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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天王(22)

在吳店鎮收了賬之後,謝茂指揮張偉強開車回了杭市,在杭市東下了高速,一路往北。

此時已經是半夜一點半,國道上一片漆黑,僅有拉貨的大車偶爾路過,路上安靜得如同此時的氣溫。容舜一直在看手機,他只帶了張偉強出門,手下團隊都在杭市待命,技術組的童畫負責收集相關情報,聯絡組的冷小天負責甄別整理,一條一條發到他的保密手機上。

“謝先生,吳店鎮那只吸血鬼在夜市被人用手機拍了下來,放到了微博上。”

“前面左轉。”謝茂指揮張偉強過了一個岔道,“拍到死亡過程了嗎?”

“沒有。”

“直行。”

……

衣飛石精力不濟,在開著暖氣的車上昏昏欲睡,沒多久就睡熟了。

他仰著頭腆著肥胖的肚皮,打著小呼嚕。

像他這樣本該精力充沛的年紀,眾目睽睽之下睡著了還打呼嚕,多少有些失禮。

張偉強有些想笑,這呼嚕打的……他從倒車鏡裡看了好幾眼,想看衣飛石到底睡成什麼樣兒了?

就看見一直繃著臉坐在後排的謝茂側身儘量靠著車門,讓出更多的空間,摟著衣飛石躺在他懷裡。

這麼大的動作驚動了衣飛石,他不好意思地想要起身,謝茂熟練地捂著他的眼睛,低頭輕聲說:“累了就睡一會。是我沒想仔細,這車還是小了些。”

“那也不能擠著你……我睡醒了。”衣飛石堅持要起身。

張偉強覺得小姑娘跟大叔在一起都沒這麼膩歪,正覺得肉麻,回頭就發現容舜正看自己。

——哎喲我去,不會想讓我去蹲後備箱,給石師父騰地兒睡覺吧?

“等等,前面右側有路嗎?”謝茂突然問。

這會兒已經從國道下了縣道,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四周漆黑一片,全憑車燈照明。

張偉強踩剎車減速下來,很努力地辨認:“有條鄉村路……”

所謂鄉村路,路面寬度只能容納一輛小車通行,每隔一到二公里設定錯車道。剛拿了駕照的新手司機一般不大敢在上面開車行駛,就怕一不小心溜下路基。

“右轉。”謝茂指揮。

張偉強打方向盤往右邊那條狹窄的鄉村路開了上去。

這條路似是年久失修,略微坎坷起伏,不得不放慢速度,一邊觀察一邊往前行駛。

開了大概十多分鍾,進了綿延大山,遠遠地就能聞到清澈的水氣,還有路邊的農家樂亮著幾盞孤燈。再往裡邊開了二十分鍾,農家樂也沒有了,一片孤山被鑿開小半,依山傍水處,黑漆漆地聳立著一棟修了大半的爛尾樓。

外邊太安靜了。安靜得只能聽見輪胎壓過路面小石子飛起的枯燥聲音。

“那棟樓。”

謝茂指著那棟爛尾樓亮著一縷微光的二層,“已經逃出來了。停車。”

張偉強一腳剎車將車停在了沙石鋪成的路基下,沒下車之前,謝茂警告說:“你們兩個跟在我和小衣身邊,不要走太遠。現在距離逆向傳染只有四五個小時,對方的能力很可能還沒有……”

一句話沒說完,車頂上砰地一聲巨響,似乎有一塊隕石砸了下來。

張偉強看著凹陷的車頂,爆了句粗口:“咱這車能扛一發反器材,這什麼鬼!”

謝茂與衣飛石同時推開車門,車頂上蹲著一個雙瞳如血的削瘦男子,獠牙利爪,面目猙獰:“是你,‘老大’。你對我做了什麼?”

逼問的同時,這人如同巨鳥一樣從車頂上飛掠下來,直撲謝茂,速度快如閃電。

謝茂避不開。

他是個文職人員,本就不以速度見長。

火石電光之間,一枚硬幣如急矢利箭般射出,直取吸血鬼雙目。

吸血鬼完全可以避開,然而,他不願放棄面前的目標,更不在乎這一枚小小的硬幣——他只怕銀器,並不害怕硬幣。

“啊!”

隨身空間自動護主,吸血鬼的利爪掐住謝茂的咽喉,就似抓住了一塊聖潔的白銀。

更倒黴的是,被他低估的那一枚硬幣,竟然破了他無懈可擊的體術,生生擊碎了他珍貴的左眼眼球!

