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停了的雪, 又開始下了。
不過這次落的是小雪, 洋洋灑灑的落在昨日還未融化的雪層上。
清掃著自家門前雪的百姓倒早就習慣, 裹的嚴嚴實實的棉襖, 呼了幾口熱氣, 用力鏟開門前的雪。
雪掃了一半, 就覺得熱了起來, 再進屋喝上一口熱酒,就渾身發熱, 舒服的緊。
威嚴聳立的皇城下,遠遠望去,除去站的筆直的禁軍, 還多了一小群人。
公主殿下近幾年到了冬天,都會去青州避寒。
陳妃娘娘還在的時候,她都是帶著陳妃娘娘去,如今陳妃娘娘走了, 她又帶著宮裡一個身子不好的娘娘去了。
去的是新受寵的獻妃娘娘,宮裡的其它娘娘倒是暗暗竊喜了起來,獻妃這麼一走,她們便有機會去抓住燕皇的心。
燕皇的龍攆一路送著燕挽亭到了皇城大門邊。
一身明黃龍袍的燕皇捋著鬍鬚, 伸手輕輕的摸了摸燕挽亭的臉,頗有幾分不捨。
跟在後頭的兩位太監對視一眼。
往日太子殿下去民間體恤民情, 賑災巡視,陛下才會率百官,將太子送到城門邊餞行。
但每次公主殿下出宮, 去行宮遊玩也好,避暑避寒也好,陛下次次都來送。
雖沒有百官護送太子那般氣派,但隻身一人更顯得父女情深。
難怪最近宮外的傳聞越來越多,說是若是公主殿下是男兒身,太子之位定當是她的。
燕皇看著已經長大成人,出落的美麗動人的女兒,唏噓的嘆了口氣,叮囑道。
“挽亭,此去青州,不僅要替朕照料好愛妃,更好照料好自己阿。”
燕挽亭伸手牽住了燕皇的手,狹長的鳳眸中帶著點點女孩家的嬌俏可愛,聽了燕皇的叮囑,她點點頭,也叮囑起燕皇來。
“知道了父皇,您自己在宮裡也得好好用膳歇息,朝政之事固然重要,可父皇的身子更加重要。有時,讓皇兄替您分憂也好。”
“哈哈,你呀,長大了。以往都是父皇囑咐你,現在阿,倒讓你這丫頭囑咐起朕來了。”
燕皇笑呵呵的仰了仰頭,又細心的替燕挽亭拂去肩畔落下的幾片雪花。
夏秋瀲站在一旁,青鴛替她撐著傘,她身上披著的是一件火狐毛織的狐裘,紅的有些妖豔似火,手上還捧著那剛剛裝滿了火炭的手爐。
她倒是第一次配上這般豔麗的顏色。
這倒不是她的,而是一大早才起身時,燕挽亭吩咐她殿中一個叫阿檸的小宮女送來的。
說這是宮裡最好的繡娘趕了一個月,才趕出來的狐裘。
用的皮毛,還是燕挽亭親自獵來的紅狐狸。
昨日燕挽亭就似乎受了氣,有些不悅,夏秋瀲此時更不能拒絕。
雖嫌這狐裘的確豔麗的過分,但卻還是乖乖的披上了,她自己瞧起來彆扭。
落在別人眼裡,就出塵美麗的過分。
燕皇抬頭看了看天,也怕耽擱了燕挽亭出宮的吉時,便也準備讓燕挽亭啟程了。
扭頭看著一旁的夏秋瀲,燕皇便也體貼了一番。
“愛妃,此去青州,挽亭還特地讓了辭姑娘同行。了辭姑娘醫術了得,愛妃的身子不好,朕已託了辭姑娘在青州替愛妃好好養養身子。”
夏秋瀲躬身道。
“陛下體恤,臣妾甚是感激。”
時辰到了,燕皇就催促她們上轎。
“好了,挽亭。替朕好好照顧愛妃,去吧,時辰到了該走了,路上小心。”
燕挽亭與夏秋瀲同轎。
轎子是公主殿下出行的轎子,寬敞的很,需六匹馬才拉的動。
轎子裡有簾子隔開的臥榻,且容的下兩人同眠,中間還有一個雕刻精緻的小木桌,帶著三個小木椅,桌上擺著一壺剛剛泡好的熱茶,一盤精緻清香的糕點,還有一小盤小如珍珠的紅色果實。
遮著的小窗兩旁有一個小櫃,一個上頭擺著筆墨紙硯,兩排古籍。
一旁還有一個正燃著銀霜炭的小爐子。
明明外頭天寒地凍,但是一進轎子,便覺得暖和溫暖的緊。
夏秋瀲進了轎子好一會,燕挽亭才進來了。
她脫掉了身上的狐裘,丟在一旁,微微喘了兩口氣,坐在了夏秋瀲對面。
車隊啟程了。
許是燕飛城裡的石板路平緩,轎子除了微微顛簸外,都讓人察覺不出已經啟程了。
騰騰的熱氣撲面而來,燕挽亭把剛剛斟滿的茶杯推到一邊,輕咳一聲。
