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城的初秋,多是陰雨天氣。而今日只見烏雲不見雨,天空灰濛濛的,透著壓抑和沉悶。
這已經是最後一節課了,講臺上班主任還在碎碎念,臺下一片嘈雜,沒人有心情聽老師的廢話,都在等待著下課。
陸寧就坐在窗邊,這是她最喜歡的位置,教室最左側的倒數第三排。
她看著窗外,太陽被雲遮住了,但穿過厚厚的雲翳,也有光亮撒下來。
陰天是她最喜歡的天氣,沒有刺眼的陽光,卻也沒有帶來不便的雨水,讓人沉靜。
快到下課的點,班上的人就一個也坐不住,坐在陸寧身後的那位大哥已經開始不停抖腿,邊抖邊約他旁邊的男生一起相約下課去網咖打遊戲。而周圍的女生也在商量下課後去喝哪家的奶茶。
但是陸寧想的卻是,老師再不快點下課,菜市場的新鮮又便宜的菜都得被人挑光了。
下課鈴聲響起,一班的同學歡呼作鳥散。
“寧寧,咱們回家吧。” 陳怡對陸寧說。
“嗯。”陸寧應了聲,拿起書包準備走。
但前面的路卻被人攔住了。
“陸寧!你不準走,你留下來幫我值日。”王初珍趾高氣揚道。
陳怡看不下去:“王初珍你值日為什麼要寧寧幫你!”
“因為啊,這個需要大家接濟才能活下去的廢物除了幫班級掃掃地她還能幹什麼?”王初珍說這話的時候看都不看陸寧一眼,而是看著自己剛剛做好的美甲,故作苦惱。
“陸寧,你會幫我的吧,你看看我這指甲剛做好的呢,我可不想弄髒手。反正這些粗活你在家也做慣了,對你來說也不是難事。”
陸寧沒有說話,陳怡將她護在身後,咬咬唇鼓起勇氣對王初珍道:“你不能這麼欺負人,寧寧還要回去給她媽媽做飯。”
王初珍輕蔑的眼神在陳怡身上轉了圈:“你算什麼東西,給我滾遠點,小心我叫人收拾你。”
陳怡還想開口,身後卻有只手拉住了她。
陸寧對她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再管了。
“沒事的,一會兒就好。” 她的聲音很軟,像棉花糖一樣輕又甜,眼睛是最漂亮的桃花眼,精緻清媚,熠熠生輝。
陳怡看著陸寧仙女似的臉蛋,再次忍不住嘆氣。
這老天爺也真是的,既然讓這仙女下了凡,為什麼又要讓她吃苦呢!
“我幫你!”陳怡也沒多話,翻了個白眼,去教室角落裡拿了衛生工具。
“謝謝你,怡怡。”陸寧朝她笑,眼睛彎彎的。兩個人開始分工,陸寧擦黑板窗戶,陳怡掃地。
王初珍並沒有馬上走,而是站在教室裡看著她倆打掃衛生。
“珍姐,看這兩個窮逼有什麼意思,咱們走吧。”王初珍的跟班之一徐玲玲對她說。
王初珍卻似沒有聽到她的話,眼中憤憤看著踮起腳尖擦著黑板的陸寧。
她穿著上屆學姐不用的破舊夏季校服,裙襬下面露出筆直而纖細的小腿,均勻白皙堪稱名品。
黑色的長髮垂到腰際,她將一邊長髮別在耳後,露出小巧乖順的小耳朵和精緻的側顏。她這個衣服是跟別人要的,所以並不太合身,她費力舉著手擦黑板的時候,腰肢露出一小截,盈盈不堪一握,但胸卻是鼓鼓的,就連穿著寬鬆的校服都能看出來她發育的不錯。
陸寧長得十分漂亮,並且是介於清純和嫵媚之前那種漂亮,她的裝扮和本人氣質都很清純樸素,但無奈五官太驚豔身材太好,當她那雙桃花眼怯怯望著你時,讓人心癢難耐。
“小賤人,連擦個黑板都不得安生,長成這個樣子也不知道要勾引誰!”王初珍就不懂了,明明陸寧家裡窮得叮噹響,她娘生的跟個侏儒一樣,她爹黑得像塊炭,怎麼就生出了她這種妖豔賤胚子。
“珍姐,理她幹什麼,再漂亮不也是個賠錢貨,又窮毛病還多。”徐玲玲安慰王初珍。
而跟王初珍一夥的另外一個人見狀開始模仿起陸寧開學時候的自我介紹。
“大、大家好,我,我叫、叫陸寧。”陸寧的聲音是天生的軟,但卻被她們模仿成矯揉造作的嗲,聽得人雞皮疙瘩起了滿身。
“操!別噁心我!”王初珍笑著罵了一句,心裡平衡了不少。
她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將掛在桌上的一個垃圾袋拎在手裡走上了講臺,朝陸寧走過去。
陸寧剛擦完黑板轉過身,就被人倒了一身的垃圾,倒也沒有多髒,就是一些廢紙和零食包裝袋還有瓜子殼。
那些垃圾從她身上滾下去,撒了滿地。
“弄乾淨點。”王初珍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容放肆。
而陸寧沉默看著她們一行人大搖大擺走出了教室,默默將手中的抹布攥緊。
打掃完衛生後,陸寧將教室門窗鎖好,和陳怡一起出了學校,她們倆從小玩到大,家住在一個小巷。
“寧寧,你這樣不行,王初珍她們不會因為你退讓就收手的。”陳怡擔憂地看著她。
陸寧:“沒關係的,我聽她的話她最多也就這個程度,如果跟她硬來,我是真的沒好日子過。”
她感覺肩上有點不對勁,發現書包帶一邊針線散了,於是把書包從肩上拿下來抱在懷裡。
陳怡:“怎麼了,你書包又壞了?”