衣飛石已經衝了過來。他不會准許任何人在他面前攻擊謝茂。

吸血鬼倉惶敗退,一瞬間就出去了二十多米。

他一隻手被燙得焦黑,另一只手捂著自己破碎的眼球,尖嘯著咒罵:“該死的老大,你對我做了什麼?我不會放過你,我的父親也不會放過你,我的家族都會以你為死敵……”

謝茂拉住還要追上去趕盡殺絕的衣飛石,說:“吳店鎮那只鬼是你的兒子?”

“你這個沒文化的鄉下人!”

“那是我珍貴的血裔,不是你們這種低等生物□□繁衍出來的‘兒子’!”

這是一隻純種的外國吸血鬼,華夏語說得比較微妙,而且,他也並不想逃,一邊和謝茂說話分散注意力,一邊左右打量著局勢,想著逮著誰先開殺比較容易控制局面。

雖然他受了傷,不過,冬暖紗織才逆向傳染幾個小時,他還不曾瞭解到這顆種子的可怕。

“說得好像你不是你father和你mother日出來的?生下來就是只鬼?”張偉強開啟後備箱,掀起儲物蓋板,應該放備用輪胎的地方,密密麻麻排著各種冷熱武器。

他拿起一隻半臂長的小弩,摘下脖子上掛著的護身符,唸叨一句天靈靈地靈靈,瞄都不瞄就扣動了扳機,咻地一支小箭飛了出去,直射吸血鬼另一只完好無損的眼睛。

按道理說,張偉強用的是弩機,衣飛石用的是手指,應該是他的速度更快,力道更強。

然而,吸血鬼冷漠地伸手,用手臂擋住了那支箭,毫髮無損。

“低賤的人類。”吸血鬼驕傲地昂起頭,“我父親是高貴的威爾士大公,母親是漢諾威女伯爵,我從出生就是高貴的純血之子,沒有沾染一滴低賤的人類鮮血……”

“你尊貴的威爾士大公father和漢諾威女伯爵mother,不用日就把你生出來了?你爸爸是綠頭髮嗎?”張偉強咻咻又是兩箭射了出去。

謝茂接過他徒勞無功的小弩,念了個祛病咒:“神藏百病倦,身安天下安。”

正宗華夏修士對付妖魔鬼怪手段眾多,所謂吸血鬼,既可以被理解為一種活屍,也可以被理解為一種血液病。謝茂此時用祛病咒加持武器,是在未來時代經過詳細論證確認行之有效的處置辦法。

——在發現冬暖紗織之前,祛病咒是華夏修士對付吸血鬼的通用手段。

唸完咒之後,謝茂直接把弩機給了衣飛石。

二人在謝朝時從未並肩作戰,偶爾有混亂的時候,謝茂都是被人護在站在一邊,衣飛石出面主持大局。到了新世界之後,二人靠在一起,很多習慣都似理所當然。

謝茂順手把弩機一扔,衣飛石恰好跟過來接在手裡,0.3秒之後,帶著祛病咒的□□就飛了出去。

這一支箭仍舊被吸血鬼的手臂擋住了。

□□刺破了他藏藍色的華貴衣料,銀色鮮血汩汩淌出。

張偉強喃喃道:“唸咒還真他嗎有效啊……”

吸血鬼尖嘯著想要拔出□□,然而,他身上所有與□□接觸的地方,都如火舌席捲了易燃物一般,瘋狂蔓延潰爛。

短短不到兩分鍾時間,他渾身上下都似揭下了一層皮,變成了一個流淌著銀色血液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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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你這個怪物!你不是人類!”吸血鬼難以置信地舉起雙手,他顯得及其無措。

“你想走?”

“……”

“除了我,你找不到第二個能救你的人。”謝茂說。

“你在‘胡柚’我。”吸血鬼那一雙血紅的眼瞳恢復成深邃的藍色,噙著恐懼的淚水,“你們的紀律是,不和我們談判。你‘胡柚’我,你不會救我。”

這種時候,謝茂的老人機響了:“您有新短消息。”

他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發資訊的人是一片空白,沒有已存的聯絡人名片,也沒有陌生號碼,就是一片空白。老人機的字型很大,幾個字就佔滿了大半個螢幕,上面寫著——

【老大,你退役之後,組織透過了一項異類就業計劃,可以收留一部分向善(打不太過)的異類,給予合法身份,幫助其在人類社會就業,你跟他說就業計劃,他肯定知道。——米粉。】

