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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一章

孟本來金陵也不是臨時起意的, 他在海中洲做事事情都是有條理的,到如今是第一批珍珠要收穫了大概明年初就能見到。但是事情不能真到了明年年初才一併打理, 這又不是小買賣了,說的厲害了, 可是整個珍珠行當都要動盪一番的,要從長計議呢!

孟本在一旁與顧周氏解釋道:“咱們這養珍珠和天生天養的不同,也不是養的越久就能出好珠的。要知道時間長了,雖然珠子還能略微長大,但卻沒得之前收穫的質地、光澤好。這珠子固然講究大小,但是珠質、珠色才是更緊要的。”

孟本又道:“咱們這珠子是經過兩夏一冬最好,說起來今年秋末或者冬初也可採得。只是明年早春採珠還有別的好處, 不止這時候的珠子光澤與質地好。且這時候採珠可與下一輪育珠時候連在一起, 用上一輪的育珠蚌蚌殼做珠核,十分合適。早春之後又越來越暖和,之前種珠是傷了蚌的,這時候也有利於傷好, 珍珠也能生長越好。”

顧周氏聽孟本說的頭頭是道, 不止能說出如何做,最難得的是還能說出其中的道理。忍不住讚道:“可見是十分用心了!原先你哪裡知道這些,就是如今扎進這行當裡,若不是自己花了心思也一定是不知的。”

孟本去海中洲不過是監管一切,既是保守機密,也是把握用度,同時還要人手分工之類。至於這珍珠如何養的, 他不知道也是常理,難道讓他一個掌櫃日日下水摸索麼,他本來也不是做這個的。

但現在說來是清清楚楚,這就能說明他的細心與用心了。他年紀輕輕至少在掌櫃這位置上年紀輕輕。能當上掌櫃,除了敢做事、敢擔當外,這樣的心思也是原因之一了。

孟本這時候得了顧周氏一句誇讚,臉上已經笑開了,但還要做謙遜樣子:“太太嚴重了,我這算什麼。不過是每日平白問幾個真正做事養珠能手,再自己琢磨一些道理,有了這樣的所得罷了。其實說起來還是動嘴的時候多些,還是別人的功勞。”

顧周氏卻是擺擺手道:“可別謙虛,你又不是那樣的人。況且本來也沒誇錯你,讓你在海中洲是幫著管事的,你不學這個也沒什麼好說的。如今幾年下來,你倒是成了一個‘珍珠精’,難道不該讚一讚。”

雖說他們管事掌櫃不知道底下東西的細究也無妨,但是要是十分瞭解自然是更好的,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是因為更瞭解得了天大的好處,在商場上戰勝對頭呢。雖說如今養珍珠似他們家一般的沒有,可以說得上是獨門生意了,但是這門生意不可能永遠獨門,將來就能用得上了。

顧周氏沉吟了一會兒,便道:“這些事情你給細細地寫個冊子出來,禎娘一定喜歡這些,該讓她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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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本自然是點頭答應,然後才拱拱手道:“明年年初就能得珠子了,現在很多事情就要準備著,倒是要請太太示下原來已經按著佈置詢問過東南幾個中等珠商了,並沒有打草驚蛇。他們也說的清清楚楚,如今珍珠正是供不應求,凡是養珠戶和採珠戶都是他們祖宗,可著勁開價呢!”

天然之中,一顆珍珠長成何等費力。歷經多少時光,還有種種巧合才能成珠。然而被人採出使用卻是極快的而且珍珠還有一個老大難,無法存世。珍珠自佩戴之日起幾十年間就會黯淡萎縮,所謂人老珠黃麼。更不要提那些隨葬的,大概最後也就是灰飛煙滅了。

這樣可就不如別的寶石了,雖然每年也使用的多,追究產出地,似乎也是一年不如一年東西多東西好。但人家能夠存世,市面上其實是越來越多的,還能從東家到西家。珍珠不同,真個是產出越來越少,市面上也越來越少。

這樣的行情,顧家在養珍珠前就有所耳聞,但真扎進這行當以後,孟本才潛心研究,知道地一清二楚。這可比他們原本霧裡看花要清楚多了,詳情比傳聞還要來得厲害。這是珠商們日日要叫苦的事情,孟本卻是激動地渾身發抖,說白了就是發財的大機遇!

