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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勃然大怒

宋問出去的時候, 恰與趕來的金吾衛擦肩。

太子方才已經被送出去,他們應該親眼看見, 卻還在往裡搜尋。

幾人視線往她臉上一瞥,各自看見了一分戒備。

宋問斂斂衣襟。趴上林唯衍的肩, 拍了下小聲道:“跑跑跑,快跑!回家!”

林唯衍不明所以, 將她背起。腳下生風, 直接藉著輕功飄出去。

身後金吾衛看他們動作,直接出聲喊道:“站住!”而後兩人便追了過來。

唐霈霖被人護在外圍,扇風驅煙,就看見宋問與林唯衍出來。正想喊她一聲, 又見林唯衍神情嚴肅, 目不斜視, 直接快速飛逃。

視線後移,便看見幾名緊追不捨的金吾衛。抬手一揮道:“快攔住他們!”

侍衛會意, 上前擋住金吾衛的去路,厲聲道:“太子殿下已經救出來了,你們怎麼還不過去滅火?!”

金吾衛手握佩刀,不耐道:“自會有人滅火,我金吾衛何須你來指手畫腳。”

“看來你們現在是沒事了,那是否該給我們一個解釋?”侍衛點頭, 上前一步怒道,“我家世子在白馬寺祈福,短短不過數日, 竟然憑白遭遇這等禍事。若非今日恰巧外出,後果豈能設想?這火究竟是想殺誰?是什麼意思!”

金吾衛再往門口一看,身影已經不見了。

為首那金吾衛洩了勁,推開一步,狠狠看著他們:“此事我金吾衛自會調查,牽涉在案的又不是僅有你們世子一人,這般緊張做什麼?”

“我等護衛世子安全,發生這樣的事,如何能不緊張。”侍衛來回掃視他們,一聲哼道:“倒是你們。白馬寺說是守備森嚴,閒雜人等輕易豈能混入?竟半點風聲也沒有?你們現在,即不去檢視自己殿下的安危,也不去追查可疑人犯,卻只是在這裡四處張望,叫我等如何相信你們!”

金吾衛不屑嘁了一聲,不與他們爭辯,要去看唐清遠。

侍衛還要去攔,唐霈霖靠近來咳了一聲,掩著嘴道:“相信金吾衛自有決斷,你我出了嶺南,入鄉隨俗便是。”

侍衛頷首,退回到他身邊。

金吾衛朝他略一抱拳,轉身離開。

白馬寺的火併不大,未消兩個時辰便滅了。

他們三人的住所,豎排而下。依次是唐清遠,唐毅,唐霈霖。

起火點在唐清遠小屋旁邊的柴房。柴房裡的柴當日被雪水浸得溼潮,所以燒起來之後,整片白煙瀰漫,但其實火勢並不厲害。

而起火的原因暫時沒有找到,可以確定的是,並非寺廟裡的僧人。

然而火雖滅了,卻滅不掉人心惶惶。

當日寺廟走水時,不少香客還在前廟禮佛。那一聲偌大的嘶吼幾乎整個佛殿裡的人都聽見了,想瞞也瞞不住。

竟有人能深入白馬寺行刺!

百姓難免將南王世子進京一事與此猜測。得知小世子也住在寺廟寮房後,便越加肯定。

加上陛下重病未能參加祭天,這開年來便充斥著諸多諱事,長安上下可謂陰雲密布。

唐霈霖這鍋背得好不痛快。

而朝廷上,眾人卻是將矛頭指向唐毅。

寺廟走水,並不算大事。真正的大事,該是唐清遠吃了迷藥,躺在唐毅的榻上。

而唐清遠說是唐毅差人請他去屋中小坐,因此才過去的。吃了塊桌上的點心,之後便暈了過去。

若非眾人發現及時,恐怕他已因吸入毒煙而撒手人寰了。

受傷之人是唐清遠,唐清遠一身安危,那可是事關大梁家國基業。

京師腳下竟有如此膽大歹毒之徒,唐贄勃然大怒,責命金吾衛全城調查。

唐毅是真的無辜。

當時唐毅與唐霈霖在一起,小世子恰可以給他作證。但也正是因為小世子給他作證,唐毅原本就略顯尷尬的地位,更加動搖。

滿朝上下,都覺得兩人有些瓜葛,也正怕他們有所牽連。

雖然沒有搜到所說的點心,又有小世子替他作保,唐贄還是隨意尋了個理由,將唐毅關了禁閉。這等當頭,饒是太傅御史公,也不敢多說。

這倆人也是真倒黴。一個堵外一個堵內,包攬了此事全部的職責。

宋問將帶回來的糕點查驗了一下,發現裡面確實摻著些迷藥。

帶回來的時候,已經都被她壓碎了。索性都泡水裡攪糊,然後倒到院子裡的樹下,毀屍滅跡。

也是驚險。要是沒發現這疊點心,唐毅現在已經不止是在家中關禁閉了。

宋問坐在自家院子裡,端著蜂蜜水一杯接一杯的喝。她喉嚨之前被煙嗆得生疼,現在還好不了。

林唯衍問:“你怎麼知道那疊點心有問題?”

