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是不會。
他媽的當然不會！
如果當時沒有被騙到手下留情, 她倆現在就會拿著大把的金子, 被當成屠龍的勇士，在城堡外歡遊，而不是給丟在這個逼地牢裡。
嘆了口氣, 空楠託著腮, 百無聊賴地往頭上看。
地牢上方是無頂的, 能看到外面湛藍的天空, 明亮的光線。外面的山林寂靜, 偶爾聽得到鹿鳴呦呦。
地牢很大, 整個是懸壁開口式的, 這意味著如果靜靜她們必須順著什麼都沒有的牆徒手爬上去，不僅不能摔死自己, 還要開啟牢籠門，並且逃出上面有龍的城堡，才有可能在不知道外面是什麼環境的情況下獲救。
在啥都被搶走的情況下還是算了。
看著天想了一會, 空楠問：“靜靜, 咱還有多久回去啊？”
“……”
空楠收回視線，拄了下她。
“哎。”
靜靜眨眨眼抬起頭, “啊？”
空楠說：“我問你咱還有多久回去。”
靜靜有點出神地說：“……我不知道。”
“哈？”空楠放下託腮的手, “手錶壞了？”
“不是。”
靜靜搖搖頭, 把手錶給空楠看。
“到現在，就走了八秒。”
空楠震驚地說：“可咱到這絕對有接近一個小時了吧？”
靜靜點點頭，無奈地說：“這個世界的自轉速度恐怕快得飛起。”
她把手錶給空楠看，兩人坐著討論了一下, 大致換算出這回的滯留時間。
十三天。
爹啊，如果沒算錯，她們要在這個地方待上十三天！
捂了會兒臉，空楠十指把頭髮往後扒梳，深吸口氣說：“先想辦法出去，拿到你的包最重要。”
靜靜點點頭。
確定了目標，兩人利索地站起身，在四壁上嘗試著找尋能出去的踏腳點。
很快靜靜摸到幾條縫隙，她回頭衝空楠說：“這地方挺大，敲著好像是空的，找下有沒有尖一點的碎石，把縫縫敲大，看看後面有沒有出路。”
“好。”
兩人順著地牢的牆根彎腰找了一圈，在不小心摸到幾根骨頭後，靜靜順利弄到一塊長石頭，空楠則選擇把那根像是人類大腿骨的骨頭在膝蓋上撅斷，用尖銳的斷段去鑿縫。
二人沉默著，叮叮噹噹地幹了一會後，空楠忽然說：“靜靜。”
“嗯？”
“你說那條龍為什麼沒吃了咱倆？”
“……”
想了想，靜靜說：“我碰到的這些召喚者其實人都挺好的，這條黑龍雖然有點生氣，但應該不是不講道理，畢竟咱們和它沒有仇……吧。”雖然對方完全不聽人說話，而且被還當成小偷了。
對於這個連說話者自己都覺得牽強的理由，空楠報以嘲笑。
“看它樣子不大可能。”她說，“況且你是和它沒仇，我可打啞了它一挺機關槍。”
“什麼？”靜靜沒聽懂。
“它噴火的時候嘴裡有張開的口，在兩頰的犬齒下藏著，我用粒子槍打壞了一個。”
靜靜：“……”
媽媽，我們回不了家了。
“喂，抱歉了，但別這麼看我。”空楠歉意地笑著，把靜靜的頭推回去，重新面對牆壁。“而且要是之前不打，咱們現在已經gg了吧。”
“你又不知道。”靜靜沒底氣地嘟囔著。“說不定能說通。”
“好吧，我的錯，也許應該等一等。”
空楠舉起一隻手投降，另一只還在牆上的縫隙裡拼命鑿。
靜靜問：“你剛才突然怎麼了？”
空楠知道她在說什麼。
回憶中瘋狂般被調動的情緒讓她有些奇怪，但考慮了一下，她選擇性地說：“沒什麼，看見真龍有點興奮。”
靜靜笑了一下。
叮噹聲還在繼續，空楠重複發問道：“那你說，它到底為什麼沒吃了咱？”
這回不等靜靜張口，一個懶洋洋的女聲忽然加入話局。
“因為它是個膽小鬼。”
“！”
“誰！”
兩人同時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她們所在的地方空無一人。
“你在哪？”空楠問。
就在兩人四下找尋的時候，女聲再度響起：“我在另一個房間。”
兩人順著聲源靠近牆面，從空楠強行拓寬的縫隙往裡看，四隻眼眸中映入一個金髮粉裙的女孩子。
說是女孩子，真的就是女孩子，十三四歲的樣貌，臉上是三四十歲的百無聊賴。
她所在的地牢被裝點起來，蕾絲帳篷和鬆軟的床鋪在當中，牆壁邊靠著畫架，黃金的小桌子上有水果，封頂的地牢掛著有一千盞蠟燭，牆角甚至還放著個豎琴。
女孩手裡抓著個玻璃瓶，裡面關了個亮晶晶的小人兒。她託著腮無聊地晃著那個瓶子，裡面的翅膀小人不斷往下掉著閃光的粉。
撥開靜靜，空楠又使勁兒把縫隙拓開了一點。光照過去，女孩兒朝兩人瞟了一眼，隨口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靜靜熟練地解釋了自己的來歷。
女孩兒放下手臂，眨眨她的大眼睛，她那雙水洗過，初生幼鹿般的眼睛。
“所以你們是‘救世者’？像爺爺一樣？”
靜靜愣了下：“呃……救世者？”
空楠插言說：“你爺是誰？你又是哪位？”
“哼。”
問題太多，女孩兒聞言選擇了最想回答的。
