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想減肥。”
陸時嶼驚了好長一會, 葉妙悄聲說的這句話一直迴響在他耳邊。
葉妙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她還只是一個五歲的女孩啊。
陸時嶼不期然想到了長大後的也是這樣，每當晚上多吃了一點, 她就會產生好大罪惡感。
嚷嚷著要減肥, 一開始他還挺擔心。
結果到後面，發現她真的只是說說而已。
口中說著要減肥，嘴巴卻停不下來。
難道葉妙這個習慣從小時候就有了, 陸時嶼覺得十分驚訝，但她現在還這麼小。
“你知道什麼叫減肥嗎？”陸時嶼覺得小孩子應該對這個名詞沒有什麼概念。
果然，葉妙想了好久, 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只是從她話語的拼湊中, 陸時嶼發現, 她應該是瞭解的，減肥就是變瘦。
在孩子的眼中，找個詞語就是如此簡單。
“你為什麼想減肥？”陸時嶼繼續問。
她這麼瘦，好不容易讓他給喂得有一點肉了。
“因為，我好朋友說, 大人都喜歡瘦瘦的女孩子。”
陸時嶼：……
實在忍不住了, 她現在哪裡算一個女孩子，頂多一個小布丁。
“不是！”
“那叔叔喜歡胖胖的？”她試探性地問道。
路屬於揉了揉太陽穴，覺得養孩子這件事真的要耐心脾氣非常好才行。
面對相比於同齡孩子分外聽話的葉妙, 她有時都會提出這樣讓人苦笑不得的問題, 其他孩子可想而知了。
“只要是妙妙，叔叔都喜歡。”他說的認真，知道對小孩也不能敷衍。
葉妙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嗎？”
“對, 而且妙妙你一點都不胖，人健康就好了，不要去追求什麼胖瘦。”
“叔叔，我很健康的，我從來沒生過病！”
“那現在可以再吃點飯嗎？”他問道。
葉妙狠狠點了點腦袋，又端起碗加了一碗飯：“叔叔煮的飯真好吃。”
這件事便這樣過去了，但陸時嶼怎麼也沒從葉妙口中得知。
到底是誰告訴她，她要減肥的。
這樣悠閒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轉眼，葉妙該去上學了。
對於上學這件事，陸時嶼其實是有些擔心的。
葉妙這時去幼兒園，其實相當於插班生，其他小孩都是相處過一學期的，彼此之間比較熟悉。
而葉妙的性格又比較安靜，但人不可能一輩子不去接觸外部事物。
葉妙完全沒有體會到陸時嶼的心情，她知道叔叔找到了新工作。
等她去上學，叔叔也可以去上班，她就不用擔心叔叔了。
陸時嶼送葉妙去學校時，一路上叮囑了許多。
葉妙在此刻倒成了一個大人：“叔叔，你專心工作吧，我會專心學習的。”
這個小沒良心的，他為她擔心，夜不能寐，她卻一身輕鬆。
不過看她情緒這麼好，陸時嶼也放心了。
他早和幼兒園園長打好了招呼，只等把葉妙送去就行。
看著她向他揮手告別時，陸時嶼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
陸時嶼在附件找了一個輕鬆的工作，工資不高，但勝在工作時間自由。
這一天，他總是不期然想起葉妙，不知道她在幼兒園過得怎麼樣。
好不容易到了下午，可以去接她回家了。
葉妙看起來興致卻不太高，陸時嶼牽著她的手回家時，心情也有些凝重。
他的小姑娘是在幼兒園裡受欺負了嗎？不然平時總是堆滿了笑的臉現在怎麼憂心忡忡的。
陸時嶼本想等她主動告訴自己，可最後是他沒有忍住。
溫柔又細心地問蹙著眉頭的小姑娘：“妙妙今天上學不開心嗎？”
她鄭重地點了點頭。
陸時嶼心情微微凝重，難道真的是出什麼事了？
“是有別的小朋友欺負你了？”他試探性問道。
葉妙搖了搖頭，看她面容不似說謊，陸時嶼總算不那麼焦心。
“是我覺得，上學不像我想的那樣。”
“那你想的是怎麼樣的？”
“叔叔給我讀的故事中不是說，學校會教給我們好多好多知識嗎？但是老師今天只帶著我們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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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皺著眉頭，一副極為不贊同的樣子。
“老師帶著我們去跳繩，帶著我們玩遊戲，還讓我們看電視。都沒有教我們認字。”
最後，小姑娘一臉苦惱地看著陸時嶼：“叔叔，我明天可以不去幼兒園了嗎？”
