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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約定

榮錦棠國事繁忙, 隆慶帝最後一年幾乎未理政事, 加上內憂外患,初登大寶,實在是給榮錦棠添了不少事端。

他沒工夫管後宮的是是非非,也沒有心思去揣測太后和妃子們的心思, 每當敬事房的中監端來牌盤,他就隨手翻一個。

只到底是少年郎, 他對妃子其實心裡還是有些挑剔的,幾個月見那麼一兩回自然是分辨不出好壞, 不過光憑長相就令他對許多人好感難生。

很多時候他只遠遠看了臉, 就不會再往寢殿裡走。

這麼多人裡, 也只有淑妃那經常見的付巧言令他有熟悉感,也願意與之聊天。

不過說的話也沒有幾句罷了。

付巧言這樣不經意間一撩撥,榮錦棠立刻就覺得火起,全然顧不得那雙襪子的事,只想著那些難得的暢快來。

一時間芙蓉帳暖,紅燭氤氳。

見得多, 就越熟悉, 許多事也能越發和諧。

榮錦棠今日裡前朝有些不爽快, 晚上折騰的時間就長了, 直到一個時辰之後才波濤平靜。

結束了他也不想走,懶洋洋躺在床上,擺弄那雙襪子。

付巧言做的這雙襪子一打眼就能看出用心來,精緻的繡工幾乎佈滿整個襪腰, 非常漂亮。

“你做這麼好,朕怎麼捨得穿。”

付巧言靠在他懷裡,整個人還沒回過神來,聞言只說:“一開始繡的並不繁複,後來時間久了沒事做,就做的仔細了些。”

榮錦棠沒說話。

付巧言偷偷看了他一眼,見他沒旁的表情,有些大膽問:“要不,妾下次再做個荷包給陛下?”

“行,你手藝挺好的。”榮錦棠低聲笑笑。

他說完頓了頓,漫不經心問:“上次母親叫給你的書,看的怎麼樣?什麼內容的?”

說到書,付巧言眼睛頓時一亮,忘卻了剛才的疲勞和面對榮錦棠的緊張,滔滔不絕起來:“宋先生那本《珍斷集錄》非常精彩,裡面的好幾個案子妾以前都在茶樓裡聽過,只書里加了許多細節,比說書先上口裡的劇情要豐富的多,兩廂結合就能明悟大概。宋先生真不愧是六扇門幾百年來最有名的神捕,他對案件的勘察和證據的判斷十分精準,很值得學習。”

小姑娘臉上還帶著薄汗,說話也有些微喘,可她神采飛揚,眼睛裡的光彷彿能點亮星辰。

榮錦棠沒成想她真的這般喜歡看書,母親一直叮囑他多照顧些付巧言,卻只說多賞賜幾本佳作而已。

難怪同母親投緣,都是書呆子。

榮錦棠臉上的笑容更深,聽著少女溫婉柔和的嗓音,他覺得一天的勞累都似飛走了,這會兒的時光安逸而寧靜。

“朕記得是有兩本?”

說起第二本,付巧言臉上更紅,她眼神有些閃爍,還是老實道:“宋先生那本書實在是太深奧了,妾反覆看了許久,還做了推敲,就……還沒來得及看《山海經言》,打算過陣子再讀。”

榮錦棠原本以為她看書只是打發時間,畢竟後宮寂寞,他小時候是淑妃帶大的,對這個深有體會。

萬萬沒想到她會把一本書反復推敲,距給她書已經過去許久,第一本還沒鑽研透。

《珍斷集錄》是本不算很白話的集作,裡面的案子複雜瑣碎,光要讀懂故事都很難,別說吃透了。他前兩年剛開始研讀時也很費勁,有些地方還請教了大理寺的先生才明白,倒是沒想到這位後宮的小淑女居然有本事自己讀。

榮錦棠回憶了一下她的出身,默默點了點頭:“你以前上過幼學?這書可不簡單。”

說到過去和書,付巧言總是很精神的,她笑道:“妾可是幼學畢了業的,也考上了縣學。其實在家時看過些許同類的書,妾的弟弟喜歡這些,父親就會借些回來同我們講。”

榮錦棠見她臉上洋溢著的溫柔,心裡也有些軟,他摸了摸她柔順的長髮,輕聲說:“下次你再繡一雙襪子給朕,朕就再賞你本書,如何?”

