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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 82 章

初秋的深夜在這剛發過大水, 四處漏風的禪房內,寧採臣暗暗咬牙, 他一定要堅持住,將賬目要來得到屬於自己的薪酬, 這筆錢他一定要賺到。

就算蘭若寺真的鬧鬼,又有何可怕,有缺錢可怕嗎?

忽然,他聽到禪房門發出吱嘎一聲,嚇的一動不敢動,連呼吸都停止了,他收回剛才的話, 缺錢治病雖然可怕, 但鬼也很恐怖。

“……書生……”

他聽到一個清冷的女聲在說話,大氣不敢喘,書生不是叫他吧?肯定不是,睡覺睡覺。

“我知道你沒睡, 你快離開這裡吧, 再待下去,你會沒命的。姥姥從北邊的禪房吃起,明晚就輪到你了。”

似乎是個好心的鬼?寧採臣狠下心,睜開眼睛,見到一個美若仙子的女人站在他床前。

人不僅以貌取人,也以貌取鬼,縱然對方疑似女鬼, 但容貌漂亮,也不那麼害怕了:“你、你是誰?為什麼救我?”

聶小倩不想多廢話,伸出手朝桌子碰去,寧採臣驚愕的看到她的手穿過了桌子。

毫無疑問,她沒有實在的軀體,是個鬼魂。

“我幫了你,希望你也能回報我,我叫聶小倩,請你去告訴陽信縣知縣,就說聶學泰一家已經罹難,聶小倩的鬼魂困在蘭若寺的大槐樹中。”

她身為鬼魂,貿然踏入衙門,會被正氣和官氣衝得魂飛魄散的,唯有拜託他人,她物色了許久,終於遇到了一個讀書人。

“感激不盡……”聶小倩含著淚,身影漸漸消失。

寧採臣錯愕的拉過被子,然後緊緊抱著熬到了天亮,聽到雞叫,挨個禪房敲門,他北邊的禪房明明昨夜睡了人,現在卻無人應門。

這時候剩下禪房的人聽到動靜都走了出來:“怎麼了,怎麼了?”

寧採臣將昨夜發生的事情說了,這群人不僅不信,其中一個胖墩墩的漢子還打趣道:“我不怕,若是叫我碰上了,男鬼打出去,女鬼拽進來享用。哈哈。”

“這邊禪房昨夜還睡著人,現在怎麼叫都不開門,怕不是遇到了鬼怪遇害了。”寧採臣管不了許多,大力推開無人應答的禪房的門,裡面空空如也,只有地上留著一堆白色的粉末。

“……和、和那些消失的人一樣……”這時剛才還打趣的漢子也怕了,冷汗涔涔而下。

寧採臣道:“反正今晚我是不住了,各位珍重。”說完,當即揣起袖子往蘭若寺外面跑去。

他受夠這鬼地方了,現在就去收賬,如果道路不通,他就是翻山越嶺游水也要到達。

收賬,回家,至於聶小倩……

他去報官的話,官府會信嗎?說他遇到了鬼,聽了一席鬼話?

寧採臣猶豫不決,收賬走人還是去趟衙門給自己找麻煩。

終於他心一橫,朝縣城的方向跑去。

大槐樹葉子簌簌,在荒涼的蘭若寺上空作響。

啪!一個響亮的巴掌落到了聶小倩的臉上,姥姥咆哮道:“我哪點對不起你?你居然來拆我的臺?沒有我的樹枝,就憑你自己也想神不知鬼不覺的報仇?忘恩負義的東西!想叫那個書生帶人救你?小青,你沒聽錯吧?”

這時候一個身穿青色衣裳的女子攙著姥姥的胳膊,半撒嬌的道:“絕不會錯,我親耳聽到的。”

這小青本是被姥姥吞噬的災民之一,但遇害後,不禁不去投胎,反而留下來為虎作倀。

聶小倩捂著臉:“姥姥既然厭棄我,不如毀掉我的骨灰罈子叫我魂飛魄散罷。”

“哈哈哈哈”姥姥像聽了一個笑話:“你還沒報答我的恩情,就想解脫?做夢罷!我要你用美貌去外面給我勾人回來,每日三個,少一個,我就抽你一鞭子!你記住了!從明天開始!小青,你監督她!”

