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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3、鄉村天王(202)

不管熊開新如何勸說, 哪怕劇組幾位主創也都紛紛加入分析利弊的行列, 謝茂的態度很一致, 你們說的我都聽著, 你們說的我都明白,甚至我也知道管宣離組的背後有內情——

但是, 所有人都要為他自己的行為負責。管宣既然走了,就不用再回來了。

謝茂的態度很堅決。

主演必須換。

和謝茂共事數個月的熊開新識趣地閉嘴認慫, 心裡把老同學陶蕾罵了個狗血淋頭。

費爾訥都沒來得及吃午飯,又登上返回京市的飛機, 準備和宸育傳媒以及官宣商量違約賠償事宜。

法務問題交由專業人士處理, 熊開新則留下和劇組一起商量怎麼收拾殘局。不管是做佈景還是重新選擇取景地,都要花費大筆費用, 也等於前期做的一切投入全都白費。選角副導演則翻出聯絡本到處打聽已經殺青的配角日程, 能夠把人家檔期定下來的先定,晚半天說不定人家就進了新劇組。

由熊開新臨時組建的劇組相當專業,置景組和製片組寫寫畫畫就去核算做方案了。

謝茂懶洋洋地坐在椅子上領略著山間微寒的輕風,阻止了置景組的忙碌,說:“用不著。這點戲份不出差錯加個班六七天就拍完了,場記把素材整理好, 藝人統籌那邊把需要補拍的戲份標註出來,優先協調已經殺青的演員老師補拍。”

商量到現在已近午時,伙食組的大拖車又發出誘人的香氣,昨夜下了一場雨,今天氣溫有些涼。

謝茂看著山間飄浮的雲氣, 心想,暮春殘景,稍微使些手段,壓住半旬時日不成問題。

——拼了老命在虛擬遊戲裡修行,朕也今非昔比。

說到底,管宣的演技實在太為難,不得不一幀一幀地摳出來。換了謝茂自導自演親自上陣,劇組人員也都是熟練工,拍攝速度起碼會快上兩到三倍。

劇組眾人見他這麼胸有成竹,憑著合作一個月的瞭解,也都信服地遵照他的吩咐各行其是。

只有熊開新還留在謝茂身邊,打聽道:“謝總已經有臨時救場的人選了?”

他知道公司董事長石一飛是容家的私生子,眼前這位和太子家沾親帶故的頂級二代謝總也很彪悍,常常在電話裡把容家的長房長孫小容總裁當秘書使喚,這位可謂是手眼通天。就算小容總裁和容氏旗下的盛世娛樂掌權人不是一系,臨時要求調個演員來救場,容家二房也總得給徐家面子吧?

容家旗下的盛世娛樂在娛樂圈不能說呼風喚雨,起碼也算得上是半壁江山,名導影帝多不勝數。

熊開新想,謝總肯定是要從盛世娛樂找外援救場吧?

就見謝茂點點頭,示意了他自己。

熊開新一愣,旋即爆發出燦爛的笑容:“有您在,還要什麼小鮮肉呢。”

立項最初,熊開新就誤認為謝茂要拍電影玩票,過一過當明星的癮。到後來發現謝茂只想當導演,他又想了很多:比如謝茂畢竟是太子家的親戚,玩得太高調了,是不是有點禁忌?

現在謝茂再次被逼上梁山,熊開新作為一個成熟的製片人,也得提醒一句:“您方便出鏡嗎?”

《落英》立項開始,胡導就帶著劇組常常出席發佈會,配合全程營銷。再立項的《嶽雲傳》就不同了,發佈會有,開機儀式也有通稿,不過,謝茂全程不出鏡,用的也是藝名,相當遮掩低調。

不管謝茂如何決斷處事,他畢竟看上去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年輕,熊開新很怕他一時義憤鬧不顧長輩告誡肆意妄為。《嶽雲傳》這個電影拍得夠好事多磨了,萬一徐家不樂意自家二代高調出鏡當戲子,劇組豈不是還得再換一茬主演?