顧周氏這時候正在思索,也就沒有開口說話。而孟本就接著道:“本來是打算找些中小珠商做事,這也是防著店大欺客,況且這樣養珠的事兒也能多保守兩年,多發幾年獨門財。不過小姐也是給我寫了信的,讓給找個大珠商,最好是珠子要上貢的。”

顧周氏這才‘唔’了一聲,她並不知道這件事。本來禎娘早就涉足家裡的生意了,給掌櫃寫信之類,顧周氏也不會過問。涉及到生意上的大事,掌櫃們才會與顧周氏說一聲這也是因為很多事情沒得顧周氏這個當家人點頭,賬上是做不了的。

顧周氏點點頭並沒有反對的意思,她一般不會在掌櫃和管事面前直接駁了禎娘的意思。這也是為了一步步加深禎娘的威望,將來禎娘當家的時候下頭能更加信服。顧周氏大概知道了一點為什麼,畢竟‘珠子要上貢’就是一個提示了,但是事情如何她還不能隨便定論。

於是道:“這件事我知道了,也不是一兩日能說好的,晚間我與禎娘再說一回。你在金陵這一回就多呆幾日,總之到了時候自然告訴你該是如何這時候也可看看金陵這邊的珠商麼。金陵本事舊都,勳貴也多,珍珠生意做的大。”

孟本也就趕緊應下了,這才道:“還有一件事,是大小姐讓查了所有天下數得著的養珠戶和採珠戶的名錄,這個已經得了。這一回帶來是要給大小姐的,倒是請太太代交。”

顧周氏正要接過,就有丫鬟紅衣從外頭進來,附耳說了幾句話。顧周氏神情立刻不同了,收了冊子道:“今日倒是突然有事了,不能多說了,孟掌櫃先到客店歇息,剩餘的事情到時候說。下一回禎娘也能來,還能同她多商量,她就是主意多麼!”

打斷顧周氏與孟本商議珍珠生意的事情的正是小王氏與宋氏的信兒當然是以王夫人的名義。來得是一個王夫人身邊的媽媽,顧周氏還不知道是什麼事情,曉得是王夫人身邊的人,就先放在了頭等重要的事情上了,便匆忙送了孟本走。

那個媽媽是滿臉笑意,見了顧周氏便賀喜。看看周圍壓低了聲音道:“給顧太太賀喜了,這一回是真有大喜事兒!老身這一回來是因為二奶奶給顧太太家小姐尋了極好的人家,只說這一回必然是成的,不只二奶奶點頭,就是太太看了一回也說了呢!”

顧周氏心裡砰砰直跳,禎娘的婚事一直壓在她心上,的的確確是她心裡最大的事情了。之前託付了王夫人後王夫人就把事情交與了小王氏,之後顧周氏就是與小王氏說話了,是論過一回人家了的。只是上一回三個人家都不好,顧周氏到底沒點頭。

沒想到的是王夫人還會倒回來管這件事,這一條就能說明其中不同了可好可壞,若是不好,自然就是王夫人有自個兒意思,到時候就要犧牲一些。好的話,就是人選真不錯,王夫人不過是做一回好事罷了。

顧周氏固然知道自家沒什麼值得王夫人算計的,但是有些事情不是自己看得清的,或者真有那些東西值得算計,又是如何?顧周氏心裡波浪滔天,面上還只能裝出一副喜色來,只期待著真能是好事兒罷。

那媽媽不曉得顧周氏想了什麼,只是道:“這事兒還是要與顧太太商議的,因此讓我來送信兒,讓顧太太明日上午去一趟府裡。到時候太太和二奶奶與太太說顧太太可是有福了,將來可要有佳婿了,滿金陵城裡有多少才俊能讓太太這樣重視。”