小青甜膩膩的應道:“是,姥姥。”

聶小倩表情冷漠,看不出喜悲來,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自從利用姥姥的能力報仇,她就知道有這麼一天,可真正走上這條路才知道有多難,讓她幫著姥姥害無辜的人,她寧願骨灰罈子被毀掉。

現在她唯有期盼寧採臣能將她的訊息帶給韋知縣,叫他想辦法來救她了。

姥姥不屑的笑道:“黑山老妖都被吸食了,以為我會怕一個小小的知縣嗎?哈哈哈!”

小青一邊給姥姥捶肩,一邊對聶小倩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雖然成功的送走了窮神,但對接下來的瘟神,王瑞卻沒什麼自信。

按照白棲元的說法,瘟神雖然人緣也不好,但卻比窮神強一些,香火廟也有幾座,怕是不會對他給予的食物動心,況且瘟神有五位,就算搞定其中一個,其他四個保不齊接踵而至。

城裡的人也曉得洪水之後會有瘟疫,收集腐爛動物的屍體填埋,並四灑石灰。

但這些作為,只能起一些小作用,真正的決定掌握在瘟神手中。

王瑞再次陷入了深深的思考,最近他真是用腦過度,沒一日不在冥思苦想的,不是想何雲一就是想瘟神。

每次下意識的想到“如果何雲一在就好了”的時候,他都會猛搖頭。

依靠別人是過不長遠的,要靠自己。

最後根據多方訊息彙總,他能想出的對付瘟神的辦法只有一個幹掉傳染源。

瘟神釋放出瘟種,瘟種外形像個小蟲子,不出意外,瘟種去啃咬想要寄生的宿主,然後叫這個宿主再去傳染給別人,一個傳染倆,慢慢禍及整個群體,用點到面。

只要瞧瞧跟蹤瘟神,在他投放瘟種之後,迅速的隔離那個寄主,不叫他傳染給別人。

這麼做的話,找到瘟神,並悄悄觀察他,是關鍵中的關鍵。

白棲元認得瘟神,一直在附近徘徊,盯著過往的行人看。

瘟神外貌看起來就像個普通人,不似有些神仙外貌奇特需要偽裝,所以他通常情況下並不幻化,大搖大擺的出來散發瘟疫。

突然間,他看到距離主城十幾裡地的大陸上走著一個骨瘦如柴的老頭,正是瘟神。

他立即回去帶來王瑞和黃九郎,來到了瘟神不遠處的草叢中潛伏下來。

瘟神做老秀才的打扮,瘦骨嶙峋,一副被疾病榨乾全部營養的模樣,王瑞暗暗咧嘴,心裡打起了退堂鼓,窮神只是窮而已,一時半會死不了,這瘟神,若是處置不深,當即殞命。

白棲元低聲道:“不如算了吧,這瘟神不是好惹的,他有各種瘟病,豬牛羊這些就不說了,或許連龍的都有,雖然他沒釋放過,但不能肯定沒有。”

王瑞心裡七上八下,求生的本能的告訴他應該轉身就走,只保全自己和家人,但人性最基本的良知又驅使他不能撒手不管。

人啊,就是這樣的矛盾,果然只有真正的神仙,才能做到以萬物為芻狗。

“哼哧哼哧”一隻豬突然從路邊的草叢中竄了出來,衝到了瘟神跟前,他後退了一步,對這豬露出了慈祥的笑容:“豬兒,你來的正好。”

他挖了挖耳朵,摸出一個黑色的小蟲子,朝這豬一甩,就見這小蟲飛鑽進豬的鼻孔內,他看了,呵呵笑。

這時候一個農夫跑了過來,拿著木棍照著豬身上便打了一下:“叫你亂跑!”看到了瘟神,他還笑著說道:“最近發了洪水,沖壞了豬圈。老先生,這路不好走,你一個人不要緊嗎?”

