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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059章

第059章

寧氏看著眼前這能氣死人的胖娃子, 右胳膊都抬起來了, 差點兒就忍不住抽過去了。多虧在關鍵時刻她想起了這糟心的胖娃子是她十月懷胎好不容易才生下來了,這才勉強忍住了沒下手。

灶臺還不知道他逃過了一劫, 還在那兒仰著腦子瞎嚷嚷著:“我不要去上學了, 不去了不去了, 以後再也不去了。沒得我辛辛苦苦的去上學, 你和爹卻躲在灶屋裡偷吃好吃的!我不去了!”

“不是都跟你說了上次是個意外嗎?”

“你剛才都承認了!”

“我打死你個小兔崽子!!”

“救命啊……”

王香芹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勸阻時,結果寧氏和灶臺就一前一後的追逐了起來,更巧的是, 村道另一頭正好走來一人, 卻是聽到聲音出來看熱鬧的溫氏。

難得看到死對頭吃癟,溫氏抱著孩子走上前幾步,揚聲道:“這是咋了?灶臺你咋還不去上學?豬毛都走了老半天了。”

“我以後再也不去上學了,省得我爹孃揹著我吃好吃的。”灶臺氣鼓鼓的回道, 轉眼就看到他娘殺氣騰騰的衝了過來,嚇得他抱頭鼠竄, 恰好看到王香芹在前頭, 頓時眼前一亮,敦敦敦的跑到了王香芹身後,“四嬸救我!”

王香芹覺得灶臺這孩子真機靈啊, 她倒是知道論學習成績, 灶臺遠不如豬毛。不過,灶臺那聰明勁兒真就別提了,既能詐他親孃, 又能在一瞬間做出選擇,清楚的分辨出大伯娘和四嬸誰更能保護自己。

“二嫂。”王香芹喚住了寧氏,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寧氏好氣哦,不過財神奶奶的問話她還是要回答的,因此只忍著氣拿眼睛剜灶臺:“就前兩天,灶臺清早出門去村學了,我孃家爹給我送了些豆腐豆乾,我想著好久都沒吃豆花了,跟二郎兩人分了吃了點兒。結果這小兔崽子落了東西回家來取,碰巧被他撞見了,非說我們揹著他吃好吃的。我給他留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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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是肉,灶屋裡有肉肉的香味,才不是豆花!”灶臺梗著脖子衝寧氏嚷嚷。

“就是豆花!那肉味是我做的烤肉醬味道!”

“才不是!”

“就是!”

眼見這倆又要吵起來了,王香芹忙叫了停,一面讓灶臺趕緊上學去,一面喚了寧氏來老屋這邊。灶臺雖然不服氣,不過瞅著時間確實不早了,到底還是癟著嘴往村學去了,只是一邊走一邊還在嘀嘀咕咕的,哪怕聽不清楚他在嘀咕什麼,可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王香芹將寧氏往老屋那邊拉,不想溫氏抱著孩子也跟了過來。

老朱家雖說是分家了,可也沒道理不讓溫氏來老屋這邊,分家並不等於斷親,親戚之間常來常往,憑誰都說不出錯來。

只是王香芹因為溫氏賣病雞一事,心裡存了疙瘩,自打鬧翻以後,她倆就再沒有面對面說過哪怕一句話。這會兒,眼見溫氏過來了,她也僅僅是拉著寧氏走在前頭,並不理會僅落後幾步的溫氏。

幾人很快回了老屋。

老屋這邊,朱父並不在,倒是朱母收拾完碗筷,又去後院雞舍裡摸了雞蛋,完了又喂過雞,這會兒正在院壩上支晾衣杆,應該是瞅著今個兒天氣不錯,打算曬下被褥之類的。正忙著呢,就看到幾個兒媳依次過來,便停了手裡的動作,問:“這是咋了?對了,剛才灶臺嗷嗷叫著往村學跑了,他這是遲到了?”

王香芹便將方才發生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寧氏也跟著補充了幾句,完事後還忍不住添了一句:“真不知道灶臺這胖娃隨了誰,那麼貪吃!”

