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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 9 7 章

建安六年春,三月, 丁卯朔, 日有食之。

天象有異,天子罷朝素服, 三公乞骸骨謝罪, 天子留之,三公再辭, 天子復留之,幾次三番,方才全了禮節。

然天子罷朝, 各府各屬卻不能因此閉府修沐,長史屬官仍留於長官官署為其勞碌奔波。唯獨不同的是, 這食其祿,忠其事,勤勤懇懇日日留在在官署辦公之人中,多了一個郭嘉。

當然,這顯然不是因為郭嘉終於意識到他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來司空府點卯是多麼的不合規矩, 更不是因為曹操終於意識到縱容郭嘉連敷衍了事的點卯都不必多麼傷害其他幕僚的感情。而是因為雖然有乳孃照看著, 郭奕這孩子仍舊是三天兩頭的哭, 一哭就哭得停不下來, 連華佗都無濟於事。直到卞夫人來看這孩子時,府中才能有片刻的安寧。於是,在確認過曹操十分樂意也十分專業幫別人養孩子之後,郭奕索性就被送到了曹府照看。至於郭嘉, 平生第一次當父親的興致還未下去,再加上?蛸的存在如今已非秘密,他在府中辦公與在司空府別無二樣,所以也就如司空府幕屬般住在了司空府。閒暇時去逗逗兒子,與曹操偷著喝些小酒,倒也可謂是樂在其中,自在逍遙。

“可惜長文不在,否則嘉定要讓他看看嘉如今這兢兢業業的模樣。”郭嘉吐槽道。陳群因為其父逝世的緣故,辭官歸家守孝,恰好錯過了現下之情景。當然,以陳群耿直剛正的性子,倘若看到郭嘉現在趴在案上坐沒坐姿的樣子,那份“不治行檢”的庭訴文沒準會寫的更加文采飛揚。

稍起身一手託著腮,郭嘉喚?蛸將情報一一呈遞。

“江東來報,廬江太守李術叛。孫權親率大軍攻術於皖城,屠其城,梟術首。並徙李術部曲兩萬餘人。”

“還不到及冠的年紀,行事卻能如此果決,難怪主公常誇孫權此人。這孫策的弟弟倒是比我們預想的要有趣的多。”郭嘉將除?蛸衛提綱挈領之外的此戰情報細細看了遍,心中已有了數,下命令道,“讓其他留在江東還未被周瑜揪出來的人繼續活動遊說。這李術敗就敗了,我相信,這江東蠢蠢欲動的絕不僅他李術一人。反正也不求他們真能做出些什麼,把江東這渾水攪得更亂一些,讓江東在北邊平定之前徹底無暇北進就夠了。”

江東情報已呈,益州緊隨其後:“益州來報,趙韙犯上作亂,憑民怨之盛引兵數萬攻劉璋,並許下厚賂予荊州劉表,想與劉表聯合。劉璋遣劉焉率東州兵數倍擊之,但暫還不知結果如何。”

“那東州兵雖說都是南陽、三輔流入的難民,但劉焉訓練了這麼久,加上還有個張魯在北虎視眈眈,這仗趙韙再利用民怨,估計還是贏不了。”郭嘉邊想邊道,“倒是荊州……荊州方面可有訊息?”

“回稟先生,荊州來報,劉表已打敗張懌,攻佔零、桂。一月前,劉表僭越乘輿服制,親往郊祀天地,且已多月未供職貢於許。”

“劉表打敗張懌,荊州的內患便是解了。如今劉表地方千里,帶甲十餘萬,佔有荊州富饒之地,又是劉氏子孫,做做自己將成光武的美夢,也算是情理之中。不過以劉表的膽子,就算再手握優勢,他也不敢輕易北上。只要他一心想當蜀中王而不是中原主,荊州且先放一放。”郭嘉道,“繼續。”

“汝南來報,劉備在汝南與……”

“等等!”郭嘉突然喊停,問道,“劉備仍在汝南?”

“回稟先生,確是如此。劉備被將軍擊敗後落逃回袁營,又以南連劉表為藉口,向袁紹討了兵前往汝南與賊龔都等為伍,聚眾數千人,現略於汝、穎間。”

“嘉記得昔日與袁軍相持於官渡時,劉備略於汝穎,主公曾派蔡楊領兵擊之,自那之後汝南一直未有迴音……”那時官渡局勢一日比一日緊張,全軍的精力全都集中於應對袁紹大軍,蔡楊派出去後雖然一直未歸,但也不聞汝南有亂的訊息,所以只當蔡楊已然擊敗劉備,而汝南道路不暢,方才一直未有來報。如今來看,卻並非如此,“蔡楊是否已經被殺了?”