陸時嶼臉上表情錯愕，他完全沒想到葉妙是因為這個才不想去幼兒園。
還真是……
他所瞭解到的孩子，都挺喜歡去幼兒園的啊。
他一時還真不知道該怎樣開解她。
葉妙覺得自己想出了一個好辦法，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陸時嶼：“我喜歡叔叔，我想和叔叔在一起，我不想去幼兒園。”
陸時嶼揉了揉額頭，這可真是幸福的煩惱啊。
但是，陸時嶼清了清喉嚨：“但是叔叔現在也在上班啊。”
葉妙小臉頓時沮喪了，連走路回家都顯得有些垂頭喪氣。
“那這樣好不好，你在幼兒園玩，放學回來，叔叔教你認字。而且幼兒園這麼多小朋友，你不喜歡和他們一起玩嗎？”
葉妙有些糾結，她是喜歡和小朋友們一起玩，但她更想和叔叔在一起啊。
不過最後，她仍然是點了點小腦袋。
陸時嶼為此擔心了好幾天，不希望她會因此產生厭學情緒。
但沒過多久，葉妙就變得十分高興了。
因為幼兒園的老師開始教他們兒歌了。
那天葉妙回家路上就開始唱起，洗澡的時候在唱，甚至連吃飯的時候也可以哼兩句，直到晚上睡覺前嘴巴都未曾停下來過。
陸時嶼覺得自己要被洗腦了，偏偏還不能說什麼，因為她唱歌的時候很開心。
躺在床上的時候，她還翻來覆去，難以入睡。
最後抱著他的胳膊，語氣還十分興奮：“叔叔，我給你唱我們今天學的兒歌吧。”
陸時嶼：“好。”
其實，他一點也不想聽==
“叔叔，我現在好想去幼兒園上學了。”
前陣子還說不行呢。
最後她終於睡著了，陸時嶼松了一大口氣，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上學後便自己一個人睡了，不過還是很依賴他。
總是要他陪著她睡著，陸時嶼也絲毫沒有覺得不耐煩。
彷彿只要是她提的要求，他就不會拒絕。
第二天葉妙也醒的很早，自己把衣服穿好之後，又叮叮咚咚跑去敲陸時嶼的門。
“叔叔叔叔，起床了，我要去學校了。”
她是真的很盼望著去學校啊。
陸時嶼覺得這也算件好事吧，但直到葉妙持續這樣興奮的情緒第一周後，他才知道，這算不上一個好消息。
“叔叔，我有喜歡的人了。”當葉妙興致勃勃跟他講了這句話後。
陸時嶼愣了好一會，看著葉妙笑意吟吟的臉。
他口中的話來了又去，最後只能問她：“是你們班上的同學嗎？”
她使勁點了點頭：“是！”
“他叫什麼名字，為什麼會喜歡他呢？”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陸時嶼看了許多教育方面的書籍，也只知道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喜歡上同齡人很正常。
不過這時的喜歡和長大後的喜歡根本是完全不同的意義。
但知道是一回事，從葉妙口中聽到這句話又是另一回事，他感覺自家辛辛苦苦種的白菜被別人拱了。
葉妙想了一會，有些不確定說道：“他叫溫寧。”
“他是我們班上成績最好的同學，他背兒歌最快而且唱歌也好聽，老師說他普通話也標準！”
“而且，他說他也很喜歡我。”說到這一句話時，葉妙聲音低了一點。
然後又仰起頭朝他笑：“叔叔，我真的很喜歡他呢。”
陸時嶼覺得自己胸口被插了一刀。
但他仍然露出一個笑來：“妙妙這麼可愛，叔叔也很喜歡你。”
她笑了笑，緊緊牽住他的手。
“聽你這樣說，叔叔也很喜歡你說的那個男生。”
“是吧，他是我們班上成績最好的同學了！”葉妙再次強調，雖然她還沒經過考試，但去幼兒園不過兩週，她就已經知道成績好是什麼意思了。
而小孩就是這樣，他們不看家庭背景，不看長相，他們最喜歡成績好的小孩。
葉妙也不例外。
“但是叔叔相信，妙妙以後也會成為你們班上成績最好的同學。”多年的相處，他對她非常瞭解。
長大之後的葉妙便是一個做事認真的人，對於學習，更是如此。
“叔叔真的這樣覺得嗎？”她瞪大眼睛問他。
陸時嶼鄭重地點了點頭。
“那你還喜不喜歡你們班上其他同學呢？”他繼續問道。
“喜歡！”葉妙一連氣說了好幾個人的名字，其中有女生有男生的。
“他們都是我們班上成績很好的同學，大家都喜歡和他們一起玩。”
“那叔叔想，妙妙在你們班上也一定很受歡迎，很多小朋友想和你做朋友。”
“是呀，他們都說很喜歡我呢。”
這短短的回家一路，葉妙的嘴巴就沒停下過，全部在說什麼喜歡喜歡的問題。
陸時嶼聽得入迷，只覺得小孩的世界是如此純粹。
甚至連喜歡也毫不掩飾。
回到家的時候，葉妙又提了一個問題：“叔叔，為什麼我們現在不能說愛，只能說喜歡呢？”
這個問題是葉妙自己發現的，她平時看電視的時候，電視裡面的人經常這樣說，那為什麼在幼兒園裡，沒有人這麼說呢？
