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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七十九章

王於漾以為蘇沫要帶他去的地方就是實驗室, 等各種藥味距離他的鼻息越來越遠, 他才知道目的地不是那裡。

這讓他鬆口氣,時間能拖一拖最好。

王於漾走走停停, 前面的蘇沫沒刻意等他,抱著狗走的十分悠閒。

冷不丁地, 王於漾聽見黑暗中響起蘇沫的聲音,“沈二爺, 你怕嗎?”

王於漾說, “怕啊。”

蘇沫輕輕笑了, “看不出來。”

幾秒後, 他又問, 很好奇的樣子,“怕什麼?怕被改掉記憶?”

王於漾慢慢挪著腳步, 漫不經心的挑眉,“會有人不怕?”

“記憶從某一方面來說不可取代,其實只是人在一個或者幾個階段裡賦予的情感定位, 換一份新的, 接著那個軌跡製造下去, 不影響身心健康, 更不會影響活著。”

蘇沫語調溫和的近似安撫著什麼, “說不定更換掉記憶, 做另一個自己,擁有另一種人生,反而活的更輕鬆, 能體會以前體會不到的快樂。”

王於漾聞到了一縷淡淡的茉莉香,知道蘇沫這會站在原地,他正在往那邊挪近。

“’假設‘唯一的意義是想錯開現實。”

這話不知是戳到了蘇沫什麼地方,王於漾明顯的察覺他呼吸急促了些,之後倆人就沒有了交流。

不知道在通道裡摸著石壁走了多久,王於漾重見天日時,整條手臂已經麻了,手心裡溼乎乎的,全是被石頭磨出的紅痕跟細口子。

蘇沫看他的手,眼裡的恍惚跟迷茫一閃而過,抱歉的話說的像模像樣,“沈二爺,不好意思,讓你受罪了。”

話音落下,蘇沫就徑自朝著一個方向走去,看見一個小貝殼,就撿起來塞進小狗懷裡。

王於漾的視野裡是個石頭灘,腳下是塊形狀任性的石頭,他沒眺望大海,只是不著痕跡的觀察四周,兩三秒後就收回了視線,跟在蘇沫身後。

路過之處能見到一些小海葵,在水坑裡自由生長著,海浪聲陣陣,原生態的風景很美,蘇沫哼起了小曲子,像某種民謠,王於漾沒聽過,卻覺得分外耳熟。

不多時,蘇沫停下來,王於漾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是個小石洞,旁邊滿是被歲月遺忘的荒涼痕跡。

蘇沫一手抱著小狗,一手搬開洞口的石頭,耐心十足,童趣比在沙池裡的時候更濃,帶著些難掩的雀躍,“這是我跟師兄的秘密基地。”

王於漾猜到了,他沒說什麼,注意力都在周圍。

很快的,蘇沫進了石洞,王於漾沒進去,而是站在一塊較高的地段,儘可能的讓自己顯眼點。

海風很大,吹的他頭疼,眼睛也疼,他把手上有點幹的血跡擦在褲子上面,臉埋進手中,用力搓了搓冰涼的皮膚,讓自己更冷靜些。

這場局要收尾了,王於漾想,該是時候準備準備,迎接新年了。

石洞裡忽然傳出驚喜聲,“找到了。”

王於漾回到原處,看蘇沫從石洞裡出來,手裡多了一個長木盒。

蘇沫坐在石頭上面,把木盒開啟,臉上浮現一抹飽含感慨的笑容,“儲存的很好,都在。”

他一邊笑著,一邊拿出酒瓶,拔開木塞,“這是葡萄酒,沈二爺嚐嚐。”

王於漾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我不喝葡萄酒。”

蘇沫置若罔聞,他把小狗放腿上,騰出手往酒杯裡倒酒,“我師兄種的葡萄,我釀的酒,嚐嚐看。”

