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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聚會啦

正所謂前人栽樹, 後人趁涼。

從三月破土動工, 到十月礦區凍土,一座現代化的, 佔地20畝, 廠房二百多間的大型毛紡廠, 就已經建成了。

再到採購新型的紗錠, 毛織機, 染織機, 安裝裝置, 眼看年底, 這家新型的大企業,馬上就要開門營業了。

包曼麗一身藏青色的小洋裝,下面是羊呢長裙, 外面還罩著一件羊絨大衣, 正在自治區的辦公室, 跟副書記高峰聊天呢。

本來新開的毛紡廠,要由高峰來拍板的話, 一把手就是陳麗娜的。

結果中央空降, 從歌舞團首席位置上退下來的包曼麗就成了書記, 而陳麗娜,一是因為學歷不夠, 二是因為, 原來只在農場幹過, 就只能委屈當廠長了。

高峰想想陳麗娜的小眼神兒, 想想賀蘭山又要數落自己沒出息,壓力很大呀。

翻著包曼麗的簡歷,他就一幅便秘的樣子。

“雖然說大學畢業後就進了文工團,但是高區長,我在北工大主修的可是藝術設計,到礦區做個書記,您沒覺得不妥吧?”

不知道她的後臺是誰,但是高峰直覺這女的是夠厲害的。

現在整個共和國最大的毛紡廠,是位於紅巖的一毛和二毛廠,而它們的規模,相比於新開的烏市毛紡廠來說,都還是差了太多。

現在中央想要搞活經濟,這時候成為一個大廠的廠長,不說資歷,只要幹好一點,她將來能從政,那得是扶搖直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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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整個礦區投入了那麼多的心血,可以說資金全押在毛紡廠了,萬一要是生產搞不起來,養不活員工不能為共和國創造效益。包曼麗可是有大後臺的人,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了,主要負責生產的陳麗娜可就麻煩了。

她得給人唾罵死不說,估計下半輩子的仕途,也就毀了。

不得不說,包小姐這個職位好幹,陳麗娜那個廠長可不好當啊。

“那毛紡廠,就拜託小包同志了,咱們一起努力吧。”上面的任命,高峰也沒有辦法,握了握包曼麗的手,他說。

再說礦區。

毛紡廠前面一座小型的三層辦公樓,後面一字排開幾百間,全是廠房。

說是開會,但其實今天也就是大家碰個頭,在國營飯店吃頓飯而已。

往礦區走的時候,陳麗娜還以為聶工真不會去了,穿好了自己那件珍藏版的香奶奶,帶著仨孩子出了門,沒想到聶工居然在車上坐著呢。

“喲呵,老聶,你終於肯穿西服了?”

陳麗娜特地託杜廠長從廣州買來的西服,羊絨加桑蠶絲的,聶博釗一米八幾的身高,外看瘦,那肌肉可一點也不含糊,原來她勸著穿他都不穿,一身解放裝從年頭穿到年尾,頂多加件呢子大衣,今天倒是穿上了。

三蛋豎起大拇指就說:“我爸爸可真帥。”

聶工一打方向盤,手錶露出來了,也不是原來那塊老鐘山了,而是一塊很有年代感的英格納。

這表應該是他爸的,組織原來收走,又給還回來了。

恍惚間,這才是上輩子那個老聶嘛,時尚得體又帥氣,再兼文質彬彬的。

不得不說,他可真是天生的衣架子。

“怎麼,聽說包小姐今天要來,才打扮的這麼帥氣的?”陳小姐笑著就揶揄開了。

“曼麗學的是藝術設計,而且一直從事舞蹈,小陳同志,我很尊重她,也尊重所有的女性,在孩子們面前,最好不要開她的玩笑。”父母嘛,在孩子們面前還是得有點兒威嚴的,是不是?

“那你不是說今晚得準備材料嘛,好端端的,為啥穿這麼帥氣?”小陳才不信呢。

聶工打著方向盤往後倒著車,手搭在副駕坐...上,回頭望後邊的時候,頭也湊過來了:“說實話,我本來不想去的,但剛才聽蛋蛋說,於東海也要去參加飯局。於東海在,那我就不得不去,小夥子有小夥子的好,成熟的男人有成熟男人的魅力嘛,我得讓我媳婦兒知道,自己不比於公安差,你說對吧?”

