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亮沒多久, 顧淮景就睜開了眼睛。
昨日他令人在齊家軍中水缸裡放藥粉, 軍中起的早,這會想必已經有人在用水了。
這個時候, 宴城軍馬發動攻擊, 是最佳時刻。
他將趙安玥的手從自己腰間輕輕拿開, 然後側頭看著睡得香甜的趙安玥, 指尖輕輕點了點她粉嫩的臉頰。
顧淮景掀開被子起身,穿好衣物直接去了宴城門邊。
宴城門上,張樹玉和幾位將軍正在居高臨下,望著下方戰況。
看到顧淮景過來,幾位將軍連忙向他行禮。
張樹玉見此,心裡冷哼了一聲。
他昨夜已經想明白其中的聯絡了, 原來這些日子和他並肩作戰的同僚, 是顧淮景的人。
他們看顧淮景的眼神都是崇拜和尊敬。
顧淮景輕輕嗯了一聲,雙手負於身後,往下方看一眼,眉頭輕輕一動。
身穿黑色盔甲的宴城兵和紅甲齊家兵正在猛烈交戰中,齊家兵明顯有些匆忙,但還是很快穩住了守勢。
齊家軍人數佔絕對優勢, 宴城兵除了剛開始佔據上風後,現下竟已經持平。
宴城軍將領忙道:“皇上, 我們今日觀到齊家軍中有異動,便立馬派出將士,發動了攻擊。只是那齊謝立馬發現了異常。”
顧淮景眼有沉思之色。
觀著齊家軍的章法, 這齊謝能力確實不容小覷。
他昨夜讓人下的藥粉,估計被齊謝及時發現,減少了軍中將士傷亡。
除了剛開始的慌亂外,齊家軍已經回過了神。
如今再繼續下去,對宴城兵不利,顧淮景道:“撤兵吧。”
張樹玉看了顧淮景一眼,他心裡本來想的也是撤兵,但被顧淮景先說出來,心裡總覺得有些異樣。
但孰輕孰重他分得清,張樹玉立馬吩咐了下去。
顧淮景、顧青、張樹玉等數人看著宴城兵退回城門,陷入了沉默。
還是宴城軍將領先開的口,他問道:“皇上,現下如何是好?齊家軍人數依舊佔優,如今形勢對我方不利,還請皇上明示。”
張樹玉心中聽著,皺了皺眉,也把眼神投向了顧淮景。
其他人也紛紛看向顧淮景。
他們如今都知道這人是誰,那可是名震天下的大將軍顧淮景,百戰百勝,連蠻族也被他所滅!
大家的眼裡都充滿了期待之色,閃現著激動的光芒。
哪想顧淮景卻淡淡的一笑:“為何問我?此戰諸位才是將軍,戰術該如何,是你們的事情。”
大家紛紛一愣。
顧淮景看向自己培養的人,以及顧青,道:“我素日沒少教你們兵法之道,怎麼,你們都和那唐有銀一般,全忘在腦後了?”
眾人心神一凜,紛紛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張樹玉心裡卻有些憤怒,他道:“你不肯說便是,今日之戰,我自然會想辦法。”
顧淮景看向張樹玉:“張將軍,我記得有一本兵書,應是放在我書房之中。有一日卻發生那兵書不翼而飛。你可知那兵書去了何處?”
張樹玉心裡咯噔了一下,那兵書自然在他那裡。公主瞞著顧淮景寄回大宴,然後宴帝把兵書給了他,讓他研究。
但是這事他不能說,否則就是暴露了公主,他板著臉:“你兵書在哪裡,我如何得知?”
顧淮景一笑:“兵書上還有的我的註解,我想著,無論這兵書在誰手裡,看了我的註解,也算是我學生罷?看過此兵書的學生,今日如若在場,卻解決不了此戰,那當真是無用之人。”
一邊說著這話,他一邊意有所指的看了張樹玉一眼,然後又看向身側的人,淡淡道:“我最多給你們一月時間,要求你們在這一月之內,生擒齊謝,降齊家軍,將兩方士兵傷亡數量控制到最少。”
眾人心中雖憂慮,但沒有人敢不應的。
張樹玉臉色紅白不定:“你是大祁皇帝,我大宴兵事為和要聽你所言?”