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就是一個好奇寶寶，陸時嶼想了想，才對她說道。
“如果是愛的話，就只能愛一個人，喜歡，可以喜歡好多個人。你想想，在幼兒園裡，你是愛一個男生還是喜歡一個男生呢？”
“當然是喜歡！”她說得十分乾脆，然後掰著自己的小手指開始數，“我有好多喜歡的人，有……”
陸時嶼在一旁靜靜聽著，沒有打斷她。
最後她踮起腳，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有些害羞：“但是我只愛叔叔，只愛叔叔一個人！”
她小臉撲紅，雖然現在還不太明白愛的意思，卻也能直接表達了。
陸時嶼先是一愣，而後不可抑止地笑了。
“謝謝妙妙，叔叔也愛你。”
像愛女兒一樣愛著小時候的她。
這件事之後沒幾天，葉妙又開始喜歡上別的男生了，她說，“溫寧現在喜歡打架，我不喜歡打架的男生。我現在喜歡另一個男生了。”
小孩子的感情啊，真是來得也快去得也快。
葉妙上幼兒園的第二個月，幼兒園裡要舉辦一次親子運動會。
當天下午放學之後，葉妙蹦蹦跳跳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把要開運動會告訴給陸時嶼聽。
其實陸時嶼早從他們班群裡瞭解到了，但當葉妙告訴他時。
他仍然是裝作一副很驚喜的模樣。
葉妙咯咯地笑，說：“我就知道叔叔會很高興的，是我們一起去參加哦！”
陸時嶼上學時，學校可沒這麼多花樣。
不過是為了讓葉妙的童年增添更多美好的回憶，他願意去做這些事。
幼兒園的親子運動會是在下周一，老師說了要比賽什麼專案。
無非是那幾樣，兩人三足，綁腿走路，看看誰先走到終點等等的專案。
不過老師要求是父母都要來參加，但葉妙只有他一個監護人，也只能他一個人去參加了。
幼兒園的老師對孩子的家庭情況瞭解得十分透徹，當他們到去幼兒園時，幼兒園便派了一個年輕的女老師和他們搭檔。
當一看到陸時嶼時，年輕的女老師臉悄悄紅了，迎了上來，對他們道：“葉妙的叔叔你好，今天我和你們一起搭檔玩遊戲。”
葉妙牽著陸時嶼的手，非常激動又小聲地對陸時嶼說道：“叔叔，這是王老師，我最喜歡她了。”
雖然葉妙說得很小聲，但老師依然清楚地聽到，臉上的緋紅更加明顯。
這是親子運動會，多的是父母和孩子的接觸，父母之間的接觸倒比較少。
更何況陸時嶼也注意和年輕的女老師保持距離，一直到運動會結束也沒發生什麼親密舉動。
他心中有所愛，所以平時便格外注意和單身女性保持一定的距離。
這是對愛情的忠貞。
不過運動會的時候和葉妙一起做遊戲卻發生了一點意外事故。
雖然陸時嶼和葉妙在家也有練習做這些遊戲，但真正上場時，又有點緊張了。
特別是葉妙看見別的小朋友已經快趕了他們，就不由得心急了，一個勁地催促著陸時嶼。
“叔叔，我們快點，我們要被超過了！”
其實不是陸時嶼跑得慢，是他在遷就葉妙，她個子小小的，腿也短，陸時嶼走一步，她得走三步才能跟上。
“叔叔，你快點！你好慢！”
看吧，最後是他被嫌棄了。
陸時嶼稍微加快了點速度，雖然被嫌棄，但仍然要照顧著他的小姑娘。
但很可惜，就加快了一點，葉妙就跟不上了。
腳下一個踉蹌，眼看著就要摔倒。
陸時嶼眼疾手快，把她撈了起來。
但這就耽擱了一會的功夫，其餘的小朋友已經跑到他們前面去了。
葉妙急死了！
“叔叔，我們不要得最後一名！”
陸時嶼索性撈起她，也不讓她腳沾地了，抱起她就往終點跑去。
葉妙立即歡呼道：“叔叔，加油！”
其餘的小朋友家長看他們這麼做，一時也顧不上什麼規則了，也紛紛抱起自己孩子就跑。
分明是一場親子運動會，最後倒成了家長與家長之間的競爭。
但這樣，陸時嶼就完全輸不了。
他注重身體鍛鍊，跑步姿勢矯健好看，抱起葉妙絲毫不費力。
加上他又有一副難得的好樣貌，雖然接近而立之年，看起來卻十分年輕，笑起來時仍透露出一股少年感。
在場的女老師在一旁觀看，紛紛感嘆道：“看看別人孩子的家長，再看看我家那個，真想回家就離婚！”
“要是我再年輕十歲……”
“那個孩子是哪個班的，長得也挺可愛啊。”
因為陸時嶼，葉妙在一眾幼兒園老師的面前強勢刷了一波臉。
最後當然是他們第一個到達終點的，葉妙被陸時嶼抱著歡呼：“叔叔，我們真厲害，我們是第一名！”
他們當然不是第一名，他們這一組都沒有成績，因為沒有按規則遊戲比賽。
但這絲毫不能驅散葉妙絲毫喜悅。
輪到其他組的小朋友上場時，他們就在一旁觀看。
一個班的同學紛紛圍在葉妙身旁，七嘴八舌道。
“葉妙，那是你爸爸嗎？你爸爸好厲害！”
“是呀，你爸爸跑得好快！”
