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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第 115 章

辰時已過,日上三竿。

“奉孝, 起身了嗎?”屋門外, 今晨第三次來到這裡的曹操拍著合起的屋門,高聲問道。

門的另一邊, 屋中靜悄悄的, 毫無回應。

“奉孝?”曹操又喊道。

這次話音落後,屋中傳來輕微的響聲, 但很快又安靜了下去。

隱約猜到了什麼的曹操暗笑一聲,沒有再等,而是直接將屋門推開。他跨過門檻, 繞過屏風,果不其然, 那張最裡處的床塌上,郭嘉裹著被子,蒙著頭,縮成一團。曹操估計,如果他現在把被子直接拉開, 絕對會看到郭嘉正一臉煩躁的拿雙手捂著雙耳, 以對抗曹操在門口製造的

“噪音”。

而下一秒, 他確實也直接把被子給掀了開, 對著露出頭,但仍緊閉著眼捂著耳朵的郭嘉道:“奉孝,已經日上三竿,該起了。”

“拒絕。”郭嘉閉著眼睛飛快道。

“昨天晚上, 是你和操說,要讓操今日一大早教你射箭的。君子不能言而無信啊。”曹操語氣平和的企圖擺事實講道理。

然而,郭嘉仍舊堅持負隅頑抗:“昨天晚上嘉喝多了,是醉鬼不是君子。醉鬼言而無信,當然是天經地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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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佑維已經把適合你用的弓箭和靶標都在院裡擺好了。”

“那種東西在那多放幾個時辰又不會壞。”

“其實你和操說了這麼多,已經是醒了吧。”

聽到這句話,郭嘉猛地坐起身,面目猙獰,一臉憤恨:“曹孟德你也知道這樣會把人徹底吵醒啊!嘉本來打算一覺睡到晚上的!可現在呢?!全毀了!”

將郭嘉左肩滑落的裡衣拉上遮住人露出的鎖骨,而後在人近在咫尺的面頰親了一下,曹操完全沒有郭嘉的憤怒而有一絲不快,聲音仍舊溫和如春雨。他笑道:“孤現在出去讓人把早飯給你送來,半個時辰後,孤在院子裡等你。”

“……”

迫於淫威,穿好衣服,吃過早飯,半個時辰後,郭嘉萬分不快的開啟屋門,走到院子裡。

許是因為幹等著過於無聊,本是專門為郭嘉準備的弓與箭此時正拿在曹操手裡。上箭,拉弓,凝眸,放箭。箭矢破空而出,正中院子另一頭的那個做成人型的木製靶標。

雖然內心仍舊充滿了對曹操硬把他叫起床的強烈譴責,但郭嘉還是不得不承認,曹操一箭正中靶心的風采,還是讓他的心還是漏跳了一拍。

彎弓射日,縱馬馳騁,橫掃天下。

他愈發想念戰場了。

“這弓對我而言太輕了。”曹操收回動作,掂量了掂量弓,顯然對他而言這弓更多像個玩具而不是武器。他轉頭向郭嘉招手道:“過來,操教你。”

郭嘉依言走到曹操身邊拿過弓矢,順手掂了掂,也覺得比起戰場上所用的弓,此弓實在要輕上許多:“明公,這弓這麼輕,射不了多遠吧。”

“就因為輕所以操才讓佑維找來教你。操估計,這個分量應該最適合你初學了。”

“那明公未免也太小看嘉了吧。”郭嘉癟癟嘴,顯然對曹操的輕視十分不滿。

說完,他從箭筒中抽出一根箭,搭箭,彎弓,一箭離弦而去

正中了離木靶幾步之外的棠花樹。

輕弓加上郭嘉的力氣,讓射出的箭根本就沒有力道。那箭碰到樹,稍微擦破些樹皮,就掉了下去,頂多讓繁花似錦的棠樹飄落了幾瓣海棠,還不知道是箭之力還是風之力。

郭嘉箭術之“高超”實是大出曹操的預估:“……孤記得,奉孝當年致學的穎川書院,不是有射術一門課嗎?”

