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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謠言

日記本的第一頁記錄的是樂妙初三那個暑假, 葉妙彷彿透過日記看到了當時快樂的少女。

樂妙日記裡洋溢著青春特有的愉快,說著每天和好友去哪玩了。

葉妙看這一段日記時, 是面帶微笑的, 青春真好啊。

樂妙家裡比較有錢,也是和好友去外地玩的。

這可真是個愛寫日記的小姑娘,去旅遊也不忘每天寫日記。

葉妙翻著, 只是旅遊回來,日記本上的文字描述的心情卻急轉直下,甚至連日記風格沉鬱了許多, 簡直不像同一個人寫的日記。

“我去外地半個月, 他從來沒打一個電話給我, 我到底還是不是他女兒?他為什麼一點也不關心我,我打電話給他,他也只是敷衍地說幾句話就結束通話電話。”

看來樂妙和父親冷淡的關係早在這時候就已經形成,而且,就日記本中的內容看來, 樂妙並不想和父親冷淡相處。

“我考上了一中, 打了電話給那個人,他只說了一句加油,為什麼媽媽去世後, 他變化會這麼大?明明我們以前是多麼幸福的一家人。

媽媽說, 他希望我認真學習,可我已經努力考上一中了,他卻連一句表揚都沒有。我好想媽媽, 媽媽明明告訴我,爸爸是愛我的,只是工作太忙,才很少回家。

媽媽離開了,我好像成了孤兒,我好想媽媽。”

字跡有被水泅溼的痕跡,那應該是樂妙在寫到這時忍不住哭了起來。

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在媽媽去世後,和父親關係也這麼冷淡,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讓父親對自己這麼不在意。

葉妙似乎能體會到那種感覺,心裡頭也是酸酸的。

她繼續往後翻著日記。

“今天月考,我沒有作弊,是他們的紙條扔錯了位置,老師打了電話給我爸爸,他說了我,他一點也不相信我。

後來查明了真相,他向我道歉,我不需要道歉,我恨他!”

我恨他三個字寫的力道非常大,筆尖都快劃破筆記本紙,可見當時樂妙有多難過。

“我不想努力了,媽媽不在了,世界上唯一希望我好的人已經離開了。他一點也不在乎我,無論怎樣,都不會在乎我吧……”

“今天我打架了,老師給他打了電話。這是第一次,他問我為什麼要打架,勉強算得上關心吧。被我打的那個人是活該,是他先罵我的。

是不是只有這樣,他才會關心我一點。”

接下來的故事非常老套,不過是一個缺愛的小姑娘為了得到父親的關注,開始做可能會讓父親在乎自己的事情。

樂妙發現母親說的話好像不是正確的,父親並沒有很在乎她的成績,父親是在她闖禍時會打來電話問她兩句,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葉妙幾乎是從日記中眼睜睜看著樂妙開始墮落,是的,她用的是墮落這個詞。

這個傻傻的女孩,明明親人還在世上,卻活得像個孤兒。她想要靠近父親,卻不知道該怎麼做,只能想出這樣糟糕的方法。

她好想告訴那時的樂妙,你爸爸不關心你,沒有關係,自己要關心自己啊,在最好的年紀做最好的事情。

她那個年紀就是應該好好學習,而不是為了吸引父親的關注,去做一個旁人眼中的壞學生。

她看到樂妙的日記中也有自我疑惑,她的原來的朋友遠離她了,說她變了。

樂妙也很悲傷,她如果不改變,父親根本看不到她的存在。可是她改變了,身邊的朋友卻疏離她了。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究竟對不對,但直到,她這樣的任性行為再也無法吸引到父親的關注。

“我就是死了,他也不會皺一下眉吧。”