“不，那不是我爸爸，是我叔叔。”葉妙認真糾正。
不過孩子卻沒怎麼糾結她這句話，紛紛感嘆道：“你叔叔真厲害！”
“我也想要個這麼厲害的叔叔。”
葉妙搖了搖頭：“只有我的叔叔這麼厲害。”
大家深以為然。
葉妙覺得自己現在真是太幸福了，她越來越喜歡叔叔了。
最喜歡叔叔了！
親子運動會葉妙和陸時嶼也取得了不錯的名次，當然不是第一名，因為小葉妙體育成績真的是一個老大難的問題。
還好有陸時嶼頂著。
最後頒獎的時候，葉妙接過獎品——一盒水彩筆。
老師問：“這次運動會，你們最想對爸爸媽媽說什麼呀？”
幼兒園舉辦親子運動會也不過是為了拉進孩子和父母之間的關係，這樣一問也讓父母感覺到幸福感。
話筒第一個給葉妙的，她聲音響亮甜甜的：“我要感謝我的叔叔，謝謝叔叔每天給我做好多好吃的，叫我讀書，還陪我做遊戲。我最喜歡叔叔了，我愛叔叔！”
陸時嶼在下面聽著，只覺得內心感動非常。
小孩子，總是有這樣的魔力，一句話就可以讓父母感動好久。
回家之後，葉妙用獎品水彩筆畫了一幅畫，是全家福，圖片上只有兩個人，手牽手的兩個人，兩個人都很高興，笑得露出了牙齒。
之後陸時嶼把葉妙畫的這張全家福貼在了客廳裡，每每看到都仍然覺得心中暖意湧動。
幼兒園的時間過得很快，轉眼葉妙就該上小學了。
陸時嶼也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存留的時間越來越短了。
他已經在佈置自己走後葉妙應該怎樣生活了，無論怎樣，長大後的她都會遇上他，他們總會在一起。
親子運動會後，葉妙又積極舉手報名了早晨站崗。
當時老師對陸時嶼說的時候，眼中都閃爍著笑意。
當老師在班上提起，有哪些小朋友願意站在學校門口，給來幼兒園的小朋友打招呼時。
葉妙第一個舉起了手，並且還把手舉得非常高，一臉非常渴望的模樣。
老師就把這個難得的機會給了葉妙。
老師覺得葉妙真是一個可愛的孩子。
陸時嶼可就不這樣覺得了。
無關其他，正是寒冬臘月的天氣，要去站崗意味著要早起四十分鍾。
並且，幼兒園站崗並不是只有孩子，家長還必須陪同。
站崗的這一週，風也是那麼刮，天氣也是這麼冷。
葉妙卻跟打了雞血似的，每天站得筆直。
陸時嶼陪在她身旁。
英俊的男人可愛的小女孩，兩人彷彿成了幼兒園的一道活招牌。
每個進幼兒園的人都會不由自主地朝他們多看兩眼。
陸時嶼覺得他所有未曾經歷過的都在小葉妙身上一一體驗了。
真是讓人……
這種感覺，難以言表。
幼兒園的生活對孩子來說是天堂，對父母來說，可算酸甜苦辣。
不過這樣的生活還是結束了，上幼兒園的最後一天。老師給他們每個小孩都發了一袋糖果，一些小朋友在學校就吃掉了。
葉妙把糖果完整帶回來和他一起分享。
在此之前，陸時嶼還在慶幸，葉妙讀幼兒園的日子終於結束了。
但當他們一起分享這著一袋糖果時，他卻又有些感慨，他看著葉妙慢慢成長。
他看著眼前正在認真剝糖紙的小姑娘，也好想回去和葉妙一起生一個可愛的女兒，一個有著他們血脈的女兒。
也好想見到長大後的葉妙啊。
去上小學之前，陸時嶼還有點擔心葉妙不能適應，但她適應很快。
當天一回到家就跟他說，小學的老師和幼兒園的老師有好多不同。
陸時嶼仔細聽著小姑娘絮絮叨叨的述說，感覺她是真的很喜歡學習呢。
讀小學後的日子便像坐上了飛機一樣，跑得飛快。
離葉妙一年後，她的身體已經被陸時嶼養得十分健康了，只是和同齡人相比，算比較瘦的體型。
她的小學一年級的生活過得有滋有味，小學裡也不止止有學習還有許多有些的故事。
葉妙每天回家都會把這些有趣的故事告訴陸時嶼，在她的訴說中。
世界都變得奇妙有趣。
聖誕節前兩天，葉妙回家便十分激動，對陸時嶼說道：“叔叔叔叔，老師讓我們帶一隻乾淨的襪子去，聖誕老爺爺會在聖誕節那天晚上給我們每個人發禮物！”
“叔叔，你說我會得什麼禮物呢？”
“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聖誕老爺爺給我禮物。”她傻傻地回答。
陸時嶼摸摸她的頭髮：“會的。”
葉妙翻箱倒櫃找了好久，想找一隻大襪子，但是一直沒找到。
最後還是陸時嶼帶著她出去買了一雙粉色的大襪子，那天晚上，葉妙把襪子放在枕頭邊。
說夢話都說著，聖誕老爺爺要給她禮物。
聖誕前夕，葉妙幾乎沒睡著。
在床上翻來滾去，最後又叮叮咚咚跑下床去，敲響了陸時嶼的房間門。
陸時嶼還沒睡，便把門開啟，看見葉妙直挺挺地站在那，眼睛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叔叔，你說聖誕老爺爺會給我什麼禮物呢？”
陸時嶼揉了揉太陽穴，小孩子啊，還真是執著。