朱母、王香芹、溫氏:……

三人突然間好似心裡靈犀一般的看向寧氏,眼裡的意思是再明確不過了。

灶臺隨誰,你心裡真的沒點兒數?

寧氏被這眼神瞅的,差點兒沒崩住:“那、那反正他已經上學去了,大不了回頭我再給他單獨燒碗肉。”

朱母還真沒懷疑寧氏揹著灶臺吃好吃的,寧氏這人吧,哪怕有再多的缺點,對男人和孩子絕對是掏心掏肺的,估摸著還真是一場誤會。當下,朱母打圓場道:“小孩子也別太寵著,你家吃的已經夠好了,村子裡有誰家是隔三差五吃肉的?”

“就是,吃那麼多肉也沒見聰明多少。”溫氏換了只胳膊託著女兒,陰陽怪氣的道,“楊先生就給豬毛和灶臺開小灶,天天下午都補習,結果呢?我看啊,灶臺就不是讀書的料!”

講真,灶臺可以算是村學裡學的第二好的,不過他跟第三名差距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偏生他是跟著豬毛一起開小灶的,這麼一來,倒是顯得他比較笨了。

王香芹聽了溫氏那話就覺得不太好,可沒等她想好怎麼介面,就見寧氏滿不在乎的擺擺手:“老朱家哪裡有讀書的料?我壓根就沒想過讓灶臺走科舉,等回頭他把字都給認全乎了,我就送他去鎮上的大飯館子當人家主廚的學徒。識字好啊,回頭他還能抄下菜譜,我連大名都給他取好了,就叫他朱廚!”

生怕其他人聽不懂,寧氏又添了一句:“朱廚,就是姓朱的大廚!等回頭我要是再生個兒子,小名就叫算盤,大名叫朱算!叫算盤的一定聰明,能幫我算賬。”

在場的人都被寧氏這遠大的志向給整懵了,不過平心而論,就他們這鄉下地頭,多數孩子都是十歲出頭就跟著父輩下地,很多人一輩子都沒去過鎮上,最遠也不過是去附近的集市。而那些願意送孩子去當手藝人的學徒,就已經是為孩子打算了。要知道當學徒非但沒工錢,還要孝敬師傅,哪怕學成以後是不錯,可事實上大多數人並沒有這樣的遠見。

朱母尋思了一下,覺得這樣也不賴。最重要的是,她覺得寧氏剛才那話說的非常在理,老朱家根本就沒有讀書的料!

可溫氏不樂意了,她覺得豬毛哪哪兒都好,唯一一點不好的就是,看到雞要犯病。不過,這其實也不難辦,在她處理掉了自家所有的雞後,又特地拜託楊秀才他娘平時拘著雞,豬毛就再沒犯過病。這主要是因為豬毛每天天不亮就往村學跑,下午還要開小灶,等他回家都是臨近傍晚時分了,加上他又素來是走村道的,不愛往別家竄門子,反正從上次犯病過,還真就沒碰上過雞。

溫氏覺得,這毛病沒啥大不了的,又不痛不癢的。再說了,等豬毛將來考上了秀才,到時候往鎮上一搬,甚至直接去縣城那頭,想看著雞還難呢。

“我說,咱們家老朱家還是有腦子靈光的讀書人……”溫氏也不敢當面懟人,尋思了一下話頭,剛準備教育一下說話不謹慎的寧氏,哪知就這麼片刻工夫,寧氏和王香芹都走了,只留下朱母一人從屋裡抱出了冬天的大棉被,趁天氣不錯好生去去黴味。

見溫氏傻不愣登的站在院壩上,朱母狐疑的瞥了她一眼,隨後將目光落在了她懷裡的孩子上:“孩子還小呢,早晚涼颼颼的,你抱她出來幹啥?對了,記得回頭讓大郎多置辦些炭,小孩子受不得凍。”生怕溫氏捨不得花錢,朱母還額外提點她,“分家得了那許多錢呢,你不捨得借給你孃家弟弟我就不說你了,可別連在親骨肉身上花錢都不樂意。雖說是個姑娘家,到底也是自家娃兒。”