想起公司去年莫名其妙陷入洗錢風波,職員大批入獄的遭遇,熊開新很敬畏天威,瑟瑟發抖。

“方便。”謝茂哪兒知道自家這個戲精製片人腦補了這麼多。他想做什麼,從來沒人管得著。

先前不想出鏡演戲,是因為他知道自己長得太過分,一旦做了藝人,不紅是不可能的,紅了就毫無隱私可言,他哪裡受得了那個?再者,當了幾輩子皇帝,不與民爭利是謝茂的慣性思維,他也不想去和小明星們搶飯吃。

現在臨時頂個主演,好在他也不像衣飛石那樣鄙視戲子,拍完一部就息影,也不妨礙什麼。

——如果效果好,遺患小,不至於出門被人拿著手機頂臉拍,也不至於查無此人,他甚至可以把混娛樂圈當做成神之後的未雨綢繆。

隔三差五拍個片子刷刷存在感,那也未嘗不可。

反正有錢燒得起。

古之聖賢以德行封神,這時代以臉封神也不過分。

只要不教信眾走入邪道,授以道德,做明星何嘗不是做慈善?相比起給慈善基金捐無數的錢,不如給困境中的孩子們心裡種下一顆向上的種子,那比金錢更有力量。

謝茂和熊開新的交談完全出於現代化的思維,誰都沒覺得當藝人是個卑賤的行業。

衣飛石坐著的椅子一腳,在堅硬的岩石上戳了個洞。

離開時,謝茂不著痕跡地看了那個小洞一眼,漫不經心地想,小衣不高興?他當然不高興。謝朝的戲子卑賤無比,家伎是家奴,走班是遊娼,無論哪一種,都是被客人觀眾肆意褻弄意淫的玩意兒。

現在朕要做戲子,他會怎麼辦?謝茂思來想去,覺得衣飛石大概只有一條出路。

現在,衣飛石還沒有對他使計,他已經開始考慮了,如果小衣真的這麼幹,朕答不答應呢?

時間很緊迫。

劇組今天放假,導演組的各位大佬則都在忙換主演的事。

選角導演聯絡已殺青的配角,場記整理已拍攝的素材,得知謝導要親自上陣擔任主演之後,服化組則緊急修改衣飾研究定妝……謝茂也沒有回酒店休息,他打算去和攝影組商量一下補拍的細節。

“老闆。”衣飛石拎著保溫壺過來,“今天的湯還沒有喝。”

戲來了。

謝茂似乎才記起湯的事兒,點點頭,說:“行,先喝湯。”

“您昨夜也沒睡好,要不回房間眯一會兒?”衣飛石抱著保溫壺並未開啟,“昨夜下雨,今天降溫了,這天色看著下午只怕還要下雨,回去暖暖腳,加件衣裳也好。”

謝茂強忍住調戲衣飛石的衝動,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往日衣飛石都表現得很被動,該幹的活兒都幹,該睡的覺都睡,就是不會主動說好話。什麼建議老闆午休一下,天涼了回屋暖腳加衣裳……想也不必想,被包養的鋼鐵直男退伍兵小司機絕不會幹。

謝茂給的是金主的正常反應,隨後金主露出高深莫測的曖昧笑容:“好,回去吧。”

跟在謝茂身邊的熊開新很不解地看著這一出。什麼鬼啊?現在不是很忙嗎?謝總你要當主演就趕緊去服化組量尺寸準備定妝,晚上服化組還得加班加點裁剪改衣服,不然明天排好拍攝日程,你穿什麼拍戲啊?鎧甲底下裸奔嗎?居然要回酒店喝湯睡午覺?

“你先忙。”謝茂交代熊開新一句,雙手揣兜一晃一晃走了,感覺還挺得意。

他的跟班司機則抱著保溫壺,拿著他的手機和記事本,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我先忙?我忙個屁啊。您才應該忙好嗎?熊開新憋著一口氣看著沉下來的天,山裡天氣預報都不準,說下雨就下雨。這一副風雨欲來的架勢,讓忙了整個通宵的熊開新額頭有些針扎似的疼。

手機突然傳來微信的提示音。

常年和熊開新合作的某狗仔發來一段語音,大概是為某個訊息,報了個價格。

熊開新眼也不眨地開啟手機銀行,往狗仔的賬戶上轉了五十萬。下一秒,狗仔就發了一張照片出來,並附言:小範圍內不是秘密,宸育對家持有。

既然是宸育傳媒對家持有,那就代表宸育傳媒買不下來,或者說,宸育傳媒還在談判。

那張圖不算很清晰,是一張盜攝。

不過,足以讓任何看見圖片的都明白,如今最當紅的小鮮肉之一管宣,正半裸著和一個男人接吻。

“媽的!”熊開新捏緊手機,很想衝到海市把陶蕾撕了。

管宣早已成為棄子!

