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永堅出去轉了一圈。又買了個果籃回來。
因為再不買果籃就快要被謝思文吃光了。
謝思文其實也不是非要在這裡偷吃病人的果籃，只是想用各式各樣的水果想塞住自己的嘴，以免自己忍不住又說錯什麼話，造成更大的錯誤，兩害相衡趨其輕罷了。
常永堅回來，把新買的果籃放到褚修堯床頭。
與此同時說出了他特意來此的目的。
“褚前輩，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從您住院那天起，學校領導班子已經反覆開了多次碰頭會，討論中確定出來一個共識，讓學校的元老在這個時候榮休，是全校師生的損失。”
“我們有幾個大膽的想法，首先，希望您能給高三學生整體講一講如何備戰高考作文。”
“其次，因為這次新聲杯複賽規則還是跟往年一樣，每個學校都需要派出專業的指導老師帶隊參賽，您看是不是陪著幾位學生去一下，畢竟都是從您文學社裡出來的孩子。”
“最後呢，今年又已經快到年底了，明年要開始準備自主招生的事。我們知道，很多高校的專家教授們，都是褚前輩您以前的學生和弟子。如果您能幫忙寫幾封推薦信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當然當然，上面說的這一切，還是以您的身體為主。褚前輩好好休息，學校需要您。”
“先等一下。”
褚修堯從果籃裡取了個橘子出來，自顧自剝了，把橘肉放到李帶手上，讓李帶多吃點補充維生素，又把完完整整的一張橘皮放在手裡端詳著。
“有的人，想法很有意思。他們對待別人，就像對待橘皮。”
“當他們想吃橘肉的時候，就把橘皮扔到一邊，而當他們想起橘皮可以做陳皮幹，又可以放在冰箱裡除味的時候，又到處來找這橘子的皮。”
褚修堯把手裡一大塊完整的橘子皮，拿在手中看了看，放到一邊。
“你說的第一件事，不用我來講，我這裡沒有什麼高考作文三十天包教包會的獨門秘方，如果你想要的是這個，還是另請高明。如果你希望學校有那麼一批學生喜歡寫作文，進而熱愛文學，也很簡單，只需要給他們留一塊自由交流討論的土壤，不要限制學生社團活動。”
“第二件事，複賽就在眼前了，時間緊迫，聽醫生說，我一時半會還沒辦法出院。帶他們去參加比賽，我比你更期待，但情況你也看到。非不願也，但不能也。”
“最後關於推薦信，我不知道你具體是想推薦誰。你讓那人不必帶話，直接過來找我。”
常永堅急忙說：“褚前輩金口玉言，推薦誰都可以，比方說，就比方說李帶吧。李帶最近文綜和理綜成績都有了很大的提升，未來高考也是大有希望。如果能得到自主招生的推薦信，那豈不更是，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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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是如虎添翼。”
謝思文不情不願幫忙找到那個成語。
跟常永堅的考慮不一樣，常校長是對成績差的學生，普遍性的恨鐵不成鋼，如果成績好起來，他也不介意刮目相看。
常校長的心情總是隨學生的成績起伏而起伏。可是謝思文說不上為什麼，就是單純地對李帶這個學生提不起好感來。
而且李帶的成績越是好，越是風光，他心裡就越不舒服。
被搶了這個成語的常永堅瞪了謝思文一眼，刻意迴避了後者提供的成語。
他換了個說法道。
“總之，更是好上加好的一件事。”
“對了說到這裡，我還想起，當時大作家章守白章先生來我們學校的時候，我們見過面，他還特意誇獎了李帶的作文，留下個東西，讓我們轉贈李帶。”
常永堅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張卡片，遞到褚修堯面前。
“這是新聲杯決賽資格證，按照章先生的意思，它可以保送李帶直接進入決賽。”
“轉贈？”
褚修堯笑起來了。
“如果你覺得當場沒收，等到學生證明了自己成績才歸還，這個叫做轉贈的話——永堅，那你可真是重新定義了轉贈。這個詞彙足夠優雅，但是不夠準確。這件事情，要不是我聽守白說過一次，我還真就信了。”
“……”
“守白當年那屆新聲杯，我恰好是考官，說起來一晃幾十年過去了，我們之間還是經常有書信往來，算是忘年交吧。他說在我們三中發現了好苗子，讓我多關注著點。而這張決賽的證，原本應該是他親手交到李帶手裡的吧。是這樣嗎，李帶。”
李帶點點頭。
他既不想表現得委屈，也不想表現得憤懣，因為他心底本來就沒有這些波瀾，他對章守白欣賞他文章的心意當然表示感謝。
但自始至終，卻從未有過藉助這張考證的力量平步青雲的意思。
就如章守白所說，比賽只是一次相對明顯的機會，相信決賽還會再見。
是這樣的——
一切沒有意外，只是多些波折。
李帶沒那麼在意，章守白也沒那麼在意，但這事讓褚修堯知道了，就是不能忍。
“褚前輩，是這樣，當時我和謝老師覺得，李帶的成績，比較，比較，比較，怎麼說，不是特別的理想。現在他的成績也上來了，作文上又表現出了才華。這個時候我發現，他確實是適合保送決賽的人選。”
“哦？照你這意思，如果李帶成績還是不好，你是不是又有其他的合適人選？”
“那肯定是——還要再斟酌一下的吧。嗨呀，褚前輩，過去的故事不容想象。總之我嘛，是要為整個學校的利益考慮，您呢，是為李帶的利益考慮，現在李帶的利益就是學校的利益，您再給幫上一把，豈不是兩好合一好？”
褚修堯往床頭靠過去。
“有些人擅長把白的說成黑的，有些人擅長把黑的說成白的。守堅，你擅長把黑白的說成五彩的。當你不看好李帶的時候，你想把他的參賽名額，換到其他學生頭上去，我建議不要，你覺得我老頭子擋了你的道。”
他挪了挪腰，換個姿勢。
“現在你看到李帶初賽是一等獎，成績馬馬虎虎又還過關，就想把他捧成你的明星學生，成天想著搞出個大新聞，這要不得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