“嗯。”
“我說你也該換一個,這書包你從初中起背到現在。”
“不用換,我回去把它縫好就又能背了。”
陳怡看著她搖頭嘆息,很想幫她,但又無能為力,她抬頭望天,仰頭長嘆:“寧寧,你說我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呢!你看王初珍,雖然性格惡劣,但有個好爹,聽說他爹是市長助理,誰敢欺負她。我們難道就活該被欺負嗎?”
“不是我們活該,是她壞。”陸寧說。
陳怡拉住她:“壞人老天還給她投這麼好的胎,真是不公平。寧寧,你有沒有幻想過,自己的其實不是親生的,突然有一天,一個非常非常有錢的富翁走到你面前,告訴你你是他們家丟失的千金,家裡已經準備好了金山銀山等你去繼承。“
陳怡說到這,眼神充滿了嚮往,幻想起這一幕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等她回過神,卻發現陸寧已經走到前面小販那裡去買蔬菜。
“誒!寧寧等等我啊!”追到陸寧面前又用手肘撞撞她的手臂。“到底有沒有?”
陸寧將剛才買好的菜拎在手上,又數了數剩下的錢,還有一共二十一塊八毛,正好夠她跟媽媽過完這周。她將錢也放進書包,抬眼對陳怡說:“怡怡,我沒有空去想這些,我要回去給媽媽做飯了。”
忙活了一晚上,給臥病在床的母親做好了飯。陸寧發現家裡已經沒有米了,只夠媽媽吃。
她將飯菜端過去,扶著媽媽坐起來:“媽,吃飯了。”
陸寧的媽媽王慧坐起來,低聲咳嗽了兩聲,看著面前的米飯和一葷一素的菜,對陸寧說:“寧寧,這個月你爸還沒寄錢過來吧,家裡錢夠用嗎?”
“夠的,媽你別想太多,先把飯吃了。”
“你呢,吃過了?”
“吃過了。”
等王慧吃完飯後,陸寧把碗給洗了,然後將家裡打掃了一遍,拎著垃圾袋出門。
陸寧一路走到巷口的垃圾車前,把垃圾丟進去往回走。
這個巷子很破舊,路燈早八百年就壞了,只剩下不知道是誰在巷口接了電線掛著個燈泡,在風中搖搖晃晃,投射一縷昏黃。
越往巷裡走路越黑,陸寧有些害怕,拿出手機開啟手電筒。
這天氣很詭異,白天感覺還是夏天一樣悶熱,晚上卻秋意橫生。夜裡起風,吹得陸寧忍不住抱住了自己露在外面的手臂。
這條巷子裡都是老房子,大風刮過,也不知是吹倒了誰家的什麼東西,蕭索淒厲的聲音聽得人害怕。
“還是快點回家吧。”陸寧心裡害怕,腳步也不自覺快了些。
下個轉口就是她家了。
看到家的位置,陸寧一顆提著的心才稍稍放下。
“誒?”走到離家不遠處的樹下,陸寧覺得自己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
她低頭一看,就著前面家門口昏暗的掛燈,發現是一隻人的手。
“啊啊啊!”腦子裡瞬間彈出來的就是一部兇手殺人剁屍然後埋屍在樹下的恐怖片,陸寧被嚇得連退三步,一隻手反射性的捂住自己的眼睛。
“你、想死嗎?”冷漠低沉的男生傳來,隱隱壓抑著怒氣。
“活、活的?”陸寧聽到聲音後,五指張開一條縫,透過縫隙,她看清了眼前人的臉。
那是一張足以讓任何女性都心動的臉,陸寧發誓,在她見過的人裡,除了校草林知遇能跟他比一比,學校其他男孩子在他面前都被秒成了渣。
“看什麼看,滾遠點。”男生顯然十分不耐煩。
……
好看雖然好看,但這表情實在是兇,滿臉戾氣,感覺要殺人。
惹不起惹不起。
陸寧飛速後退。
“傻逼。”孟淮澤罵了聲,繼續靠著樹閉目養神。
而沒過多久,他又聽到了身邊傳來的聲音,孟準澤暴躁得想打人,正想看看是哪位活得不耐煩的跑過來惹他,睜眼一瞧,不就是剛才那個踩他的蠢女人嗎?
