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拂清有些意外, 可是昨夜離開的時候,蕭鈞還不太敢睜眼呢。
難道這不過一夜之間,他就好了?
然而當下見他抬著一雙眼眸看著自己, 再也不是前幾日畏光閉目的模樣, 她不由得一愣, 趕忙來他近前仔細檢視。
拂清只見,他眼眸清澈明亮, 連前些日子一直未消下去的紅血絲都沒了,如此睜眼看她,也不再流淚,可不就是好了嗎?
她不由得眼睛一亮, 有些驚喜,卻又不敢完全放心,急忙道,“怎麼會好的這樣突然?你現在可還難受嗎?”
蕭瑀搖頭,“不難受了,看東西也很清楚。”
拂清這才終於放下心來。
卻聽他又問道,“你昨夜是不是來看過我?”
“昨夜?”
拂清一愣, 微有些愧色道,“我從昨晚躺下,一覺睡到剛才, 並沒能來看你……為什麼這樣問?”
卻見蕭鈞微有些遲疑,只道,“那我昨夜該只是做夢而已……”
的確, 現在想來,那種想醒醒不了,想動也動不得的感覺,不就是夢魘嗎?
既然她沒來,那他昨夜必定是在做夢了。
只是這場夢魘不同於往常,他到現在還記得眼睛上清涼的感覺,還能記得那股淡香,彷彿真的一樣,無端叫他心安……
他還在回憶,卻又聽拂清道,“還是該叫府醫來看看的好。”
說著去吩咐門外的小廝,“快去請府醫過來。”
小廝不敢怠慢,立刻拔腿前去,很快,就見府醫到來了。
府醫日日來給他請脈,眼見此時情景,也頗有些意外,但經過仔細檢查,卻不得不承認,蕭鈞的眼睛是確實好了。
對此,大夫只能歸功於前幾日藥量的積累,卻也不忘叮囑道,“毒效雖然已退,但王爺還是該多歇息,切忌用眼過度。清毒的湯藥,也還是要繼續服用幾日為好。”
蕭鈞不疑有他,自然應好。
雖然還是覺得有些突然,但拂清也松了口氣,徹底放心了下來。
開啟門窗,園中花香醉人,他的眼睛好了,拂清往外看去,這才發覺,春日已深。
幾日以來,二人難得踏實的吃了一頓早飯,而沒過多久,卻見又有人求見。
原是是蕭鈞派出去探查奸細一事的侍衛徐鶴。
徐鶴一路風塵僕僕,所幸沒有空手而歸,一見著蕭鈞,便立刻稟報道,“王爺,奸細一事,已經有了些眉目。”
蕭鈞的神情立時嚴肅起來,道,“說。”
徐鶴應是,道,“屬下等查出,前年泉州送秀女入京的隊伍,在出發之後,曾遇到過不明匪徒的襲擊,地點大約是在南昌附近,當時負責護送的羽林衛與當地府衙一起防禦,索性對方人數不多,沒有什麼傷亡,但此時也曾上報過朝廷。”
蕭鈞聞言凝眉,想了想,沉吟道,“南昌……此地以西有苗疆,以東是東海,這般匪徒,究竟是從何而來……”
東海以外則是倭國,前些年倭寇禍亂,雖然朝廷嚴防死守,卻不乏有上岸隱匿者:而苗疆之外,有一麻梭小國,幾十年來一直躁動。
此番出事的地方,卻是在南昌,離兩地都不算遠,卻也都不算近,因此一時間並不能判斷這些匪徒,究竟出自哪裡。
不過現在,最要緊的事卻已經有了頭緒。
一旁,拂清聽罷徐鶴之言,想了想道,“聽說秀女入京,在入宮之前,皆需掩面,如此說來,就算在這次禍亂之中被人掉了包,也很難被發現。”
——畢竟朝廷選秀,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家族底細都被官府盤查的一清二楚,在這環結上出差錯不太可能。
所以極有可能就是出在中途這場襲擊上了。
蕭鈞也是做此想,聞言點頭道,“不錯,所以當務之急,我們要先確定,此女究竟有沒有問題。”
話音落下,徐鶴忙道,“王爺,屬下等已經把泉州李家的人帶到了京城,預計再過三五日,就可到達。”
不愧是寧王手下,辦事周全,拂清立時眼睛一亮,蕭鈞也頷首,道,“等他們到後,安排進趟宮,但要記住,一切都要悄悄行事,在事情查實之前,絕不可走漏半點風聲。”
徐鶴自然應是。
跟隨他多年,這些親信們行事都很有分寸,值得放心。
徐鶴離開之後,拂清又想起一事,同蕭鈞道,“還有蕭瑀與那女子的姦情,也別忘了抓緊時間蒐集證據。”
蕭鈞點頭,“我已經安排人盯著了。”
拂清這才又放了放心。
只是說完這茬,卻又聽蕭鈞道了聲,“再過些日子,是皇太后的冥誕,到時,皇家眾人會齊聚宮中祭拜。”
拂清一怔,隱約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笑道,“到是個好機會。”
蕭鈞沒有笑,卻也嗯了一聲。
~~
寧王府中守衛森嚴,除過府中人,外界一直不知蕭鈞具體傷情。
謠言紛紛四起,有人說他已經行將就木,沒幾天活頭了,甚至也有人,寧王府已經在暗中在為他籌辦後事。
直至幾日之後,蕭鈞親自進了趟宮,那些人看清他的模樣,都被驚的目瞪口呆。
他能走能站,哪裡是行將就木的樣子?