瘟神笑道:“看好這只豬吧,它現在可不一般了。”說著在農夫一頭霧水中,笑眯眯的往前走了。

王瑞見狀,忙朝黃九郎道:“快去給那只豬做上記號,回頭將它和跟它一欄的豬都買下來。”

黃九郎見瘟神走出了一段路,飛身追上那個農戶,拔了根狐毛扔到那頭豬身上,返回了王瑞身旁。

王瑞目不轉睛的盯著繼續前行的窮神,心裡捏了一把汗,你不是給豬下了瘟種了麼,任務完成了,你該回去了吧,你怎麼還走啊,一個瘟種不夠嗎?我們這地方招你惹你了,要下多少個瘟種才罷休啊?

瘟神閒庭信步的走著,不時欣賞周圍的景緻,他這次來不光是為了散發瘟疫,還有一個目的,便是調查何雲一給它的瘟種的來歷,他查清了蠍鬼是替山魈做事的,他現在就要去找山魈,至於陽信縣這個地方,他剛才散發了一個豬瘟,他準備再碰到一個人,給他下個大頭瘟叫他去傳播。

一種牲畜的瘟疫,一種人得的瘟疫,算是洪水過後的標配,不偏不倚。

忽然,他停住了腳步,餘光往後瞥,他雖然是瘟神,最大的能耐是釋放瘟種,其他的能力一般,但不表示隨便跟蹤他,他不會察覺,膽子真是不小。

白棲元一愣,突然道了一聲不好,化身為龍,抓住王瑞和黃九郎便飛身上了九霄,但眨眼的功夫,瘟神已經出現了它眼前。

“你這白龍跟著我做什麼?”

白棲元含糊的道:“我隨便溜達,怎麼說是跟著你。”用爪子擋著手裡的兩個人。

瘟神不想深究,雖然不明白這白龍什麼目的,但被他發現了,不蠢的話應該知道不能再跟了:“我就當是湊巧吧,但這種巧合我不希望發生第二次。”說著,飛身離去了。

等瘟神走了,白棲元心有餘悸的道:“被發現了,不能再跟了。”

王瑞擦了把冷汗:“你說得對。”被瘟神發現了,直接將瘟神安在他身上,他小命便交代了。

保全自己的基礎上才能保全別人,自身難保,遑論其他。

原定的跟蹤瘟神,消滅瘟種的計劃取消。

“反正瘟神的事兒只能聽天由命了,我也得回思白河了,畢竟新官上任不能離開太久。”白棲元將王瑞和黃九郎放在一處僻靜的地方,叮嚀道:“雖然冬天沒燕子,但如果玉滿樓有新姑娘,也可以喊我過來。”

“……”王瑞承諾道:“這次走蛟多虧你幫忙,我會幫你留心的。”

白棲元很滿意的點了點頭,飛身離開了。

黃九郎松了一口氣,白棲元雖然能幫忙,但不否認他的品性實在太隨意,他和王瑞在一起,不免叫他提心吊膽。

王瑞並非全無收穫,至少剛才看到瘟神朝一頭豬放了瘟種,他和黃九郎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那個農戶家,出價買下了整個豬圈的豬,“殘忍”的殺害後,挖了個坑全部填埋,心裡祈禱著此法能夠將豬瘟扼殺在萌芽狀態。

做完這一切,已經是傍晚了,黃九郎將王瑞送回家後,自己也回黃家莊去了。

王瑞將衣裳脫掉燒了,又仔細清洗了自己,就怕有殘留的髒汙。

翌日,書院復課,王瑞早早就到了課堂,早到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聽各種小道消息,來得越早聽得越多。

“你說這次大水來的奇怪,去的也奇怪,我看是有鬼怪作祟。”

“有人在雨停那天看到了龍,總之的確奇怪的很哪。”

“那也沒有蘭若寺奇怪,聽說算上災民跟和尚攏共失蹤了上百人了,就幾天功夫,現在人都逃乾淨了。不過不要大聲議論,據說知縣今日要張榜闢謠,說這些都是假的,根本沒人失蹤,大家不要以訛傳訛。”

“那你還傳?!”

