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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3、兩界共主(87)

天靈靈地靈靈月半出鬼門  次日清晨, 天剛矇矇亮, 朱雨就奉命去松風院請徐屈師傅, “為王爺教授騎射”。

昨夜謝茂發瘋彈了大半夜琵琶, 行宮又不大,松風院離著萱堂宮也不遠, 吵得徐屈和衣飛石誰都沒辦法早睡。好容易琵琶聲聽了,二人各自洗漱睡下, 還沒睡踏實,被謝茂差遣來送宵夜的銀雷又上門了。若是在別人家做客, 僕人送來宵夜, 說不吃也就不吃了。這是在信王行宮!

沒奈何,剛睡下的衣飛石與徐屈又穿戴整齊起床, 一直折騰到三更才睡踏實。

這才剛過兩個時辰, 朱雨又來請人了。徐屈年紀大了覺少,朱雨來時他已經起床準備打拳了,哪曉得謝茂醉翁之意不在酒,本就是來找衣飛石的,就聽朱雨站在衣飛石睡房的廊下,大聲說:“王爺擔心清溪侯獨自待著無趣, 請清溪侯與徐師傅一齊到萱堂宮過早。”

少年嗜睡的衣飛石滿心起床氣,差點一個枕頭飛出去!

——晚上鬧著吃宵夜不給睡,天沒亮就叫起!地主都沒這麼刻薄呢!

“就說我起不來!”衣飛石打定主意要勾引謝茂,這時候就開始試探謝茂的底線了。

否則,真的搬到夏涼軒中與謝茂同住, 那時候拿捏不住分寸再想試探,只怕就來不及了。不管是把謝茂逼急了對他用強,還是讓謝茂覺得無趣對他失去了興致,對他而言都是極壞的局面。

不管朱雨怎麼勸說,衣飛石都不肯起床,催得急了真在屋子裡砸枕頭。

朱雨無奈,只得先將徐屈請回萱堂宮,回稟謝茂:“侯爺起床氣大,不肯來。”

謝茂正坐在餐桌前等衣飛石來吃飯,本是喜氣洋洋,聞言立刻冷下臉,脾氣卻不是衝著衣飛石,而是訓斥朱雨:“他不來就不來,照實說就是了。‘起床氣大’,這也是你能說嘴的?你怎知他一定是起床氣大?就算他真的起床氣大,也輪不到你來多嘴置喙!”

朱雨勸了幾次都勸不來衣飛石,害怕謝茂責備他辦事不力,因此暗中告狀。

哪曉得謝茂眼裡容不得一點沙子,他就這麼偷偷上了一點兒眼藥,立馬就被毫不客氣的扇了回來,只得跪地認錯。徐屈在一邊冷眼看著,心中冷笑,演,繼續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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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茂飯也不吃了,問徐屈:“小衣可是擇床沒睡好?不行,我得帶個大夫去看看。”

不等徐屈說話,他已經帶著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了夏涼軒,留下徐屈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滿臉臥槽:你大清早地把我弄過來幹嘛?看你吃飯?哦,這飯還沒開始吃!

【目標人物“徐屈”正在腹誹宿主。宿主是否開啟輔助功能?】

【這個輔助功能升級了啊?連別人心裡想什麼都能檢視?】

【並不能檢視。】

【那你讓我開輔助功能?忽悠我?】

【……宿主是否開啟輔助功能?】

【不開。】

謝茂一路上和系統打著腦內嘴仗,松風院很快就近在眼前。

和朱雨稟報的起不來床不同,謝茂進門時,正看見一個穿著石青色中衣的少年在院中站樁,此時太陽還沒出來,山中氣溫還未升高,正常人不食不動不會流汗,在院中站樁的衣飛石卻似渾身有熱氣蒸騰,氣血上下奔湧,裸|露在外的肌膚也都保持著潤而不汗的狀態。

衣飛石確實昨夜睡晚了,今天有點賴床。不過,他出身將門,每天都要早起練武,朱雨來吵了一次他也睡不著了,乾脆就爬了起來。

謝茂進門時他有些錯愕,這下被捉了個正著,立時露出兩分尷尬,上前請罪:“殿下恕罪。”

“不怪不怪,是孤這個做東主的沒思慮周全。”謝茂第一次在衣飛石面前自稱為“孤”。

衣飛石試探他的底線,他就不能表現得毫無脾氣。得寸進尺的毛病誰都有,真慣壞了衣飛石,惡果最終不也得他自己吃?

“馬上讓針線上人來給侯爺量身裁衣,各色衣物都要齊備,侯爺是將門虎子,騎射裝,練功服,尤其要多趕製幾身。瞧瞧你們辦的事!憋得侯爺門都不敢出,只得在院中練功,如此怠慢,簡直可惡!”

“你看,倒叫小衣見笑了。孤急慌慌地過來,還以為是小衣擇床不適,要看大夫呢。”

“原來竟是為了一件衣裳。”

兩句話功夫,謝茂就幫衣飛石把不肯去夏涼軒的理由找好了。

——來得匆忙沒準備好練功服,要練功只能穿著中衣,可不就只能待在自己院子裡嗎?