“叔叔，我們現在去學校看看吧！”她興奮極了。
“妙妙，現在學校關門了，你快去睡覺，明天去到教室就能看到了。”陸時嶼耐心勸道。
但她還是不太想回去，有些任性地朝他撒嬌道：“叔叔，我真的好想知道。”
陸時嶼故意虎著個臉：“那你也不要叔叔睡覺了嗎？”
“好吧。”她有些低落，骨子裡還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小姑娘。
陸時嶼最看不得她這樣一副受了委屈似的小模樣，一把把她抱起，輕聲說道：“聖誕老爺爺一定會聽到你的心願的。”
最後葉妙還是睡了，不過陸時嶼那天晚上又多給她讀了一篇故事。
現在的小孩啊~
葉妙在家多次唸叨著她的聖誕禮物，搞得陸時嶼這一天也想著葉妙究竟會得到什麼禮物。
他想起小姑娘今天上學去時，臉上的笑燦爛得不像話，相比於平時，動作都麻利了許多。
送她去學校路上，她也在不停唸叨著她的聖誕禮物。
她在班上一向是學習認真的孩子，最討老師喜歡的那種，上課不說話老師讓幹什麼就幹什麼。
她覺得聖誕老爺爺應該知道她很聽話，所以她的禮物也應該很好。
她對好每個具體概念，並不指的是錢多少，而是讓她喜歡。
陸時嶼也在猜測，她到底能得到什麼禮物呢。
當然，陸時嶼是知道，他們的禮物不是聖誕老爺爺發的，是老師發的。
不過小孩子就是這麼單純，他們覺得那就是聖誕老爺爺發的。
下午放學的時候，陸時嶼去接孩子，卻看到葉妙十分不高興的模樣。
低垂著小腦袋，背在背上的書包看起來都有氣無力的樣子，手中拿著一隻粉色的大襪子，看起來十分可憐。
陸時嶼走到她前面牽過她的手，低聲問道：“今天發生什麼事了嗎？”
她抬起頭看著他，眼眶紅紅的，要哭不哭的樣子。
陸時嶼看得更心疼了，擦掉她眼角的淚水，安慰道：“不要哭。”
她一抽一抽的，看上去像一隻受了委屈，獨自舔毛的貓。
“發生什麼事了，告訴叔叔。”他柔聲安慰。
葉妙終於忍不住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這是她被她收養後第一次哭得這麼厲害，陸時嶼有些無措。
便聽見她一邊哭著抽泣一邊說著：“今天聖誕老爺爺的禮物，我們班上的同學都有，他們都有，只有我，只有我，哇——”
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你沒有嗎？”他問道。
葉妙點了點頭，抽泣道：“我有。”
“那你哭什麼？”
葉妙覺得更傷心了：“他們的都是好的，只有我的是試卷！”
葉妙簡直不想回憶起自己當時的情景，她本來是很高興的飛奔去到班上。
班上已經來了好幾個同學了，他們昨天放學把襪子放在抽屜裡，等著聖誕老公公給他們禮物。
今天一來，大家都發現自己襪子脹鼓鼓的，紛紛拆開。
清晨的學校裡，其他班的孩子大多數都還沒有來，只聽見他們班上時不時發出小小的驚呼。
那是一些同學開啟了襪子，看見了裡面的禮物。
原來聖誕老爺爺真的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啊。
有的小朋友襪子裡是好看的橡皮，有的小朋友襪子裡是棒棒糖，有的小朋友襪子裡是顏色漂亮的鉛筆……
葉妙平時在班上人緣好，大家都願意把自己的禮物給她看。
葉妙也興致勃勃，和大家一起發出“哇”的驚嘆聲。
看著別人拆禮物，她也想去拆自己的禮物了。
真不知道聖誕老爺爺會給她什麼禮物呢？
是好吃的糖果，還是好看的橡皮呢？
她心裡美滋滋的，老師說她是班上最乖的孩子，她的禮物也一定很好很好吧。
大家圍在葉妙桌旁，等著葉妙一起拆禮物。
葉妙手伸進抽屜裡，摸到了襪子，襪子脹鼓鼓的。
她臉上出現十分高興的神色，一定是個很棒的禮物！
周圍小朋友也十分期待。
葉妙一點點把禮物拿出來。
她的禮物比較大，襪子都裝不住，還露出了一點來。
但是大家一看到，完全愣住了。
“哇，葉妙，你的禮物是試卷欸！”
葉妙：？？？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擦了擦眼睛，睜大眼睛看著桌上的襪子。
襪子頭頂已經露出了試卷。
葉妙不死心地開啟襪子。
直到禮物露出原型。
真的是試卷！
“哇！”葉妙哭了。
她怎麼也想不明白，明明她是班上最乖的孩子，為什麼她的禮物是試卷。
她也好想要橡皮鉛筆盒棒棒糖。
葉妙委屈死了。
那天上課眼眶都是紅紅的。
老師上課問大家喜不喜歡聖誕老爺爺給的禮物，大家都十分高興說喜歡。
葉妙一點也不高興，她不喜歡試卷！
但是老師好像很高興，那節課抽她回答了好多問題。
看著她笑了好多次，雖然老師是背對著她笑的，但是葉妙都看見了！
