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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5.兩界共主(139)

天靈靈地靈靈月半出鬼門

在座三位同時噴了,淑太妃氣得說不出話來, 半天才指著他:“你, 你還逛青樓?”

謝茂心虛地說:“啊?不是為這事兒召我?”

楊皇後哭笑不得:“祖宗,你可消停點吧。嫂嫂問你, 你與衣家公子是怎麼回事?”

謝茂臉色立刻變得嚴肅起來, 上前一步跪倒, 說道:“我要和小衣成親!”

長信宮中一片寂靜。

“我看上小衣了!我要同他成親!母妃, 皇兄, 皇嫂,您三位可得替我做主!要不然衣姊夫必定不肯把小衣予我!我堂堂一等王爵,難道還配不起一個清溪侯?”

謝茂上前就抱皇帝大腿,“皇兄, 我就要小衣, 我要和小衣成親!”

淑太妃為謝茂的婚事煩了許久了,冷不丁被謝茂哀求著要和一個男人成親,她哎呀一聲, 苦惱地說:“那可不成。你和那孩子差輩兒了!”

娶男人可以,娶衣飛石不行。這就是淑太妃的態度。

淑太妃也未必真的樂意兒子和男人成親,然而, 自皇帝登基,她就把兒子打發到山中守陵的行徑看,她是刻意淡化謝茂在朝中的影響力, 不想捲入是非。我兒娶個男人, 後都絕了, 別的事兒也別來煩我兒了。

皇帝被他氣得說不出話,楊皇後忙問重點:“你想娶人家,人家願意嗎?”

——你昨天是不是強行睡人家?說!

謝茂支吾了一句,抱著皇帝大腿不撒手:“我還沒和他說成親的事。不過,這成親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麼?皇兄替我請個大媒,這就去青梅山向衣大將軍提親,我多給聘禮呀!他家兒子多,也不缺小衣傳宗接代。”

這是傳宗接代的事兒嗎?!皇帝拎著謝茂進了內室,令太監守住門口,啪地拍了謝茂腦袋一下,低聲問道:“你老實跟朕說,昨夜聖安門是怎麼回事?”

皇帝最想知道的事,就是衣尚予是否真的和陳朝探子有勾結。

謝茂也不裝傻了,一句話點明:“小衣說,昨兒您下口諭,傳衣大將軍進宮。”

“朕不曾下這道口諭。”皇帝即刻否認。

“他家也知道這‘口諭’蹊蹺,衣大將軍沒輕動,就讓小衣帶人進京聽命。進京時天黑城門關了,他叫門,守城那校尉二話不說拿箭射他。”謝茂輕嗤一聲,“還好來的是小衣,皇兄細想,若來的是衣大將軍,叫門先挨一頓箭雨,這事兒怎麼收場?”

皇帝沉吟不語。

謝茂看他的表情,似是沉穩不張,不帶一絲煙火氣,心中暗暗不屑。

他對皇帝是有感情的,可是,他也看不起皇帝。皇帝在文帝朝做了二十多年太子,玩慣了心機,習慣了猜疑,面上粉飾得光風霽月,其實胸襟氣度都顯得小了。似衣尚予這樣平定天下的絕世悍將,皇帝駕馭不了。他只能囿於朝堂之間,玩些猜疑制衡的把戲。

此刻皇帝看似高深莫測,謝茂卻太瞭解他的心思了。皇帝已經慌了,他還沒做好對付衣尚予的準備,卻有人想要挑起他與衣尚予的紛爭,他既害怕驚動了衣尚予,又憤怒有人提前搞事,打亂了他的佈局。

如謝茂所料,皇帝不會徹底相信衣家的清白,可也不會讓勾結陳朝的罪名現在就落在衣家人的頭上。——以失疆之罪砍了衣尚予之後,再來翻今天的舊賬,倒是皇帝做得出來的事。

“小衣是個耐不住事的暴脾氣,一怒之下就把人射死了。”

謝茂嘻嘻一笑,又去扯皇帝的袖子,“陳朝探子往聖安門跑,可把他嚇壞了,本來不肯與我睡的,我說幫他向皇兄求情,不問他殺人之罪,他就答應與我睡了。”

謝茂說的都是真話。

他哄衣飛石說,他能指證被殺的守城校尉與陳朝勾結,他能指證個鬼啊?

他此前十六年過的都是傻白甜的日子,身邊能用的全是淑太妃、皇帝、皇后的人,不管他想陷害哪一個,訊息都會迅速傳回三大巨頭耳中。栽贓陷害這種技術活兒,皇帝才是熟練工。

至於皇帝是否真的相信衣飛石的清白,……相信不相信的,有什麼意義?