故事要開始了,王於漾作為在場唯一的聽眾,有必要做出點誠意,於是他蹲下來,接過酒杯,淺抿了口葡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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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我們好了,要在今天一起回這裡喝酒。”

蘇沫跟他碰杯,眼角眉梢都是輕鬆的笑意,頗為真誠,“我沒忘記,來赴約了。”

王於漾知道這話是說給他聽的,也說給小狗聽。

在蘇沫看來,這副皮囊加上基因,兩者結合在一起,就當是師兄本人在這裡。

與其說是實現約定,不如說是完成爛尾工程,拖拖拉拉了很多年,終於完工了,從今往後也不用再費心思記著。

這場所謂的敘舊,儀式感很強,是蘇沫的自我解救,明晃晃的攤了出來,不做掩飾。

就連粉飾太平都不想做。

王於漾盯著蘇沫,敏感的感受到了一絲恨。

“我們是在島上長大的,孤兒,跟著老頭一起生活,抓活耗子,扔死耗子,洗衣服做飯,打掃實驗室,什麼事都幹。”

蘇沫看著酒杯裡的葡萄酒,“接觸實驗是很偶然的事情,老頭有時候會教我們些東西,尤其是喝了酒的狀態下,他死了以後,實驗室就是我們倆的家了。”

“那時候的日子過的很漫長,早上醒來就不知道幹什麼,很無聊也很慌,老頭留給我們的只有一個實驗室 ,我們就學著他在世時那樣拿耗子做各種實驗來打發時間。”

王於漾看得出來,蘇沫很放鬆,沒顧忌,聽眾手上都是針|眼,來的時候還注|射過一支,走路都虛的冒冷汗,沒有攻擊性。

待會還要被洗掉記憶,不需要防備。

“小孩子的記憶跟學習能力都很強,我們做了很多有意思的實驗,從中找到了樂趣。”

蘇沫的眉間有三分笑,“說出來沈二爺可能不信,我是個內向的人,有輕微的社交障礙,不願意與外面的人接觸,就喜歡待在實驗室裡。”

“未來會怎麼樣,我沒想過,有師兄在,我不需要想,只要跟著他就好,他會把什麼都想好。”

王於漾見蘇沫轉頭,就迎上他的目光。

蘇沫看著他,微挑的眼眯了起來,回憶著說,“有一天下午,三四點鍾,狗死了。”

王於漾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半天才想起是原主養過的那只溺水小狗。

“師兄把狗埋在院子裡的桂花樹下面,很傷心的坐了一晚上,天亮後就把自己關在房裡,我六神無主,慌的在他房門口蹲著,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蘇沫濃密的睫毛輕微眨動,“我蹲累了就坐著,坐累了就乾脆躺在地上,後來實在是太困了,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我是被師兄叫醒的,醒來發現已經是後半夜了。”

“我至今都記得他那時候的模樣,他很興奮,激動的抓著我的肩膀,手抖的厲害,眼睛很紅,眼神卻是前所未有的明亮,我問他怎麼了,他說他寫了一份研究報告,想做一個實驗,問我願不願意幫他,我當然願意了,他做什麼我都支援,在我心裡他什麼都能做好,最優秀。”

說到這裡,蘇沫低頭笑了下,再抬頭時,眼神就變得意味深長,“他寫的那份研究報告,就是‘再生’計劃。”

王於漾明顯感覺體內的血液流動快了點,心臟的跳動也是,原主殘留的情感又要出來引導他了。

“那計劃很快就被我們實施起來,先從耗子開始。”

蘇沫停了下,喝一小口葡萄酒,唇間一片清淡的苦澀,“耗子之後是貓,石斑魚,水母,狗……都是些死了的,我們想讓它們再生。”

“期間有研製出的藥物賣了錢,積蓄多了起來,實驗卻沒什麼可觀的進展,師兄說實驗室太舊了,需要新的器材,想出島,我說好,那就出島吧,我都是跟著他的,一直跟著他走,那種感覺沈二爺想必不明白。”