“青鴛和綠阮在後頭的轎子裡,跟師叔她們一起。”
“嗯。”
夏秋瀲這是這般淡淡的應了一聲,便不在開口了,她低著頭靜靜的看著手中的茶杯一言不發。
燕挽亭抬眼看了夏秋瀲一眼。
“你若是無趣,那邊的櫃子裡,有些棋譜。去青州得趕兩日的路,還長著呢,你打發打發時間也好。”
燕挽亭話一說完,夏秋瀲卻未應她。
轎子裡一時有些安靜。
燕挽亭抿著唇,索然無趣,便拿起桌上那小小紅紅的果子,丟了一顆在嘴裡,那果子有些酸酸澀澀的,入喉嚨還有些火灼般的痛,難吃的很。
她皺著眉頭端詳著手中那小小紅紅的果實,低聲嘟囔道。
“這是何人放在這的,怎的這般難吃。”
夏秋瀲抬頭看著燕挽亭,輕聲道。
“這是福安小太醫拿來的,說是驅寒的,藥草上長著的小果子。”
“福安?這兩日她送來的東西,我可不吃。”
燕挽亭嫌棄的將手中的果子丟在玉盤裡,努了努,恨不得把剛剛吃下肚的那顆小果子吐出來。
夏秋瀲看著一臉鬱悶不悅的燕挽亭,唇角輕輕一挑,她問道。
“你又欺負福安小太醫了。”
“我欺負她,冤枉,是她欺負我才對。”
燕挽亭皺著眉頭,心底竟有些委屈,雖然每次看上去都像是她在欺負福安。
但她又不是那般撒潑不講理的人,雖然有時她的確喜歡戲弄福安,但大多時候都總被那看上去純良無害的福安氣的腦袋疼,才發作的。
燕挽亭的委屈臉,讓夏秋瀲的唇角輕輕的挑了挑。
“福安小太醫還是個孩子,有時不懂事,你若是氣她便當作是孩子胡鬧,下手也輕些。”
燕挽亭哼了一聲,心中已有了底。
“我知道,她可是找你告...告...告狀了。我...我...我怎...怎麼....”
話說到一半,燕挽亭便覺得自己的舌頭越來越輕,越來越麻,說話聲音時大時小,結結巴巴的。
夏秋瀲望著她怔了怔。
兩人幾乎同時,將目光落在了桌上那玉盤裡的小紅果子上。
燕挽亭恍然大悟又羞惱的往桌上狠狠一捶,那砰的一聲讓夏秋瀲嚇了一跳。
白皙清麗的面容瞬間黑了起來,難掩的怒氣升騰而上。
“她...她膽子...我....”
口中的舌頭彷彿消失了一樣,那種空洞和毫無存在的感覺讓燕挽亭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唇。
那該死的福安,居然敢明目張膽的給她下套。
燕挽亭怒火中燒,騰的站了起來,想要叫人停車,找福安算帳。
可一想到自己此時根本說不出話,不然就是結結巴巴的,若是在旁人面前丟了臉,她公主的臉面要置於何地。
一想到這,燕挽亭就轉頭不忿惱怒的瞪著夏秋瀲。
為什麼夏秋瀲知道這果子有問題,還不告知她,讓她吃了下去。
震驚過後,看著燕挽亭望著自己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夏秋瀲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揚,她輕輕擺了擺手。
“我不知福安小太醫的果子,還有這般功效。”
“你...騙騙...騙子,同...同流。”
話說了一半,燕挽亭乾脆住嘴不說了,她哪會相信夏秋瀲不知,若真是不知,她怎麼碰也不碰那小果子。
福安定是在夏秋瀲面前告了狀,然後央著夏秋瀲跟她合謀,算計她。
燕挽亭怒火中燒,一張雪白的俏麗漲的通紅,她怎麼說也是堂堂的公主殿下,被這般算計丟臉,成何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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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到青州,福安就敢這麼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