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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七十四章

前幾日昭寧帝派了包括韓靈在內的三名太醫到賀淵宅邸來照應診治, 如今賀淵已清醒,肩頭那道刀傷只需他宅中家醫料理即可, 故另外兩名太醫便回太醫院了。

韓靈原本也是該回的,但前日趙蕎那般症狀,又在此住下,他擔心賀宅家醫沒太見過她這種情形, 便主動多留兩日。畢竟醫者, 況且當初一同出京近兩月,朝夕相處的交情是在的,自要精心照料些。

本著“一隻羊是放,一群羊也是趕”的心態, 他將賀淵與趙蕎一併納入“監管”,倒確實是盡心盡力的。

辰時近尾, 阮結香找到韓靈, 笑得尷尬。“韓太醫, 賀大人今晨天不亮就去內衛鎮撫司衙門了。”

韓靈茫然:“啊, 我聽中慶說了。怎麼?”

阮結香覷了覷他:“我家二姑娘吃過早飯後就去了後花園水榭那頭……”

韓靈替趙蕎開的方子比較偏門,那藥入口極苦,還得一天五頓地喝。這幾日的趙蕎多少有點孩子心性,幾回下來就不太肯配合,見藥就想多,前兩日全靠賀淵在旁半哄半誆。

今早賀淵沒在,她吃完飯就神色嚴肅地行去花園水榭附近,一本正經在繁花灼灼的木槿叢附近慢吞吞做巡視狀。

那認真仔細的模樣, 彷彿哪朵花被她漏看了,就會當場枯萎在枝頭似的。

“我與夜行去勸她喝藥,她慢吞吞還發脾氣,明擺就是想躲過這頓,”阮結香好氣又好笑地嘀咕一句後,總算道出來意,“所以,能不能請韓太醫幫個忙……”

“幫忙灌她喝?”韓靈笑著調侃道,“那我可不敢。”

阮結香也笑了:“當然不能灌。您就幫忙將藥端給她,稍稍勸幾句就好,勞煩您了。”

韓靈頷首應下,舉步往水榭去時隨口笑問:“我有些好奇,你為什麼會覺得我能勸動她?”

阮結香謹慎地四下看看,抿了抿笑唇,小聲透露了一個秘密:“我們二姑娘其實打小就很尊敬讀書多的斯文人。之前出京那一個多月,您沒發現她對您算是很好脾氣了麼?”

“原來,她那樣就已經是‘好脾氣’了?!”韓靈訝異瞠目。

“您仔細想想,那一個多月裡,她從來沒當真對您破口大罵過吧?”

韓靈邊走邊回憶:“好像還真是。”

那是他多年來頭一回真正混跡在尋常人裡,對許多事的理解有失偏頗,常會有些添亂的言行。

趙蕎雖被他惹氣好幾回,語氣強硬地懟過他,卻半點不是京中傳聞那般一言不合就將人罵個滿頭包的真正潑皮習氣。

原來是對他這個“讀書多的斯文人”以禮相待呢。

韓靈邊走邊笑,心中卻像突然被無形的手撥動了某根看不見的弦。

*****

韓靈尋到水榭附近時,還在木槿叢前假裝很忙的趙蕎扭頭見是他,明麗的俏臉一點點皺出苦相。

夜行正端著托盤站在旁,看到韓靈如蒙大赦。

“大當家,邊喝藥邊賞花更為風雅,要不要試試?”韓靈從托盤裡端起藥盅,笑得如春風和煦。

趙蕎鼓了鼓腮,蔫巴巴站在原地,一副想跑又不敢的樣子。

這般模樣的趙二姑娘,平日裡可真是燒香拜佛都見不著的。

韓靈步履沉穩地行到趙蕎面前沒繃住,忍俊不禁地笑開:“這幾日同你說別的話,你就總慢吞吞才有反應,一提到喝藥,腦子就靈活得像猴兒成精。”

“……哼。”趙蕎慢慢扭頭,不想看他。

韓靈將藥盅揭開蓋子,遞到她面前,溫聲笑勸:“晚些藥涼就會損了效用,趁熱喝吧。”

