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皇才走沒一會, 夏秋瀲就來了。
福安和了辭都在燕挽亭寢宮裡, 正陪她說著話。
燕挽亭臉色蒼白怏怏的半坐在床榻上, 手上捧著一碗黑乎乎的湯藥, 正一臉的嫌棄。
“這藥這般苦, 想來定是福安煎的。”
福安哼了一聲, 抱著手臂不滿道。
“良藥苦口, 殿下莫非沒聽過這句話,趕緊喝了吧, 等一會涼了,怕是更苦了。”
燕挽亭神色頹靡,一臉苦思的盯著手中那碗湯藥, 問向一旁的阿素。
“蜜餞可備好了。”
捂住唇偷偷笑了一聲,福安幸災樂禍道。
“師父說了,這藥不能沾甜味,蜜餞沒有龍鬚糕也沒有, 殿下就這麼一口悶了吧,長痛不如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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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挽亭端著藥,只聞著那藥味濃重帶苦的味道就覺得舌尖開始泛苦,拿著勺子攪來攪去, 卻怎麼也下不了嘴。
了辭站在一旁,瞥了她一眼, 好歹吩咐阿素拿了一顆蜜餞給她。
“多大的人了,喝藥還得這般哄著。”
有顆蜜餞總比沒有好。
“還是師叔待本宮好。”
雖說了辭允了她能吃蜜餞,可碗裡的藥她遞到嘴邊嗅了嗅猶豫再三, 還是放了下來。
這藥光聞著就能嗅到苦味,若是入口了也不知道會不會苦的她喝不下去,吐出口來。
眼看著燕挽亭都快把這一碗藥攪的涼了,福安正欲開口,燕挽亭就率先打斷了她的話,她垂著眸輕聲道。
“鳳遊可還在跪著。”
了辭嘆了口氣道。
“她跪了一日了,我去叫她起來也不起來,你知道她性子,此時怕是自責的要死。你若是不親自叫她起身,我看她能把膝蓋給跪廢了。”
了辭有些不明白那天李鳳遊為什麼會突然衝撞燕挽亭,以至將她氣的吐血。
“她性子沉穩不善言辭,自小大到她最聽你的話,也從未見她敢衝撞過你,那日究竟是怎麼了。”
燕挽亭其實心底並沒有怨李鳳遊,她幽幽嘆了口氣道。
“那些話,想必她早就積壓在心中。本宮那日是氣的發慌,今日靜下來想想,她終究只是為本宮抱不平罷了,一會本宮把藥喝了,就去看看她。”
幾人正說著李鳳遊的事,忽的一個宮女上前來通稟,說是景翎宮的獻妃娘娘來了。
燕挽亭猛的坐起身,眸子騰的就亮了,她一時欣喜把手中的藥隨手就遞給了阿素,就要掀開錦被下床來。
“快讓她進來。”
幸好了辭按住了她,頗有些羞惱道。
“你這傷還沒好,昨日又牽動了氣血,叫你好好躺著歇息,你這麼急著起身做什麼,又想吐血了?”
燕挽亭被了才辭按住,見她面上神色不善,怕惹她生氣,便只好躺了回去。
“我...那師叔替我去把瀲兒請進來吧,我乖乖躺著便是了。”
了辭一拂袖,面色冷然。
“她自己有腿,不必要人去請。”
福安見師父生氣了,原本挪動的腳步又偷偷的挪了回去,一動不動的站著,有些膽戰心驚的抬頭偷偷看了了辭一眼。
也不知師父她為何突然動怒。
其實了辭氣的不過是這些人總是不尊醫囑肆意妄為,每回說了也不聽,出了事便火急火燎的找她,彷彿是真把她當成了那華佗再世。
就算她是華佗再世,碰到這麼幾個不聽話的病人,想必也有心無力。
了辭越想越氣,臉色愈發冷然,最後氣不過所幸一拂袖告辭。
“這藥殿下愛喝不喝,我先回太醫院了。”
走了幾步,見福安還猶豫躊蹴的站在那不知該不該走,便皺著眉頭沉聲道。
“跟為師回太醫院。”
“奧。”
福安身子一抖,回頭有些同情的看了燕挽亭一眼,師父動怒了,不管是誰惹了她都得遭殃,她幾乎可以預見明日燕挽亭喝的藥,能比今日的苦上好幾倍。
福安提著衣襬忙不迭的小跑著跟上了了辭的步子。
正巧了辭和福安要出門時,與正要進門的夏秋瀲撞上了。
對於了辭和福安,夏秋瀲心中一向懷著感恩,若不是了辭和福安想必她早就命歸黃泉了。
眼看著了辭走過來,夏秋瀲連忙微微躬身恭敬的道了一聲。
“秋瀲見過了辭前輩。”
面對著夏秋瀲,了辭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一些。
“獻妃娘娘多禮了。”
“自醒後,秋瀲還未當面謝過了辭前輩和福安太醫。”