王於漾是不明白,他都是走在前面,站在上面的人。

“出島以後我們跑了多個城市以後,考慮眾多因素,最終選了m城。”

蘇沫又停頓了,這回停的時間稍長,有兩三分鍾,“在m城開始的一年裡,我跟他把所有心思都花在實驗上面,但還是沒成果。”

“師兄改了幾次報告,一再調整版本,後來花了好幾個月,我們終於成功讓一隻死狗活過來,發出貓叫聲,一切生活習性都變成了貓。”

“在那之後,實驗物件換了又換,成功的機率越來越大,我覺得沒意思了。”

蘇沫拖長了聲音,“‘再生’啊,多麼神奇的實驗,放在人身上才有意義,你說是吧,沈二爺。”

王於漾說,“你的師兄聽了你的想法,反對了。”

“那是我跟他有史以來的第一次激烈爭吵,他甚至還說要終止實驗。”

似乎那一幕在情感上留下過多的創傷,蘇沫心悸的把唇角繃直,“我求他別終止實驗,那是我們的心血,他答應我了,我也答應他不再提人體實驗的事。”

“風平浪靜的過了一年多,實驗室裡多了其他人,研究的藥物都賣了,合作商也固定了下來,生活變得很既平和又乏味。”

“有次我無意間說起了那起實驗,他們都跟我志同道合,我一時鬼迷心竅,瞞著師兄在一個流浪漢身上做實驗,企圖讓一隻死耗子在他體內再生。”

“人體實驗的初級階段失敗是在所難免的,多數機率下會一直失敗,想成功不單單靠資料的一次次調整,改動,也靠運氣,所以流浪漢死了我也不奇怪,沒想到處理屍體的時候被師兄發現了,他說我可怕。”

一邊說著,一邊擼起左手的袖子,露出一塊猙獰的疤痕,“這是我們爭執的時候他推我留下的,他小時候很疼我,要是我摔倒了磕破點皮,他能唸叨幾天,當時卻轉身就走了,沒管我血流不止。”

王於漾一偏頭,愣住了。

小狗在哭,眼裡都是淚,它一點嗚咽都沒有,像是不知道自己哭了。

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王於漾示意蘇沫看看。

蘇沫看過去時,也愣了,“人類的情感真是奇妙的東西,現在還能回應我。”

他捂住小狗流淚的眼睛,看向身旁的男人,“可是沈二爺你沒反應。”

王於漾強調,“沒有。”

蘇沫沒露出什麼失落的表情,接著剛才的說,“師兄不再去實驗室,也不再碰那些器材,連白大褂都被他扔了,他去國外待了一個多禮拜,回來就走了。”

“他走的時候帶了些書,其中有他買的第一本醫學類原版英文書籍,我跟他一起買的,很珍惜。”

王於漾想起自己翻了很多遍,封皮一角印著跟書籤上相同符文的書。

“後來為什麼又找他?”

蘇沫直言道,“實驗遇到了瓶頸。”

“他帶走的不止是書,還有那份報告,我本想偷偷拿走,但他藏的嚴實,我沒找到,直接問他是不可能的。”

王於漾說,“所以你就拿他做實驗。”

蘇沫彎腰去蹭小狗腦袋,嘆口氣,“我師兄是那起實驗的創立者,相關學識跟經驗是很珍貴的,我需要他腦子裡的那些東西。”

王於漾感覺有什麼猝然席捲了他的四肢百骸,來勢兇猛,手裡的酒杯差點掉下去。

那感覺往心口湧,密密麻麻的,也不知道是失望,還是憤怒。

“你想實驗有突破,拿走他實驗相關的記憶不就行了?“

”原本我是那麼打算的。”

蘇沫一臉啼笑皆非的滑稽表情,“我在做準備工作的時候出錯,無意間把他的那份資料丟進了s城匹配庫裡,意外的發現沈二爺的資料你跟他有極高的契合度。”