“……嗯,是有。”可是,嘉所有的課好像都名正言順理直氣壯的逃了。

後面的話,郭嘉沒說,但曹操已大概猜了出來,不由嘆了口氣。

見這箭偏得這麼離譜,曹操又一臉微妙的表情,郭嘉愈發覺得面子上十分掛不住,又欲去拿箭,“所以剛剛僅是失誤,嘉再來一次。”

曹操聞此又輕嘆口氣。他久涉武事,當然看得出郭嘉雖然口上逞強,但分明是連基本的搭弓姿勢都不對。他走到郭嘉身邊,道:

“將弓、弦、箭都握緊,目光聚於靶心,而後慢慢用力將弓拉開……”

“當初明公是不是也是這麼教公子們的啊。”郭嘉一面照曹操的話緊盯前方,緩緩將弓拉開,一面閒聊般問道。

“奉孝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嘉想聽好聽的那個。”

“那就是了。不好聽的那種是,他們從來不用操像對奉孝這麼費心。”

“啪”的一箭射出。比上此好了些,射中了人型靶的肩部。

“明公對公子們的要求都太高了。”第二次就射成這樣,郭嘉對自己的進步其實還是很滿意的。他又拿了根箭,邊拉弓邊道:“比如這次,明公在這裡呆這麼久,還不知道許都能亂成什麼樣子呢。讓二公子以這個歲數獨挑大樑,真是辛苦他了”

“估計不會是大亂子,但也足夠歷練一下丕兒了。反正,遲早這些東西孤都要交到他手上的。”儘管有所改進,可郭嘉這不倫不類的姿勢還是讓曹操覺得不舒服。他走到郭嘉身後,左手握住郭嘉握弓的左手,右手握住郭嘉握弓的右手,“更何況,可用的大部分船都在赤壁被周瑜小兒一把火給燒了,等造好新的船再南下,必是要等到明年了,在那之前,沒什麼可急的。”

“不僅僅是戰船吧。明公故意讓曹仁將軍讓出了半個荊州,不就是為了讓孫劉在這段時間內因荊州之利互相爭鬥,各自損耗嗎?而且,還有江東那頭虎崽子……”順著曹操的力度,郭嘉用力緩緩將弓拉開,幾似滿月,“也好,再次南下,少說也得打個三四年。趁著現在有閒情逸致,也該是再找個機會清清許都的牛鬼神蛇了。不過,以防萬一,明公最好把華大夫派回去,總能防些陰私的手段。”

“奉孝此言甚是。但別再說話了,射箭想要中靶,必要專心。”

郭嘉笑道:“可嘉的手被明公緊握著呢。明公說射向哪就射向哪,說用多大力便用多大力,所以這種事,哪用得著嘉費心。”

說完,郭嘉突然一側頭,在曹操近在咫尺的臉頰上輕啄了一下。

剎那失神,繃緊的弦頓時失去了力量的束縛,箭矢破風而出。

“這個,就當是對明公早上的禮尚往來。”郭嘉笑著說道,而後,他轉頭看向那支射出的箭,“果然啊,有明公為嘉指定方向,再一心多用,也足以無往不勝。”

那端,木靶仍舊靜靜的戰立在那裡。

唯一不同是,木人的頭滾落在它的身後的草地上。上面插著的,正是方才那支破弦而出的箭。

陽翟的一派歲月祥和,正如曹操與郭嘉所料,是建立在許都混亂的代價之上的。

雖然經過幾年的建設,鄴城已儼然成了曹操的真正重心所在,但為了避嫌,許都仍留有一所丞相府供曹操的家眷居住,而每回大軍班師,也會到許都而不是鄴城供天子大饗,犒賞三軍,再派至其他地方駐守或者練軍。可這一次,大軍戰敗北歸,主將卻始終不見蹤影。為防生變,卞夫人與曹丕只能對外宣稱曹操在鄴城頭風發作,無法前往許都面見天子。至於鄴城方面,則靠幾位曹操的心腹謀士武將,將訊息控制的死死地,避免任何準確的資訊傳到鄴城,走露風聲,更添混亂。

可這終究不是長遠之計。很多精明之人,都已從丞相府的不同尋常的氣氛品出了些意思。這其中,蟄伏了多時的楊德祖,便是其中的一位。

“四公子,”邁入屋門,楊修開門見山,“曹丞相是不是根本不在鄴城?”