“嘖,那你還聽?”

之後的談話變成了抬槓,王瑞便沒繼續聽了,他凝眉思忖,想不通啊想不通,姥姥之前不是挺好的麼,怎麼發了個大水,她就開始吃人了?!還吃的這麼兇猛?!

那聶小倩呢?王瑞不由得擔心起來。

這時候韋興賢繃著臉進來了,表情和王瑞一樣充滿了疑惑,好像也遇到無法解釋的事情。

他徑直來到王瑞跟前,開門見山的道:“有件事我也只能和你商量了。”

“什麼事,說來聽聽。”只能和他商量?新奇,王瑞想。

“你一定還記得聶小倩吧,他們一家離開這裡後一直杳無音信,我爹在發大水之前派人調查過,後來因為漲水便擱置了。結果昨天,有個叫寧採臣的外地書生來衙門,說他在蘭若寺休息的時候,晚上遇到一個自稱聶小倩的女鬼,說聶學泰一家已經不在了,她自己則被困在了蘭若寺,叫我爹去救她。你品品這些話,你怎麼看?你信嗎?”

寧採臣?聶小倩?小倩不是回家了麼,怎麼又來到蘭若寺變成了鬼?難道劇情真是不可逆的?

王瑞斬釘截鐵的道:“當然相信!”

“可我爹覺得此人甚是可疑,已經關在了獄中,懷疑是他害了聶小倩一家,賊喊捉賊,否則他不會將聶小倩樣貌描述的如此準確的。我雖然也有疑問,但我覺得他說的沒準是真的。”

“肯定是真的,他如果沒見過聶小倩的鬼魂,絕不會描述出她的樣貌,如果退一萬步講,真是寧採臣做的,他一個外地人,也不會傻到遠道而來主動報官吧。”

“可我爹不信,我覺得我爹還算剋制了,若是別的知縣怕是早將他打一頓,讓他如實交代了。”韋興賢想了一會,壓低聲音道:“王瑞,不如咱倆晚上夜探蘭若寺吧,聶小倩和咱們彼此認識,如果真像寧採臣說的那樣,見到咱們來了,她一定會現身。”

“……”姥姥在那裡吃人呢,他可不去,王瑞決然拒絕:“夜探就不要了吧,你沒聽說麼,蘭若寺在吃人呢。”

“那萬一寧採臣說的是真的呢?不僅他受冤枉,聶小倩也在受苦,咱們得救他們啊,你想想除了你我,還有誰能救他們?”韋興賢鼓勁:“你想想,馬蕭那個通房丫鬟夢行那會,咱們可是大殺四方的。”

“也沒大殺四方吧,就殺了一條狗……”

“那也是狗妖,將黃九郎也叫上,寧採臣都能活一晚,咱們三個大男人怕什麼,等遇到了聶小倩的鬼魂,聽完她的訴說,咱們就離開,將這些見證說給我爹聽,他相信了,一切就都好辦了。”

王瑞愁眉苦臉:“這……”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像個女人似的!”

休想用激將法讓我屈服,在生死面前,我的臉皮是很厚的,王瑞嘆道:“你看著像就像吧。”

“你變了!”韋興賢氣哼哼的拂袖而去,坐回自己的座位上,還不忘瞪了他一眼。

王瑞是不會中圈套的,聳聳肩,隨他瞪。

這時候,黃九郎進了課堂,韋興賢雖然有意請他,但知道黃九郎對王瑞言聽計從,王瑞不去,黃九郎也不會陪他去蘭若寺冒險,沒有幫手,他只得恨恨作罷,打算回家去再勸勸父親,讓他派衙役去蘭若寺調查。

