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古代 > 生隨死殉最新章節列表 > 575、兩界共主(89)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575、兩界共主(89)

天靈靈地靈靈月半出鬼門  京城的防火緝盜一向做得極好, 五城兵馬司在街坊各處都設有派出所, 平時有衙役值班, 太平缸裡更是時時刻刻準備著滅火用的清水, 屋角堆砌著黃沙。另有錦衣衛下轄的緝事所也分擔了一部分治安問題,京城街面上的衙差很多, 各司其職也算妥帖。

前幾日才發生的騾馬市大火,是陳朝探子有意縱火, 兵馬司已經折了個指揮使了。這才短短幾天,季閣老府居然又被燒成了白地!這可太聳人聽聞了。

大白天的, 火怎麼會躥得那麼快?火場裡的季家人怎麼一個都沒逃出來?

次日早朝, 就有御史要彈劾南城兵馬司並緝事所瀆職害命,要求徹查季府大火滅門之事。皇帝冷笑著扔出信王昨天連夜遞進宮的奏表, 拍案大怒道:“茂兒是朕幼弟, 大行皇帝幼子,他有錯,朕已將他高牆圈禁,你們——竟然還不肯罷休!”

皇帝泛紅的雙眸盯著玉階之下。

承恩侯喪子死妻並未來朝,皇帝盯的竟然全是與承恩侯府親附的大臣。

“他不過戲言一句,你們就敢擅殺朝廷重臣以嫁禍!離間天家骨肉, 其心可誅!”

滿朝大臣都被皇帝噴懵逼了,承恩侯府一系的官員更是冤枉得沒處說理。

對,我們是猜測信王放火燒了季閣老府,可我們又沒彈劾信王!我們要求的是徹查失火案。誰那麼傻,案子都不查就急著往信王腦袋上扣屎盆子?就算我們想搞信王, 也要一點點把罪名“查”到信王身上啊。這不還沒出手嗎!

林附殷身為內閣首輔,站班最前,彎腰拾起那道奏表,才發現是信王的哭訴。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真的就是哭訴,奏表上還有乾涸的點點淚痕,有幾個字都被暈花了。

大意是,親哥啊,我都被圈在高牆裡了,一直老實等待哥哥你處罰我,酒不敢喝,肉不敢吃,別說聽戲了,話本都不敢看,每天戰戰兢兢地反省,可為啥還有人不放過我啊,居然殺了季閣老想嫁禍我!

我就知道我會死在這個老匹夫手裡,我死之後,哥你幫我照顧太妃,臣弟先去伺候大行皇帝了。哥哥你從小把我養大,教我讀書騎射一身本領,還沒報效哥哥就這麼死了,臣弟真是不忠不孝啊,捨不得哥哥,捨不得嫂嫂,捨不得侄兒們……

林附殷拿著這奏表看兩眼都覺得肉麻,但好像皇帝還挺吃這一套?

“陛下,季閣老府上失火一案,還須交付有司徹查。臣以為,信王府外有羽林衛重重禁看,出入皆有記錄。若季閣老府上失火與信王府有干係,調閱羽林衛籍冊即可。”林附殷看似替信王府開脫,其實是替諸大臣解圍。

卻不想皇帝劍鋒所指一開始就不是替信王脫罪,而是旁人:“查!不止信王府要查,諸王、諸皇子、百官上下,統統要查!”

“朕倒要看看,是什麼人斗膽殺內閣重臣,是什麼人敢害朕之愛弟!”

……朕之愛弟。林附殷埋頭作揖,心中無語至極。合著這家子都這麼愛肉麻。

皇帝在玉門殿大發雷霆,一顆心都偏到了信王身上去,朝臣們都知道只怕有人要倒黴。

可誰也沒想到,事情的發展竟然會變得那麼玄奇詭異。

季府失火案由大理寺主審,錦衣衛、羽林衛協查。

按道理,大案皆有三法司會審,這會兒大理寺攬了活兒,刑部、都察院也想插手,被皇帝噴了個狗血淋頭:“給你們查,耗子審碩鼠呢!”得,皇帝一句話,這案子就有方向了。

刑部尚書言慎行在朝中獨來獨往,從不黨附,不過,他女兒言氏就是在後宮中緊緊抱著楊皇後大腿的惠嬪,算是個隱形的後黨。都察院左都御史蔡振患有足疾,十天裡八天都在告假,真正管事的右都御史楊至未是承恩侯楊上清族叔,皇帝沒登基之前他是東宮黨,皇帝登基之後,他就是天然的後黨。

——不管是刑部還是都察院,都和楊家脫不了干係。

皇帝這是認定了楊家不忿世子楊靖被信王刺死,刻意燒死季閣老栽贓信王?

