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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活下去

聖塞雷斯,高空。

黑色的雁群組成人字,在那昏黃的雲層下飛行,在赫爾文大陸上的人類領域,那些瀰漫著各色光霧的鋼鐵森林中幾乎沒有野生動物存在,除去綠色汪洋烏託城,就連一些淨化空氣的植物也相當稀少。

它們在山脈附近起飛,可惜剛剛飛起就立刻被什麼東西給纏住了。那家夥的力氣可真恐怖,簡直是一隻潛藏在深海裡的巨型章魚,數條觸手沖天而起,緊緊束縛著還未飛到高空的一隻“大雁”,將它粉碎,伴隨著火光和斷斷續續的慘叫聲稀淋淋的墜落。

在雁群最末位的那只“大雁”的動作明顯有些詭異,其餘的那些不立刻飛上雲層的原因恐怕也是因為這個。

細細望去,那只大雁的尾部吊著一個人影,瀑布般的大波浪亞麻捲髮隨風激盪,她輕喝一聲,那些吊著她的觸手立刻收縮,拉進了她和大雁的距離。

那些大雁是成群的飛行器。

它們沒有特殊的標誌,不事先調查誰也不清楚它們是什麼,遠遠望去就如同幾隻遷徙的鳥兒,惺忪平常,絲毫吸引不起別人的注意。

那人影藉助觸手的力量,挺直身體,穩穩落在飛行器的正上方。她毫不停息,攥起鵝蛋大小的拳頭,奮力一拳擊向飛行器的前端。

“啪嚓——!!”

半空傳來彷彿雷電割裂空氣的震耳欲聾的聲響。飛行器劇烈的抖動著,它飛行的高度甚至都被壓低了許多,它的頭部癟扁了下去。堅固無比的外殼被破壞,進而影響到一系列元件與系統問題,整臺飛行器處於崩潰墜毀的邊緣。

“這不可能!!”

蘇珊娜聲音嘶啞,雙眼充血,不可思議的凝視著顯示屏上消失的訊號,呆呆的望向那架墜落下去的飛行器。

毫不留情。飛行器在這種高度下墜落,對駕駛它的人來說可謂是致命的,別說墜毀的飛行器所產生的爆炸,高溫火焰,就連墜落時的衝擊也能將其皮膚血肉撕裂,骨頭粉碎!!

而導致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如狼蛛一般,再次利用那詭異的黑色服裝勾住了另一架飛行器的尾部……

無法迎擊,敵人目標太小。這些飛行器是黑薔薇組織留下的後手,為防備城防軍,都市巡警等勢力剿滅自己時用於逃亡的底牌,它搭載的火力武器都是為同規格的敵人準備的,面對體型極小的敵人,它能做到的攻擊最多就是掃射,可是之前的掃射對那漆黑的傢伙來說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她的黑色服裝忽然像傘一般撐開,射過去的子彈紛紛如泥牛入海,不見蹤影,彷彿直接溶解在那黑色衣服裡面了似的。

在蘇珊娜還沒能理解怎麼回事的時候,那家夥將衣服一甩,先前射出去的子彈全數奉還,槍林彈雨只在剎那,倒不如說黑薔薇的反擊是在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那家夥的目標很明確,要求蘇珊娜立刻停止逃跑,交出雷登。態度極其強硬,手段也相當簡單粗暴,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擊毀一架飛行器,逼迫蘇珊娜做出決定。

這毫無疑問是在挑戰蘇珊娜的底線。

“甩掉她!快點甩掉她!不惜一切代價把她甩下去!”蘇珊娜大叫著,氣息不穩,兩挑煙墨眉緊緊縮在一起,美麗的容顏扭曲,那是幾分憤怒,幾分恐懼糅合的神情。

最令她感到毛骨悚然的是,這只是她所真正畏懼的那個人的一臺機器而已。

區區一臺機器就把她逼到了絕境。

她很懊悔,懊悔自己藏匿飛行器的山洞被它敏銳的捕捉到了,她完全就是在敵人的眼皮子底下行動,沒有秘密可言。

或許從一開始,她就不應該等待整個黑薔薇組織的人都登上飛行器再逃跑,自己一個人多好?不會被追蹤,不會被襲擊,只需要放輕鬆,在營養倉中眯眼小憩一會兒,就能去往赫爾文大陸任何一個遠離聖塞雷斯的城市,銷聲匿跡一段時間,或依附舊交,或等待機會,有朝一日定當東山再起。

但有的女人確實就是這麼一種感情用事的傢伙,雷登雙手插兜,注視著螢幕上傳送過來的資訊,面無表情。

他默默轉過身,蘇珊娜卻勃然大怒,帶著憤惱吼道。

“你不許去!!”

雷登搖了搖頭。

“她控制了我們的系統,這就是機械生物的天然優勢。”雷登盯著飛行器內部橘黃色的顯示屏:“反駭入我們目前還沒有能力做到。一旦我們即將駛出聖塞雷斯的範圍,馬上到達高帽條子管轄範圍內時,她會立刻使所有飛行器迫降,到那時就徹底晚了。”

雷登難看的苦笑道。

“只有在聖塞雷斯內才能毫無顧忌……我終於也栽在這上面了麼……”

“不!不可以就這樣結束!”

蘇珊娜快崩潰了,她的精神狀態明顯有些異常。

“我們現在明明有那麼多同胞兄弟!?!我們明明變強了不是嗎??”

蘇珊娜哽咽著,修女一般聖潔的她悲傷而痛苦,飛行器中的空氣都似乎降到了冰點,後面有幾個梳著莫西幹頭的混混聞言,開始蠢蠢欲動。

“憑什麼……又要像幾年前一樣逃走……這次甚至更過分!我們連抵抗都沒有!”

雷登面無表情,他那佈滿坑窪的滄桑的臉沒有一絲浮動。

“蘇珊娜。”

雷登彷彿要用盡他今生所有的溫柔,慢慢的摟住她的肩膀,安撫著她。

“幾年前我從卡勒姆·凱撒和軍官手裡救了你,那麼多兄弟姐妹,同胞老友,我卻只能救你一個,一個沒有任何交集的女人。”

“我不知道當時出於一種怎樣的心態,強行在軍官手中帶走一個陌生的年輕女人。我從來沒想過這種無趣而無意義的行為會在以後發生什麼,也不敢想象那天因為令人發笑的善心救下來的女孩最終建立了自己的組織。我只是想去,並去了而已。”

雷登苦笑。

“但是蘇珊娜,你好像沒把那次當做是一場救贖,而是當成本應醒來,卻繼續延續下去的噩夢了。”

蘇珊娜身體顫抖,肢體冰涼。

雷登嘆息道。

“活下去本來就很困難了,為什麼還要帶著仇恨與痛苦活著?我救了你,卻沒能拯救你的心……我不想讓你去和怪物纏鬥,因為那最終會讓你變成怪物,我的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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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晚了。”

蘇珊娜喃喃道。

“不,還不晚。”雷登笑了,很醜:“在我眼中,你聖潔依舊。”他深吻她的側顏,淚水的苦澀侵佔了舌根。

“請作為常人,活下去。”

……………………………………………………

“唔?”

伊莉娜即將再次摧毀一架飛行器時,探測系統告訴她前方出現目標反應。

她仰起頭,一道魁梧的人影站在不遠處的另一架飛行器上,風衣飄揚,在呼嘯的疾風中,可怕的風壓下,他的身形屹立不倒。正是她要找的目標雷登·休伊特。

雷登語氣冰冷。

“收手吧,要殺要剮隨你便。”

他出現之後,風似乎都變得凜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