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張桂芝拼命掩蓋著異樣，棠晴還是從她微顫的嗓音聽出了端倪，心頭猛地一緊，雙唇哆嗦了一下，“媽，你不要騙我，爸爸的情況不好，對不對？”
“不對，他沒有不好，你不要多想。”張桂芝聲音急切地否定了她的猜測，驀地從石板上站起來，“時間很晚了，趕緊回去睡吧，我也進去了。”
棠晴目送著張桂芝步履匆匆地離開，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越是躲躲藏藏的，說明情況越是嚴重。可到底嚴重到什麼程度了呢？棠晴不敢想！
夜幕下，棠晴在石板上坐了差不多一夜，直到東方出現一絲魚肚皮白，她才搓搓手臂，起身回房。
房間裡，貝染和蘇曉還睡得香甜，棠晴眸色複雜地盯著她們無憂的臉蛋看了一會，和衣在她們身旁躺下，雙眸合上，耳朵卻是高高豎起聽著房間和外面的動靜。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身旁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棠晴才睜開眼，佯裝剛睡醒的樣子，搓了搓眼皮，“你們醒了，昨晚睡得好嗎？”
“挺好的啊。我以為會熱得睡不著，沒想到夜裡還挺涼快的，連風扇都省了。”
棠晴彎唇笑笑，帶著她們去外面洗簌，結果就看見睡在隔壁間的三個男生正從下面坡底慢慢走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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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得真早。”貝染和蘇曉同時咕噥了一聲，各自舀水刷牙洗簌。
早餐是張桂芝起早熬的白粥和蒸的肉包，另外搭配了幾個小菜，幾個人圍在八仙桌吃得不亦樂乎。
突然，“嘭”的一聲從房間裡傳了出來。
棠晴連忙放下碗筷，撒腿就跑，就看到棠國峰正坐在地上，一手撐著地面，一手撐在床沿上，企圖站起來。
“爸。”棠晴驚呼一聲，快步衝了過去，瘦小的手臂挽著他的胳膊，“爸，你感覺怎麼樣？”
棠國峰眼底快速滑過一絲懊惱，大掌輕拍著她的手背，“爸沒事，不用擔心。”
棠晴強忍著內心的酸楚，輕嗯了一聲，“爸，我扶你起來。”
“棠晴，我來扶叔叔吧。”
棠晴抬頭，錯愕地看向張銘陽，“張銘陽，你……”
“噓，別說話，讓我先扶叔叔起來。”張銘陽撥開棠晴的手，自己再緊緊攥住棠國峰的手臂，“叔叔，能使上勁嗎？”
“可以。”藉著他的力道，棠國峰從地上站起來，身體挪回床上，慢慢躺好。這個過程，棠國峰的眼角餘光一直在觀察張銘陽，卻沒從他臉上讀到一絲一毫不耐煩或者嫌棄的情緒。
“小夥子，謝謝你啊。”棠國峰突然出聲道謝，銳利的眸子直直看向張銘陽的瞳孔深處。
張銘陽啊了一聲，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勺，憨憨地笑了笑，“不用謝，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嗯？”
“咳，我的意思是棠晴帶我們來這邊玩，還免費給我們提供吃住，我站出來搭把手是應該的。”
棠國峰靜靜瞥了一眼張銘陽的臉，眸底滑過一絲深意，淡聲道，“晴晴，你們出去繼續吃早餐吧，這裡不用人陪著。”
“可是爸……”
“聽話，出去吃。”
棠晴無奈，低哦了一聲，招呼著張銘陽一起離開。
棠國峰望著他們倆離去的背影，再垂眸看著自己這半身不遂的身體，重重嘆了口氣。沒有人比自己更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他能感覺到他的身體每況愈下，指不定什麼時候就一命嗚呼了。
可是，他又能怎麼辦呢？他很清楚家裡的情況，哪怕他們現在傾家蕩產，也不能湊夠錢進院治療。既是如此，他又何必再去折騰，臨死前再拖垮這個家呢！
只是，想想家中的妻子和三個兒女，他又是那麼的不甘心！他還沒看到三個兒女成家立業，他不想就此歸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