”實驗進行了那麼久,一個都沒成功,老天爺給的機會,不能放過。“

王於漾看他弓下腰背,摟緊了小狗,樣子是悲傷到不行,其實根本沒哭。

蘇沫抬起頭,果然眼角是幹的,臉上也沒有後悔的情緒,”是他把我帶到這條道上來的,他卻中途轉道,把我一個人丟在道上,不再管我,如果他不離開,現在我們還在實驗室裡做著喜歡的研究,看喜歡的書,分享彼此的成果,只能說我們都被命運捉弄了。“

王於漾想到還在院門外守著的那孩子,一手好牌打爛,這蘇沫是一手爛牌扭轉乾坤,又在一念之間打的稀爛。

“那你為什麼派人割斷我的脖子?”

蘇沫俊秀的臉忽地一扭。

“想要我死,途徑有很多種,以你涉及的領域,打一針,或者讓我身邊的人給我下個藥,豈不是要方便很多?”

王於漾忍著噁心把葡萄酒喝了,有點乾嘔,“你是自欺欺人。”

蘇沫的臉扭曲的更厲害了些。

“你認為你師兄會死都是因為我,”王於漾放下酒杯,湊近些說,”如果我跟他沒那麼高的契合度,這場實驗也就不存在了。”

蘇沫半睜著眼,一語不發,搭著酒杯的那只手很白,能看見青色血管。

王於漾扯了扯唇,“明明是你自己為了實驗成功,為了研究成果,不惜拿他做實驗,卻裝出一副被迫無奈的樣子,殺害我,替他報仇,從兇手變成親屬,然後心安理得。”

說完他就蹙緊眉頭,他一直把握分寸,掌握著那個度,這番話純碎是受到了原主的情感影響,打亂了他拖延時間的計劃,希望不要壞事啊。

“酒喝了,故事也說了,那麼,”

蘇沫笑的讓人毛骨悚然,“走吧,沈二爺,你的弟弟等不及想看一個全新的你了。”

王於漾回去的時候心神不寧,發現蘇沫沒走地下通道,走的石頭路,看樣子是要從門口進去,他邊走邊想事情,沒留神的摔了一腳,把額頭磕破了。

看到院門口的林少南往這邊跑來,王於漾磕破的地方就跟針扎似的疼。

“怎麼回事?”林少南的嘴唇輕顫,看向蘇沫的眼神陰鷙。

蘇沫無辜的聳肩,“這可跟我沒關係。”

林少南要再說什麼,耳邊就響起聲音,“行了,是我自己摔的。”

王於漾頭疼欲裂。

林少南低著頭,撩開他額前的髮絲,屏住呼吸看那處磕傷,話是跟蘇沫說的,“蘇先生,請你解釋一下你們為什麼會從外面回來。”

蘇沫輕描淡寫,“逛了逛。”

林少南的唇線緊繃而發白,半響他拿出一塊帕子,擦著男人傷口上的血汙。

王於漾“嘶”了聲。

林少南氣息一抖,手上的力道更輕。

一旁的蘇沫捻著小狗軟乎乎的脖子,“既然林少這麼心疼,改記憶的事不如下次再說?”

林少南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蘇沫面露譏諷。

林少南沒當回擊,他深吸一口氣,垂下眼睛看男人,輕聲說,“二爺,你忍著點,等你出來,我給你處理……”