嗚嗚，她不想要這個禮物。她覺得更傷心了。
下課後，老師單獨和她談了談心，問她喜不喜歡聖誕老爺爺給的禮物。
葉妙眼眶紅紅的，沒有說話。
老師輕言細語：“聖誕老爺爺是喜歡你的呀，他覺得葉妙上課特別認真，所以才會給你試卷，想讓你考出好成績。”
可是她一點也不想要試卷呀，葉妙覺得自己好委屈。
“同學們都有其他的禮物。”她低著頭手指交纏在一起，小模樣委屈又可憐。
“噗嗤。”
她耳朵微動，聽見了老師的笑聲。
抬起頭，卻看見老師把臉轉向了一旁，肩膀還在微微抖動。
她知道，老師就是在笑！
葉妙眼眶又紅了。
她好委屈！
放學後，她終於看見了叔叔，彷彿流浪的小貓找到了自己的親人，她緊緊牽著陸時嶼的手。
小身子還哭得一抽一抽的。
而在她一抽一抽把今天的事情講給他聽時，好幾次，陸時嶼都忍不住想笑。
但不能笑，很明顯，他的小姑娘正傷心著，正覺得委屈。
他要是再笑了，估計她又得哭。
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小姑娘啊，因為試卷哭了眼眶都紅了。
他們老師明顯就是在逗她玩，小姑娘覺得聖誕老爺爺不喜歡自己，居然給她試卷。
雖然她很愛學習，但她真的不想要試卷！
陸時嶼牽著她的手往家走去，聽著她的訴說。
手機短信鈴聲忽然響起，他開啟一看。
“叔叔，我也想要好的禮物。”她說完沒得到陸時嶼的回應，抬起頭看他，便看見陸時嶼正在看手機。
小姑娘覺得更委屈了，聖誕老爺爺沒有給她好的禮物，叔叔今天走路還玩手機，一點都不在乎她！
“叔叔！”她加大音量喊他，眼眶裡包含的淚水將落未落。
陸時嶼放下手機，對她道：“叔叔聽見了，但是叔叔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她果然被吸引了。
“聖誕老爺爺昨晚告訴了叔叔，他說給葉妙的禮物放錯了，他今晚會等葉妙睡著了，把正確的禮物給她。”陸時嶼裝出聖誕老爺爺說話的樣子。
葉妙睜著一雙兔子似的紅眼睛看著他：“聖誕老爺爺真的這麼說嗎？”
“當然。”
她又高興了，腳步也輕快起來：“我相信叔叔，叔叔不會騙我。”
陸時嶼有些赧然，但他現在就是在騙她啊。
放在口袋中的手機靜悄悄的，他剛才收到的簡訊是葉妙的班主任發來的。
說起今天的事，給葉妙試卷不過是想逗她玩，葉妙平時在班上太聽話了，老師希望每個孩子在學校都能展現出孩子天性的一面。
再加上，老師也很喜歡葉妙，才會這樣逗逗她。
陸時嶼表示十分理解，因為當他聽葉妙委委屈屈訴說時，也有好幾次忍不住想笑。
老師讓他給葉妙補一個聖誕禮物，就說這個試卷是聖誕老爺爺放錯的了。
陸時嶼依言行事，果然，葉妙便開心起來。
小孩子的快樂來得如此簡單。
就因為陸時嶼給葉妙說了，是聖誕老爺爺放錯了禮物。
當天晚上，葉妙又沒睡著，不停地追問他，“叔叔，聖誕老爺爺有沒有跟你說，他要給我什麼禮物啊？”
陸時嶼不厭其煩地回答：“聖誕老爺爺沒告訴我，他說想給你一個驚喜。”
“可是我現在就想知道，是不是像同學們的一樣。”
“明天早上起來就可以看見了。”
“好吧。”她勉強答應了。
陸時嶼松了一口氣，小孩子的精力真是太好了。
陸時嶼讓葉妙睡覺的時候，把乾淨的襪子放在枕頭邊。
葉妙就把襪子整整齊齊放在枕頭邊，今晚充當聖誕老人的是陸時嶼了。
凌晨兩點過，陸時嶼開啟了葉妙的房間門，一片黑暗中聽見她清淺的呼吸。
他開啟手機手電筒，這樣的光線不會把她吵醒。
他躡手躡腳地把禮物房間她枕頭邊的襪子裡，但是在開啟襪子的時候，卻發現襪子裡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幾個大字“聖誕老爺爺收。”
她不會寫聖誕兩個字，便用的拼音代替。
陸時嶼把紙條放好，又把一個漂亮的髮夾放在襪子裡。
是的，他給葉妙準備的禮物是一個漂亮的草莓髮夾。
小女生，都是愛漂亮的。
放好之後，陸時嶼又看了葉妙一眼，她眼睛輕輕閉著，臉上有些紅暈，是被子太暖和的緣故吧。
陸時嶼淺淺一笑，無聲地對她說了一聲晚安。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陸時嶼開啟了葉妙給聖誕老爺爺的紙條。
“聖誕老爺爺，你好呀，謝謝你給我的禮物。
只是我真的不想要試卷了，我想要和其他小朋友一樣的禮物。
我不是不愛學習，是我真的只想和其他小朋友一樣。”
小孩子說話沒什麼邏輯，葉妙也是這樣，一句話翻來覆去地說。
她現在才一年級，有很多字不會寫，於是這一張小紙條上，便寫了很多拼音。
陸時嶼幾乎是邊看比笑的。
他的小姑娘啊，快點長大吧。
