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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飛醋

虞文竣沒想到自己在慕容簷這裡竟然這樣受重視, 他油然生出一股使命感來。虞文竣繼續問:“當日事發突然,白芷白芨兩個婢女都在馬車外面,沒能跟在你身邊伺候。你從小讓她們服侍慣了,這段時間她們不在身邊,你有沒有不適應?”·

李氏的眉毛不自覺一動,就連虞老君也看向虞清嘉。頂著眾多視線, 虞清嘉睫毛朝下斂著, 說:“一切都好, 父親多慮了。”

見虞清嘉沒有對虞文竣說起侍疾等事, 虞老君和虞清雅都微不可察地鬆口氣。虞老君不滿虞文竣自進來後一直和虞清嘉說話, 她加重語氣, 打斷了他們二人的談話:“大郎剛剛回來, 他一路舟車勞頓,恐怕都沒怎麼好好休息。有什麼話,等以後再說吧。”

虞文竣聽到這話皺眉, 即便再累, 還能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然而當著這麼人的面, 許多話虞文竣不好細問, 打算等稍後回院,他再仔細詢問虞清嘉路上的細節。虞文竣對虞清嘉點點頭,說:“為父一會兒還要去拜見各位長輩,你先回屋等著吧。”

虞清嘉乖巧應下,從虞老君這裡告退。虞文竣闊別三年,現在才第一次回到虞家, 少不得要去虞儼兄弟二人靈前上柱香。這樣一來一回,恐怕耽誤的時間不會短。

虞清嘉回到自己屋子,許久都坐立不安,忍不住往外看。銀珠看到後,說道:“小姐您別看了,若是郎主回來,外邊肯定有動靜的。”

白蓉跪在塌側,給虞清嘉換了杯新茶,她也搭腔說:“娘子不要心急,現在才過去一炷香的時間,郎主去祠堂不會這麼快的。您若是等的不耐煩,不如彈琴解解悶?”

虞清嘉搖頭:“現在心浮氣躁,哪裡能彈琴。”說話的功夫虞清嘉又忍不住朝外看了一眼,門外確實沒有任何動靜,她略有些失望,說:“算了,我寫字靜靜心吧。”

白蓉取出筆墨,虞清嘉寫了兩行,還是沒法投入。她撥弄著旁邊的棋子,問:“狐……景桓呢?”

“正在後面看書。”

虞清嘉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已經不再習慣一個人呆著。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俞氏去世的早,二房只有她一個孩子,虞清嘉從小到大無論做什麼都是一個人。她本來已經習慣這種孤單,可是自從今年四月虞文竣將慕容簷帶回來,空蕩蕩的院子裡突然多了另一個同齡人。在廣陵郡時虞清嘉被迫和慕容簷一起上課,後來山路遇襲,也是他們兩人脫離大部隊獨自趕路,等回到兗州,虞清嘉舉目無依,因為童年和夢裡的事情,她對虞家祖宅充滿了防備,她下意識地依賴唯一熟識的慕容簷。這樣算來,從四月到現在,虞清嘉大半的時間都和慕容簷一起待著。習慣了有人陪伴,再讓她回到曾經孤零零的狀態,虞清嘉已經不適應了。

虞清嘉自然而然地站起來,飛快地將棋子放到棋盒中,語氣輕快:“既然他在,那我去找他下棋吧。”

白蓉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意外了一下,她委婉道:“娘子,景桓主子正在看書,貿然打擾似乎不妥。”

“有什麼不妥。”虞清嘉不以為意,說,“抱著棋盤,走吧。”

白蓉很想提醒虞清嘉,公子疏離淡薄,對病危的祖父明武帝都是不冷不淡的,談何搭理別人。曾經有女子想和慕容簷搭話,結果他看都不看,徑直走過。那還是慕容簷閒暇的時候呢,現在慕容簷有正事在身,虞清嘉抱著東西去打攪他,恐怕會吃閉門羹。

白蓉不忍心看到虞清嘉被公子關在門外鬧個沒臉,小娘子畢竟臉皮薄。可是虞清嘉想到要去和慕容簷說話,腳步輕快,一轉眼就跑沒影了,白蓉跟在後面,還沒來得及勸就看不到人了。