畢竟,承恩侯世子沒有差事,只算蔭封的國戚,信王殺了楊靖,朝中清流大臣才懶得管宗室與外戚狗咬狗。季擎不同。季擎乃進士出身,從七品知縣慢慢升上來,在六部兜兜轉轉做了十多年尚書,就算他不會做人招人厭,可他也是正經入了閣的朝廷重臣。

這樣一位老臣莫名其妙被人燒死全家,記進史書都是駭人聽聞的一筆,哪怕信王也擔不起這個罪責。——若是信王殘害朝廷重臣的罪名坐實,皇帝再想撈他,礙於朝野壓力千秋史筆,也肯定要把信王貶為庶民。

皇帝覺得這壞事兒是承恩侯府幹的,大理寺與錦衣衛、羽林衛就可著承恩侯府查唄。

明眼人都覺得承恩侯楊上清可憐,世子才被信王一刀子捅死了,夫人進宮去找楊皇後哭訴,楊皇後不管不說,這夫人回來還氣死了。一夕之間喪子死妻,兩重喪事辦著,還有大理寺官員與錦衣衛番子上門“辦案”,死都不得安寧啊!

青磚砌起的高牆阻擋了外邊的一切喧鬧,信王府一片歲月靜好。

躲過了中午最熱的時候,謝茂就帶著衣飛石在信王府裡玩耍。作為一個穿越者,他的信王府裡搞了不少超越時代的玩法,什麼足球籃球乒乓球,馬場隔壁還有個游泳池。——他當然早就玩膩了,做遊戲不是重點,重點是玩小衣。

衣飛石在籃球場玩了半下午就沒勁了,他身手太好,籃球場地有限,以他的輕功,哪怕信王府把黎順、常清平都派出來對抗,也架不住衣飛石滿場亂飛一個一個灌籃。倒是上了足球場,衣飛石獨自一人就搞不定了。

“太笨啦!”衣飛石玩得喪氣,把己方守門員趕走,“我來守。”

這球沒法兒玩了。

有衣飛石守在門前,別說對方只有黎順、常清平兩人,就拉來一隊黎順,也不可能把球踢進衣飛石守著的球門。

謝茂哭笑不得:“小衣,你守在這裡,雖然不會輸,可也不會贏啊。”

衣飛石坐在球門前,說:“今日不輸,明日再贏。”

他與己方隊友沒有半點默契,他跑起來隊友跟不上,對方有黎順、常清平這樣的高手,又是經常陪信王踢球,彼此之間默契十足。籃球場他可以一力壓制住黎順二人,足球場太大了,他還沒強到壓著黎順二人隨便打的地步,所以,他判斷自己贏不了。

贏不了,那就先保證不輸。只做有備之戰。這是刻進衣飛石骨子裡的東西。

“只是遊戲。玩得開心就好了。”謝茂摸摸他的腦袋。

衣飛石看他的眼神很溫順,可那溫順中帶著一點難以置信:“贏不了怎麼會開心?”信王你莫不是個傻子吧?

謝茂聞言一愣,半晌才笑了笑,對啊,贏不了,又怎麼會開心呢?

“殿下,三爺、五爺來了。”趙從貴匆匆趕來。

如今的三爺、五爺,就是皇帝的三皇子與五皇子,謝茂的兩個侄子。按說這兩位不該來見被圈禁的信王,可謝茂對此似乎並不意外,順手拉起坐在地上的衣飛石,問:“你在這兒繼續玩,還是跟我回去?”

衣飛石垂首道:“我身份卑微,就不去拜見兩位皇子殿下了。”不管兩位皇子想跟謝茂說什麼,他作為外人都沒資格去聽。

謝茂也不想看著衣飛石去給兩個侄兒下跪磕頭,叮囑道:“這天還熱,跑一刻就回陰涼處喝青草湯,仔細別中暑了。”

衣飛石乖乖應是。又被當成六七歲的頑皮小童關照了,真是……尷尬?