第二天早上，葉妙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摸了摸自己放在枕頭邊的襪子。
襪子裡果然放著有東西，她摒住呼吸，慢慢開啟。
隨著裡面的禮物露出原貌，她的眼睛也慢慢睜大。
哇！是她最� ��歡的草莓髮夾。
葉妙穿著睡衣，拿起髮夾就往陸時嶼房間跑，一邊跑還一邊喊著：“叔叔，你看，聖誕老爺爺給我送禮物了！”
陸時嶼已經起床了，聽見她的聲音便把門開啟。
把迎面跑來的小女孩抱個滿懷。
她眼睛裡似乎都閃著光：“叔叔，聖誕老爺爺真的知道我的願望。”
她拿著髮夾向他炫耀：“你看我的髮夾好好看！”
陸時嶼笑著說：“聖誕老爺爺知道妙妙是一個聽話的孩子，所以給她的禮物也是最好的禮物。”
她羞澀地笑了，把頭埋在他的肩膀上：“叔叔，我好高興啊。”
葉妙把自己的草莓髮夾拿去班上炫耀了許久，說這是聖誕老爺爺給她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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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們羨慕了許久，原來成績好真的能得到聖誕老爺爺的喜歡啊。
他們也要向葉妙學習！
葉妙的小學生活過得有滋有味，轉眼，陸時嶼在這個世界也有兩年的時間了。
他知道自己即將離開，所以對葉妙更加好。
葉妙總是對他說，叔叔我已經長大了。
陸時嶼卻只是笑，如果她真的長大了就好了，他也就不用這麼擔心了。
她從這以後到二十歲的時光，他都不能參與進來，當他再見到她時，她便已經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這兩年，彷彿過得那麼漫長又那麼短暫。
他心中想念著長大之後的葉妙，那是他的妻子，是他這一生所愛。
但同時，他又擔心這小時候的葉妙，她像他的女兒，他寵愛至極，想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給她。
陸時嶼摸著她的小臉，精神卻有些恍惚。
他能陪她走過這麼一段時間，是幸運吧。
兩年之前做的夢，在兩年之後姍姍來遲。
仍然是半夢半醒時分，仍然是那個熟悉的聲音。
告訴他，他明天就要回去了。
陸時嶼沉默片刻，問道，“那這裡的葉妙怎麼辦呢？她這是再次被拋棄。”
那個聲音似乎對這個問題胸有成竹：“在這之後，她關於你的記憶會逐漸模糊，漸漸忘了你這個人的存在，而且你在這個世界留下的痕跡也會被一一抹去。”
因為從本質上來說，他便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相比於葉妙記得他而言，好像她不記得他比較好一點。
可是這樣有什麼意義呢？這兩年在葉妙的記憶中將不復存在，而記得的只有他一個人。
這長達兩年的陪伴更像是為了完成他的一個夢而已。
“你是誰？”陸時嶼問道。
在經歷了葉妙的事情之後，他已經可以用平常心態來面對這些不平常的事情。
那個聲音沉默了兩秒：“你以後便會知道。”
“那我留在這個世界的痕跡將不復存在，那我留給葉妙的財物呢？”陸時嶼繼續問道，其實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卻仍然希望她過好一點。
“也會消失。”
這是早有預料的回答。
“你不用擔心，以後你們自會相逢。”現在的一切都不會對未來的事情產生什麼影響。
陸時嶼不再說話。
“那我以怎樣的方式離開？”
那個聲音語氣平淡，給了他一個充足的離開理由。
陸時嶼無奈地笑了笑，在今天以後，小葉妙的世界，就真的沒有他這個人了啊。
他醒了，這時剛凌晨四點，外面一片寂靜，天邊隱隱透出一絲絲亮光。
陸時嶼起身走到客廳，坐在沙發上，早晨氣息清冷。
他拿出一盒煙，其實早就戒菸了。
在和葉妙結婚的時候就已經戒菸了，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更是從來沒抽過。
葉妙還小，不能讓她吸二手菸。
但現在，卻是無論如何都忍不住了。
猩紅的亮點在黑暗中閃爍，菸草的味道漸漸瀰漫。
他馬上就要離開了，以後再也見不到小時候的葉妙了。
陸時嶼知道，她未來的生活過得並不好，她不得不為了生活而奔波。
而他明知道這些，卻無能為力。
時間慢慢流逝，天邊也漸漸亮了起來，客廳裡清淡的菸草味流淌著。
陸時嶼站起身，該去給她做早餐了，這或許是最後一次了。
葉妙平時喜歡吃甜的東西，但陸時嶼考慮到她現在正在換牙，吃太多甜的不好。