她起身向後走，退到一個兩人能看到她全貌的地方，張開雙臂轉了一圈，像小孔雀展示羽毛一樣，展示了自己華美的蓬蓬裙，下頜高傲地揚起。
“我爸爸是薩倫泰的國王，而我，就是薩倫泰的公主，伊芙菈·瓦薩德。”
空楠：“……噢。”
龍和被抓的公主麼，真是老套的情節。
女孩兒用常見的貴族神情看著她們，見她倆沒什麼反應，她問道：“知道了我的名字，你們還不下跪嗎？”
靜靜：“……”
對不起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呃……”她尷尬地撓了撓頭髮。空楠歪了下嘴角，笑著替她說：“小公主，我倆是旅行者，雖然護照沒帶身上，不過嚴格上來說我倆不算你爹的子民，跪就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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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芙菈想了想，聳聳肩說：“也對，那算了。”
靜靜：“……”
意外的隨意啊！
隨意的公主隨意坐回床上，空楠把另一塊骨頭遞給靜靜，兩人繼續把這邊的縫隙鑿大。
在幹活間隙，空楠扒著縫問道：“小公主，你剛說那個龍不殺我們，是因為膽子小？”
伊芙菈晃著兩腿說：“對啊。”
空楠說：“能給我們解釋一下嗎？”
公主轉過頭，蜷曲的金髮在腦後甩過，如同黃昏亮起的第一縷燭火。
“憑什麼？你們又不是我的子民。”
空楠：“……”
靜靜：“……”
問得好，一時之間還真時想不出公主為啥要樂於助她倆。
說實話，伊芙菈公主又不是遊戲裡的npc，敲一下她頭上的嘆號，全部劇情就都流淌出來。於是沒話說的三人重歸於開始時的沉默，只有敲打岩石的聲音不斷響著。
不知道幹了有多久，只有一指寬的縫隙被敲成拳頭那麼大，空楠挽起袖子能把胳膊穿過去。
成果還行，兩人因為渾身是汗停下來休息了一會，當要重新開始時，公主忽然站起身跑到縫隙這邊微彎下腰，皺著眉說：“不許再弄了！”
靜靜兩人愣了。
“怎麼了？”靜靜問。
“你們敲得我頭痛，不許弄了。”
空楠反應過來，壞笑著反問：“噢，憑什麼？”
公主：“……”
問得好，一時之間還真想不出什麼她倆一定要停下的理由。
咬咬唇，公主眉頭皺得更緊，她提高嗓音說：“憑、憑我不高興！”
空楠一隻胳膊肘搭在縫隙上，握著快要磨禿的股骨，好整以暇地說：“可我倆不是你的子民啊，為什麼要顧及你高不高興？”
“因為……因為……”公主的小臉有點憋紅了。
她因為了半天，最後特別公主範，特別小姑娘式地一跺腳，大聲說：“因為如果你們讓我不高興，我就把克洛洛叫過來，讓它吃掉你們！”
克洛洛是誰，這根本不用問。
空楠在靜靜說話之前攔住她，弓背矮下頭，忽然小聲叫伊芙菈：“小公主。”
她對公主招了下手。
伊芙菈還是皺著眉，但空楠臉上的表情太神秘了，她烏黑的發，漆黑的眸，上揚的嘴角和神情，一切都太神秘了，巫師的顏色讓她忍不住好奇心。
小公主們總是忍不住好奇心的。
她看了空楠一會，慢慢湊近那道縫，近得能聽見空楠的呼吸。
她聽見空楠脖子上那個魔法項圈閃爍著對她說：“小公主，我剛才說我打壞了黑龍的一個噴火器，你聽到了吧？”
公主輕輕點頭。
接著，她看到空楠淡薄的嘴唇微動，吐出話語。
“那你信不信，我能把這根骨頭從縫隙裡打出去，射穿你的喉嚨？”
“空楠。”
“啊啊啊啊啊啊！！！”
公主的叫聲和靜靜的阻攔一同響起。
空楠大笑起來。
她大笑著看伊芙菈捂住脖子連連後退，接著順從地被靜靜打了幾下，推到旁邊。
呲著牙坐倒在草堆上，空楠在公主看不見的地方對靜靜做了個請的手勢。靜靜皺皺臉，做了個不準再說話的口型，空楠比了個ok。
靜靜其實知道空楠在幹什麼，她笑著坐倒的時候她就知道了。
她在扮黑臉。
換靜靜扒住縫隙，她微笑起來，歉意地說：“對不起啊，公主。”
“對不起有什麼用！她、她威脅我的性命！”小公主大睜著雙眼，捂住脖子的手不肯撒開。
靜靜離開縫隙，動作幅度很大的打了空楠幾下，空楠配合地哎喲了兩聲。
伊芙菈盯著空掉的縫隙幾秒，靜靜的臉忽然再次出現，她
作者有話要說： 嚇了一跳，剛要後退，靜靜就笑著說：“我收拾她了，她現在有一會動彈不了，不會傷害你的。”
小公主狐疑地看著她。
“真的嗎？”
靜靜的五官舒展著，眼笑眯眯的，上排潔白的牙齒整齊露出來，左頰的小酒窩也露出來，整張臉像宮廷花園裡，在雛菊下曬好太陽舒服打滾的薑餅貓。
再沒有比她更親和的臉了。
她輕輕地，一點兒也不強迫人地說：“真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