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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章

小皇帝哭了, 眼睛鼻子都哭得紅通通的, 臉上滿是淚痕。

謝漪張了張口, 喉中乾澀得難以發聲。劉藻彎下身, 道:“姑母安心養傷,朝中亂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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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漪的眼珠動了動, 目光落在劉藻臉上。劉藻連忙用手背抹了淚, 不欲謝相見她這幅脆弱模樣,背過身去,接著從宮人手中接過溫湯的當兒,平復情緒。

再回過身來, 劉藻的眼淚就擦乾了, 她俯身稍稍地將謝漪扶起些許, 謝漪動作,扯到了傷口,“嘶”了一聲, 額上冷汗滾珠般落下。她弄疼姑母了。劉藻呼吸一滯,手下的動作更加平穩,讓謝漪枕在她懷中, 待她緩過這陣痛楚,將耳杯送到她唇邊,喂她飲水。

謝漪飲了水, 勉強能開口了,啞聲道:“去忙。”

劉藻道:“好。”

她將她重新安置好,走去殿外, 幾位醫官已在等候。

“怎會疼痛至此?”劉藻問道。聲音中壓抑著煩躁與陰翳。

軍醫嘆了口氣:“單單刀傷,自不致如此痛苦。要緊的是那毒,好比千萬條蟲子,硬生生地鑽入丞相骨中,啃噬她的骨髓。”

平日裡皮肉受些傷,都疼得鑽心,更何況丞相還中了如此歹毒之毒。

劉藻沉默片刻,問道:“何時可療傷。”

“越快越好。”太醫令答道。

軍醫接著道:“可若丞相精神不濟,承受不住,恐怕凶多吉少。”

劉藻深吸了口氣,回頭望了眼殿門。

有一宦官匆忙趕來,與她稟道,大臣們已在宣室等候陛下多時了。

劉藻擺擺手,示意她們都退下,連袞冕都不曾換,又馬不停蹄地趕往宣室。

宣室殿中皆是她之肱骨,對丞相遇刺之事,也各有見解。劉藻不得不打起精神,努力不去想躺在床上的謝漪,聚精會神地與他們商議如何應對接下去的事。

主謀何人,是顯而易見之事,最為要緊的,不是尋找證據,而是如何扳倒太后。謝相一傷,局勢萬全逆轉了過來,今日朝上勉強穩住了,明日後日未必能穩得住,梁集難得遇此良機,必會傾力施展。

劉藻望向李聞:“證據也要查。”

李聞有數:“臣明白。謝黨那裡,也有許多計較,奈何群龍無首,恐會分崩離析。”他頓了頓,還是抬袖拱手,恭敬問道:“不知謝相那裡,境況如何?”

謝漪一入未央宮,就被萬全保護起來。多少大臣從昨夜到今日拼命往宮中探聽,欲知謝相如何,奈何小皇帝嚴密護衛,什麼訊息都傳不出去。

這時謝相的境況是關鍵,她若馬上就能好起來,三五日便可接見大臣,梁集也就不必上躥下跳了,好生安坐家中,等待謝相怒火便是。反過來,倘若謝相凶多吉少,接下去,恐怕就是一場死戰。

劉藻打量了李聞兩眼,李聞連忙垂首,不敢與她對視。

劉藻又環視其他人。殿中都是她的心腹,若告與實情,只怕軍心大亂,但要瞞著他們,接下去諸事,還需依仗他們。

皇帝目光掃過之處,大臣皆垂首不敢言。

可見軍心已開始動搖了。羽翼未豐的小皇帝,哪裡鬥得過老謀深算的梁車騎,與一心想做第二個呂帝的太后。

大敵當前,軍心是不能亂的,軍心一亂,不戰自潰。

劉藻將每一名大臣的神色都看了一遍,她陰沉的面容忽而舒展,笑了一下。

大臣們面面相覷,不知這等危急關頭,陛下何以發笑。

“諸公希望謝相是好是歹?”

李聞不解其意,他們自然希望謝相能平安無事,好與太后繼續抗衡,維持朝中平穩的境況,為陛下奪權,爭取時間。

可皇帝既然問出來了,李聞便認真想了想。其餘大臣也跟著思索。

二日間,他們想的,都是沒了謝相,太后直接與陛下發難,陛下不能敵,天要變了。卻沒想過謝相重傷,能有什麼好處。

李聞想了一圈,也沒想出什麼好處,小皇帝的龍爪太嫩了,還掌控不了全域性,他與同僚對視了一眼,恭敬道:“還請陛下明示。”

劉藻道:“謝黨群龍無首,不正是諸公大有作為之際?”

李聞一怔,趁機招攬謝黨?他也想過,可謝相御下有方,謝黨可從未出過叛徒,何況縱使要改換陣營,有什麼道理選陛下,而不選更強勢的太后?