白蓉嘆息,只能跟著虞清嘉往後走。她已經準備好安慰虞清嘉,可是虞清嘉穿過後門,門都沒敲,竟然直接推門而入。

白蓉愕然地張大嘴。她剛來虞清嘉身邊沒多久,雖然辦事精明,但在二房還算個新人。她前幾天見虞清嘉對公子說話非常隨意,甚至都說得上不恭敬,那時白蓉以為公子看的是虞文竣的顏面,再加上虞清嘉在身份上確實是嫡女,言語上趾高氣揚一點無可指摘,故而公子才沒有追究。但是,隨意出入公子的領域,即便是虞文竣的女兒,也沒有這沒大的面子吧?

白蓉七上八下地抱著棋盤進來,她看到虞清嘉竟毫無避諱,直接蹬蹬蹬跑到慕容簷身邊。慕容簷果然正在看書,虞清嘉如蝴蝶般停在慕容簷身邊,隨著她的動作,她淺紅色的間色裙被風帶起,又慢悠悠落下,從塌上逶迤而下,堆疊在地面上。塌上空間本來就有限,現在有了虞清嘉,小塌上幾乎堆不下他們二人的衣襬。

虞清嘉伸手拽了拽慕容簷的衣袖,說:“天都要黑了,別看了,陪我下棋吧。”

慕容簷似乎正看到要緊的地方,並沒有理會身邊的幹擾源。虞清嘉見慕容簷不說話,乾脆身體又朝慕容簷的方向傾了傾,直接伸手去遮書上的字:“別看了,我人都在這裡了,你再看書多沒意思。”

白蓉冷汗涔涔,即便她是東宮的人,也不得不摸著良心說一句,他們小公子的脾氣不太好,尤其厭惡別人干涉他的決定。若是有人在他看書的時候過來煩他,那簡直是找死。她連忙想著圓場的話,還沒等她組織好語言,就看到慕容簷抬頭,似乎很無奈地看了虞清嘉一眼,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將那只纖細白嫩的手從書頁上移開:“別鬧。”

小孩子都不能慣著,要不然一旦他知道哭鬧有用,以後就會越來越得寸進尺。虞清嘉也是如此,其實她本來不是驕縱任性的性子,可是不知為何,面對慕容簷時,她就極為不依不撓。

虞清嘉伸出一隻手,在慕容眼前擺來擺去。慕容簷握住一隻,她就換成另一只手去搗亂,等兩隻手都被困住後,她掙扎無果,突然癟了嘴,眼睛水汪汪地說:“家裡只有我一個人,都沒人陪我說話。要是我娘多給我生出一個弟弟或者妹妹就好了,不至於連下棋都找不到人。”

慕容簷心說和我裝可憐有什麼用,他面不改色地看書,片刻後,嘆了口氣,放下書問:“你到底想做什麼?”

虞清嘉立刻轉憂為笑,她手腳利索地將他的書捲起,胡亂堆到一邊,然後對白蓉擺擺手,說:“把棋盤搬過來吧。”

白蓉心都是哆嗦的,敢替公子做主,不要命了麼。可是慕容簷雖然神情冷淡,但並沒有說什麼。就連虞清嘉胡亂將他的書捲起,慕容簷也只是輕輕瞥了一眼。

白蓉再一次懷疑,之前那麼多年,一定是政敵居心叵測,在詆譭公子的聲譽吧?白蓉試探性地將棋盤放好,然後安靜地退到一邊。

虞清嘉搬過來的棋並不是圍棋,而是七國棋。棋子包括周一顆,齊楚燕韓趙魏秦各十七顆,代表周的棋子為黃色居中,其餘七國各有一種顏色,擺在四周。走棋時七國次序而走,一旦落子不得復還,當所剩棋子數目不足十顆,或者將被擒後此國亡國,不得繼續逐鹿中原。

慕容簷選了秦,另選兩國連橫。七國棋玩樂的性質更多,而合縱連橫又催生出許多種可能,所以無論在士族還是女眷間都深受歡迎。虞清嘉一邊推動著五顏六色的棋子,一邊和慕容簷閒話:“你剛才在看什麼,怎麼看的那樣認真?”