謝茂正在享受久違的熱情服侍,並有著端茶看戲的雙重樂趣。

二人回到酒店之後,衣飛石就開啟空調,蹲下服侍謝茂換了拖鞋,拖來角幾放在沙發邊上,盛出還熱騰騰的燉湯,請謝茂享用。

謝茂喝湯的同時,他就跪在謝茂腿邊,假裝很笨拙又討好地捧著謝茂的腳,毫無章法地揉按。

“老闆,拍戲很累的哈。”衣飛石試探地問,一顆想紅的心都快飛了出來。

謝茂瞭解衣飛石,衣飛石同樣瞭解謝茂。也許君上不在乎戲子如何卑賤,沒有君上記憶的陛下不一樣,在陛下眼裡,戲子就是個玩意兒,陛下怎麼能去做一個玩意兒?

就算是為了替嶽雲收集信仰,今天發生的一切也都太過分了。

謝茂假裝沒聽懂,反而輕輕踢了他一腳,不讓他再揉捏自己的腳掌。

——那位置太順勢了。恰好就踢在了衣飛石從未癒合的創口之上!

百鬼善變能改變他的軀殼模樣,唯獨不能改變的,只有那個永遠無法癒合的傷口。看上去完好無損,實際上一直都在癒合撕裂,涓滴淌血。為了遮掩血氣,衣飛石甚至還經常用香氛薰衣裳燻屋子。

他在創口上挨了一腳也面不改色,眼波沒有一絲顫動,完全忠實於自己目前的身份。

“老闆你覺得我怎麼樣?我從前當偵察兵,身手利索,你用我,連武替都不需要。我也不貴,你捧我當明星,我經紀約都籤給公司,發工資給我就行了。老闆,我也想拍電影——”衣飛石被踢開也不生氣,跪坐在地毯上,趴著謝茂喝湯用的角幾,有點侷促不好意思又急切地問。

謝茂用玩味地眼神看了他一眼,說:“木頭開口說話,不容易嘛。想拍電影?”

衣飛石急切地點頭。

“拍完《嶽雲傳》,是不是要漲月薪?”謝茂問。

“您要包我肯定不漲價!不過,”衣飛石湊近他身邊,“藝人薪水和司機不一樣吧?”

“憑什麼覺得我會同意?”謝茂又問。

“我是您的人。”衣飛石將手伸向他腰身,慢慢向下撫摸,“老闆,您這樣身份的人,當藝人太辛苦了。拍戲時您就坐在監視器後面指揮,爬山涉水與人對戲我來辦,做得不好您教我,保管一次就會,不像小鮮肉那麼笨……”

謝茂被他摸得舒服,懶洋洋地喘了一口氣,失笑道:“你還會拉踩了。沒少混飯圈?”

“老闆……”衣飛石湊近他胸口,“下午我去市裡體檢。”

“……嗯?”謝茂不解。

“給您看體檢報告。”衣飛石漸近耳語,還咬謝茂的耳朵,“以後不用櫃子裡的東西。”

原本以為這是取悅謝茂的手段,哪曉得謝茂陡然清醒了過來,一把將他推開。

“你瘋了。”謝茂做戲做全套,“你不嫌髒?你不嫌髒我也怕得病。滾出去。”

“老闆別生氣,老闆我錯了,老闆……”衣飛石立刻道歉。

轟隆一聲,暴雨將至。

衣飛石被趕出了謝茂的房間,絞盡腦汁想著說服謝茂的方法。

一個全無根基的小司機,甚至長得也不算特別帥氣,想要一躍而上成為大製作的男主角,這難度無異於登天。他唯一的長處,就在於他和導演及全資投資者謝茂是包養關係。

他曾以為這件事並不困難。謝茂並不想自己出鏡,如果有一個合適的人選出現,謝茂肯定會選擇。

——怎麼才能讓謝茂認為他是個“合適”的人選?

下一秒,衣飛石就披上外套,匆忙走進了雨幕之中。

服化組。

“田老師,老闆讓我來拿岳雲的戲服。”衣飛石毫不客氣地假傳聖旨。

劇組上下都知道這小司機是謝導的心腹,一部分人還知道小司機和謝導的“親密”關係,很大程度上,衣飛石的出現就代表著謝茂有任務下達,誰也不會懷疑衣飛石的話。

服化組的負責人田吉吉拉開一道門簾,衣架上密密麻麻掛著岳雲的各色服裝,所有服裝助理都發出了頭痛的嘆息聲——衣服全都按照管宣的尺寸剪裁,現在換了主演,不管是往大了改還是往小了改,那都是個讓人崩潰的工程。整整一百三十多件啊!不算備用服裝也有快五十套!

衣飛石到衣架前隨便挑了一件,目測尺寸,收一點腰就行了,高矮差不多。

又多了一個說服君上的理由!