宋問聲音沙啞,說道:“那糕點做工精緻,擺盤整齊,明顯是新放進去的。除了我,誰去看過唐毅?他屋裡怎麼可能有那種寶貝東西?何況,要是有,還能留到那時候?”

林唯衍眼神向上挑,沉思道:“誰要害他?”

宋問吐出一口氣道:“總之,京城如今,真是龍潭虎穴。”

他不想害人,卻總有人,不想讓他活著。

唐毅活到現在,大概是他們容忍的極限了。

此事發生後第二日,李洵上門來拜訪她。

對於宋問總是能與這些事情牽上關係,李洵也是很驚訝。他欠身拜道:“先生受驚了。”

宋問擺擺手,引他進門坐下,說道:“受驚倒是沒有,就是有點失聲了。”

“學生也不與先生客套,便直說了。”李洵上身壓在桌上,神情嚴肅道:“聽聞當日先生在現場,還救了太子殿下。所以父親差我來問問,當時情況究竟如何。”

宋問:“那怎麼是你來?”

李洵道:“這……金吾衛略有不便,就換成我來。畢竟我與先生較為相熟。”

宋問點頭,表示瞭然。不與他深究此事,問道:“你想知道什麼?”

“究竟是誰想殺太子?”李洵也問得很乾脆,“世子嗎?”

林唯衍搖頭說:“不是他。他不像。”

“不。他如果想殺人的話,就應該保持低調,而不是故意來白馬寺接近太子,還和他下棋鬥氣。要殺人的人,不會玩那麼多把戲。”宋問說,“何況,南王如今身在錢塘,世子在這裡弄出那麼大動靜,有什麼好處?他年紀輕輕,缺乏威信。又在京城毫無根基,豈敢惹事?太子若是真出事,反是害了他自己才對。”

李洵點頭。他與他父親也認為不是。

李洵又問道:“那先生認為,會是誰呢?”

宋問摸摸脖子:“很明顯放火的人謀劃縝密,現如今也沒有露出什麼馬腳。寺廟裡上百精英守衛,想在眾人眼下得手,又逃出生天,哪有那麼容易。”

“謀劃縝密?”林唯衍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形,說道:“可並沒有人受傷。而且也不可能傷到誰。”

宋問:“你說得對。”

火勢不大,空有白煙。只要一人看見,必然會喊人救火,根本燒不死人。

那人能把糕點放進唐毅屋裡,說明是確認了人不在。

唐毅的房間離火源稍遠,門窗禁閉,白煙一時進不去。唐清遠在裡面,也不會有危險。

他們救火的時候,全都聚在唐清遠的房前,竟無一人想著去唐毅的房裡看看,也真是湊巧。

宋問冷笑道:“朝堂上,哪有三方都不站的派系?”

這次小世子與唐毅大受打擊,已是事實。來人究竟想殺誰,還真是不知道呢。

李洵低垂著眼,問道:“當日情形,真是如此嗎?”

宋問:“金吾衛說的,與我不一樣嗎?”

李洵點頭。

“無所謂了,隨他們玩這些把戲吧,該來的總該來的。”宋問道,“只是沒想到,他們如此恐慌。”

南王進京,誰最緊張,誰最想讓唐毅死?

宋問不知道,唐清遠是不是這樣狠心。但她直覺認為,他還做不到這樣的地步。

李洵咳了一聲:“少將軍託我告訴你……”

宋問介面道:“我知道和他無關。”

金吾衛那麼大一部門,負責京師守衛,陛下安危。期待許繼行能一人獨大,也未免太高看他了。

李洵與李伯昭,其實心中已有計較。

對於這樣的事情,從利益分析,最容易得出結果。而顯然,這是一場看似誰都沒有好處的刺殺。

李洵也只是過來問個情況,他知道什麼事情能說,什麼事情不能說。

國師府。

張夫人臉色蒼白憔悴,手上端著一杯茶水,等著眼前的人說話。

張曦雲拿著一個禮盒出來,擺在她的面前,道:“擇日,你去找孫夫人,與她說一說。”

張夫人自與高裶和離後,便足不出戶。若不是叔父找請,她都已經準備離開長安。聞言抬起頭,問道:“孫秀梅?”

張曦雲頷首:“她若是同意,就讓她進宮去找貴妃,向陛下請旨賜婚。”

張夫人手上卷著絹帕,暗自沉思。

“她會同意的。”張曦雲將禮盒往前一推,“將這個交給她。就說是,貴妃送給許姑娘的禮物。”

張夫人開啟一看,是一支價值連城的玉簪。託在手裡,點頭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