王瑞沒答應韋興賢的邀請,是因為他有別的打算。

想救聶小倩何須入住蘭若寺那麼麻煩,因為聶小倩的骨灰就埋在蘭若寺後院一個有烏鴉巢的白楊樹下面。

《聶小倩》作為王瑞唯一熟悉的故事,預知的資訊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而且姥姥貌似只在晚上出來殺人,大白天她是不出現的,所以明天書院,他去蘭若寺後面將聶小倩的骨灰罈子挖出來帶回家,便能將她給救了。

什麼寧採臣啊,燕赤霞啊,統統用不著。

但是他預先知道劇情的關鍵資訊這點,不能叫別人發現,否則沒法解釋,所以這件事,只能他單幹。

翌日,書院放假,他起了一個大早,只帶了文順,便出了門。

而這時何雲一站在王家大門外,猶豫著要不要進去,他趕進城裡後才發現主城沒有發大水,空氣中沒有窮神的窮苦之氣,至於瘟神是不是來了,現在瘟疫沒爆發,他無法判斷。

而王家門庭正常,可見府中的主人並沒有遇到意外。

一腔熱血趕回來的何雲一,有些被人潑了冷水的感覺,倒不是王瑞有事就好,只是覺得如果他太平,那麼他對他似乎就沒什麼意義了,他不禁嘆氣,真是的,自己對他究竟算什麼呢?!

哼,不是什麼都不算吧?

啊,不,算大|腿,他喝了迷魂水那會親自說的。

這時王瑞突然從側門走了出來,何雲一見了,忙隱了身,順便連氣息也隱藏了,上次分別的情景歷歷在目,大咧咧的露面,他舍不下這個臉。

王瑞與他擦肩而過,因為看不到他,他沒任何反應,但何雲一的視線卻一直追隨著他,他與上次分別時候沒有任何變化,還是那副紈絝公子哥的模樣。

這時文順匆匆追了出來,亮出一把鐵鍬:“少爺,您看這把行不行?”

“你覺得行就行,反正到時候是你挖。”王瑞笑道:“上車吧。”

何雲一疑惑,你不是去書院麼,不帶書袋卻帶鐵鍬?是不是又不幹正經事了?猶豫了下,等王瑞的馬車馳開,他跟了上去。

就見馬車一路出了城,直接來到了郊外的蘭若寺,何雲一更想不通了,他好端端的來這裡做什麼。

猛地,何雲一看到了門前的大槐樹,不由得一愣,之前怎麼沒發現這地方有這樣一顆妖樹?散發著滾滾妖氣,怕是害了不少人了。

他擔心的看向王瑞,你來這裡做什麼,你知不知道這裡很危險?

不過看王瑞小心謹慎,不時四下張望的模樣,好像也知道這裡不太平,那就更奇怪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他跟著王瑞和文順一路來到了蘭若寺的後院,這裡有成排的白楊樹,就見王瑞一直仰頭看它們的枝頭,看到一顆枝椏上築有烏鴉巢的楊樹,他對文順道:“挖!”

文順朝掌心呵氣了兩口氣,握住鐵鍬猛鏟起來,很快鐵鍬碰到了一個硬物。

“小心點,別打破了。”文順刨出一個罐子,撫去上面的塵土:“這裡面是什麼啊?”

果然在這裡,王瑞得意的笑,知道劇情就是爽:“別問了,快走。”

王瑞抱著骨灰罐子上車的時候,大槐樹陰森森的簌簌作響,彷彿在怨恨他們一般。

待回到自己的臥房,王瑞將丫鬟們打發了下去,放下窗子和重重垂地的紗幔,讓屋內昏暗無光後,他才敲了敲骨灰罈子:“聶小倩,你能聽到嗎?你現在安全了,能出來一見嗎?”

何雲一驚詫,這聶小倩是誰啊,狐狸龍鳥就算了,現在這個是女鬼?你不是很怕鬼的嗎?