“汝南情報中,言及去年八月,劉備率兵與北來之將曾有一戰,張飛當場將此將殺於馬下。我們經情報中所說的樣貌特徵,時間地點比對,基本判定此人正是蔡楊將軍。”

“那便說得通了。”郭嘉提筆,在案上所擺的地圖上將汝南大大的圈起。像劉備這樣的禍害,就算一直隱忍不發,始終也是個禍害。恰好如今已經雪化開春,許都的軍隊也當出去練練兵了。

又聽?蛸將西涼、北羌的情報一一彙報,郭嘉打定主意,等曹操回府,就與曹操說率兵攻打汝南劉備一事。這一次,兵力懸殊,大軍壓境,他絕不會再讓劉備逃走,為禍四方了。

也是湊巧。郭嘉剛定下此事,曹操就跨進了屋門。郭嘉起身欲上前相迎,曹操揮揮手讓他坐下,先開口道:“前線守軍來報,袁紹又率近七萬大軍南下,渡於平丘。”

“看來等開春再戰的不僅是我們啊。”郭嘉聽後,在地圖上將鄴城與平丘連起,筆尖懸了片刻,又將距平丘不遠的陳留圈起,將地圖推向剛才在自己邊上坐下的曹操,“陳留。袁紹平丘渡河,所圖必為陳留。然若陳留失守……”

曹操握住郭嘉執筆的手,自陳留向許都劃出一道墨跡:“許都危矣。

“百足大蟲,死而未僵。先前明公還與嘉擔心僅官渡一戰,不足以撼動袁家在河北的威望。現下,倒是直接送上門了機會。”

“文若建議孤立即親率兵北上迎擊袁紹,孤也是此意。”曹操正說著,突然發現郭嘉似有未盡之語,便問道,“奉孝認為,孤不當此時主動迎擊?”

郭嘉搖搖頭,掩住眼中淡淡的遺憾:“明公親率兵北上,給袁紹這最好致命一擊,必當如此。只是,嘉剛接到劉備仍在汝南的訊息……”他將方才?蛸呈上的竹簡展給曹操看,“擊退袁紹再南下,至少也要是下半年的事了。”

曹操看完笑道:“原來奉孝指的是劉備。下半年便下半年,以他的能力,再給他三年五年在汝南也翻不起什麼大浪。”

“嘉可記得,當日劉備在許都的時候,明公可不是這麼說的。”

“今時往日不同。當時孤見他頗有才略,心懷大志,起於布衣卻能自佔一郡之地,且又心懷大業,這在此亂世才擔得‘英雄’二字。”曹操頓了頓,眸光冷了下來,“哪想到他竟那般愚蠢,和董承一起意圖作亂,被孤打敗後又逃到袁紹那裡,甘為袁家鷹犬爪牙。孤重用他,他不肯,反倒肯為袁紹奔走,莫非在他眼裡,孤對漢室比袁紹還不如?多變難測,真是好一個劉皇叔,好一個漢家臣!”說到最後,曹操竟是帶上了怒氣,可見劉備此人,他當真是厭煩到了極點。

郭嘉實際也對劉備厭煩到了極點,原因卻和曹操不同:“嘉倒也不擔心劉備在汝南敢如何。但就怕,還未等我們去打汝南,他又先跑了。”

“不會。”曹操道,“他和袁紹周旋多日,又殺了蔡楊,好不容易在汝南站穩腳跟。就此跑了,他必然捨不得。”曹操頓了頓,或是為了增加可信度,又加了句,“換做是孤,孤寧可賭一把,也不肯放棄汝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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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曹操這麼說,郭嘉到嘴邊的話,想了想還是咽了下去。劉備不是曹操,他能從布衣起家到如今創出一番名聲,必能忍曹操之不能忍,更有與曹操不相輸的魄力。而且最關鍵的是,他姓劉,並且是漢帝認下的皇叔,所以就算他捨棄了汝南,也不一定從此再無復起之力。可即便如此,郭嘉和曹操也都知道,北邊的袁紹才是大敵,劉備在汝南既然對當前局面不足為慮,那就必須排在與袁紹之戰的後面。

就怕一時不察,後患無窮啊。

將筆往案上一甩,郭嘉深嘆了口氣,安慰曹操也安慰自己:“希望如此吧。”

建安六年,夏,四月,操揚兵河上,與袁紹戰於倉亭,大破之。

方為大捷,未得喘息,曹軍立即揮師南下,陳兵汝南郡郡治平輿城下。

“大哥,我回來了!”平輿治所內,張飛風塵僕僕快步走了進來,把手中長矛往衛兵手上一扔,“曹操親自帶了至少上萬人來,全都是他手下的精兵。此番來勢洶洶,看這架勢,明天就要攻城了。”

“不過大哥,我看曹軍新到,軍旅勞累,還未來得及休整,不如我們先帶兵搶攻,佔個先機!”大馬金刀往席上一坐,張飛給劉備出主意道,“正好這天就要黑了,我就帶五千人攻其不備,衝陣燒營,定能殺殺曹軍的威風!”