溫氏臉頰漲得通紅,依稀想起當初豬毛和灶臺剛出生的那一年,朱母也是額外省出錢來置辦了好些木炭。鄉下地頭小兒夭折率太高了,多半不是因為吃的不夠好,就是冬日裡受了凍。尤其是剛出生頭一年的冬天,對小嬰兒來說太關鍵了。

“嗯。”溫氏沒再說什麼,抱著女兒匆匆的走了。

朱母一直到將家裡的三床被褥都曬好後,尋思了一下,又去了三房院子裡,同樣也叮囑田氏多置辦些取暖的東西。三房雖說沒孩子,可田氏懷著身子,萬一挨了凍著了涼,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橫豎田氏手裡捏著錢,沒必要那麼扣扣索索的。

田氏原先還真就沒想到這一茬,她孃家窮,出嫁前每年冬天都是硬捱過來的。柴禾什麼的倒是不缺,可那玩意兒又不能燒一晚上,況且她孃家老屋也僅僅是勉強不漏風,棉衣棉被也比別家要薄很多,甚至她有個妹妹,就是小時候沒能捱過來病死的。

謝過了婆婆,田氏回頭就叮囑三郎,讓他多置辦一些過冬的東西,哪怕備著不用也總比要用了沒有強。好在,當初分家時,三房要的錢雖然少,不過她手裡本來就有一筆做繡活得來的私房錢,買一車炭是絕對沒問題的。

“四弟妹說晚間就來還牛車,你明個兒一早就去鎮上買炭,順便將年貨也一併買了。這是咱們家分家的頭一年,一定得好好過。還有,記得幫爹孃也買一些來,要是一車拉不過,你後天再去一趟。”

田氏琢磨著,回頭還得跟妯娌們商量一下今年的孝敬,以前因為是一家子的緣故,自然不講究這些。可眼下,家都分了,雖說當初說好了每年要給多少米糧,可年前的孝敬也不能少,畢竟他們每一房分得的錢都不是小數目。

三郎不管這些,凡是媳婦說的,他一併都答應下來。又因為自家的屋子是剛蓋的,倒是少了修繕這一步驟,他只找了五郎,一起上山砍柴去。

巧合的是,寧氏也在跟王香芹說孝敬錢這個事兒。

早先分家那會兒,商量好了是比著給老太太的錢給的。又因為老太太生養了八個兒子,朱父朱母只六個兒子,所以商量的是略多給一些。可寧氏自個兒就覺得不太對,別的就不說了,這要是跟她原先想的那樣,由大房來贍養公婆,那自然是依著分家那會兒商量好的給。可問題是,眼下她的財神奶奶可是跟朱父朱母一起過的,咋可能還依著原先的來??

“四弟妹,這原先說好的孝敬錢,我肯定會給,可那也太少了!我就尋思著,要麼多給一些錢,要麼我多買些年貨?你幫我拿個主意唄。”

王香芹哪裡有主意?可寧氏眼巴巴的望著她,她想了想後,索性道:“不然二嫂你回頭抽空來幫我們做飯菜?你看啊,這打年糕、蒸豆包、炸丸子、燻臘肉……我哪會做那些啊?原先在孃家時,這些活兒不是我娘做的,就是我嫂子幹的,再說我孃家最多也就準備個一兩樣。反正我是不會的,對了,回頭還要殺年豬熬豬油,你家沒豬,回頭拿幾斤走。”

“我給孝敬還來不及,還拿你的豬肉?”寧氏咂舌,不過她也覺得幫著幹活是個好主意,當下拍著胸口保證,說到時候一定空出時間來幫忙。

寧氏的燒烤攤兒已經擺了好幾個月了,最初她只要是天晴就跑出去擺攤,生意也相當得不錯。不過嘛,就算燒烤這玩意兒不容易膩味,也得考慮一下尋常老百姓的荷包。到後來,寧氏就不天天往外跑了,她除了趕集外,一個月也就去三趟鎮上。還真別說,甭管哪個年代,飢餓營銷都能獲得成功,如今寧氏都在盤算,要不要年後索性趕驢上縣城去。要知道,縣城那頭,正月裡可是有花燈節的,從初一一直到十八才停歇,就是每天來回不太方便,因此她還沒做出決定來。