“德祖你來啦。”曹植一身月白色長袍,頭戴玉冠,配上他頗肖母親溫雅俊美的容貌,縱是簡單的眉眼抬落,亦是流光百轉,風流無雙,

“正好,來看看植剛寫的詩。”

楊修雙眉微蹙,沒接曹植遞來的竹簡,而是又問一遍道:“曹丞相不在鄴城,對與不對?”

“這件事二哥說了由他來處理,植也不清楚。”見新作不被人在意,曹植面露遺憾,但對於自己的好友,還是如實回答道,“不過聽人說,父親是和大軍一起回到北方後才不見的。植猜測,倘若父親真的不在鄴城,也是他有事情要處理所以才悄悄離開,不必過於擔心。”

聽了曹植這話,楊修用手支著下巴,來回踱步,想了片刻,又問道:“既然,二公子說這件事讓他來處理,卻不讓你們插手……會不會,是他把曹丞相軟禁起來了?”

“二哥怎麼可能做那種事!”曹植驚道,“這對他有什麼好處?”

“好處可多了去了。”楊修對曹植露出暗含深意的微笑,“四公子,你我都看得出來,自從北征烏丸之後,曹丞相對二公子就失了原先的寵愛,在立嗣問題上也開始猶豫。二公子難道就不擔心,若讓曹丞相再這樣考慮下去,他即便是嫡長子,也難以繼承大業?所以,他可以先下手為強……”

“不!”曹植立刻否定道,“二哥不是這樣的人!”

“可就算他不是,四公子不妨抓住此機會……”

“德祖,”楊修的話讓曹植眉頭越皺越緊,終於不由得出聲打斷了楊修。而那俊美的面容,也終於難得對被他視為好友的楊修,染上幾分威嚴與冷色,“若是父親是以鄴城養病的藉口掩人耳目,那二哥現在做的正是在替父親遮掩;若父親是真的出了什麼事,那二哥現在所做的一切就是在穩定大局。無論前者後者,二哥都是在為朝廷和家業著想。

自從江東赤壁一敗,二哥獨自一人處理這些事務,植卻幫不上什麼忙,已經很愧疚了。所以這些話,若你我還是朋友,就不要再對植說了。植今日,也會當自己什麼都未聽見。”

面對曹植不算強硬但也直白的話,楊修心中不怒反喜。他愈發的覺得,自己準備將身家性命全部賭在曹植身上,真是明智之舉。以前,曹植僅醉心詩文時,他還有些擔心,但近些年隨著曹植年齡漸長,曹操也會帶著曹植征戰疆場,詢問政務,如今,曹植又顯現出了如他父親一般的王者之威嚴……

唯一麻煩的就是,曹植此人太重感情了。不過這也正是楊修當初選曹植的理由之一。只有輔佐重感情有仁心的人繼承大業,才不會狡兔死,走狗烹。

至於那些權謀詭詐之術,他可以慢慢教曹植,並不必急於一時。

壓住唇邊忍不住想彎起的微笑,楊修連忙躬身作揖道:“是修方才失言了,望四公子見諒。”

“植並不是在責怪德祖,德祖不必如此緊張。”見到楊修如此,曹植暗松了口氣,只當是楊修一時想錯了事情,“不想那些事了,來來,看看修新寫的詩……”

除去曹植這邊的這一個小插曲,在曹丕的斡旋下,許都似乎仍舊維持著往日的平靜。

哪怕這表面上的平靜,十分不堪一擊。甚至只需一事,就足以點爆之前所有湧動於暗流中的猜疑與揣測。

這日,春意闌珊,暑氣將濃,卞夫人坐在屋子裡,撐著頭小憩。天氣漸熱,即便一旁的侍女不停地為她扇著扇子,她的額頭還是帶著薄薄的汗珠,讓本就諸事壓身的她儘管在夢中,都秀眉緊蹙,面帶愁色。

突然,一位婦人不顧侍女的阻攔,直接從屋外衝到了卞夫人面前,跪地大哭道:

“夫人,救救衝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