米粉被謝茂收在攝靈圖冊裡,不能隨意出來,不過,謝茂給他開了觀賞通道,他可以在觀賞通道開啟的時候,自由觀察謝茂身邊的一切。大約是實在憋不住了,才想起用這種方式和謝茂溝通。

謝茂並不打算對吸血鬼提及就業計劃,這場談判他握著吸血鬼的底牌,根本沒必要退步。

“是啊,我胡柚你,你走吧。”

吸血鬼當然不肯走。

他感覺到自己渾身的力量都在流逝,那一支被詛咒的□□太厲害了,比落馬教廷的聖水都厲害。

他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就算他成功逃離了這裡,也沒有人能夠救他。他會像一隻幼兒童話書裡可笑又悲劇的銀色怪物,在潰爛中死去。

“我認識你的趴趴。”吸血鬼認真地說。

“謝,美國東岸最氣派的黑幫老大和商人,他是黑暗世界的‘陛下’。他是黑的,你是白的。”

見謝茂對此毫無所覺,吸血鬼開始絞盡腦汁瞎扯淡,“你的哥哥,jack謝。jack,哦,我的好朋友jack,我們一起看球賽,去酒吧,睡一個女人,用一把槍,談笑風生。”

張偉強準確地幫他翻譯了一下:“一起嫖過娼,一起扛過槍。”

他和容舜臉色都變得比較凝重了。

吸血鬼說的美國黑幫大佬謝家父子,是如今世界暗黑世界裡絕對的風雲人物。

這位謝老大,華夏名叫謝潤秋,閩省人士,三十多年前,偷渡到美國。

當時偷渡是先交一部分錢,靠岸之後陸續支付尾款。謝老大純是個光棍,家裡精窮到美國混飯吃,人到了美國付不清尾款,被偷渡集團嚴刑折磨了三天三夜,當時人就是個狠角色,無論怎麼毆打都一聲不吭,被當地華人偷渡集團老大看重,當時就沒去親戚家開的華人餐館洗盤子了,直接混了黑道。

幹了兩年偷渡的活兒,謝老大敢拼敢殺講義氣,順便把他村子裡一批堂兄堂弟、族兄族弟全部都偷渡到了美國,血親勢力大增,乾脆另立門戶。

提拔他的老大不幹了,你他嗎搶生意啊?氣勢洶洶發了追殺令,要把他大卸八塊清理門戶。

當時謝老大麾下統共就十幾把砍刀,三把□□。對上實力盤根錯節的前老大,換了個人就該抱頭鼠竄跪地求饒了。然而,狠人之所以是狠人,就是因為他能人所不能。唐人街到處都在找謝老大的下落時,謝老大揣了一把菜刀,假裝送外賣的,去把前老大家裡,直接把人幹掉了。

兩幫人火併了幾個月,謝老大死了幾個宗族兄弟,順利上位,接手了當地的華人偷渡業務。

後來生意越做越大,又開始搞毒品運輸,專門把墨東哥的貨往美國帶,一來二去,又摻和了一點軍火生意,幫著幾個國際軍火巨頭,往各地送軍火。

軍火都賣了,還有什麼不能賣?能源生意也稍微地做一點點吧。

這也做一點點,那也做一點點……

謝老大是個立志認真混黑道的耿直人,他自己都弄不明白,為什麼老子的錢越來越多了呢?為什麼老子實際控股的公司也越來越多了呢?為什麼老子還得穿上西裝、打著領帶,去參加什麼政府晚宴、高階商務宴請呢?

至於他的兒子jack謝,華夏名謝約翰,曾用名謝宗寶,是華府社交圈裡有名的花花公子。

這位jack謝搞出來的最離譜的一個新聞,是他和前第一家庭的公子哥兒爭風吃醋,當街用啤酒瓶砸人腦袋,直接把自己砸上了社會版頭條。謝老大在背後也不知道找了什麼門路關係,硬生生把這事兒給鎮壓下去了,交了鉅額罰金結案。

——只有各國相關部門才知道,jack謝是目前暗網殺手榜排名前十的高手。

遺憾的是,誰都找不到證據指證他。

作為華夏國內的安保從業人員,容舜和張偉強的看法很一致,謝家父子這種狠人在境外禍害歪過仁就好,最好一輩子不要入境。

……謝茂居然會是境外那個謝家的人?容舜對此百思不得其解,政審怎麼透過的?