顧淮景抬頭,看著即將大亮的天,笑了笑:“你如今還不明白嗎?如果你想保全你張家,最好便聽我的。”
他對張樹玉留下這麼一句帶著威脅的話,便離開了。
顧青也想跟著顧淮景離開,哪想顧淮景看了顧青一眼:“你也留下,我平日沒少教你兵法。這一月你就留在軍中,不用回宮了。”
說完後,顧淮景抬腳便走。
本已經和櫻魚偷偷說好,今日一起用午膳的顧青僵在了原地。
顧淮景一人回了皇宮。
他當年網羅人才,親自培養。但他最近才發現,這些年輕將軍,太過依賴他。
這樣下去定然不行。
齊謝倒也有些手段,用這只老狐狸來幫他磨鍊下屬和士兵,也算是齊謝最後的利用價值罷。
顧淮景來去耗時一個時辰,回來時候,天已經亮了很多,宮女太監們早已起來。
徐如蘊也起了,在流夕的攙扶下,慢慢的走到宮殿外,打算在清晨空氣好的時候走一走。
一邊想入殿,一邊想出殿,兩路人馬便在門口碰撞上了。
徐如蘊還不知道顧淮景到了大宴的事情,乍一看到一個陌生男子,徐如蘊輕輕皺了皺眉。
顧淮景也稍稍頓了一下,他看向徐如蘊,行了個半禮:“母後。”
徐如蘊看到他行的禮,和他的稱呼,心裡一驚,脫口而出道:“你是——祁帝?”
顧淮景笑了笑,看著和趙安玥相似的眉眼,語氣帶著幾分對長輩的恭敬:“是,昨日後半夜才到,便沒和母后請安。”
徐如蘊上上下下打量著自己從未見過的女婿,眼裡多了幾分不定之色。
在她想象中,這顧淮景定然是個凶神惡煞之人,可今日觀之,發現顧淮景容貌雋秀,竟是不輸於玥兒容貌。
而且行為舉止見有禮,不像是那莽撞的軍中武夫。
這些日子,她有些委婉的問過趙安玥幾句關於顧淮景的事情。趙安玥提起顧淮景的時候臉上表情都生動了起來,根本沒有厭惡懼怕的神色。
她還心裡奇怪,但現下見了顧淮景,心中瞭然了幾分。
兩人之間沒什麼可說的,顧淮景於是道:“母後可是要到外頭走走?”
徐如蘊點了點頭。
顧淮景道:“那我便先回房了。”
說完,便從徐如蘊身邊繞開,向趙安玥房間走去。
流夕扶著徐如蘊,輕聲道:“娘娘,這祁帝和傳聞中不太一樣呢。”
徐如蘊嘆了口氣,沒繼續說什麼:“扶我出去走走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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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淮景推開房門的時候,趙安玥正在問櫻魚:“顧淮景呢?我昨日睡前明明見到他了,不像是在做夢呀。”
他微微一笑,一邊推門走了進來,一邊道:“我在這。”
趙安玥剛剛醒來,頭髮還有些亂,坐在被子中,聞言瞬間看了過來,眼裡亮如星辰:“你到哪裡去了?”
顧淮景走過去:“我去了城門一趟。”
趙安玥揉了揉眼睛:“軍中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無事。”顧淮景坐在床邊。
櫻魚見此,便退了下去,給兩人關上了房門。
他伸手把趙安玥額前的碎發繞到腦後,道:“玥兒,今日我們搬到萬魚院去住吧。”
“為什麼?”趙安玥打了個哈欠,看起來還沒睡醒的模樣。
他道:“這裡是你母后的宮殿,總是不方便。”
趙安玥哦了一聲,沒反對:“好啊。”
說起來,還是她自己的萬魚院住起來舒服,只是之前為了能夠同時保護父皇母後,她才乾脆便在這裡住下的。
如今顧淮景來了,宮裡還能有什麼事?