樂妙已經忘了多久沒見到父親了,她生日父親都不曾回來過,只是叫人送來禮物。

每年春節,是他們父女可以見面的時機,一年好像只有那麼一次見面的機會。

真的是比陌生人還更陌生,可他們明明是最親的親人。

樂妙的日記一直是這樣風格,帶著點點沉鬱。

母親還在的時候,便是母親和她一起生活,母親說父親工作忙,所以很少回來看她們。

她一直給樂妙說的是,如果不是你父親的工作,我們母女也過不上這樣好的生活,父親是愛你的。

樂妙原來也一直這樣覺得,父親是因為她們母女倆才會一直沒回來。她那時還在想,她要快快長大,這樣父親就不用這麼累了。

直到母親死後,她才發現,或許原來母親一直都是在安慰自己。

父親不在乎這個家庭,他只在乎他的工作。

最後一頁日記這樣寫著:原來他們是商業聯姻,爸爸不喜歡媽媽,也不喜歡我,他只喜歡他的工作。

既然這樣,當時為什麼要讓我出生。

媽媽為什麼要騙我……

他一開始就不關心我,只是媽媽一直說,爸爸是愛你的。

原來他從來沒有變,只是我發現了真相。

這本日記的最後一篇和葉妙一開始看到的日記本日期完美銜接。

她心中堵得發慌,單看那一本日記,完全感覺不到,樂妙背後原來有著這樣讓人難過的故事。

或許在那時候,遇見陸時嶼,對樂妙來說也是一種幸運吧。

她遇上了自己喜歡的男生,所以不再把全部的心思放在為什麼父親不喜歡自己這件事上。

她生命中開始有了其他追逐的東西,這個性格單純而熱烈的小姑娘,為了這段單戀的感情,轉來一個不熟悉的班集體,只想和自己喜歡的人做同桌。

她像一把燃燒的火焰,用一腔熱情不管不顧地去做任何事。

後來卻不知道因為什麼,她再次產生失落沮喪的心情,才會在日記中寫下這樣的話,如果我死了,也不會有人關心吧。

葉妙彷彿能體會到樂妙那種絕望的心情,她也有過這樣的情感。

那是在奶奶死後,她這一生都沒有血緣親人,奶奶給了她夢寐以求的親情,卻又讓她擁有後又失去。

樂妙也是這般,媽媽還在時,總是向她灌輸爸爸很愛她的思想。

等她相信了媽媽的話,才知道,原來這只是媽媽在安慰自己。

是啊,哪有很愛自己的父親,可以忍受一年才見孩子一面的生疏,況且,他們家也並不窮,並不是要樂父長年工作才能維持生活。

葉妙關上日記本,窗外寒風凜冽,她彷彿看見了,曾經的日子,樂妙也是這樣,孤獨地一個人在家寫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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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她不是喜歡寫日記,只是心中的苦悶無法向人傾訴。

葉妙難受死了,這一晚都沒怎麼睡好,兩次三番夢見了樂妙。

她以前的疑惑都有了解答,原來樂妙當上一中大姐頭只是一次意外,不過是因為陰差陽錯救了馮越,之後和馮越成為了朋友。

其實馮越也幫了樂妙很多,她和以前的朋友的關係越來越冷淡,在一中沒有一個好朋友。

是馮越的出現,讓她有了朋友。馮越是那種把人當朋友,便會掏心掏肺對對方好的人。

明明一切情況都在好轉,樂妙為什麼又會在日記本裡寫下那樣的話?

第二天葉妙去上學時,眼睛下掛著兩個濃濃的黑眼圈。

馮越看到大吃一驚:“葉妙,你昨晚幹啥去了?”

看了樂妙的日記之後,葉妙對馮越又有了一點新認識,眼前這個少年是個十分講義氣的人。

“復習功課,你也別玩了,和我一起。”

馮越是個十分講義氣,但絲毫不講成績的人。

在高二這樣的年紀,作為一名學生就應該好好學習,葉妙再次堅定了要讓馮越和一起好好學習的念頭。

馮越打了個冷顫,訕笑道:“我就不用了吧。”

葉妙像一把鋒利的小刀,嗖的一聲朝他扔過去:“不,你也要!”

