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是你，一直都是你，沒有別人！”
“是……”
“是你啊，你這個笨蛋，我從始至終愛的只有一個你！”
楚邵微微閉上眼，唇邊牽起的笑容像是孩子般滿足。
“你別睡，相公你不要睡，不要……”
我心臟瞬間漏跳了好多好多拍，因為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覺得，失去，是一件很痛苦、很痛苦的事情，所以我不想失去。
我可以失去任何人，唯獨楚邵！
我不能失去他！
“塵兒……”
那低沉沙啞的聲線，蘊含著無限的哀傷寂寥，繾綣，不捨，還有眷戀。
“嗯？我在這呢，我一直都在，相公，我一直都在的。”
“靠近我……一點……”
“好……”
我壓低了身子，身子抖成篩子，胃裡翻江倒海，心臟更是抽搐成了一團，我的眼淚簌簌低落到他的臉上，平時他就算再冷漠，也都會給我擦眼淚的，但是今天，他沒有。
他像是一個苟延殘喘的老人，僅僅留著最後一絲的氣力，存心讓我抱著他不肯撒手。
他沒有說話，動了動唇，甚至沒有發出聲音，但是他的唇形，我一下子就就懂了他說的話。
“我愛你。”
他說，我愛你。
曾幾何時，我纏著他，求著他說我愛你，他傲嬌不說。
此時此刻，那三個從未說出口的字，從他乾澀蠕動的薄唇緩緩吐出，帶著眼神流露出來的柔情和溫存，卻像是毫不留情的刀鋒，狠狠的，一字一刀，插在我心口，而且是後心！
“相公，我也愛你，我也愛你！”
我俯下身親吻他的嘴唇，混合著我的眼淚，一併灌進他的嘴裡。
鹹得要命，像是苦海裡面的水，不，比苦海還要苦上一萬倍、一億倍！
他沒有回應我。
他閉上了眼睛，臉頰變得冰冷，長長密密的睫毛在他的眼瞼處撲落下璀璨的光影。
“哇——！！！”
一聲嘶吼劃破整個蒼穹。
感受到男人的手無力地垂下，同夢境中重疊，我終於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
而且是徹徹底底的失去了。
原來這種痛，已經不能叫做痛，也不能稱之為絕望。
這是一種近乎於死亡的哀涼和悲寂。
呆立在這蔓蔓黃沙之中，煙硝瀰漫，頭頂陰霾遍佈，那蜿蜒盤旋的疼痛肆無忌憚沿著皮肉蔓延到五臟六腑。
原來，深刻領悟到心如死灰，就是這種感覺。
原來，當所有的人都死了，活著的那個人是最痛苦的。
原來，再洶湧的生死盟誓，一旦到了一種令人絕望的境地，那便是無可轉圜。
我想我這一生都不會再遇到像楚邵這樣，灼灼其華，讓我柔腸千轉的人了。
不，我不能這麼說，這個世上只有一個楚邵，就算是顧羽，他是他，可也不是他。
楚邵死了，從此以後，自他離去——
日月星辰皆暗淡無光，孤燈燃盡，故園失歸鳥，春深無此聲。
……
“塵塵，醒醒……”
“不，不要，楚邵，求求你，你不要死……”
“塵塵，快醒醒，快醒醒……”
“楚邵，楚邵……”
“塵塵……”
恍惚間，有個人一直在拍打我的臉，我想睜開眼，前方有一道白光，如同蒙了一層的霜霧。
“塵塵，快醒醒，我是顧羽啊……”
顧羽，顧羽……
我念著這個名字，眼睛緩緩的睜開，一片水霧，摸了摸臉頰，一片冰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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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羽……”
我開口，嗓音有些沙啞，混雜著空氣支離破碎。
腦海中仍然迴盪著黃沙走石，遠處是浩浩長宮，眼前是奄奄一息的男人，白衣被鮮血染紅，虔誠的眉眼是從未變更過的深情凝重。
回神，映入眼前的這張俊臉同那張臉完全重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