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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事發

屋子裡無人說話,只安國公因驚怒而急促粗重的呼吸聲,好半晌,他終於抬起了頭,泛紅的雙眼滿含不敢置信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顏靜玉的身上。

“爹、爹我沒有……”顏靜玉早已花顏失色,一臉惶恐地搖著頭,聲音都顫抖起來。

“妹妹沒有什麼,爹可什麼還都沒說呢,你這是不打自招了嗎?”顏靜書毫無起伏的聲音響起,話音一落,立時便感覺一道飽含冷意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

顏靜書不退不讓,扭頭迎向了這道視線,清湛的雙目中也滿是冷然,直直地回視謝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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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未見過顏靜書如此強硬冰冷姿態的謝氏愣了一瞬,旋即深深地看了顏靜書一眼,移開了視線。

從當聽到安國公說昨日那永昌侯府的趙顯並未來府裡時,謝氏就隱隱感覺到了不好,只是沒想到一切來得這麼快,還沒等她想好對策,顏靜書便已經開始發難。

看了李旺和秋蘭的供紙後,安國公本已在盛怒之中,但心裡到底還是有一絲不敢相信的,而顏靜玉的反應,和顏靜書的那句話,卻讓他那唯一的一絲僥倖瞬間灰飛煙滅。

害了二子的人,竟然就是自己的親生女兒,這樣的一個事實,讓安國公如同被人重重一棒打在頭頂上,眼前驟然一黑,彷彿天旋地轉一般,腳下一個踉蹌。好在被身邊的顏鍾及時扶住,才沒有跌倒在地。

“老爺——”“爹——”安國公險些暈倒,嚇了屋中眾人一跳,忙要去扶他。

捂著胸口緩了好一會兒,安國公才顫抖地抬起手指向顏靜玉,眼中滿是痛恨地叱罵道:“你、你怎麼能,對自己親哥哥、做出這樣的事來——”

“爹,女兒沒有,女兒真的沒有,您相信女兒——”顏靜玉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使勁地搖著頭,淚雨滂沱的模樣,看起來無辜可憐極了。

自小捧在掌心裡寵到大的女兒,安國公縱使盛怒之下,見到女兒哭泣哀求的可憐模樣,還是不自覺的心軟了一瞬。而就在這時,安嬤嬤走了進來。

她像是沒看到屋中的混亂,行禮過後沒等顏老夫人問,便直接道:“回老夫人,奴婢已經問出來了,散播那些謠言的,就是三小姐身邊的碧雲,也是她按三小姐的吩咐去給李旺和秋蘭傳話。而且碧雲還交代,三小姐之所以這樣做,是、是因為鎮國公世子對二少爺有意,而三小姐對鎮國公世子……”

顧及顏靜玉的顏面,安嬤嬤的話到底沒有說完,但她的意思在場中人卻都聽得清楚明白,包括安國公。

自己的女兒竟然為了一個男人就去害自己的哥哥,這樣的認知如同烈火澆油一般,讓安國公瞬間暴怒到近乎失去理智,手一抬手中的供紙就重重甩到了顏靜玉的臉上,怒喝如雷霆,“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爹,女兒、女兒……”自小備受父母寵愛顏靜玉從未被安國公用如此兇狠的眼神看待,更從未被罵過一句,加之做的一切都被揭發了出來,心中秘密也被公之於眾,巨大的驚恐和羞恥潮水般襲來,心中的防線徹底崩塌,再也承受不住地癱軟了身子,眼白一翻,就暈了過去。

“玉兒——”謝氏頓時臉色大變失聲驚叫,猛地撲到顏靜玉身邊,“玉兒,你怎麼了?快醒醒,別嚇娘啊,玉兒——”

顏靜玉的突然暈厥,讓屋中人俱都是一愣,安國公的怒火都熄了一瞬,顏靜書也有些意外。沒想到顏靜玉竟也是知道怕的,可笑就是這麼個色厲內荏的傢伙,前世將他玩弄於股掌之間,生生地斷了他的前途。

“去請大夫來。”屋中幾人急的急,懵的懵,漠視的漠視,最後還是顏老夫人發話,顏鍾才趕緊跑去請大夫,之後又讓安嬤嬤叫了丫鬟進來,將顏靜玉安置到了裡間的床塌上。

謝氏寸步不離地跟了進去,安國公見此,雖餘怒猶存但也無法繼續責問顏靜玉,只得重重地嘆了口氣跌坐在了椅子上。

過了一會兒,顏鍾帶了大夫來,竟還是昨日給顏靜書看診的那個老大夫,一見他,安國公臉色不由有些尷尬,但人來都來了,也不能再換,只得將人請進了裡間。

“大夫,我女兒怎麼樣了?”見老大夫只把脈不說話,謝氏心焦地忍不住問道。

老大夫這時也撤了手,道:“令嬡似是遭受了頗大的刺激,驟然驚懼交加,以至於氣機逆亂清竅閉塞,方才暈厥不醒。好在令嬡體質強健,於身體並不大礙,只需平心靜氣,再喝兩副安神的湯藥,便可無虞了。”