福安在一旁看著如今健健康康氣色紅潤的夏秋瀲,松了口氣,笑嘻嘻的咧嘴,也不插話,乖乖的聽著她們二人說話。
“草民不過民間一遊醫罷了,因公主殿下賞識請來宮中,治病救人,也一切都聽從殿下的囑咐。娘娘若是要謝,不如去謝謝公主殿下。”
了辭這話說的,將功勞一股腦的蓋在了燕挽亭的頭上。
夏秋瀲怔了怔,正要再開口,了辭便揮了揮衣袖告辭。
“娘娘,草民和頑徒還有要事,便先回太醫院了。”
了辭顯然並不想再聽她說什麼,夏秋瀲也只好識趣道。
“了辭前輩福安太醫慢走。”
燕挽亭躺在床榻上,耳朵支楞著,聽著夏秋瀲和了辭在說什麼。
等聽見了辭領著福安要走了,燕挽亭這才輕輕咳了一聲,撐著身子坐好。
夏秋瀲一踏進房內,阿素就機靈的向她告狀。
“獻妃娘娘來了,正巧奴婢在服侍殿下喝藥呢,殿下嫌這藥苦怎麼也不肯喝。”
才走過來的夏秋瀲一聽這話,便將目光投在了燕挽亭身上。
燕挽亭瞪了阿素一眼,伸手將她手中的藥奪了過來。
“誰說本宮不喝的,不過是剛剛有些燙,本宮要放涼一些再喝罷了。”
阿素抓著時機。
“現在剛剛好不燙不涼,那殿下就喝了罷。”
“自然要喝。”
燕挽亭皺著眉頭輕聲嘟噥了一聲,而後一咬牙閉著眼捏著鼻子,將那碗黑乎乎的藥汁一口氣的灌進了嘴裡。
藥喝的一口不剩,臉已經被苦的發黑了,燕挽亭死死的皺著眉頭,把碗挽阿素懷裡一塞,就招了招手。
阿素立即將那一顆備好的蜜餞放在她手心。
把蜜餞塞進了嘴裡,燕挽亭的臉色才好了一些,嘴裡的苦味交織著蜜餞的甜味和一絲酸味,好歹是好受了那麼一點點。
夏秋瀲風輕雲淡的看著她,從一進屋就沒開口說過話。
燕挽亭招了招手,示意屋裡的人都退出去。
阿素瞭然的叫上跟在夏秋瀲身後的青鳶綠阮,三人一同退了出去,將門關上了。
轉眼間,屋子裡就剩燕挽亭和夏秋瀲兩人了。
夏秋瀲就這麼站在離床榻不遠不近的位置,眸子輕飄飄的落在燕挽亭身上。
這人的身子果然傷的重了嗎,昨日才見她,好似今日又清減了幾分,臉色依舊是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因著藥的苦味,始終皺著臉,嘴裡因為含著蜜餞,腮幫子微微有些鼓。
半晌沒說話,燕挽亭輕輕咳了一聲,柔聲道。
“瀲兒,你身子才好,不宜久站,不如先坐下吧。”
夏秋瀲仍舊站著,她偏開目光,輕聲問了句。
“殿下如何受的傷。”
燕挽亭垂下頭,有些無奈的挑起唇角。
“一時疏忽,被江詢言暗算了,胸口中了一劍。”
夏秋瀲其實隱約猜到了燕挽亭是因為想要救她,急著拿到神玉才中了江詢言的計謀,只是還是開口問了。
“可是因為神玉,才一時魯莽。”
燕挽亭垂著頭沒說話,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夏秋瀲輕輕嘆了口氣,她只覺得心上湧上了一股疲累之感,面對燕挽亭時更甚。
“你明知我醒後會恨你,又何須如此拼命。”
燕挽亭沉默了一會,才抬起頭,滿眸的複雜痛苦。
“我知你會恨我,也知我違背了誓言,你不會輕易原諒我,可縱然如此我還是...”
夏秋瀲打斷了她的話。
“既然知道,你就不該救醒我,現在再說什麼,都無用了。”
燕挽亭一怔,只覺心口忽的絞痛起來,原本她以為夏秋瀲來看她,終是有些不忍心中諒解了她一些。
“瀲兒,你就不願聽我解釋嗎?”
夏秋瀲眸子定定的看向一旁。
“殿下,秋瀲有一請,不知殿下可願幫秋瀲。”
燕挽亭心中隱隱有些不詳的預感,她坐起身有些慌亂的看著夏秋瀲,解釋道。
“瀲兒,以前我的確與你許過誓言,只要出去了江詢言,便就此收手。可燕國和姜國的戰事一起,牽連進來的卻不單單只有燕國和姜國,如今時局已變...”
夏秋瀲再次打斷了她的話,只見她終於轉頭看向了燕挽亭,漆黑深邃的眸子裡一片清冷,沉聲道。
“我想出宮。”
“什麼?”
燕挽亭愣住了,她有些不明白夏秋瀲說出宮是什麼意思。
夏秋瀲定定的看著她,語氣堅定。
“我要離開燕宮,我只問殿下一句,殿下可願助我。”
燕挽亭雙眸茫然的盯著夏秋瀲。
“你...你說你要出宮,這是何意?”
“若是繼續留下,也不過是和殿下兩相生厭罷了,不如殿下放手讓我走。”
燕挽亭木然的垂下眸,怔怔的重複了一句。
“兩相生厭。”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