有大臣婉轉道:“怕是不好遊說。”

劉藻似笑非笑道:“卿去試過?”

那大臣當即漲紅了臉,憋了半日,方道:“臣不曾試過。”

劉藻收斂笑容,清澈的眼中流露出冷酷與野心來:“謝相凶多吉少不是壞事,正合朕將兩黨一舉拿下!”她望向李聞,說了個名字,“孫次卿。”

李聞立即掃開陰霾,道:“正是,謝相重傷不治,謝黨必分崩離析,大將軍是不能投太后的,他與太后是宿敵。”

只怪事發以來大將軍低調得很,好似不存在一般,什麼動作都沒有。讓他們將他忘了。

劉藻聽到“重傷不治”四字,心狠狠地揪了一下,疼得鑽心,可她依舊面不改色:“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大將軍兩年來蟄伏於謝相,心卻未必服她。諸君誰能為朕招攬此人?”

孫次卿一直是謝黨的短板,有謝相壓著,不覺如何,謝相倒下了,他在謝黨中當即格格不入。劉藻提出此人,大臣們頓時精神大振,謝相能壓倒太后,起初也是因大將軍投奔之故。

當即有大臣願得此功,接下游說重任。

軍心算是穩住了,也有了切實可行的法子。大臣們鬥志昂揚,滿足退下。

劉藻站起身,往溫室殿去。

她經過一道宮巷,兩側都是高高的宮牆,走穿這條宮巷,轉個彎,就是溫室。皇帝走得極快,步入宮巷卻忽然止步,抬起右手,擺了擺,示意身後宮人退下。

胡敖不知她怎麼了,飛快地瞥了眼她冰冷的面容,彎身一禮,領著宮人們退到宮巷轉角處。

劉藻冰冷的臉瞬間扭曲,眼淚像是流水般滾落,她彎下身,哭得撕心裂肺,卻沒有漏出分毫聲音,唯恐讓人聽了去,發現她的脆弱恐懼自責與自我厭棄。

她竟然說出謝相凶多吉少並非壞事這樣的話。

謝相為她什麼都做了,都命都給得毫不猶豫。可她卻無能到要說這樣的話,方能穩重大臣,方能收拾殘局。

這句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將劉藻徹底壓垮。

她蹲在地上,哭得毫無尊嚴。

劉藻到謝漪身邊時,沒有人能看出她方才大哭了一場。身為君王,她連發洩都避著旁人。

謝漪又睡了一覺,只是劉藻與大臣實在議太久,她回來時,謝漪已經醒了。

劉藻脫下冠冕,遞給宮人,到床前,問道:“姑母可好一些了?”

謝漪點了下頭,看了看她,緩緩地道:“辛苦陛下。”

劉藻乖巧地笑道:“不辛苦,最要緊的是姑母快好起來。”她的笑容毫無陰霾,明亮而順從,帶著少年特有的光輝。

可謝漪還是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了害怕,看出了擔憂,她抬起左手,劉藻傾身,讓她撫摸她的臉龐。

哪怕殿中燒著火盆,暖如春日,哪怕謝漪身上覆著厚厚的錦被,她的手都是冰涼的。可劉藻卻覺得那樣安心,她覆上謝漪的手背,將臉頰蹭了蹭她的手心,道:“姑母,我不害怕,你也不要害怕,要好起來。我有許多話要與你說。”

她眼中的深情已多到藏都藏不住,謝漪與她對視,緩緩地點了下頭,不知是累了,還是別的緣由,她將手抽了回來。

劉藻為她掩被角,又為她用藥。

中午喂水時,她扶謝相起身還扯到了她的傷口,眼下她竟已很熟練了,半點都不讓謝相傷到。

藥是補身之用,也為聚起精力。醫官都認為刮骨要儘快,最好在三日內。拖到三日後,則毒素不可控。

還無人與謝漪說過如何醫治,此事自然就落在劉藻身上。

劉藻喂了謝相用藥,又喂她進了些吃食,而後給她傷口換了藥,方與她說起此事。

謝漪聞言,久久不語。

劉藻望著她的側臉,安慰的話,竟怎麼也說不出,姑母是為她傷的,單單這一點,便足夠使她無地自容,更何況,她還自以無能,自我厭棄。

謝漪發現了她的沈默,道:“臣在想,刮骨之痛,必然刻骨銘心吧?”

劉藻點了下頭,自我厭棄又深了一層,她忽然覺得,她活著只能不斷地拖累謝相,倘若十六年前,謝相沒有救下她,是不是會過得好許多。

謝漪卻笑了一下,她的聲音,有些嘶啞,也很虛弱,努力地將話說出來:“說來僭越,臣視陛下,與親子無異,臣對陛下的愛,遠勝刻骨銘心,這樣一想,刮骨之痛,也算不得什麼了。”

作者有話要說:  機智的我,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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