“華陽國志。”

華陽國志,虞清嘉將這四個字默默念了一遍,好奇地問:“這是什麼?”

“巴蜀漢中等地的地形。”

虞清嘉光聽名字的時候就覺得有點複雜,現在聽到慕容簷解釋,她就越發迷惑了:“我們在江北,你瞭解巴蜀之地做什麼?即便調官,也不會被調到南朝的地界上去啊。”

白蓉聽到這話有點緊張,而慕容簷看著十分隨意地,說:“為以後準備著而已。可能永遠用不到,但萬一需要時,多瞭解些就多些勝算。”

這下白蓉更緊張了,其實這話隨便岔一句就糊弄過去了,公子為什麼說了實話?白蓉臉色緊繃,眼睛不由自主地飄向虞清嘉的方向。虞清嘉朱唇微啟,看著似乎愣了愣,隨後臉上漸漸正經起來:“你莫非……”

莫非什麼?白蓉心繃得死緊,任她想破頭也猜不到有朝一日面臨身份危機,竟然是公子自己說出來的。莫非虞清嘉根據蛛絲馬跡,猜出了公子真實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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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清嘉神情嚴肅,問:“你提前瞭解南朝地形,莫非打算降南朝?”

屋裡的氣氛凝滯了一瞬間,白蓉默默地看著虞清嘉,慕容簷臉色冷淡,看不出想法。虞清嘉被這樣的目光看的有點發虛,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問:“你為什麼這樣看我?”

真的不能怪虞清嘉往這個方面想,慕容簷說他的父親是冀州將領,但是家業被叔叔霸佔。慕容簷身負家仇,現在還在檢視南方的地形,無論怎麼看,這都是慕容簷打算孤注一擲和叔父爭權,一旦失敗,他就帶著人渡江投奔南朝。

虞清嘉心說你可不能幹這種傻事,日後統一天下的人乃是北朝齊琅琊王,這個時候投奔南朝,這不是存心給自己找不痛快嗎。等日後琅琊王收復建康,他對前朝降將能有好臉色嗎?虞清嘉越想越擔憂,於是一臉嚴肅地握住慕容簷手臂,真誠地勸道:“你千萬不能做這種傻事,雖然南朝現在佔地比我朝大,政治更清明,皇族也比慕容家靠譜,可是你也不能因此而產生南渡投降的念頭。”

慕容簷語氣淡淡:“你多慮了。”

“你不要不當回事,我是當真這樣想,所以才認真勸你。”

白蓉聽到虞清嘉說南朝的底盤比齊國大的時候就想擦汗,等後面聽到虞清嘉擠兌皇族,似乎對慕容家頗有微詞,白蓉頭上的汗都要結成冰了。

虞清嘉發自肺腑地勸告,發現慕容簷沒有當回事,反而開始收拾棋盤上的棋子。她吃了一驚,連忙壓住慕容簷的手:“你幹什麼?棋子一旦落下,不能悔棋。”

“誰悔棋了?”慕容簷用眼睛朝虞清嘉的方向稍稍示意,“我已經贏了。”

“什麼?”虞清嘉不可置信,連忙低頭看自己的棋,發現果然另外兩個將都被吃了。

她瞠目結舌,又覺得十分不甘心。虞清嘉看著慕容簷悠哉悠哉地將自己的棋子歸攏在螺漆木盒裡,她心中不服,斬釘截鐵道:“一定是因為兆頭不好才輸了,這次我要用秦。”

片刻過後,虞清嘉撐著下巴,良久未動。慕容簷幽幽反問:“還剩一次落子的機會,想出來了嗎?”

自然,虞清嘉是沒法用一顆棋子而挽回敗局的。

虞清嘉不情不願地,用手指將棋子一顆一顆劃拉回來。她抬起頭幽怨地控訴:“你為什麼都不讓我?”

慕容簷輕輕笑了一聲:“我為什麼要讓你?”

畢竟南朝比齊國土地更大,兵馬更強壯,君主也更賢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