皇帝要殺衣尚予那是沒商量的事。

所以,謝茂直接把一切都向皇帝坦誠了,怎麼給衣飛石脫罪,就讓皇帝去操作。

皇帝絲毫沒懷疑謝茂的用心。謝茂傻白甜了十多年,皇帝對他沒什麼戒心。此時謝茂滿臉痴笑自覺賺了個媳婦兒,皇帝則慶幸,幸虧幼弟覬覦衣家的小子,將這場可能的衝突鬼使神差地捂了下去。

——他是能想法兒保全衣飛石。可保全衣飛石的理由呢?無緣無故對衣飛石無條件地保全,這件事辦得太越線了,更類似於一句俗諺,無事獻殷勤。

現在好了,謝茂看上了衣飛石,皇帝來辦事,謝茂擔名兒,皆大歡喜。

心中有了決斷之後,皇帝眉宇間鬆快了不少,沉聲道:“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朕。前夜城外客棧廢了楊家庶子的人,是不是你?”

謝茂將臉一撇,不耐煩地說:“是我怎麼啦?他還敢來告狀?”

“放肆!”皇帝怒斥。

謝茂正色起身,向皇帝施禮,道:“皇兄,此事別有內情,恐怕嫂嫂傷心,還得請皇兄與我做一齣戲。”

皇帝往長信宮走了一趟,再回未央宮時,早朝也才稍微耽擱了一會兒。

今日小朝會,皇帝在玉門殿聽政,四品以上朝臣方才來站班,蓋因昨夜京城又是大火又是衝擊城門,相關衙門忙了一宿都沒闔眼,這會兒幾個主事的大臣也都在交頭接耳,交換各自的訊息。

承恩侯作為苦主,昨天就陪了一天,今天也跟著來了。他在玉門殿內還有個位置,承恩侯世子楊靖、庶子楊竎,則被安置在側殿廊下,隨時等候傳見。

皇帝駕到,鼓樂齊鳴,站班太監宣禮之後,內閣與各部大臣一一上前回事。

謝茂跟著皇帝御輦一齊到未央宮,皇帝去玉門殿聽政,他則直奔西側殿。

楊靖正在廊下喝茶,他身邊的小茶几上還放著一塊慄餅。——這是專供給玉門殿上朝議政的各位大臣們充飢之用。這還不到中場休息的時候,小太監們討好楊皇後孃家弟弟,可不得殷勤伺候麼?

玉門殿又不開火,撐死了有個茶房,專給皇帝提供茶水。連皇帝議政時餓了也是吃這種慄餅,這就是議政大臣們的頂級待遇了。

謝茂就看不上這一點兒。裝的什麼清貧逼!他當皇帝的時候,直接在太極殿燒火鍋,吃得內閣幾位滿嘴流油,也沒耽擱他治理天下吧?非得君君臣臣鬧得一臉苦逼,這才算得上是君明臣賢?就圖個名聲好聽?沒勁。

見謝茂一路疾走而至,伺候在旁的小太監都紛紛磕頭,楊靖也訝然起身:“十……”

一句話沒說完,謝茂袖中短匕出鞘,猛地捅進他心窩!

“你——”

躺在榻上的楊竎掙扎起身,然而雙腿無力站起,翻到在地。

在場的小太監都驚呆了,宮中奴婢都受過嚴格的訓練,哪怕眼見信王殺人,也沒人斗膽高聲喧譁,最驚恐的小太監也只是不可思議地看著謝茂,再看緊緊插入楊靖心窩的匕首,捂著嘴往後退了一步。

守在殿前的羽林衛聽見了楊竎的吼聲,即刻前來檢視,見狀冷汗瞬間就飆了出來!

“王、王爺……”四五個羽林衛圍上來,另有一人飛奔出去,找頭兒報信去了!

楊靖此時還未斷氣,緊緊掐住謝茂的手,眼中充滿了絕望與不信:“為……”他想問為什麼,只說出一個字,就看見謝茂神色冷漠地抽手。

他知道匕首拔出他就會死,他不想死,可是,他渾身失力,阻止不了謝茂抽刀的手。

那一瞬間,他眼中充滿了對生存的渴望,這渴望甚至遮掩了他對謝茂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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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了任何一個人,看見他這樣眷念與絕望的目光,心肝兒都要顫動一下。

謝茂不是普通人。他知道楊靖是怎麼一個人渣,也知道留下這個人渣會害多少人命,他曾想過用哪一種方式為慘死的華林縣衙諸人與徐鄉百姓報仇,最終,他選擇了最簡單直接的一種。

——怪只怪,楊靖在陳朝探子這件事上,做了太多的手腳。

若他沒有指認殘害楊竎的歹人是陳朝探子,就不會有人假傳皇帝口諭騙衣尚予進京,也不會有衣飛石射殺守城校尉一事,甚至也不會有兵馬司搜城,搜出一場大火、一場外族探子佔領甕城的禍事。