“叫你滾沒聽到?”孟準澤剛說完這句,明晃晃的手電筒照到他臉上,差點沒把他眼睛給閃瞎。
“操!”
陸寧意識到自己不小心又惹了這位兇巴巴的大佬,連忙按掉手電筒道歉:“對、對不起!”
這姑娘一共對他說了五個字,能結巴兩次,就這麼害怕?
孟淮澤冷漠地掀起眼皮,第一次看清楚了陸寧的臉。
很漂亮的女人,但好像特別蠢。
他在心裡默默評價。
“你又來幹什麼。”這個蠢女人一而再打擾他清淨,如果她不給他一個正當理由,他就掐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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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掉、掉錢了,我來找錢。”
“你是個結巴?”
“不是,我一緊張就有這個毛、毛病。”陸寧看著他兇悍又冰冷的目光,聲音和人都抖得跟篩子似得。
“那你現在為什麼緊張。”
“你、你兇。”陸寧都快要哭了。
……
只是一個女人而已,自己沒必要對她動怒。
孟淮澤難得善良的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從兇巴巴的面癱變成平靜的面癱。
“找到你就滾對吧?”
“嗯。”
“我幫你。”
然後兩人照著手電筒在樹下找了一會兒,當孟淮澤在土裡挖出那枚小小的一元硬幣,他沉默了半分鐘,忍住脾氣,問:“這個,不會是你要找的吧?”
而陸寧看著他手中那枚小小硬幣,開心地拿過去,真誠地向他道謝。
“是的是的!謝謝你!”
看到對方如獲至寶的表情,孟淮澤懷疑她在戲弄他。
但多說一個字都覺得是浪費的他決定閉嘴,看在這個蠢女人長得不錯的份上放過她。
陸寧找到錢打算走,但是卻發現這位兇巴巴的大佬看上去好像有點慘。
他好像是剛跟人打過架,衣服褲子都破了,渾身髒兮兮的,膝蓋處還磕破了皮,血漬與泥土混在一起,傷口有些猙獰。
陸寧覺得既然別人幫了她,她也不能什麼都不做。
於是她小跑著回了家,然後又折了回來。
“這次又來找錢?”孟淮澤依舊很不耐煩。
“你、你的傷口,要處理一下。”陸寧舉了舉手中拿著的碘酒和棉籤。
孟淮澤下意識就想讓她滾,但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她怯生生的臉,他閉了嘴。
陸寧當他預設,哆嗦著去給他清理傷口和消毒。
處理完後,陸寧拿出準備好的傳可貼給他貼上。
“好了。”她輕聲說道。
“嗯。”孟淮澤不輕不重應了聲。
陸寧又盯著他看了會。
心想這張臉真好看,雖然兇了點,但看上去又帥又man,總覺得很有安全感。
“咕——”這個時候,孟淮澤的肚子叫了聲。
陸寧從口袋裡掏出剛才在巷口買的燒餅,遞給他。
“你要吃嗎?”
孟淮澤也是真的餓了,要是平常,這種食物他看都不會看一眼。
接過她的餅,他什麼也沒說,直接吃了起來。
“好吃嗎。”陸寧忍不住問,雙眼盯著他吃的那塊餅咽了咽口水。
孟淮澤飛速吃完,皺眉評價:“難吃。”
難吃你還吃這麼快,這可是我今晚的晚飯呢!陸寧在心裡落淚。
而在孟準澤話音落下後不到兩秒,陸寧肚子也叫了起來。
陸寧面露尷尬。
而孟準澤也愣了下神。
然後他一本正經改口:“沒有,我剛才說錯了,其實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