因此平時著重注意她的飲食。
但現在，他馬上要離開了，他想肆無忌憚地寵她一次。
葉妙醒來之後，自己換上衣服，走出房間門便聞到一股甜甜的味道。
她眼睛頓時就變亮了，匆匆跑到廚房。
叔叔在給她烤蛋糕！
“叔叔，今天早上我們吃蛋糕嗎？”
“是啊。”
一開始，這樣做甜品的方法還是他跟著長大後的葉妙學的。
而這時，他又做給小葉妙吃。
不得不說，這真是非常奇妙。
葉妙吃著蛋糕，覺得今天一定是個好日子。
她嘴裡吃著蛋糕，微眯著眼，笑得十分開心。
叔叔做的蛋糕真是太好吃啦！
叔叔送她去學校時，也給她買了小玩具。
那是一個溜溜球，班上一些同學有，她看著也好喜歡。
但是她從沒給叔叔說過她想要，結果今天叔叔就給她買了。
真是太幸福了呀！
臨進學校之前，葉妙都鬆開陸時嶼的手走到了學校大門口，又忽然跑過來。
湊到他身前，抱了抱他的腰，她聲音糯糯的：“叔叔，你今天下午要記得來接我呀。”
陸時嶼心中一滯，愣了片刻，之後緩緩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頂：“好。”
但他不會來了，以後都不會來了。
葉妙笑著鬆開手，朝學校走了兩步，之後又回過頭來，向他揮了揮手。
陸時嶼看著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半晌難以移動。
再見了，小葉妙。
葉妙在學校裡認真學習，正在上午自習時，班主任匆匆跑來教室，把她喊了出去。
班主任面色凝重，葉妙看著班主任也有些害怕，手指不自覺纏在一起：“老師，有什麼事嗎？”
“葉妙，你叔叔飛機失事了。”
葉妙有些迷茫，她還那麼小，不明白飛機失事是什麼意思。
班主任深吸了一口氣：“你叔叔去世了。”
葉妙愣住了。
“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葉妙傻傻地站著，似乎聽不明白班主任說的是什麼意思。
班主任憐惜這個小小的姑娘，她在班上最是乖巧聽話，班主任也知道她的身世。
領養她的人去世了，這個小姑娘又只能回到孤兒院了。
看著小姑娘呆呆愣愣的樣子，班主任忍不住抱住了她。
“葉妙，以後老師和同學們都是你的親人，你別怕。”
葉妙仍是愣住，不知過了多久，她彷彿終於明白班主任說的意思。
眼淚不停地流，又沒有哭出聲，眼眶紅紅的，讓人心疼。
叔叔不會回來了，叔叔去世了。
壞叔叔，明明今天送她來上學時，還說會來接她的。
她討厭死叔叔了，叔叔一點都不講信用。
下午來接葉妙的人是孤兒院院長，院長看著這個白皙可愛的小姑娘，她和剛離開孤兒院時相比已經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看得出來，陸時嶼對她很好。
這麼好的人，怎麼會遇上這種事情呢。
院長也覺得難過，但最難過的人應該是葉妙吧。
葉妙沉默地跟著院長回家，一路上沒說一句話。
只是把院長的手握得緊緊。
回到家，家裡空無一人，叔叔不在。
叔叔再也不會回來了，這是葉妙第一次這麼清楚地知道死亡的含義。
她又哭了，她好想叔叔。
桌上還放著今天早上叔叔做的蛋糕，叔叔走了，她再也吃不到叔叔做的蛋糕了。
她眼眶紅得不像話。
爬上凳子，拿著勺子一口一口吃著剩下的蛋糕。
叔叔做的蛋糕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蛋糕了，又甜又軟。
但現在的蛋糕是苦的，葉妙一邊吃一邊哭。
院長看得心疼至極，抱著葉妙的小小的身子，安慰道：“和院長媽媽一起回去吧，以後你還是可以去上學。”
葉妙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撲在院長懷裡，淚水把院長的衣服浸溼。
“院長媽媽，叔叔不會回來了。院長媽媽，我想叔叔。
他是壞叔叔，他明明說過要來接我的。
可是，我想那個壞叔叔，我想他來接我。我可以原諒他的。”
叔叔不在的第一天，葉妙很想很想很想他，她和院長媽媽又回到了孤兒院，但她仍然在上小學，老師和同學們對她很好很好，但她還是想叔叔。
叔叔不在的第二天，葉妙依然很想他，只是好像回想起叔叔的離開，已經不那麼傷心了。
叔叔不在的第三天，葉妙發現自己記性不太好，連和叔叔相處的事都記不住了。
……
她可能真的是一個記性不好的孩子，她在慢慢忘記叔叔。
而身邊的人，也沒有一個人提醒她，他們好像都在忘記，生活中曾經出現了這樣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