林林總總,都踩上了皇帝心尖最不能碰觸的底線——衣尚予。

謝茂不知道假傳口諭是誰的手筆,也不知道守城校尉率先攻擊衣飛石是收了誰的好處,他知道,皇帝多疑。不管這些事是誰幹的,皇帝都會懷疑楊家不乾淨。

皇帝起了疑心,證據就不再重要了。

何況,以皇帝愛面子的脾性,他也不會准許徐鄉之事曝光。

所以,謝茂選擇,——親自削他。

我爹是皇帝,我娘是太妃,我哥是皇帝,我自己是一等王爵。

我想殺個人,你們就說怎麼辦吧?什麼?王子犯法與民同罪?不好意思,勞資不是王子,勞資是皇子,皇帝是我親哥,我在八議①之列。

謝茂一臉光棍地跪在玉門殿內,滿朝文武大臣都忍不住想要捂臉。

親弟殺了親小舅子……真替皇帝心累啊……

掛著檀色繡帳的繡床上,鋪的卻是藏青色的冰蠶絲褥,那年紀輕得像是偷溜出門開葷的少年貴人,此時就沉沉地睡著,適宜的室溫讓他睡得很安祥愜意,還有一個長得清秀漂亮的小侍兒伴在床邊,照看著擱在他床尾的那一爐篆香。

兩個給冰山扇風的小丫頭已持續了兩刻鐘,很快就有兩個輪班的小丫頭來替換。

在外室陪著守了一天的龍幼株坐得腰都酸了,陪侍這樣悶頭大睡、底下人規矩又重的客人,她還真不如陪個幹完了趕緊完事兒的。想起屋子裡的客人醒來了,只怕還有一場鬧騰,龍幼株不禁悲從中來——能不能讓我也上床眯一會兒啊?

龍幼株正百無聊賴時,床上的謝茂撓撓耳朵,酣睡一日終於醒了過來。

陪侍一側的朱雨忙扶著起身,打水伺候擦臉,屋子裡立刻就忙碌了起來。龍幼株妝飾起歡場小姐兒最風情多姿的笑容,步若蓮花上前施禮:“小爺您吉祥,妾龍氏拜見。”

“拿開!”謝茂推開趙從貴遞來的青草湯,一屁股坐在屏風前的坐席上往憑几上一歪,架勢很熟練地露出個歡場小霸王的作派,“上好酒好菜,再來舞樂!這天都黑了,你們樓子裡的姑娘不會還在睡覺吧?”

龍幼株忙上前賠笑:“是,妾這就去安排。小爺您稍待片刻,馬上就來。”

這時代大部分人都活得拘謹守禮,出門做客時,主人說幾句話,客人回幾句話,主人坐什麼位置,客人坐什麼位置,春天主人待客用什麼選單,冬天待客用什麼選單,席間主人勸飲幾盞,客人祝酒幾次……全都有詳細的規定。稍微行差踏錯就會被嘲笑為不知禮,是沒有家教的表現。

出身世家豪門又“不拘小節”的才子,有“名士”光環加成,會被引為傳奇。若是個草包也學名士“不拘小節”,多半都會被罵成豬頭。

這樣的情況下,除卻交情極深私下相處,人們就只有在青樓裡放浪形骸不會被嘲笑失禮。

——你都去嫖妓了,還想什麼禮不禮呢?當然是怎麼舒爽怎麼來啊。

所以謝茂這樣散漫無禮的樣子,立刻就被龍幼株解讀為“歡場老手”。

胭脂樓裡也不是沒有來開葷的愣頭青,頭一回來這樣不拘小節的場合,多半都會和旁邊的老手顯得格格不入,再怎麼裝得輕鬆,刻在骨子裡的禮數不會騙人。——哪兒像謝茂這樣,隨便往哪兒一擱,就好像是回了他自己的寢室,全天下的陌生人都像是他的婢妾,他放鬆得理直氣壯。

朱雨、趙從貴也沒有覺出太大的不妥來,信王打小兒性子就怪,對文帝、淑妃都是尊敬有餘敬畏全無,教他規矩的嬤嬤太監換了十幾波,淑妃、太子妃親身上陣也兵潰如山,宮宴上他從來不出錯,家宴上他就從來沒對過……禮數?十一殿下略懂。

說穿了謝茂這樣的現代人,基本的現代社交禮儀他完全沒問題,古禮就完全傻白甜了。

等他重生幾次當了兩回皇帝,現代的社交禮儀也基本上喂了狗。——龍幼株覺得謝茂將所有人都視作婢妾,這感覺還真就敏銳到了極致。哪怕謝茂已收斂了許多,兩世帝王乾綱獨斷的經歷依然潛移默化地改變了他。

皇帝嘛,北斗以南皆臣妾也。

美酒涼碟乾果先送上,胭脂樓裡有名的指尖鼓舞也魚貫而入,樂班坐定,龍幼株親自拿來單子,含笑詢問:“客人聽什麼曲子?”

謝茂飲了一口酒,隨手放在一邊,說:“換乾淨的來。”也不看單子,“撿拿手的。”

時下青樓楚館裡的飲食裡都會稍微放一些助興的藥,畢竟常混歡場的男子裡,十個有八個都不太行。謝茂對此心知肚明,喝了不對也不生氣,只讓龍幼株換乾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