趙蕎以眼角餘光瞥了他好半晌,最終不情不願地伸手接過藥盅。

*****

盛夏季節晝長夜短,辰時天幕已是燦燦藤黃色。

趙蕎身著雅緻的青蟬翼紗,與藤黃天光相得益彰,掐腰束袖的纖細身影利落大方又不失明麗。

韓靈那身玉色絹絲袍則俊逸斯文,白麵含笑斯文俊逸。

這兩人站在一處,雖中間隔著客客氣氣的大半步距離,卻融洽輝映,共晨光一色。

他們身後就是水榭迴廊,側畔是花灼爍葉蒙茸的木槿叢,真是人景俱美,足可入畫。

賀淵一進花園就被這一幕刺痛了眼。

更可氣的是,不知韓靈說了什麼,下一瞬就見趙蕎神色糯糯軟地抿了唇,垂臉伸出雙手,乖乖從韓靈手中接過藥盅。

那是他的阿蕎!被別人哄了喝藥,哪怕那個人是醫者,這也很不能忍!

賀淵大步流星行衝了過去,突然出現在兩人之間,驚得趙蕎手一抖,藥盅險些脫手墜地。

賀淵眼疾手快地將藥盅拿了過去,極其自然地牽住了趙蕎的手:“水邊風大,仔細將藥吹涼了。去亭子裡喝吧。”

“你別光說她,你自己今早的藥還沒喝呢,”韓靈笑笑,忽地皺眉,神色轉為嚴肅,“你早上出去和人動手了?!”

到底是醫者,鼻子靈著呢,上來就聞到賀淵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不必扒開他衣裳看都知是肩頭傷口又裂了。

“你就氣死我吧!”韓靈怒了,“叮囑又叮囑叫你別大動,你當耳旁風?”

大凡患者在大夫面前總是天然氣弱幾分的,尤其大夫發飆的時候。

賀淵抬眼望天:“咳,也……不算大動,又沒打架。”

就是衝上去卸了人下巴,而已。

一旁沉默的趙蕎忽地從賀淵手中將那藥盅搶了過去,捧起來咕嘟咕嘟一口氣不帶停地就喝了下去。

末了還亮了底給韓靈看,眼唇彎出乖巧弧度:“吶。”

不知為何,她的耳廓莫名泛紅,小巧的耳珠竟淡緋瑩瑩。

韓靈神色稍霽,沒好氣地衝賀淵長嘆一聲:“趕緊去換藥!”

他臉色是好了,賀淵卻是大大地不好了。

胸悶氣短地瞪著趙蕎緋紅的耳珠,牙根酸得都咬不緊了!

*****

中慶將外傷藥膏及傷布、清水等物事都準備好放在寢房內的雕花小圓桌上,已除去上衣的賀淵面色不豫地落座。

卻見趙蕎從屏風邊沿歪頭看進來,迷茫的眼神裡有一絲疑惑。

賀淵笑了笑:“你來幫忙的嗎?”

趙蕎想了想,點頭走過來:“嗯。”

中慶接收到自家七爺攆人的眼神,默默低頭退出。

前日趙蕎見過他上藥的流程,這會兒是還記得的。也不要誰說,慢吞吞先將自己的雙手浸到銅盆裡的清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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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只剩下兩人,賀淵起身站在她身後,單臂環過她的腰腹,下巴擱在她肩頭,將臉貼在她鬢邊輕蹭。

“你以為我方才板著臉是生氣了,所以特地跟進來哄我,是麼?”

