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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作為一個外鄉人、尤其是一個一直居住在家鄉小鎮、從未去過另一個地方的人來說,林淵已經表現的非常好了,一邊維持正常前進的步速,一邊不著痕跡的打量頭頂前方到處出現的各種指示牌,他艱難的尋找自己應該要去的地方。

馮矇住的地方是東望金,這是車站的名字,早在林淵和他打電話的時候他就把地址發過來了,不過只有地址和車站的名字,具體搭乘什麼幾號線過去卻沒有提,只能現場研究了,可惜走了這麼久,林淵還沒看到類似地鐵路線圖之類的東西。

好在徐然給他的地圖最後一頁有附本市交通圖——在列車上閒著沒事的時候林淵掃過一眼地圖,依稀腦子裡有這麼個印象。想到這兒,他就繼續順著人流走了一會兒,好容易離開自動扶梯,他立刻找了個人相對稀少、不太會礙到他人經過的地方,林淵放下了行李箱,從外側袋內摸出早就放在那裡的地圖,翻到最後一頁看了起來。

看到地圖的第一眼,他就覺得眼前一花——原因無他,這個地圖實在太複雜了!五顏六色的地鐵線路簡直就像最複雜的色盲檢測圖不說!密密麻麻的站點簡直讓正常人都有密集恐懼症了!

暈眩了一秒,林淵皺著眉開始認真一條線一條線查詢。

然後,這一找就是半個小時。

“東望金……東望金……”林淵確定自己已經看得很認真了,然而全部站點看過一遍仍然沒有找到馮蒙說的那個車站,這讓他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漏掉了幾個站點,不知不覺間,他將自己在尋找的車站名輕聲念了出來。

“你要去東望金站?”就在這個時候,旁邊忽然傳來一道男聲。

助聽器忠實的將這道聲音反饋到了林淵腦中,他反射性的向發出聲音的方向望去,看到說話人的瞬間,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那是個年輕的男學生。

他的皮膚很白,頭髮微卷,凌亂又自然,看到這髮型的第一眼,林淵就想到了徐然曾經說過的、如今大城市中年輕人流行的髮型。

他很瘦,下身穿了黑色的牛仔褲和黑色的帆布鞋,上身則是同色的七分袖t恤,半截手臂露出來,讓人有一種黑白分明的感覺。除此之外,他的背後揹著一個極大的黑灰色包裹,看樣子像是某種樂器。

他微微抬起頭看向自己,嘴角帶著淡淡的微笑。

看起來無害而友好。

林淵不知道這是過於優秀的皮相給一般人帶來的衝擊,他的腦中一瞬間有點奇怪,奇怪自己為什麼愣了一下。

好在時間不長,他也很快將這點疑問拋在腦後,因為對方再度開口了。

“你手上這份地鐵路線圖是五年前的版本,那時候還沒有東望金這一站,這一站是去年新增加的,只有最新版本的地圖還有車站的地圖上有這個站名。”他伸出手指,那手指也是修長的,沒有突出的骨節,就像藝術品。

那根手指在地圖右下方點了點,林淵這才注意到那裡有一行極小極不起眼的黑字,表明了這份地鐵圖的版本和印刷日期。

“謝謝。”收起地圖,他向對方表達了感謝,緊接著詢問:“那……哪裡可以買到最新版本的地鐵圖?”

“不用買,跟我來,前面就有公用的路線圖看板,還有免費的地鐵路線圖可以拿。”對方微微笑著,朝林淵招了招手。

點點頭,林淵拉起行李箱,跟在了對方的身後。

有熟悉地形的人帶著就是不一樣,接下來,只見前方的大男孩在人群中靈巧的穿來穿去,不用去看周圍各種複雜的指示牌,林淵只要盯住對方、跟在他身後就好,不知不覺他們就走出去了好長一段路。

只是,盯著對方背影牢牢跟緊對方的時候,林淵總覺得有種錯覺:周圍的人明明很多,然而每當黑衣男生走過去的時候,人群總會悄悄分開。而且,盯著對方背影的時間久了,就覺得對方好像一個黑色的旋渦,眼中好像只剩下對方的存在,周圍的其他人好像都漸漸變得馬賽克,變得透明了——

林淵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自己現在的感受,在他二十多年的有限見識和經歷裡,似乎從來沒有類似的感覺。如果硬要讓他找類似的經歷的話……

他忽然想到了那個不可思議的夜裡,“見”到那頭看不到的異獸時候的情景。

明明什麼也看不到,可是周圍的一切都馬賽克,開始透明了……

不,不對,可是他現在明明看得到對方,周圍的人其實也清晰的存在,只是當他盯著黑衣男生的背影時,會情不自禁的忽略周圍的環境罷了。

大城市裡的人真奇怪。

末了,林淵為自己剛剛的感覺下了評論。

他們已經走到一個巨大的電子看板前,足足有五層樓高的巨大看板上清楚的標註著各條地鐵的執行路線,字也是又大又清楚,比剛剛的地圖容易看多了。

“你先看著。”黑衣男生對林淵說了一聲,隨即走到一旁,隨後從架子上取了幾張紙過來。

等到他將這些紙遞給林淵,林淵才發現這是包含地鐵路線圖在內的各種黝金市交通工具資訊。

“免費的。”對方說著,抬起頭對他又是微微一笑。

看看對方,林淵將這幾張紙好好的收了起來。

“……你要搭乘13號城際地鐵線,坐十站,大約四十分鍾吧,就可以到站了。”對方幫忙幫的徹底,還幫林淵把該怎麼乘車都看好了。

“對了,現在按理說是晚飯時間了,我不知道東望金附近有沒有什麼好吃的餐廳,不過這裡倒是有的,你要是餓了的話,不妨去樓下一家叫sam’s的店去吃飯。”

男孩說著,忽然舉起大拇指:“那家的漢堡,味道實在棒極了!只有這裡才能吃到,不吃有點可惜。”

點點頭,林淵朝對方鄭重的說了一聲感謝。

沒有問彼此的名字,兩個人就此告別。

大城市的人其實還挺不錯的——也是因為這個小插曲吧,林淵對接下來在黝金市的生活忽然有點期待了。

最後看了一眼男孩消失的方向,摸了摸咕嚕嚕叫起來的肚子,他決定不辜負男孩的好意,去對方推薦的店裡買個漢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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