等了片刻,王瑞忽然聽到一聲:“謝謝恩公,您又救了小倩一次,請受小倩一拜。”聶小倩已經現身在了跟前。

王瑞見到她,心情難受,原來她真的死了啊:“不必拜,快起來。”

何雲一看看王瑞,又看看這女鬼,他們兩個很熟悉嗎?

“恩公一定要問,我為何身死出現在這裡吧……”聶小倩雙目含淚,哽咽道:“真是不知如何說起。”

王瑞安慰道:“不要急不要怕,你慢慢想,我一會便派人去叫韋知縣他們,讓你親口訴說冤屈,讓他替你伸張正義。”

“……仇我已經親手報了,現在的我是害人的惡鬼。”聶小倩哀嘆道:“……韋叔叔見到我怕是要責怪我……我現在這個樣子,為虎作倀,不僅人間的官吏要怪我,就是去了陰曹地府,閻羅王也不會饒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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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的,你為父母報仇,天經地義,在人間也要稱你一聲女中豪傑,雖然十殿閻羅中有壞的,但也有好的。”王瑞道:“這附近有鬼差的,可能在城隍廟裡,等你見過韋知縣他們,我便去城隍廟供點東西,請他們來個鬼差帶你走你看如何?你這樣飄蕩人間總不是辦法。你去輪迴,或許還能跟父母團聚。”

王瑞能想到的最好的結局,就是聶小倩重入輪迴。

何雲一在一旁聽著,驚奇的看王瑞,好像不在的這段日子,他變得能獨當一面了,面對這女鬼說得頭頭是道。

“輪迴……”聶小倩思忖,確實輪迴才是女鬼該去的地方。

這時,風吹動窗稜,兀自一響,聶小倩心裡一驚:“莫不是姥姥追來了?”

“你別怕,姥姥再厲害她也是一棵樹,樹體不會移動,我已經想到收拾他的辦法了。”王瑞自得的笑。

何雲一倒是好奇,你能有什麼辦法?

“瘟神前幾日進城了,但是我跟蹤他的時候被發現了,也不知道他後來向誰播撒了瘟種,所以城裡過幾日或者就這兩天,便會爆發瘟疫,我到時候讓我的狐狸朋友給幾個大人物託夢,就說蘭若寺外的大槐樹的樹枝根莖能防治瘟疫,一旦謠言瘋傳開去,到時候怕是蜂擁而至的人群能將姥姥整根挖出。”

對此王瑞是很有自信的,後世尚且瘋狂搶購一些防治疾病的藥物,何況是現在這樣恐慌的氣氛之下。

姥姥再厲害,面對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也只有挨虐的份兒,數以千萬計的人群都拿鏟子挖它,不信挖不死它。

何雲一和聶小倩都露出了吃驚的表情,尤其是何雲一,都說士別三日刮目相待,這才幾天不見,他忽然發現王瑞好像離開他,活得也不錯。

難道是以前太依賴他了?如今只能靠自己,反而成長了?

何雲一想,是不是他連給他抱大|腿這點最後的價值,都不存在了。

他鬱結,算了,你自己好好活著吧,不打擾了!轉身走了出去。

但到了門口,突然又想,來都來了,怎麼能什麼都不做,反正給他下秘術也沒損失,開花便折斷,不開的話……不開的話,正好說明他們之間真的沒什麼,到時候再走的話,是真的沒牽掛了。

不多一會,王瑞將聶小倩的骨灰罈子藏好,出了臥房,往書房走去。

何雲一跟在他身後,才一進門就將他定住,看著彷彿時間靜止一般的王瑞,何雲一想起那個沒完成的吻,慢慢走近他,但在最後一刻,他停住了動作,苦笑的自嘲道,真是的,自己在想什麼啊。

按照玄元子的秘術,他完成了對他的下咒,只等著七天後看結果。

王瑞在能動的一刻,有些莫名,說不出哪裡奇怪,搖搖頭,坐在了書桌前,提筆寫東西。

何雲一則“冷眼”看他,還有七天,看看你還能怎麼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