“大哥,翼德所說有理。”關羽也道,“袁紹雖然敗了,但荊州劉表,青徐黃巾,關中諸將,哪個不是曹操的心腹大患。他南下打我們,無非是覺得汝南好打,只要我們挫其銳氣,再派人與曹操談和,眼下局面未必就是死局。”

劉備坐在案後,將張飛與關羽的話聽到耳中,卻半響沒說話。他狠狠揉著眉心,直到眉心泛起紅印,才終於下定決心:“清點全城人馬,連夜離城!”

“大哥?!”張飛與關羽大驚,

話說出來,劉備這會兒已然冷靜下來:“我們只有幾千人,就算搶得先機,也只能以此逼曹操退讓。若他不肯退步,我們便無濟於事。而且,這次曹操的隨軍軍師,只有一個郭嘉。”他抬頭,和關羽、張飛各對視一眼,“以他的行事作風,不將曹操的隱患徹底扼殺,是絕不會退步的。與其到時候魚死網破,倒不如我們先離開,保存實力,以圖後計。”

“可是大哥,”張飛則更多考慮於他事,“我們走可以,但至少當與曹操一戰不敵再撤。不戰而逃,今後天下人該如何看大哥?”劉備如今最大的屏障,不是軍隊人馬,而是他皇叔的身份,他在天下人心中漢室反曹孤臣的名望。丟了這個,劉備才是徹底無復起的可能了。

“昔日備委身事曹,後又與袁本初那等逆臣賊子為伍,要真在意天下人如何看,備早就沒命了。”劉備笑著說道,卻難掩聲音中的辛酸。他少年時雄心壯志,要匡扶漢室,成光武之業。奔波半生,如今年已四十,分毫功業未建,好不容易有了汝南,又要拱手相讓,心中不可不謂是百感交集。嘆口氣,他又道,“不過翼德說得也沒錯,這仗還是得打,就今夜,擾營為主,一旦曹軍生亂,我們立即帶兵撤退。汝南是不能呆了,江東也一團亂,我們就去……荊州吧。荊州劉景升,看到我們去投靠,他會大喜過望的。”

本來,劉備還未定好接下來投靠於誰。但他方才說話時突然想起,荊州劉表治下,因多年未經戰禍,民殷國富,吸引了無數天下才能之士匯於荊州。他如今缺糧、缺兵,但更缺一有才有德又有謀有魄為他規劃將來大業之人。

荊州,光武起家,潛龍騰空之淵,沒準也將會成為他的福地。

“很好,很好。”郭嘉聽到兵卒來報,深呼吸了許久,才讓聲音恢復到往日的平靜,“所以,劉備又跑了?”

“奉孝,劉備跑了就讓他跑吧。喪家之犬,成不了……”曹操悻悻的在郭嘉利劍般的目光中住了嘴。昨日大軍剛至平輿城下,郭嘉立刻建議曹軍圍城,曹操則覺得大軍方至,也需休整,況且也易打草驚蛇,不如到夜間再圍城。結果,誰能想到夜間劉備率軍襲營,曹操郭嘉大喜之時正打算就此將劉備斬草除根,劉備竟就已率軍退去,再未見蹤影。直到這天亮了,探馬去查探,才發現偌大的平輿城除了百姓和掃地的城門老兵,再無其他人。

曹操真的覺得很冤枉,明明郭嘉也沒想到劉備竟真的捨得下面子,如此裝模做樣一下就率兵而逃。征戰這麼多年,這樣的人,上到一方霸主下到鬥兵小吏,他們真的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就是因為這樣,劉備此人才可怕啊……”知道此時再如何後悔也已無用,郭嘉也只是嘆了句,便沒再糾結於此。畢竟,未有傷亡就將汝南拿下,怎麼算也是他們賺了。

“將軍,許都來信!”

無比慶幸有個士卒進來打破僵局,曹操連忙讓士卒把簡呈上來。草草掃了一遍,面色一僵。

“明公,許都可有什麼事?”郭嘉見曹操臉色不對,疑惑問道。

“倒也無什大事。”曹操將簡一合,“司馬防的二子,司馬懿,就是之前你身邊那個乾玖。孤本來聽說郡中舉他為上計掾,丕兒長大了又缺位先生,就想請他過來,也省得丕兒被那些太學死讀句讀的人給教迂了。可惜,此人無福,孤的人剛去,他就得了風痺病,臥床不起,孤也就算了。”

“明公是真信,司馬懿這麼湊巧得了風痺病?”

“天底下當然沒這麼巧的事。不過他既然寧肯裝病都不願來,孤何必強人所難。”曹操道,“當年孤洛陽北部尉的職位,還是他父親司馬防舉薦的,司馬朗也在朝中任職。孤沒必要為此,與司馬家翻臉。”

“那二公子那邊呢?”郭嘉問道。他將曹操手中的竹簡拿過,通篇看了便,定下了主意,“無論他真病假病,等這次回許都,嘉替明公與二公子走一趟河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