付巧言一愣,隨即有些興奮道:“陛下,其實妾還做了一條腰帶給陛下,能多賞妾一本書嗎?”

“什麼?哈哈哈你這丫頭!”榮錦棠聽罷,突然大笑起來。

外面等著伺候的甄姑姑和沈義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些驚訝來,只臉上表情絲毫未變。

付巧言被他笑的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說:“陛下……別嘲笑妾了。”

榮錦棠笑了好半天,才拉著她靠坐在床架上,屋裡有地龍,穿著小衣並不覺得冷。

“做了這麼多嗎?”榮錦棠問。

“回陛下,平日裡空閒,時間有許多。”

“不是要讀書?”

“也不是早晚都讀,有時候讀書,有時候做繡活,總要讓自己有點事情做。”

榮錦棠點了點頭,低聲道:“也挺好,還有時間讀書。”

付巧言沒太聽清,也不好追問,只好找話題聊:“妾屋裡的小宮女喜歡做繡活,索性妾就教她,每次做好還要給點評哩。”

倒是不知道,這小姑娘能把自己日子過得順,過得透。

其實淑妃也這樣,皇上不去,她就給自己找些愛好,一年一日,不閒著就不會胡思亂想,就能暢暢快快活著。

這樣一想,他才覺得彷彿好久都沒見過母妃了。

榮錦棠沉吟片刻,問她:“給朕講講,每日都做些什麼?”

“就是讀讀書、繡繡花之類的瑣事。”

榮錦棠微微搖了搖頭:“不,你從早開始說,講仔細些。”

付巧言一愣,倒也沒什麼好隱瞞,想想便說:“早晨起來先要梳洗,宮裡的熱水和早膳是有定時的,取的晚了就沒了。妾住長春宮後殿,小宮女去取水就要從垂花門出了前殿,在巷口的角房處取。”

榮錦棠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

付巧言也就沒什麼顧忌,講了起來。

少女聲音柔和溫婉,帶著春風一般的馨香,實在動聽。

“然後就是用早膳,每一日飯食都不太一樣,運氣好能有自己愛吃的,運氣不好也能吃飽。春天裡上午天氣好,妾就在窗邊讀書。下午的時候陽光更烈一些,偶爾就帶著宮女去院子裡做繡活。事情一件一件做,就很有奔頭。”

“比如這本書要什麼時候讀完,什麼時候做總結,什麼時候看下一本。再說繡活,宮女子也就是女紅最能打發時間,錦緞針線每季都能領到,就給自己做個計劃,這段時間做什麼,下段時間做什麼,總不閒下來就是了。”

付巧言頓了頓,笑著說:“不過這些也沒太刻意,時間很長,但凡想躲懶,在床上躺一天也是有的。”

榮錦棠聽著她的話,不由陷入深思。

自繼位以來他刻苦勤奮,從未懈怠過一日。前朝裡大事小情他都要過目,哪怕內閣已經批過的瑣碎小事他都沒放過,這樣勤勉一年,實在是有些累了。

他一直沒換過內閣,如今安和殿大學士裡,仍有兩人是王家的學生,除了周文正算是堅定的忠君之人,其餘四位各有各的心思。小閣老裡三位也多是帝京世家出身,他確實不敢放鬆一刻。

哪怕有沈家站在他背後,他也不能過度放心內閣。

大越幅員遼闊,百姓千千萬萬,如果他這裡出了差錯,上行下效,發出去的政令就可能危害一方百姓,放出去的父母官轉眼就成了惡閻王。

看似閒雲野鶴的翩翩佳公子,其實他很愛操心,也很不容易放心。

在那麼多皇子裡,隆慶帝之所以選了不大不小的他做繼帝,也正是如此。

哪怕他年輕青澀,心裡頭也是時刻裝著大越江山與百姓,磨鍊些年頭,總能熬出頭來的。

前朝裡沒有自己的人,日子自然是不好過。榮錦棠出神地想,恩科要趕緊開起來,有了他能放心的人,才能施展抱負。

不過,日日緊繃確實也沒太大好處,不如就像小淑女說的,偶爾也放鬆放鬆,讓自己開心一下。

榮錦棠沒出神太久,見付巧言不說話了,就問:“晚上呢?”