“真的嗎?這就好,這就好。”謝氏幾乎喜極而泣。

也跟著大夫來到內室的安國公也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氣,雖然氣惱女兒的行徑,但畢竟是唯一的女兒,心中本能還是惦記著的。

雖然大夫說女兒無礙,但謝氏心疼女兒,到底還是對安國公有了埋怨,看著床榻上女兒慘白的臉,哽咽著道:“老爺,就算玉兒有錯,你該罵罵該罰罰,怎麼能動手——”

見謝氏還護著顏靜玉,反而還責怪起了自己,安國公頓時心頭起火,指著被安嬤嬤拾撿起來的那幾張供紙,怒道:“你知道什麼?你自己看看你的好女兒都做了什麼——”

“妾身當然知道!”不知怎的,謝氏突然強硬了起來,她繃著臉,說出的話讓在場中人俱是一愣,連顏靜書都面露意外之色,沒想到謝氏竟然就這麼直接承認了。

安國公愣了愣,一副彷彿沒聽懂的樣子,道:“你知道?!你知道什麼?”

謝氏卻沒有立刻回答,她小心地為顏靜玉掖了掖被子,隨後才起身看向安國公,道:“這件事,玉兒昨晚就告訴妾身了。”

“你竟然早就知道!那你為什麼不早說,剛剛還裝出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來。”安國公想到剛剛謝氏還彷彿真的一無所知的模樣,氣的心口又疼了起來。

“妾身怎麼說?而且老爺也沒和妾身說實話不是嗎?還騙妾身說書兒是病了。”謝氏卻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還反過來責怪起了安國公。

“這、這怎麼能一樣……”安國公頓了頓,也許是謝氏太過義正言辭,他竟莫名感覺到幾分心虛。

謝氏這時卻放緩了語氣,道:“妾身知道老爺是不想我因此而勞心傷神,才隱瞞了妾身,老爺良苦用心,妾身心中感念,而且妾身又想著,或許是書兒也不願讓此事被更多人知曉,為了書兒的心情,所以妾身才什麼都沒有說。”

安國公隱瞞在先,此時又聽謝氏這麼說,責問的話就有些說不出口了。

“罷了,這件事回頭再說,不管怎麼樣,玉兒陷害兄長是事實,決不能輕易算了。”安國公一甩手,不在同謝氏糾纏這個問題,扭頭看向了依舊昏迷中的顏靜玉。

只是雖說不能輕易算了,但他一時卻也想不出該如何是好,不由地就看向了顏靜書這個苦主。

謝氏看在眼裡,沒等顏靜書開口,便愛憐地看向顏靜書,滿目疼惜地說道:“老爺說得是,玉兒做下這等錯事,是一定要受罰的,好在書兒吉人自有天相,沒有真的受了委屈,不然,就是玉兒以死謝罪,也彌補不了書兒受到的傷害……”

安國公雖然氣顏靜玉,也要罰她,但也沒到要她死的地步,畢竟就如謝氏所說,顏靜書到底沒有真的受害。只是顏靜玉又是陷害兄長,又是殺人滅口,小小年紀就做出這麼多惡事來,還是個女孩,若不嚴懲,讓她徹底記住教訓,誰知道以後還會做出什麼事來。

沉思半晌,安國公終是有了決斷,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顏靜玉,沉聲道:“將三小姐送去祠堂,只每日送三頓粥水進去,不許人伺候。”

祠堂是家中供奉祖先之地,只祭祀或家中有婚、喪、壽、喜等大事時才會開啟,平日裡輕易不能進出,是最為莊嚴肅穆之地。

顏靜玉雖犯了大錯,但畢竟是女兒,女兒家的容貌和身體事關終身,輕易損傷不得。若是以藤條家法相罰,輕了沒有意義,重了又怕傷了身體,落下傷疤隱疾,影響一輩子。

而將顏靜玉不打不罵只關進祠堂,看似好像不傷筋動骨,但這卻是僅次於除族之外的最嚴重懲罰了。尤其安國公還不許人跟著,只每天給三碗寡淡的清粥,又讓自小嬌生慣養的顏靜玉獨自一人,呆在森冷死寂,滿是祖先牌位和畫像的空曠祠堂裡,對於顏靜玉來說,怕是寧願被狠狠打一頓。

謝氏早知顏靜玉這一次是決計躲不過去的,所以前頭也就沒有替她求情,免得再惹怒安國公,卻沒想到安國公竟是要將顏靜玉關進祠堂裡。這若是傳了出去,人人都會知道顏靜玉必是犯了大錯,還有誰會求娶她,她的下半輩子也就此毀了,這是她完全無法接受的。

“老爺,你要罰玉兒,妾身無話可說,可眼下已經入秋,祠堂裡本就陰冷,玉兒一向身嬌體弱,現下還病著,哪裡承受的了,老爺……”

安國公卻並沒有被謝氏打動,他是鐵了心要好好懲戒顏靜玉一番,不然怎麼對得起顏靜書,是以沒等謝氏說完,就大手一揮,道:“我意已定,不必多言,到時將湯藥也一併送進去就是。”

謝氏見安國公如此強硬,抿抿唇,竟直接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