趙蕎沒在水中的雙手一頓:“嗯。”

“你的以為並沒有錯,我就是生氣了,”賀淵的唇貼著她耳畔哼哼,見她疑惑回眸,他哼得更重,“偏不告訴你為什麼。”

語畢,也將自己的手沒入銅盆中,握住她的雙手,溫柔又細緻地替她將指尖搓過。

趙蕎茫茫然還在想他是在氣什麼,便也由得他。

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曖昧摩挲搓揉,從她的指尖到手指根部,每一點肌膚都沒有放過。

淨手過後,又拿棉布沾酒將雙手擦拭一遍,這才能真正上藥。

趙蕎先拿沾了藥酒的棉布,一點點輕輕壓過賀淵傷口的邊沿,清理著已乾結的血漬碎屑。

從南郊被送回來那日賀淵的傷口就有些感染,導致他高熱反覆兩三日。醒來至今,短短三日傷口開裂兩回,看起來很慘,莫怪方才韓靈怒了。

趙蕎瞧著心疼,微微低頭,輕輕往傷口上吹氣。

她現在動作本就慢,這兩口吹得,對賀淵來說有些要命。

他面上一紅,反手捂住她的唇,笑了:“我不疼的。”

不能讓她再軟呼呼吹了,再這麼吹下去,說不得他會失控做出些讓傷口裂更慘的事來。

趙蕎歪頭打量了他,眨了眨眼:“哦?”

手上動作繼續,卻很調皮地將那棉布從傷口最邊沿往裡多探了一絲絲。

賀淵立時倒吸一口涼氣嘶痛出聲,肩膀本能地躲開了去,扭頭不可思議地瞪她。

她慢慢露出一個狡黠調皮的笑,兩眼從半月彎成細月牙。似乎在嘲笑他明明疼卻硬撐面子假裝銅皮鐵骨。

“你這小不溜丟的小混球。”賀淵滿眼縱容地笑乜她。

她笑得更甜,右手食指從小藥膏罐子裡沾了一層藥膏,輕輕塗在他傷口上。

“笑什麼笑?衝誰都笑,和氣生財啊?”賀淵心情複雜地嘟囔。

枉他急匆匆趕回來要哄她喝藥,她卻沒心沒肺地讓別人哄了去。

最可氣的還是一氣兒喝完藥後對韓靈的那個笑容,還臉紅!酸死個人了。

越想越慪的賀淵倏地抬頭,仰面趨近,在她唇上輕咬一記。

猝不及防的趙蕎垂臉愣在當場,怔怔瞧他片刻,雙頰浮起後知後覺的紅暈,慢慢抬起指尖按住,。

她忘記自己指上有藥膏,指尖一點上唇,藥膏冰涼的苦澀刺得她皺了眉。

“呸,噗。”她扁著嘴,想將唇上的藥膏漬吐掉。

可惜沒什麼用,那種難受的感覺還是附在唇上。

懵懵然遲鈍的呆模樣可愛得讓賀淵的心快要化成水。

他再忍不住,倏地展臂將她攬進懷中,擁著她在自己腿上坐下,單臂環住她的腰背,薄唇貼過去,舌尖舔過她的唇瓣。

慢慢吮著,輕輕咬著。

反反覆覆。

趙蕎伸手抵住他無傷的那邊肩頭,渾身發軟發燙,眼裡氤氳起迷濛水霧。

被她怎麼直勾勾、軟綿綿地望著,賀淵心中一虛,停下自己的“罪惡之舉”,嗓音沙啞含笑,開始哄小孩兒。

“我只是……幫你將唇上的藥膏擦乾淨而已,”他抿了抿笑唇,“這藥膏,其實挺甜。”

這麼半晌,遲鈍的趙蕎總算發現他是沒穿上衣的。她收回手來背在身後,掙扎著想要從他懷裡站起來。

白皙柔嫩的臉膚紅暈更甚,秀氣瑩潤的耳珠也隨之燒燙起來,層層疊疊泛起誘人緋色。

賀淵眸底黯了又黯,扣住她不讓逃,再次纏上去,張口含住她的耳珠。

齒沿輕輕齧過那柔軟嫩肉,嗓音含混嘶啞,又委屈:“阿蕎,往後不要隨便在別人跟前面紅耳赤,好不好?”

他心中思忖著,或許待會兒該帶她去珠寶樓挑一對大大的明月珠耳璫。

這樣就可以把這雙漂亮耳珠遮起來,絕不給旁人看到這樣綺麗勾魂、惹人心癢垂涎的美景。

作者有話要說:  賀.醋罈成精.淵:我的,都是我的,別人不許看!再看戳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