也不知道他問這個做什麼,付巧言還是答:“晚上領了晚膳來,吃完就洗漱,夏日汗多就要日日沐浴。以前比較麻煩,妾的宮女年紀小,搬水桶很吃力,現在長春宮有了小黃門,就方便一些。”

因為有了主位,長春宮就多了兩位小黃門,還有一個專門幫兩位淑女做雜事的,晴畫直說輕鬆不少。

“晚上宮燈也不能點時間太長,燈油每月都那麼些,用完了就沒了。大多數時候妾就問問宮女今日裡取飯怎麼樣啦?有沒有被人欺負之類的事,不多時就能睡著了。”

榮錦棠問:“怎麼領個膳食都要被欺負了?”

付巧言笑笑,仔細解釋:“陛下興許是沒經過這樣事,妾做過宮女,很是知道的。像妾位分低,跟著妾的宮女也就跟著抬不起來。比方說她跟娘娘們的宮女們一起去御膳房領飯,肯定最後一個才輪到她,這還是好的,膳房裡有什麼就用什麼。不好的時候要是不小心得罪了膳房的小黃門,可能連伙食都沒有,但她不能讓主子餓肚子不是,就只好求情說好話,總是很不容易的。”

付巧言這般說著,語氣很是平和,她只是在敘述這件事,沒有抱怨,也不會抱怨。

榮錦棠聽在耳朵裡,也知道她只是就事論事,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宮裡頭磋磨人的手段多了去了,身上白白淨淨一塊傷都沒有,也能叫你生死不能。

榮錦棠輕聲笑笑:“朕沒經過嗎?”

他怎麼沒經過呢?那些個天潢貴胄看不起人來,也能往死裡作踐。他的好哥哥們一個比一個器宇軒昂,到頭來沒一個好相與的。

“陛下說什麼?”付巧言問。

榮錦棠搖搖頭,眼眸一閃,慢悠悠問:“你住長春宮吧?宮裡的人都如何?”

“陛下是問哪位?”付巧言遲疑道。

榮錦棠沒指名道姓,只問她:“長春宮剛搬進來新人,想必跟著的管事宮女也不少。”

付巧言點頭,想了想說:“是王昭儀剛搬進來,妾只見過她一回,前幾日叫我和蘭淑女去略坐了坐,又賞了些頭面給我們,便叫走了。不過昭儀娘娘講說要一旬去她那坐坐,也好吃吃茶聊聊天。”

“至於蘭淑女,陛下見過,就不用妾再多言了。”

榮錦棠頓了頓,不知道怎麼彷彿從這話裡聽到點別的意思,他挑挑眉看著付巧言,見她自己也沒反應過來,便道:“碧雲宮的人呢?”

碧雲宮裡住著孫慧慧和張欣瑤,至於剛搬進來的章昭儀她卻是沒見過的:“妾只見過孫淑女和張淑女,孫淑女時同妾一起入宮,在坤和宮一起當過差,張淑女自然是太貴妃那裡認識的,她以前也是給太貴妃搭理書房的。”

“你們宮裡新來的那些人呢?”榮錦棠這會兒語速很慢,彷彿在考慮什麼事,“王昭儀那裡應有管事姑姑吧?”