“討厭。”陳小姐指著後面:“小心倒車,再別碰到人了。”

陳麗娜對於包曼麗,目前為止除了她存著心思要跟自己比美,覺得她在這方面有點兒下趁之外,其實沒有太大的意見。

一個人吃不成胖子,也領導不了一個企業,錢得大家掙,事得大家一起幹,這個她還是明白的。

當然,她陳麗娜的領導可不好當。

要真的不想著搞效益賺錢,只是想從中撈點油水搞破壞,當初的賀敏就是例子,叫她趕走的書記,賀敏可不會是最後一個。

不過是開玩笑開慣了,揶揄老聶兩句嘛。

今天元旦,雪可下的真是夠大的。聶衛民現在已經不喜歡跟著父母出門了,本來嘛,他對於吃飯並不太感興趣,聽大人們在飯桌上聊天兒,真心覺得是在浪費自己的時間。

不過,今天陳麗娜是準備把他們放到高小冰家去。

他家藏書多,好吃的好玩的也多,仨孩子都愛去那家做客,當然就甭提有多高興了。

二蛋就高興的不得了:“媽媽,咱們能烤羊,為啥就不能烤豬呢,我想烤一隻小香豬吃,可以嗎?”

“小豬多可憐,還不如把哥哥給烤了呢。”三蛋一聽要烤小豬,很生氣啊。

最近木蘭農場進了很多小香豬,家家都養著一頭,實在是太太可愛了。三蛋一直想要一隻,帶到家裡來養,正好可以填補妹妹的缺兒嘛。

但是媽媽嫌臭嫌髒,不肯養。

二蛋才不介意烤自己呢:“想烤就烤唄,我把屁股送你吃。”說著,一屁股就坐到三蛋兒的腿上了。

“媽媽,哥哥欺負你十萬塊的寶寶啦。”三蛋本來就愛裝小,立刻就叫開了。

“真是,你都七歲的人了,再裝小,小心我把你從車裡丟出去。”二蛋直接整個人都壓到了三蛋身上,三蛋哇的一聲,就哭開了。

為了口紅,為了大衣,也為了不把自己弄的像個瘋婆子,任憑兩個小的在後面打架,陳麗娜穩住自己,就是不管。

先到毛紡廠去接賀敏,一路全是排隊,拎著□□袋的人們。

只看穿著,羊皮襖子大棉襖兒,有的腰裡還系著草繩,就知道全是從各地的縣區來的。

賀敏親自指揮,率著工人們,正在忙著記賬,往外釋出料。

見陳麗娜來接自己,他趕忙進辦公室把外罩的大毛衣一脫,就把西服給換上了。

上了車,忙了好幾天的賀敏鬍子拉茬的,揉了揉臉,說:“聶工,趕緊開車吧,再晚到會兒,估計曼麗又該責備我了。”

聶工側首看了眼陳麗娜,那意思還明白不過嗎,賀敏這樣兒給開除了公職的,本身人思想又不咋地,把他招進毛紡廠,這不等於招貓來看家護院嗎?

他的意思,當然是想勸陳麗娜放棄賀敏的。

但陳麗娜上輩子辦過服裝廠,對於賀敏這個人呢,也有自己的考慮,這個暫時就先不提啦。

再說國營大飯店裡,基本上所有陳麗娜請的人全部都到位了。

冷奇是自告奮勇前來的,而包曼麗呢,因為是毛紡廠的一把手嘛,也是早早就到了。

她是在七零年代就一直跟著領導們在國外訪問的人啊,一件柔軟蓬鬆的羊絨大衣,再加上保養的好,妝化的好,簡直漂亮極了。

她進來的時候,冷奇正在欺負於東海呢。

“小夥子,我記得你是公安上搞刑偵的吧,今天毛紡廠的領導們商議...事情,你跑來幹啥?”冷奇坐的跟那二大爺似的,就問於東海。

於東海年青,還是小輩,這會兒都沒敢坐,給大家沏茶倒水著呢:“冷部長,是這樣的,毛紡廠招新職工,這個檔案稽核是由我們公安局來做的,然後呢,正好毛紡廠安裝機器的時候,有很多大型機械技術工人們不是不懂除錯嘛,我爸是紅巖一毛廠的機械維修師傅,我從小跟著他,這方面還懂點兒,就來幫他們除錯裝置了。”