馮越拒絕的話都不能說,誰讓他在葉妙救了自己的時候,就說過以後聽憑差遣的話呢。

果然話是不能說太滿了。

葉妙雖然告訴了馮越要好好學習,但到自己這,就有點堅持不下去了。

首先是昨晚睡眠嚴重不足,再次是樂妙的日記內容一直在她腦海中翻騰。

她始終不明白,為什麼樂妙父親可以對自己的親生女兒這麼冷淡,親情不是世界上深厚的感情嗎?

葉妙的不對勁,陸時嶼很快就發現了。

事實上,他看到葉妙的第一眼便發現了她今天狀態不太對,比昨天更甚,臉色也不大好。

或許是她家裡出了什麼事,關於葉妙的家庭背景,他有所耳聞,卻瞭解得並不深刻,只知道她母親去世,而父親在外工作,很少回家。

葉妙家裡有錢,給她在學校旁邊買了一間房,比較方便回家。

陸時嶼知道自己最好不要多問,畢竟沒有人喜歡討論自己的家事,他自己也是這樣。

但葉妙的狀態看起來真是太差了,用行屍走肉來形容也不為過。

他想了良久,終於開口:

“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可以和我說。”

大概是心裡太壓抑,又或是陸時嶼對她來說是一個特別的存在。

他是原身暗戀的物件,是她曾近親密的弟弟,她的煩惱讓他知道也無妨。

“陸時嶼,你說,親情也是很容易被割捨的嗎?”

陸時嶼沒想到她會這麼直接說過來,在她問出口的時候,他心中冒出一種特殊的情感。

原來她這麼信任他啊,連家事都會和他說,那他更不能辜負她的信任了。

“在這世界上,有很多父母是愛自己的孩子的,但並沒有法律規定,父母就一定要愛自己的孩子。如果有愛那就是最幸運的,但如果沒有,自己也要好好生日。”

說到這,陸時嶼已經大概可以猜出發生什麼事了。

“其實,父母把我們養大,就已經盡了責任了。”

葉妙好奇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但不得不說,陸時嶼的一番話奇異地安慰了她。

相比於很多父母虐待孩子的新聞事件,樂父對樂妙已經算好了,他只是沒有給她父愛。

但誰規定了,父母就一定要愛自己的孩子呢,父母把孩子撫養長大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況且,就樂妙日記中所寫的,樂母就給了自己孩子最深的母愛。

看著她目光漸漸明亮,陸時嶼心情也稍放晴,他能夠猜出她家裡發生什麼事了,但他不會去問。

“謝謝你啊,陸時嶼。”

沒想到以前那麼依賴她的弟弟,已經長成了一個大男孩,葉妙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能意識到這個事實,原來他們真的已經分別很久了。

她拾掇好自己的心情,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沮喪,她都告訴馮越要好好學習了,自己不能墮落。

下課之後,老師叫陸時嶼去辦公室。

葉妙還有些奇怪,穿越到這個世界已經幾個月了,她已經深刻瞭解,陸時嶼就是眾老師心中的親兒子啊。

不過這也無可厚非,老師也喜歡長得好看,成績又好,還特別聽話的學生。

但這次班主任叫陸時嶼去辦公室,臉上神色卻有點沉重。

陸時嶼才幫她解決了一個大難題,她也想知道,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葉妙向來不喜歡去辦公室,她是有點怕老師的,覺得辦公室老師太多,氣氛太嚴肅。

一中是榆縣最好的中學,辦公室裡的學生也非常多,葉妙這次大著膽子跟在陸時嶼後面偷偷溜了進去,也沒人察覺。

她就站在陸時嶼後方的位置,聽見班主任語重心長的對陸時嶼說:“陸時嶼,最近有同學向我反應,說你和樂妙走得很近。”

作者有話要說:  一開始,陸時嶼:老師,這是謠言。

後來,陸時嶼:我倒寧願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