好在,這趟也沒白出來,起碼把孝敬這事兒弄明白了。寧氏高高興興的回了家,去後院瞅了好久的雞窩,到底沒忍心殺雞,最終還是捏了一把錢去屠夫家裡割了一斤肉,又說好了明個兒要用的豬肉數量,這才提著回家給討債鬼做吃的去了。

……

這天一直到傍晚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四郎和六郎趕著牛車的身影才出現在村口。

初冬時節到底不比早先天氣熱的那會兒,加上已經不早了,村口壓根就沒人,哥倆費了半天勁兒才終於將牛車趕回了家,又急忙忙的將牛車上的豬卸下來,由四郎送豬回豬舍,六郎去還牛車。

聽著聲兒,王香芹就出來幫忙了,一瞧這豬,看著就像是遭了好大的罪似的,不單沒了早間的精氣神,整個豬給人的感覺就好像自閉了一樣。

生無可戀、心若死灰……

王香芹忍不住笑了出來,她還是頭一次看到豬露出這樣的表情來,忙上來幫著趕豬回豬舍。好在,自閉歸自閉,豬倒是沒鬧騰,只是在回到了熟悉的豬欄裡後,就往犄角旮旯裡一趴,腦袋朝內牆,屁股衝外面,瞧著既像是面壁思過,又像是不想理會傻子主人的模樣。

四郎不由的擔心了:“它這樣,三天後怎麼去縣城啊?”

“透過了?”王香芹這才想起來,她還沒問結果。

“嗯,別家的豬瞧著就比咱們家的小了一大圈,不過到底還是過了秤,最後說咱們家的拿了第一,讓三天後去縣城。”

本來嘛,三天後去縣城也沒問題,可眼下瞧著豬整個兒就是蔫巴巴的,別等下在這三天後暴瘦了。雖說從鎮上的比拼來看,就算瘦了幾斤也不礙事兒,可誰能保證全縣別的地方沒有比這更壯實的豬?差的多也就算了,要是正好差了這一兩斤的,多划不來呢。

眼見四郎認認真真的愁上了,王香芹無奈的拿手指了指別的育肥豬:“我就是想到了這個問題,不然為啥要喂五頭育肥豬?三天後挑最大的去,這頭蔫了吧唧的,回頭殺年豬。”

頓了頓,王香芹又問:“鎮上還有別的說法沒?”

“有,說是三天後送去的豬,要是沒得第一也就算了,第一名是豬狀元,到時候要遊街的,完事之後還要殺掉吃。不過你放心,該給的錢一定會給的,只多不少。”

遊街??

王香芹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她對遊街的概念還停留在影視劇裡的死刑犯遊街,忽的想起古代狀元郎好像是要策馬遊街的。不過,這豬狀元嘛,感覺就好像是死刑犯和狀元的結合體,先風光一回,然後直接殺掉吃。

殺掉吃……

“到時候讓誰來掌勺?怎麼個吃法?”

這些問題太瑣碎了,四郎當時沒問,這會兒自然也答不上來。王香芹見他確實不知道,便止住了這個話題,同他一起先回了老屋吃晚飯,準備回頭有空再尋下寧氏。

要說這從古至今,豬肉的吃法有太多太多了,不過根據她的經驗,就眼下豬欄裡的育肥豬,最棒的吃法應該做火腿肉,只是這麼一來就太麻煩了。還有一種比較簡單快速的吃法,就是做她上輩子的一道名菜,東坡肉。

東坡肉的做法有好幾種,但主料和造型卻是大同小異的。皆是選擇半肥半瘦的豬肉,烹飪後呈瑪瑙色,透亮誘人,口感軟和,肥而不膩。

嚴格來說,東坡肉要做得好,廚藝反而是次要的,主料的好壞決定了最後成品的口感。而且,東坡肉做法雖麻煩,卻勝在耗費時間不多,最最重要的是……

這是她難得拿得出手的菜品。

作者有話要說:

我從外地回來了,恢復日更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