孩子。
當然,這裡不包括左穆和小食。
王世文激動地站了起來,嬰靈的五官隱隱可見他的影子,饒是誰一眼也能看出來,他們是父子,王世文結婚之後一直沒有孩子。
“巴——巴——”嬰靈喊道。
王世文激動地幾乎落了淚,清玄老道也覺得這幅畫面很感人,只有左穆凝視著青年表情,他發現青年嘴角彎起一絲詭異的笑。
就在王世文彎下腰,伸出雙手抱起嬰靈的時候,嬰靈露出嗜血殘忍的表情,他十指指甲變成尖長,嘴裡長出獠牙,猙獰地對著王世文張開了大嘴。
“啊——”嬰靈還有王世文夫婦同時發出尖叫,一陣金光,嬰靈被重重地彈到地板上,臉色蒼白,憤恨地轉過頭,殺氣騰騰望著左穆。
左穆絲毫不意外他能發現是自己佈下的禁制,怨氣濃郁的嬰靈是屬於厲害的厲鬼,眼前的這一個在人間尚且不長,若是五十年以上的嬰靈,別說是清玄,就算是左穆也要謹慎對待,保不準那個不留神就會被反咬一口。
王世文一陣冷汗,虛弱地坐在沙發上,眼神茫然,看著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