衣飛石真沒講究到這個地步。他在家中營裡練武時多半打赤膊,這還是顧忌著在信王行宮,怕有莫名其妙的宮女啊什麼的出入,所以才穿了一件中衣出來。可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麼解釋,謝茂就幫他把屎盆子扣伺候的下人頭上了,他也只好預設了。

“孤來得唐突,莫不是打擾小衣練功夫了?”

“沒有。卑職恰好收功了。”他難道還能說,對,你打擾我了?

謝茂就接過朱雨遞來的熱毛巾,親熱地給衣飛石擦了擦微潤的臉蛋,又恢復了一貫的溫柔親切:“那就好。真怕打擾了小衣。夏涼軒中備著飯食,小衣披上衣服,隨我一起過去,先吃點東西,再洗洗。——廂房已經給你準備好啦。待會就讓針線把裁好的衣裳也送來。大約沒那麼快,我看你我身量相差不多,你先穿我的衣裳……”

“怎麼敢穿殿下的……”信王乃一等王爵,衣裳都有蟠龍紋記。

“我也有幾身出門玩耍時穿戴的常服,沒什麼標記,不逾制,安心穿著便是。”

“……是。”

大清早就鬧了這一出,謝茂再對衣飛石提出什麼邀請時,衣飛石就不太好拒絕了。

畢竟他是撒謊怠慢又被捉了個正著。若衣飛石混到他爹衣尚予的地步,當面撒謊也不礙事。遺憾的是,他目前還只是一個蒙受父蔭的小孩子,衣尚予又不在身邊,真把謝茂惹急了以欺哄怠慢的罪名懲戒他,誰都救不了他。

——謝茂不僅是一等王爵,從文帝、梨馥長公主的關係算,他還是衣飛石的小舅舅。

長輩收拾撒謊的晚輩,誰能說一個不字?所以,衣飛石只能選擇老實。

老實的衣飛石聽從謝茂的吩咐,稍微擦擦身,穿好衣裳,跟著謝茂一起散步回萱堂宮。

衣飛石平時收功之後也不會立刻沖涼,總要稍歇片刻,等氣血恢復尋常之後,再洗浴進食。這是養身之道。可平時也不會浹著汗悶著衣服,跟外人一起逛園子啊!身側謝茂輕衣緩帶,滿身輕鬆,行走時風中就帶著淡淡的香氣,顯然衣裳燻過香。衣飛石覺得自己汗津津的,略不自在。

偏偏謝茂還不客氣,總是親熱地拉著他的手臂,說話時半邊身子就靠了過來:“你看那處風光如何?今日天氣不好,待來日晴空豔陽時,我帶你划船去水中遊戲,水甜花香,也是樂趣。”

“謝殿下。”衣飛石想往旁邊躲兩步,他覺得自己汗溼的頭皮,也許不太好聞?

這信王鼻子是不是不好?還是喜好南風的人都愛邋遢?

好不容易拉拉扯扯到了夏涼軒,衣飛石想去盥洗,謝茂又非要拉著他吃飯。

衣飛石勉強坐下,揭開新送來的碗盤一看,竟然就是自己昨夜多吃了兩口的醬肉涼麵與烤饢。

他這才明白為何昨夜的“宵夜”那麼大陣仗——十多個宮人,統共提了二十多個食盒,在松風院的正堂大圓桌上擺了六十個多個碗碟,冷熱鹹甜簡直大雜燴。

原來,昨夜竟是奉命看自己喜好口味。仍在少年時的衣飛石,心思就有些複雜了。

他知道謝茂對自己別有所圖。可是,他也一樣。謝茂貪圖他的身體,他謀算的卻是謝茂的前程。兩者相較,他要的價值更大,心腸更狠,對謝茂更加殘忍。

謝茂想要他的身體,就親親熱熱地哄著他,悉心差遣下人關懷他。他謀算謝茂的前程,又給了謝茂什麼?含羞帶怯的故作天真,似熱實冷的刀兵戒備。這不公平啊。因年少熱血還未徹底心臟的衣飛石,自己就察覺到了一絲不磊落。

謝茂幾次親自為衣飛石佈菜,自己也沒怎麼吃,就看著衣飛石不止地笑。

他這笑也不讓人緊張厭惡,就是特別開心,眉眼含春,笑意融融,任誰看了都知道他心情好。

一頓飯吃完,外邊太陽也升了起來,衣飛石喝了熱湯,額上微微冒汗。謝茂就是愛逗他玩兒,哪裡捨得真的折騰他,早就吩咐銀雷準備好了浴湯,此時故意對衣飛石說:“真是好熱天氣。剛起床就是一身的汗。……我也得洗一洗。”

徐屈耳朵立刻就豎了起來,這個手腳不乾淨的壞坯子,又想幹什麼!

謝茂不負所望,就在飯桌前曖昧地拉住了衣飛石的手:“反正都要洗,不如一起吧?也顯得更親熱些。我有好多話想和小衣說,真是一時一刻都不想分開。”

你要不要臉了?剛見面第二天就纏著人共浴,你還是個王爺嗎?淑太妃管不管你?徐屈常年廝混在軍中聽慣了葷素不忌的話,今天也忍不住想給謝茂跪了。更讓徐屈覺得瘋狂的是,衣飛石竟然愣了愣,然後點點頭,說:“那卑職服侍殿下入浴。”

這就是你勾引信王讓他更喜歡你的手段?徐屈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