付巧言回憶了一下那位管事姑姑,道:“是,那姑姑一看就不是宮裡的人,想必是王昭儀孃家帶來的。”

榮錦棠若有所思點點頭。

在隆慶朝時因宮妃多為世家女,許多人也曾直接帶了孃家裡伺候長大的嬤嬤進宮,這樣在宮裡也能自在一些,有人體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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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一次王昭儀帶了嬤嬤進宮,榮錦棠還是這兩日才知道的。

“你怎麼瞧出她不是宮裡的?”榮錦棠問。

付巧言笑答:“那姑姑站姿就不太板正,身上穿戴也有些瑣碎了。陛下可以想想福姑姑和蓮姑姑,她們都是在尚宮局經過事的,一身衣裳利索乾淨,頭面也整整齊齊,說話辦事很是有禮有度,有沒有經過尚宮局訓導是很不一樣的。”

“最要緊的,”付巧言頓了頓,“最要緊的是她對昭儀娘娘太過親近了,一眼就能看出些不同來。”

榮錦棠挑眉,手裡摩挲著她給做的襪子,道:“你倒是聰明,看人也是準的。”

付巧言笑笑,沒有應聲。

“之前去母親那裡,她還說起你了。”榮錦棠漫不經心道。

一聽淑妃還沒忘她,付巧言眼睛都亮了:“真的?娘娘可還好?”

榮錦棠點了點她光潔的額頭,略有些吃味:“朕怎麼覺著,你心裡更關心母親呢?”

那肯定是啊,付巧言不好騙他,只支支吾吾答不上來。

榮錦棠冷哼一聲:“既然母親這般喜歡你,為何又讓你來了朕這裡?”

付巧言認真答:“回皇上話,娘娘當時曾說陛下身邊沒貼心人,她知妾人品,也知妾必定忠心於陛下,便才讓妾過來伺候陛下。”

“你倒是很有自信。”隆慶帝聽母親這樣講過,心裡很是妥帖。

她看待自己跟太后看待自己是十分不同的。

作為一個母親,最要緊的不是前朝後宮事,不是榮氏和王氏的興衰,不是大越百年國祚,而是兒子的喜怒哀樂和身邊的知心人。

付巧言見他神情十分舒緩,便知提到淑妃叫他高興了,心裡多少是有些得意的。其實皇上看起來比以前威儀氣派得多,但心底裡還是沒怎麼變。

“如若妾不是這樣人,娘娘不會這般安排。”

榮錦棠和付巧言其實也說不上熟悉,只比其他的妃子們多接觸那麼些許次,然而卻因為兩人對淑太貴妃一樣的親近和關心,倒是有些相同的話來談。

只寥寥幾句,榮錦棠被勾起了談興,轉問她:“平日裡娘娘都怎麼打發時間?”

付巧言發現他今天興致很足,聊的卻只有後宮女子這一畝三分地來,不過皇上要是問她什麼國計民生的大事,她也是答不出些許的。

“娘娘上午喜插畫繡花或投壺,下午便是讀書練字和抄經,以前她不怎麼抄的,後來先帝爺重病,她才日日都抄。”

付巧言補充道:“其實娘娘很會打發時間,有時候也叫我們陪她打葉子牌或者麻九,對弈也是有的,不過當時景玉宮只我一個會下,大局觀很是有限,時間長了娘娘就不愛同我玩。對了,娘娘還很是喜歡打五禽戲,她身體康健,很愛在院中走動賞景。”

說起淑妃來,付巧言就總會自稱我,她其實還很不習慣說妾這個字,每每一句話裡說的亂七八糟,倒是榮錦棠沒見怪。

榮錦棠感嘆:“母親是情趣人。”

淑太貴妃娘娘確實是個情趣人,她自己一個人,也能把日子過得有滋有味,實在很是難得。

付巧言笑笑,她一年多沒見淑妃了,心裡有些想她:“陛下,其實娘娘是很通透的,除了您和六公主,也只剩先帝爺叫她日日記掛在心上。您可能不知道,她還會做素面抄,也自學過調胭脂,甚至景玉宮有陣子燃的香都是她自己制的。她那時候老說,書讀的再多,不親手試一遍,總是不能吃進肚子裡去的。”

剛才或許只是閒聊,直到付巧言說道這句,榮錦棠卻有了些別的體會來。

與不同的人聊天,也是有些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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