吸血鬼兩句話把容舜和張偉強都震住了,只是,這把戲對謝茂沒用。

他根本不知道謝家父子在道上的赫赫兇名,也不在乎原身的家庭。上輩子認個媽都得太后幾輩子捂著才把他捂動情了,平白無故就讓他認個爹?

他對“爸爸”這種生物沒有好感,唯一感興趣的,大概只有衣飛石在床上喊他爸爸的時候。

“你的趴趴一直在尋找你。”

“所以,我親愛的jack也在尋找你。”

“老大,我們可以談個條件,你治癒我,我把你的下落告訴你的趴趴。”

“他找到你,你的哥哥,jack謝,他就不會再找你了。要不然,你遲早有一天——”

吸血鬼用手做了一個割喉的動作。

“你是說,我的哥哥先一步找到了我,準備殺了我?”謝茂終於感興趣了。

吸血鬼驚訝地看著他:“哦,老大,你竟然不知道嗎?你的趴趴說了,他數不清的資產裡,有一半應該屬於你,我親愛的jack太憤怒了,他準備暗中殺死你。”

“所以,他請了你來暗殺我?”謝茂問。

“我真抱歉,sorry,我為自己感到羞恥和懺悔。”吸血鬼誠懇地說。

謝茂哂然一笑。

衣飛石立刻扣動扳機,弩機上的小箭咻地飛出。

吸血鬼見識了被“詛咒”弩機的厲害,再不敢用手擋,試圖用自己非人的速度離開。他此時還有殘留的父血庇佑,身形快得宛如一道閃電。

砰一聲槍響。

容舜放槍之後,槍口向下。

在空中掠過僅剩下殘影的吸血鬼,竟然被他用最普通的子彈打了下來。

張偉強立刻舉槍圍了上來,小心地察看地上汩汩流血的吸血鬼:“……死了?”吸血鬼本來就沒有心跳和體溫,這還怎麼察看生命體徵?

謝茂感覺到冬暖紗織的種子離開了這只吸血鬼的體內,朝著大洋彼岸飛去。

“死了。”他判斷說。

衣飛石將一支□□遞給他,他順手插進吸血鬼的心臟,吸血鬼身上的銀色鮮血瞬間消失,潰爛的皮膚也恢復了正常,是一種很詭異的死青色。

“這是真純種吸血鬼?father、mother都是吸血鬼,把他日出來的?不是咬出來的?”張偉強用腳踢了踢,吸血鬼一動不動,彷彿從生到死都是屍體,從未來過這個世界。

“大樓裡邊應該還有他來華夏發展的血裔。”謝茂親自去打掃戰場。

他們在爛尾樓下邊發現了兩輛租來的越野車,車載小冰箱裡還放著冰袋與血袋。

沿著爛尾樓往上,有燈光的地方都空無一人,顯然是吸血鬼們聽見汽車引起聲都藏匿了起來,點著燈充當誘餌。衣飛石和容舜、張偉強都是專業人士,以誘餌房間為中心,四下搜尋,一找一個準。

這一棟爛尾樓裡,總共有十多具屍體。僅有兩具是早就死了,另外十多人都被吸乾了鮮血。

“這兩個是他的血裔。”謝茂指著那兩具已經僵硬的屍體,示意樓下死去的吸血鬼。

衣飛石沒有讀過吸血鬼的故事,謝朝的殭屍傳說也不是主流,他不理解:“他們呢?”

“都是血奴。”謝茂解釋,“吸血鬼以鮮血為食,他們擁有致幻的魅力,能夠迷惑人類,甘心情願為他們奉獻鮮血。一部分血奴會獲得吸血鬼的小恩惠,增強目力、耳力,力氣變得更大,速度更快,這讓他們更加甘於風險……甚至會替吸血鬼誘騙、強迫其他人類做食物。”

衣飛石上前檢查了這十多個被吸乾血的屍體,輕聲說:“死去不到一個時辰。”

“來晚了。”張偉強狠狠踹了地上的兩個吸血鬼血裔一腳。

“您有新短消息。”

謝茂掏出老人機,又是米粉傳的簡訊。

【老大,你既然不是真的退役,先給齊媽打電話,叫她來人處理現場。底下那只鬼不會只發展兩個血裔,他肯定還有別的後代,我們得通知特事辦的兄弟們馬上幹活,又有血奴要被吸乾了!——米粉。】

謝茂把手機揣回口袋裡,輕聲問他:“她出賣我三次。”