謝茂穿戴洗漱之後,在畫樓殿見了兩位皇子。今天來的是三皇子謝深與五皇子謝琰。謝琰乃楊皇後嫡子,皇帝一直心心念念想要立為太子的唯一嫡子。謝茂第一世就是忠心耿耿地把他扶上了皇位,他登基不久……就把謝茂弄死了。

當然,重生第二世,謝茂都不需要動手,楊皇後死後他不理會謝琰,這貨就自己作死了。謝茂重生第二世的主要對手,正是三皇子謝深。

“大熱天,來我這兒幹什麼?”謝茂和諸皇子年紀相差不多,說是皇叔,其實更像兄弟,彼此間也沒那麼多禮數。

謝琰如今才十二歲,兩隻眼睛紅紅的,瞪著謝茂:“你殺我舅舅,氣死我外祖母,還要滅我外祖滿門嗎?”

“這話怎麼說的?誰讓你來找我的?”

謝茂坐下喝了口涼茶,目光瞥向謝琰背後的謝深。

謝深與謝茂同歲,不過,他生母敬嬪紀氏在東宮時就無寵,謝茂被文帝、淑太妃寵得無法無天時,謝深簡直活得查無此人。好容易熬到了皇帝登基,皇帝寧願寵著不是一個媽同胞而出的弟弟,也不多看他這個兒子兩眼,謝深一直嫉妒得不行。

不過,謝深很能韜光養晦,他和他的嬪母一樣,生活在後宮的陰影中,幾乎沒有存在感。

謝琰怒道:“我自己來找你的!謝茂……”

才喊了一句謝茂,謝茂就跟玩兒似的,反手一巴掌抽在他白嫩的臉頰上。

謝琰愣住了。你,你打我?我是皇后嫡子,未來的皇帝,你敢打我?

“要叫皇叔。叔叔也可以。”謝茂打了人就跟替人拍過蚊子似的,竟然還好整以暇地替謝琰、謝深擺了茶碗,“來,喝茶。青草湯,解暑。這麼大火氣,別爛了嘴。”

謝琰白嫩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變腫,他才醒過神來,怒指謝茂——

這回不等他說話,手指才點向謝茂的額頭,謝茂就作勢抬手。

謝琰立馬抽手,退後一步:“你敢打我!”

謝茂呵呵一笑,端起茶碗,喝湯喝湯,下火下火。

“你也是我阿孃抱著長大的。”謝琰突然紅著眼,含著淚指責謝茂,“現在我阿孃病得起不來床,你不去看她也罷了,怎麼能這樣害她孃家?你這樣狼心狗肺,你會遭報應!待皇父查清了真相,一定會把你貶為庶人圈禁到死!”

楊皇後病了?起不來床?謝茂心中雖早有揣測,可親耳聽見了謝琰的肯定,還是忍不住暗暗心驚。那個秘密,今生竟然這麼早就暴露了嗎?……他本來以為季家那把火是淑太妃放的,現在想來,只怕不是。——放火的很大可能是皇帝。

就是為了滅口啊!為了那個秘密,皇帝能滅了楊家,楊皇後,甚至嫡子謝琰。

皇帝這輩子,愛江山,愛美人,也愛子女。可他最愛的,永遠是他自己。

“皇后病了嗎?皇后病了你不去端藥侍疾,擱我這兒嚷嚷什麼?”想起楊皇後對自己的撫養,這一世,楊皇後還來不及出手對付自己,就被皇帝以雷霆之勢“病”在了長秋宮。謝茂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他做了兩世皇帝,心腸遠比尋常人堅硬冷漠,可正如謝琰所說,楊皇後撫育過他。

——這一世,楊皇後養過他,楊皇後還來不及害他。

“我若是你,就日夜侍奉在母親身邊,衣不解帶,寸步不離。”謝茂最後提醒一句。

“你從前不是這樣的。”謝琰難以置信地指著他。

“你為什麼要害我外祖家?你為什麼要殺我舅舅?我阿孃病了呀……”

他原本因保護顯得稚嫩純良的雙眸中閃爍出一片刻毒,“你難道就不想一想,翌日我母移駕長信宮,你要如何自處?”

媽噠你這娃是蠢死的吧!你爹活得好好的才登基不到一年,你就想著你媽要住太后的寢宮了,朕給你指條路保命你不去,非要在這兒作死!那你就去死吧!謝茂慢騰騰地把手裡的青草湯喝盡,宮人送來手巾,他擦擦嘴角,起身道:“失陪了。”

他跨出畫樓殿的那一瞬間,還聽見謝琰氣急敗壞地怒吼:“孤翌日必殺爾!”

謝茂都懶得回頭,一邊打扇一邊琢磨,哎,今晚吃點啥呢?小衣愛吃炙小羊,這大熱天竄火啊,不給他吃吧,又饞,給他吃吧……嗯,算了,還是給吧,盯著他少吃兩塊。反正年紀還小,竄竄火也沒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