包曼麗一把就把於東海的大簷帽給摘了:“冷奇,這麼帥氣挺撥的小夥子,咱們的兵哥哥,你咋能叫人站著端茶倒水,來,於科長,坐到我身邊來,不要理冷部長,他就是那麼個唯我獨尊的性子。”

於東海於是也就坐下來了。

賀蘭山是和陳麗娜一起進來的,她現在是礦區的辦公室主任,因為包曼麗突然空降的事情,正生氣著呢。

結果,甫一進來就見包曼麗抱著於公安的帽子在懷裡,正在玩那顆國徽。

賀蘭山的性格嘛,那叫一個猛,直接指著包曼麗就批評開了:“小包同志,注意點你的影響,這是誰的帽子啊,我問你國徽是啥,那上面是工農兵的鮮血和五星紅旗,解放軍自己摘了帽子,都得要端著呢,你這是個啥態度你就那麼大剌剌的玩國徽?”

“賀主任,我也是因為好奇國徽是個什麼樣子,才細看了一下,有錯嗎?”

“你在紅巖軍區歌舞團呆了多少年,你自己沒軍裝沒國徽嗎你就要看這個?”

好嘛,包曼麗說不出話來,撇著嘴就把帽子還給了於公安。

“今天,吃飯是小事,我給你們傳達一下礦區領導們的意見。”賀蘭山往中間一坐就說開了:“這麼大一個廠,現在光工人就是上千號人,礦區不可能幫你們養活那麼多的人,一年之內,你們要不能實現盈利,我管你什麼後臺誰的人,立馬給我走人。”

賀敏還在打圓場:“我姐向來話說的重,曼麗你聽聽也就算了,不必當真,啊,不必當真。”

包曼麗不接賀敏的茬兒,只說:“那我要半年就能實現盈利呢,領導,有啥好處沒?比如說,獎金,福利?”

賀蘭山立刻一句懟了過去:“要好處就別往這麼艱苦的地方來,小包同志,這兒需要的是真正能幹實事的領導,而不是某些別有用心的人的鍍金地。”

包曼麗是有大後臺的人,懶得聽個小領導在這兒呱唧。

這不比美也沒比過陳麗娜嘛,心中唸叨著陳麗娜那件香奶奶是真經典,就沒興趣再坐下去了。

站起來她就問聶工:“明兒你是不是也要去北京,我有飛機票,你不要。”

聶工明天確實要去北京,不過,他買的是火車票。

“我坐火車就得,飛機票那麼貴,讓給時間更緊急的人吧,我在火車上還可以寫論文呢,飛機上不行。”聶工說著,就給回絕呢。

包曼麗越看賀蘭山,越覺得她要吃了自己,這不給逼著坐不住嘛,早早起來就告辭了。

吃完飯了,從國營飯店出來,賀蘭山上了陳麗娜的車還在罵呢:“我跟你說,那個包曼麗絕對是某個人的破鞋,肯定是為了鍍鍍金,或者搞點兒錢,才跑咱們毛紡廠來的。麗娜,這個毛紡廠,我身上有任務,你身上也有任務,咱們可陪不起一個破鞋玩。”

八百號職工的飯碗和工資,那可不容易填滿,這時候要來個亂搞的領導,還真是不行啊。

陳麗娜不想聽賀蘭山說這些,一則,她還沒有見識過包曼麗的能力,也不清楚人家的花邊繹事,破鞋二字,太難聽了嘛。

再則,賀蘭山本身為人也很偏激,她說話不經大腦,陳麗娜總不能也跟著她一起瘋啊。

等賀蘭山下了車,仨孩子也就該上車了嘛。

聶工見陳小姐...一直望著窗外紛紛揚揚的雪發呆,還以為她也在為了包曼麗而發愁,就勸說:“女同志們做領導,首先格局和思想就得要大,賀蘭山是肯幹,但她這個思想覺悟也太差了一點,同是一個系統的同志,她怎麼能罵小包是個破鞋,這話也太難聽了一點。”