萬魚院本就每日打掃著,宮女太監們很快就把東西給收拾好了。
至於被趕到萬魚院的那些宮女太監,有部分直接被關到了大牢,有些被趕出宮去,有些依舊留了下來。
趙安玥挺著肚子,在顧淮景的攙扶下,往殿外走去。
徐如蘊站在一旁,看著兩人離去,心裡對趙安玥十分不捨。
可顧淮景來了,確實再住下去就不妥了。
而趙安玥卻沒看出徐如蘊的心事,反而開心的揮了揮手:“母後,我回去啦。”
徐如蘊苦笑著搖搖頭。
被她一路寵著長大的女兒,如今卻也開開心心和另外一個男人走了。
她的心裡,說不出感受,又酸又甜,又放心又悵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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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櫻魚端了洗腳盆進來,打算給趙安玥洗腳。
自從趙安玥的月份大了起來,趙安玥便覺得行動不適,腰和腿常常會酸。
櫻魚這些下人便每日睡前給趙安玥泡腳,為趙安玥揉揉腿,揉揉腰,揉揉肩。
只是今日,顧淮景道:“放下罷,我來就好。”
櫻魚愣了一下,不敢說什麼,把洗腳桶在趙安玥腳前放下,然後和殿中其他宮女一起退了出去。
趙安玥也愣了一下,她歪著頭看著顧淮景,微微睜大眼睛,有點不敢相信的模樣:“你要給我洗腳嗎?”
顧淮景嗯了一聲,蹲在趙安玥面前,脫了她的鞋襪。
趙安玥全身皮膚都很白嫩,他的掌心微涼。
趙安玥的腳輕輕顫動了一下,她還有些不太適應這樣的接觸,覺得有些癢,輕輕踢了他一下,得寸進尺:“單單洗腳可不夠,你還要幫我按腿,揉腰,捶肩!”
顧淮景嗯了一下,探了一下水溫,將她的雙腳放入腳盆之中,輕柔的替趙安玥擦拭,按揉。
趙安玥舒服的發出一聲喟嘆,靠在貴妃上,覺得極為享受。
想想當初,那個說要對她家法處置的男人竟然在她面前,為她洗腳。她心裡就忍不住的開心。
她道:“你這麼做,是不是因為小安魚?”
顧淮景抬著眼皮瞥她一眼,眼中含了點笑:“是。”
趙安玥頓時朝顧淮景身上踢去,水溼了他的衣襟。
他按住她:“不要亂動。”
趙安玥咬著唇道:“我就知道你們都是這樣的。和我父皇一樣,對皇子看得可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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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淮景重新將她的腳放入水中,道:“我和你父皇不一樣。”
“哪有,明明就差不多。”趙安玥嘟著嘴,“我父皇小時候還和我說過,如果我是男孩就好了。”
顧淮景卻輕輕笑了一下:“還好你是女孩。”
趙安玥朝他哼了一聲。
話題便從孩子繞到了謝伶身上,然後再從謝伶繞到齊永騰身上,最後繞到齊謝身上。
趙安玥把自己這段時間做的事情,都和顧淮景講了一遍。
她講得眉飛色舞,極其得意,最後問他:“我是不是很厲害?”
顧淮景給她擦乾腳上沾著的水,把人從貴妃椅上打橫抱起,朝床邊走去,聞言道:“嗯,挺厲害的。殺齊永騰,假傳聖旨這兩件事情做的不錯。”
趙安玥被顧淮景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她抬著頭,得意洋洋道:“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顧淮景伸手,勾了勾她的鼻子。
趙安玥連忙捂住鼻子,剛剛還得意洋洋的神色瞬間就變了:“你剛剛才用你的手給我擦過腳,現在你又用手來勾我鼻子!”
顧淮景看她一眼,轉身洗手去了。
趙安玥越想越覺得自己鼻子都臭了起來,朝他背影嚷嚷道:“你得給我重新洗個臉!”
顧淮景洗了手,拿了臉巾給趙安玥擦了臉,趙安玥才消停。
然後他又給她揉腰。
只是揉著揉著,顧淮景就停住了。
柔軟,還帶著香味。
他收回了手,深深吸了一口氣。
趙安玥舒服得都快要睡著了,見他停下,她奇怪問道:“怎麼了?這麼快你就手痠了?”
顧淮景咬著牙看著趙安玥,估算著小安魚出生的日子。
如今小安魚八個半月。
只要再忍一個半月。
他閉上眼睛,用被子把趙安玥蓋了起來,不再碰她。
明日這些事情還是讓櫻魚來罷,等小安魚滾出來後,他自然會代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