他眼疾手快拿了一整套配飾,服裝助理a拿防水袋給他包好:“石哥,我給你抱車上去吧。”

“不用。”衣飛石匆匆來,匆匆去,走路一陣風。

服裝助理a感嘆道:“石哥蠻熟練的嘛。多少藝人拿著衣裳都不會穿。”

服裝助理b則玩著手機抓頭髮:“新主演什麼時候才能定下來啊,我現在看見這幾架子衣服,就跟看著定|時|炸|彈沒兩樣!唉,不換主演就好了。宣哥不是拍得挺好嗎?他出去拍綜藝也就耽擱三兩天,炒了他我們得重新幹多久啊!”

服裝助理a說:“聽說熊老闆已經派人去找他了,我看說不定這事兒還有轉機。”

“希望如此!”服裝助理b雙手合十,求了個神仙,“嶽爺爺保佑。”

衣飛石提了一件岳雲喬裝馬伕時的常服,回酒店之後,熟練地穿戴。

質地很淳樸的襯衣與絝,再套上圓領短衣,皮紥,戴上襻膊,最後,他用幞頭遮去身上唯一還帶著現代氣息的短髮,一個穿越了千年的宋代年輕馬伕就這麼出現在了鏡中,氣質毫無違和感。

衣飛石看著穿衣鏡調整了幾次。他當然能穿出活脫脫的歲月厚度,可是,他不應該做到。

如果有十分的相似,他必須調整好,讓自己只剩下七分。

在年輕狡猾沉穩的少將軍偽裝馬伕戲碼裡,衣飛石將眼神抽離了一些,多了一絲屬於“石叢”才有的急切與貪婪,給自己的表情和情緒徹底“定妝”之後,他對鏡子吐了一口氣,出門。

謝茂看門就“驚呆”了。

——你可真會選衣服啊。“石叢”是司機,你就選個馬伕衣裳穿上。

不扮成少將軍的模樣,是怕我看見你和記憶中的衣飛石太相似,情緒失控?謝茂的“驚訝”最終變成了一絲絲玩味的好奇,還有點好笑:“馬伕?”

“稟將軍,小的石叢。”衣飛石無師自通玩起了角色扮演。

謝茂差點沒笑抽過去,不可置信地再次重複:“馬伕?”

不不不,你這是挑戰朕的審美。朕從來都沒有約過馬伕,任何時候都沒有過!

“良駒失蹄皆因草料摻水,小的失察有罪。將軍帳前痛責小的三十軍棍,小的前來領罰。”衣飛石目不改色地揹著《嶽雲傳》裡被他嫁接的臺詞,一口氣扮演了岳雲和老馬伕兩個角色。

最讓謝茂覺得抽氣的是,他背完這段嫁接的臺詞,就關上了房門。

完全現代化的沙發與茶几前,跪著一個彷彿穿越了千年的年輕英氣的偽裝著馬伕的少將軍。

他撩起自己原本就不長的短衣,褪去麻絝,等著領軍棍。

……

謝茂當然沒有軍棍。

雨歇雲收,謝茂摟著幞頭半敞的衣飛石,不禁失笑。

衣飛石兀自不死心地在懷裡勾引他:“我可以穿戲服回酒店。”

窗外暴雨淋漓。

謝茂聽著嘩嘩的雨聲,輕輕撫摸他汗溼的臉頰,柔聲問:“真的那麼想當明星?”

衣飛石低頭沉默片刻,說:“我今年二十四歲。除了殺人,什麼都不會。明明我在部隊很優秀,退役之後,我會的那些東西都沒有用。我可以當保安,當司機,開計程車……可我憑什麼不能出人頭地?我為什麼要做那些不當兵,不當尖兵也能做的工作?”

明明知道衣飛石在撒謊,謝茂聽的是衣飛石心裡淌出的聲音。小衣,一直都很壓抑。

你那麼優秀,確實可以做很多不平凡的事。謝茂看著他低垂的眉眼,從這個向下俯視的角度,“石叢”特別像衣飛石。挺翹的鼻子,精緻的容顏。——當然,石叢是個低配版衣飛石,還只有兩分像。

做戲子對你而言是一種懲罰。所以,你捨不得我去做。謝茂慢慢將手指插入衣飛石的短髮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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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幞頭捂著,汗溼的髮間溼漉漉一片。謝茂將幞頭揭開,衣飛石將臉貼在謝茂懷裡:“老闆……求求你,你給我一次機會,我不會忘記你的提拔之恩,我會永遠感謝你。”

謝茂捏著他一攢兒頭髮,玩弄了許久,終於點了頭:“去洗澡,拿劇本試戲。”

作者有話要說:  衣飛石:我可以穿戲服回酒店。

謝茂嘴角上翹。

岳雲:臥日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