唯有宣和帝,此時終於松了口氣,將長子好一番打量之後,忙問道,“怎麼樣?你可都已經復原了?”
蕭鈞假裝眼睛還沒有好全,微微眯了眯眼,道,“叫父皇掛心是兒臣的罪過,兒臣已經比前些日子都好多了,只是聽大夫說,若要完全復原,大約還需要一些時日。”
語罷,還特意咳了幾聲,叫人乍一看去,只道他身體還弱著。
宣和帝也是心間一驚,忙叫人給他賜了座,又怒道,“這些人都是些幹什麼吃的,朕叫他們去查,這都已經半個多月,怎麼還沒個結果?”
熟料卻聽蕭鈞道,“父皇莫急,那行兇之人狡猾歹毒,確實要花一些時日,不過兒臣今日,還有一樁要事要稟報。”
這令宣和帝一頓,問道,“什麼事?”
蕭鈞道,“兒臣前幾日接到訊息,說宮中可能混進了奸細。”
奸細?
這個詞著實叫人有些意外,明顯可見宣和帝眉間一凝。
不必他問,蕭鈞繼續道,“前年宮中選秀,泉州府送秀女進京的路上,行至南昌附近,曾突遭匪徒襲擊,隨行護衛與當地府衙匆忙防禦,很快便將匪徒擊退,但竟無人知,這進京的秀女在慌亂之中被人掉了包。”
“掉了包?”
宣和帝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問道,“那此女子現如今在哪兒?”
蕭鈞的語氣十分肯定,“兒臣已經查證過玉碟,前年泉州府入選的秀女李氏,受封貴人,現如今正住在西六宮的沐華殿。”
“沐華殿?”
西六宮確實有一座沐華殿,但是不是有一位李貴人,宣和帝卻並無印象,只是眼見蕭鈞如此篤定,他終於正視起來,眉間一緊,又問道,“何以為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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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鈞答說,“此事非同小可,兒臣收到訊息之後,已經叫當時護送秀女進京的差役以及泉州李家的家人進了京,現如今正在宮門外候旨。現如今的這位李貴人,究竟是不是李家原來的女兒,叫他們一見便知。”
當然,依照禮法,後宮妃嬪是不可輕易見外人的,但一則,宣和帝並不認識她,二來,此時一旦為真,確實關係重大,所以只是稍猶豫了一下,宣和帝便應了下來,
看向一旁的宦官高賀,道,“去把人帶過來。”
高賀是宮中老人兒,知道該怎麼做。此時便也趕忙應是,領著人去了沐華殿。
蕭鈞與宣和帝在原處等著,宮門外正候旨的證人們也得了準備,被帶進宮中等候一會兒的辨認。
哪知一陣過後,卻見高賀匆忙歸來,一臉急色的稟報道,“啟稟陛下,沐華殿人去樓空,已經沒了那位貴人的影子。”
跑了?
蕭鈞微有些意外,而宣和帝則一拍桌案,怒問道,“怎麼會沒了影子?堂堂皇宮,竟會有人忽然消失?那值守的人是怎麼當差的?”
高賀現如今也已經知道了事態緊急,哆哆嗦嗦的答說,“陛下恕罪,奴才們趕到的時候,那殿中確實沒有主子了,只有幾個奴才,也說不清楚,奴才們找了好幾遍,也根本沒看到一位李貴人……”
但儘管沒看到,李貴人當初可是確實存在過的,就連前幾日去金波園的時候,那隨行名單上也有她的名字,高賀乃是親眼看過的。
所以此時,便愈發詭異了。
難不成這李貴人是真的有鬼,自知敗露,便趕緊溜了?
而宣和帝卻依然起了大怒,忙吩咐道,“再去查,叫侍衛去查!”
這太荒唐了,居然會有奸細堂而皇之的入進宮中,又輕而易舉的跑了!
然而無奈的是,事實就是事實,當公眾侍衛們也親自搜查過,竟發現宮中已經真的不見了這號人物。
宣和帝怒極,卻又聽侍衛稟報,“陛下,奴才們在沐華殿中一番查詢,找到了一些別的東西。”
蕭鈞聞言心間一定,卻並未表露。
倒是宣和帝忙問道,“什麼東西?”
侍衛們便將物件放在了殿中。
宣和帝看去,卻見那竟是一堆寶貝。
——什麼硨磲佛珠,翠玉觀音像,五色南珠,琥珀的鼻菸壺,還有金光燦燦,由赤金打造的花絲春瓶……
不錯,那都是些寶貝,且樣樣價值連城。
此時不止宣和帝意外,連見多識廣的大太監高賀,也驚的瞪大了眼睛。
卻聽蕭鈞在旁問道,“這些寶貝,可都是父皇御賜之物?”
這話都用不著宣和帝回答,高賀主動同他道,“殿下有所不知,這位貴人還從未覲見過陛下,賞賜根本無從談起。”
蕭鈞點了點頭,轉向宣和帝道,“那看來,要好好查一查這些寶物的來源才是。”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來了,明天週末,大家週末愉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