王於漾抬眼。

林少南不敢直視的錯開視線,唇抿出委屈又無措的弧度。

王於漾有意無意的往肖明所在位置看一眼,肖明看的是地面。

王於漾內心的鬱氣越發濃重,這些天下來,他的耐心跟自制力差不多快到頭了,什麼他都不想顧慮,只想今晚能夠抱著他家大狗睡覺。

實驗室比王於漾透過氣味想象的還要老舊,空氣裡的灰塵味很大。

王於漾仰躺在椅子裡,他那個弟弟出發時給他注|射的藥物是分次發揮的,藥效一次比一次強。

現在已經到了最強的時候,他連從臺子上下來都不行。

椅子不知道什麼材質的,很冰,那種觸感透過衣物往皮|肉裡鑽,血液凍的都不怎麼流暢了,王於漾的腦子裡一下晃過他的三四十年,只剩一聲嘆息。

時間在渾濁的氣味裡無聲無息流逝著,就在王於漾冷的頭皮都麻起來的時候,他聞到了濃澀的菸草味。

極淡。

王於漾胸腔裡的心臟劇烈跳了一下,又歸於平靜。

這時,蘇沫戴上藍手套走過來,拿起裝了不明液體的玻璃瓶晃晃,“沈二爺,你弟弟說你意志力過強,精神力不好應付,為了我們大家都好,我需要給你注射點這個。”

王於漾狀似隨意的把頭髮弄弄,擋住額頭上的傷口,“有什麼用?麻|醉|劑?”

“有點像,改良的,只要一點點,它就能讓你睡一覺,深度睡眠,你睜開眼睛就出現在你弟弟的房間裡,期間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只知道你是……”

蘇沫掃一眼電腦屏幕,“周溫然。”

“你會有一個普通的名字,普通的人生,不普通的愛人,期待吧。”

王於漾看他拿出一支空注|射器,腦子裡飛速運轉,登時靈光一閃,“我在你師兄的房裡找到了那份報告。”

蘇沫不在意,“哦?”

現在他已經從這起成功的實驗中提取了足夠多的資料,不需要那份報告了。

王於漾的餘光掃過一堆瓶瓶罐罐,亂七八糟的器材,線管,做出正常的恐慌姿態,繼續轉移蘇沫的注意力,“還有一張老照片。”

蘇沫手上抽液體的動作不停,他抽好了,拿著注|射|器走近,還是那麼有風骨。

“是嗎?”

王於漾說,“照片裡有兩個少年,背景是一大片油菜花。”

蘇沫掀起了眼皮。

王於漾又說,“背後有一行字。”

蘇沫聞言,不假思索的開口,“什麼字?”

“那行字是……”王於漾的語調極其緩慢輕柔,帶著些刻意加重的傷感跟懷舊,“人生若只如初見。”

說完這句話,呼吸一下子就舒服了,心臟也不再悶痛。

有什麼東西在那一瞬間流失了。

王於漾簡單一感受,發覺是原主對師弟的情感殘留。

蘇沫似乎是沒聽清楚,歪著頭問,“什麼?”

王於漾啟唇,“人生若只如……”

“嘭”

注|射|器被大力扔到不遠處的實驗臺上面,蘇沫按住椅背,眼角止不住的抽筋,一股涼意從後頸開始,分兩路竄流,一路衝向頭頂,一路衝向腳底,所過之處冷到發疼。

彷彿有人在拿冰塊一寸寸搓著他的皮膚。

王於漾舔了舔乾燥的唇,“你跟實驗是你師兄這輩子最在乎的兩樣東西,儘管他都放下了,其實心底還是把你當師弟,希望能跟你回到以前,那是讓他有美好回憶的時候。”

蘇沫手背青筋鼓起。

王於漾說,“照片上的你把手搭在你師兄肩膀上,頭靠著他,油菜花盛開著,你們笑的很開心。”

蘇沫聽著這段描述,不受控制地陷入回憶,他無意識的轉身離開椅子,走到實驗臺前翻出一個移液管,拿在手裡摩挲。

移液管很舊了。

蘇沫的神經開始一點點變得遲鈍麻木,等到他反應過來時,冰冷的槍口已經抵上了他的後腦勺。

周易拿著槍從陰影裡走了出來。

他的眼神冷靜沉著,眼裡全是紅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