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讓郭峰猜對了，這一次郭峰又進了四百多件套女裝，銷售就沒有年前銷售的那麼好了，一天賣了不到二十件套，而且，過了三天，又有三個攤位也是賣女裝的，售價還都比郭峰他們的底。
和郭峰一塊守攤子的周元英悄聲說道：“郭峰，咱們要不要也降價？”
郭峰說道：“不用，他們的東西沒有咱們的好，我看了，他們的東西應該是在省城批發的，款式和質量都略差一些，買東西的人能分出好壞。”
兩人正說著話，一個老者走到攤位跟前，問道：“小夥子，衣服賣的怎麼樣？”
郭峰一看，這個老者挺面熟的，仔細看了看，正是年前遇到的那個老者，他還給鵬城的那個業務員寫了個tiaozi，也不知道貨款要回去沒有。
郭峰說道：“大爺，是你呀，衣服賣的還行，總是能顧住我自己吃飯。”
老者說道：“我都瞅了兩天了，你這攤子不是一個人吧？”
郭峰說道：“這攤子時我們三個人一起幹的，好壞每個人能掙份工資。”
老者說道：“我怎麼就看見你們兩個人？”
郭峰說道：“還有一個女的，她們兩個輪換著來，家裡有事脫不開身。”
老者點點頭，說道：“是這樣。那也不錯呀，就這麼一個小攤子就能顧住三個人。”
郭峰說道：“就這也沒有人願意幹，我要是有一份穩穩當當的工作，我也不來幹這。”
郭峰心裡想，我要不幹這才怪呢，以後越來越開放，最初的一批暴發戶不都是從這裡出來的，自己就準備從這裡掘出第一桶金，將來才有可能成為最富有人中間的一員。
老者又說道：“我看你們這裡發展的勢頭不錯呀，光賣服裝的就已經三家了。工商局不管嗎？”
郭峰說道：“怎麼不管，工商局的來了收攤唄，等他們不來了再擺。”
正說著呢，一輛皮卡車開了過來，從車上下來幾個身穿工商制服的人，對著他們喊道：“怎麼回事，不讓擺攤怎麼又擺開了？快走，再不走把東西全部沒收。”
郭峰一邊收拾攤子，一邊對老者說道：“說曹操曹操到，你看，這不來攆了，今天是擺不成了。”
老者說道：“按規定對非法擺攤是要沒收的，他們怎麼不沒收東西了？”
郭峰說道：“這就叫法不責眾吧，人多了，他們也收不過來，只能攆走。”
老者說道：“這也解決不了根本問題，不是成了打游擊？攤販和執法人員打游擊？”
郭峰說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你看這些擺攤的，不都要吃飯？工商局的人也沒有辦法，政府不讓擺，他們就得制止，一來二去的，不就成了這個樣子。”
說話之間，郭峰和周元英已經把他們的東西都收到了三輪車上，對老者說道：“走了，大爺，你要是想買衣服，明天來吧。”
老者呵呵一笑說道：“我買什麼衣服，就是閒著沒事轉一轉。”
周元英幫著郭峰把三輪車推出去一段路，問道：“那個老頭是誰？”
郭峰說道：“不知道，我也不認識。”
周元英說道：“我看你跟他說的那麼熱乎，我還以為你認識呢。”
郭峰把年前遇見鵬城業務員萬克，以及萬克遇到的難題和老者寫tiaozi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說道：“所以呢，我覺得這老者的身份肯定不一般。你想啊，你們廠是市屬企業，在咱們市也是算得上的企業，沒點身份的人，敢給你們廠長寫tiaozi？寫了也是白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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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zhang辦公室裡，坐著一個老者，shizhang黃興賢十分客氣的給老者倒了一杯茶水，說道：“老領導，好長時間都沒有來過了，今天登門是有什麼指示？”
郭峰要是在這裡，一定會認出來，這個老者就是和他聊過兩次、幫著萬克寫tiaozi的那個老者，已經離休的前shizhang賀成龍。
賀成龍說道：“什麼指示不指示，我就是一個退了休的老頭。不過，我今天來還就是給你提建議的。”
黃興賢熱情的說道：“我們的工作有什麼不到位的，還需要老領導多多批評的。”
賀成龍擺擺手，說道：“這些虛套就不要講了，我最近做了一些調研，在市面上也轉了轉，發現現在擺攤的多了起來。作為shizhang，你對這個問題是怎麼看的？”
黃興賢說道：“這個問題我也聽說了，市工商局管理不力，我會責成他們，一定要堅決取締這些攤販，避免擾亂市場。”
賀成龍搖頭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大概估計了一下，光市中心這一帶，各種攤販大概有三四百家，每個攤位平均兩個人，這就是八百人左右，取締攤販，這八百人的吃飯問題你能解決嗎？”
黃興賢一愣，說道：“我哪能解決八百人的吃飯問題，全市有五六千待業青年還等著我解決呢，目前都沒有那麼多的崗位。”
賀成龍說道：“這就對了，你沒有辦法解決，乾脆就讓他們自己早飯吃去。我看那，這擺攤也不失為一個辦法。既解決了一部分人的吃飯問題，也豐富了市場。如果取締攤販，這些人沒有飯吃，會是社會的不安定因素。”
黃興賢有些為難的說道：“可是，政策不允許呀，沒有政策同意個人擺攤設點經商。”
賀成龍說道：“十一屆三中全會的公報上不是講了嗎，今後的工作中心就是經濟建設，繁榮市場也是經濟建設的一部分嗎。”
黃興賢說道：“老領導，你現在退了，說說可以，我要是這麼幹，省上追究起來，沒有辦法交代呀。”
賀成龍說道：“我思考過這個問題，要想等上面制定政策，那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至少得一年兩年，可是，這些人的吃飯卻是一天都等不了的。你看這樣行不行，你暗示一下有關部門，比如說工商局，讓他們也睜只眼閉只眼，看看情形的變化，也等等上級的政策。要是省上過問的時候，你再安排抓一抓。這樣，盡可能減少你的責任，也給那些沒有工作的待業青年留一條出路，避免他們走到邪路上去。”
“三中全會的公報你肯定學習了，其中就有家庭副業和集市貿易是社會主義經濟的必要補充部分，任何人不得亂加幹涉，我看這就是個訊號，一個允許個人經營的訊號，我們現在就摸索一下經驗，要是果然中央最後政策明確了，我們就先走了一步，對於發展全市的經濟、解決就業問題，都會是一個很好的探索。”
黃興賢苦笑著搖搖頭說道：“老領導，你這是讓我在冒險啊，萬一政策最後不是這樣的，我可就犯了錯誤了，還是大錯誤。”
賀成龍說道：“我們當領導的，不能過多考慮自己的得失有多大，更重要的是要考慮給老百姓辦了多少事，只要是為了百姓，個人冒一些風險也是值得的。當然了，我也理解你的難處，只是給你一個建議，你自己斟酌著辦。”
黃興賢說道：“我會好好考慮一下的。老領導還有什麼指示？”
賀成龍說道：“都說了，不要什麼都是指示。對了，提前告訴你一聲，我剛才給你談的這些，我回去後，會寫成一份材料，直接上報中央，把我的意見反映上去。我走了，不打攪你的工作。”
賀成龍要向上反映，黃興賢不置可否，說道：“我安排車送你回去。”
賀成龍說道：“送什麼送，我還沒有到走不動的時候，走著回去，順便還可以瞭解一些實際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