“聶工,你是不是明天要去北京?”陳麗娜反問。

“是啊,聽說總理病挺重的,但願他能好起來啊,我們實驗室還有很多新成果,正等著跟他彙報呢。”

上輩子的這幾天,陳麗娜可記得太清楚了。

也是雪,下了十多天。那時候陳麗娜還在齊思鄉呢。

你想,雪把她家的屋頂給壓塌了,那得有多厚啊。

然後,就是這幾天,她記得清清楚楚,總理就去世了。很多人都說,那場長達十幾天的暴雪,是老天爺為了總理而下的。

“要我記得沒錯,總理可能不行了,你要去,現在就走,趕緊走。”陳麗娜說。

聶工看了她半天,沒明白她的意思。

突然之間,見陳麗娜兩眼含著淚花,他似乎是突然明白過來了,她是多活過一輩子的啊,很多翻天覆地的大事,她肯定會有記憶的。

既然她這麼說,估計總理是真不行了。

“你為什麼不早說?”車裡聶工一聲吼,大的外面都能聽到。

這時候,聶衛民三兄弟才從高小冰家出來呢。

而且,中間還有個劉小紅,一看到雪,四個孩子全活蹦亂跳的。

要說劉小紅為啥會在賀蘭山家呢,其實是這麼回事兒。

陳麗麗不是想幫王紅兵跑關係,看能不能把整個農場全拿下來,正式當書記,並且把齊思鄉的檔案給轉過來,真正進入礦區的系統嘛。

這事兒要麻煩領導,當然得巴結領導啊。

王紅兵那兒她不敢說,自己又不認識賀蘭山,這不就逼著劉小紅跑到賀蘭山家,給賀蘭山送禮,並且說這事兒來了嘛。

正好,一家四兄妹在賀蘭山家碰了頭,劉小紅一看雪很大,也就留下來,專門等小姨的車了。

五個孩子湊一塊兒,甭提多好玩了。

剛才高小冰拿著賀廠長的化妝品給二蛋化妝,把他和三蛋兩個抹的紅紅白白的,跟那戲臺上的曹操似的。

從樓道裡出來,倆小的蹦蹦跳跳往前走啦,要給爸爸媽媽看自己臉上的妝。

聶衛民就把劉小紅給拽住了:“王思甜,你這人可真是沒意思,你給高小冰縫月經帶啦。”

“聶衛民你個流氓,你翻人月經帶幹啥?”劉小紅反問。

聶衛民覺得自己特冤枉:“不是,你應該就今天送的吧,她沒藏,直接扔自已床上了。不過你憑啥送了禮還送這些東西呀,你是我妹子,我不許你再給別的姑娘幹這種事兒,她們自己沒長手嘛要你縫?”

“少管小女孩的事情吧知心大哥哥!”劉小紅說著,蹭著雪跟只鴨子似的,就要往前衝。

結果一衝,又叫聶衛民給拉回去了:“你還沒那東西吧?”

“沒有,少管我的閒事。”劉小紅說著,腿往外伸著。

這小丫頭瘦高,腿長,頭髮倆小辮兒,跟只小馬猴兒似的。

“我告訴你,我可是你哥,萬一有這樣的事兒,你得第一時間告訴我。”

“憑啥,為啥,你可真夠能多管閒事的。”劉小紅還想衝出去,親吻一下雪花兒呢,一把就叫聶衛民給摁住了:“妹子,我懂,而你不懂的事多著呢,要萬一有了,一定第時間告訴我,知不知道?”

說著,聶衛民突然咋就覺得,思甜妹子那雙水蒙蒙的大眼睛,它好像比原來更漂亮了呢。

而且,她原來愛罵人,嘴皮子薄,也不知為啥,最近嘴皮子變的又紅,又厚...,看起來也是軟軟的,好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