“明天太陽下山之前,這一窩吸血鬼都會變成屍體。”所以,根本不必特事辦出面,就算聯絡特事辦出面,在他們找到所有吸血鬼之前,這一支吸血鬼都已經失去了血液,重新變成屍體了。

現場又是槍又是弩,全都是管制器械。容舜的安保公司有持槍許可,不過,那也是在執行特殊任務時專門向公安部申請之後才能使用,平時拿著槍亂射,警察叔叔都要老老實實寫檢查,何況是他這種安保公司?真查實在了,直接吊銷執照。

容舜立刻打電話讓人來收拾殘局,順便找了關係,最後才選擇報警。

張偉強在現場主持大局,容舜開車送謝茂和衣飛石回杭市。

“那只純血鬼在撒謊。”衣飛石說。

“嗯?”

謝茂當然知道吸血鬼在撒謊,在省廳時,“齊媽”去撈他,順便向他宣佈任務失敗。

他幾次被謀殺都是為了做餌食,引誘入境的殺手出手。而這個殺手很明顯又和頂呱呱食品廠有關。

這其中有一條很隱晦的線。

特事辦想要圖謀的目標是金燦文,金燦文就是當年害死白豆蔻的罪魁之一少年a。

當初李吉就曾恐嚇白豆蔻,說金燦文家裡權大勢大,白豆蔻根本惹不起。這種彼此一起合謀犯罪的感情,甚至比多年好友還要更親密穩固——你握著我的把柄,我握著你的把柄,誰都不會輕易翻臉。

李大紅是否因此和金燦文,金燦文的家中取得了某種默契和聯絡?

反正這不可能是和他那聽上去就很狗血的家事有關。特事辦是有多大的心肝,才敢讓一線辦案的戰士去玩家庭倫理劇?這可是隨時都要反水爆炸的節奏。

謝茂知道吸血鬼撒謊很正常,衣飛石怎麼知道?

齊媽宣佈任務失敗時,衣飛石不在謝茂身邊,他們倆被分開控制了。

“如果jack謝策劃暗殺弟弟是為了家產,他不可能太張揚,以防被父親抓住端倪。”

“父子間的勢力很難真的脫開關係,jack謝想要悄無聲息地辦成這件事,他只有兩個選擇。要麼,選擇一個極度信任的死士出面處理此事,要麼,他會用更隱秘的方式放出懸賞暗花,或者雙管齊下。不管哪一種方式,他都不可能輕易露出自己,更不會讓自己的‘好友’沾上嫌疑。”

衣飛石確實沒有掌握太多線索,可是,他有常識。

他自己在謝朝被封為襄國公,獨自執掌羽林衛多年之後,都不敢說自己的勢力完全和衣尚予沒關係,襄國公府稍微有點風吹草動,鎮國公府肯定心裡有數。反之亦然。血親之間關係盤根錯節,衣飛石自己用的人很多都是父系用下來的老人,勢力之間根本不可能割捨得開。

jack謝的處境和他當初不會相差太遠,都是仗著父蔭才能起勢。

jack謝敢保證他的“心腹”在親爹面前絕對不露風聲馬腳?如果他真能做到這一點,弄到父親的全部產業根本不是問題,也不需要費盡周折來暗殺弟弟了。

所以,jack謝想殺弟弟是有可能的,但他絕不可能找一個吸血鬼來動手。

“你相信jack謝是我哥哥?”謝茂問。

吸血鬼在這件事上撒謊的可能性很小。

因為,他後一個謊言,必須建立在“謝茂是謝老大的兒子,jack謝的弟弟”的事實上才具有意義。

倘若對謝茂的身世撒謊,被當場拆穿的風險很大,何況,這個謊言也太漫長龐大了,與其扯遠在天邊的謝家父子,那只純血鬼還不如直接說謝茂是威爾士大公的私生子,是他自己的弟弟來得佔便宜。

衣飛石握住謝茂的手,低聲說:“那和我們沒關係。”

謝茂和所有哥哥都不大對付,曾經關係最好的黎王都被圈了十年,及至黎王出禁之後,天家兄弟間就再沒有了年輕時那股親熱,衣飛石覺得謝茂可能不會喜歡突然冒出來的哥哥。

謝茂抬頭看了看前面的倒車鏡。

鏡子裡映照出容舜的安靜無知的模樣,好像一直都在認真開車,沒聽見後排說話。

然而,剛才容舜、張偉強得知謝茂身世時一瞬間變得凝重的臉色,讓謝茂知道,他這個“身世”,麻煩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