顧周氏只能送這媽媽出門,心裡有些後悔當初託付給王夫人這件事了。自己把這件事料理清楚,就是得不著最好的,至少也不能是差的了。這時候這樣誰知有什麼後文她清楚知道,王夫人表面看是一個菩薩一樣的人,燒香拜佛,待身邊丫頭都像是個慈祥的老祖母。但是真個狠心起來,也是不見底的。

冬日日短,天色本就常常陰陰的,到了傍晚更是昏暗的快了。禎娘已經比夏秋回來地早了,天色卻還是已經是要入夜的樣子。外頭風也盛,還細細地下起雨來。禎娘就是這時候回了家,才下馬車就有婆子上前請她去安樂堂。

禎娘接過丫鬟遞過來的暖爐,重新把斗篷緊了緊這才跟著過去。要說這金陵的冬日真是難熬,可比太倉厲害。雖然同樣都是南方,但是太倉靠海,冬日也不見得多冷。但是金陵卻往往悽風冷雨,走在路上讓人一腳溼一腳冷就罷了,要命的是穿的再暖也是沒用,不是冷,而是暖不起來。

到了安樂堂,也不是在客廳花廳,顧周氏在最暖和的梨花櫥等她這兒佈置地極暖,椅子凳子上都有厚厚的搭子,還有一張仿著北方炕床的木炕床,也是燒的地龍。屋子角落更是擺放許多熏籠,裡頭有紅蘿炭燒著,散發出暖融融的氣息,偶爾有幾聲‘噼啪’聲。

禎娘進來的時候就只覺得一層熱氣撲面而來,原來渾身泛冷的也立刻暖了起來。就把手上的暖爐給遞了出去,自己給解了斗篷繫帶。顧周氏屋子裡的大丫頭翠袖接過斗篷,平平整整地給搭到熏籠上。

顧周氏這時候收起原先的擔憂之色,就把禎娘拉到了木炕床上,有小丫頭給禎娘脫了小靴。禎娘也就把腳縮到了了毯子裡頭,順著顧周氏靠到了了她懷裡。顧周氏只撫摸禎娘的手和臉。入手是溫涼的。

她不由有些生氣,就問跟著的紅豆和微雨:“這是怎麼照顧的,小姐手上臉上顯然是冷的。不是叮囑過了,車上要備熏籠、湯婆子、毯子這些,隨身也該帶著暖爐。你們是一大群人跟著,也不該是人人都疏漏了罷!”

跟著的丫鬟婆子們立刻就是噤若寒蟬,禎娘不難伺候,顧周氏也不是麻煩人。但有一樣,她們若是在大小姐身上疏忽了,太太就能扒了她們的皮。之前也不是沒有先例的,所以一時都是害怕了起來。

禎娘只扯了扯顧周氏的袖子,緩緩道:“娘可別怪錯人了,這金陵冬日是個什麼樣子,娘小時候不就是在金陵長大的,還會不知。就是照顧地再好,還是能這樣地冷,實在怪不著人。實在該抱怨,也是抱怨神仙了。”

顧周氏是今日心情不好,又關心則亂,她哪裡不知金陵氣候是個什麼樣子。這時候自然就不再說什麼了,底下人也是松了一口氣。顧周氏這時候才能又好好看看女兒冬日裡女孩子最愛紅妝,也是白雪大地,紅妝美人,顯得熱鬧喜慶的意思。

禎娘也是這樣,穿了一件淺銀紅百蝶穿花的琵琶襟大襖,底下是一條紅緞妝花石榴百子馬面裙。額間還有一條珍珠間珊瑚珠子的絡索,中間是一顆水滴紅寶石,紅的似火。襯得膚色越發如玉,眼珠黑亮。

顧周氏年輕時候也是個美人,最愛打扮。現如今只有禎娘一個女兒,自然是怎麼打扮都覺得不為過的。最不愛如今年輕的女孩子要做一個樸素樣子,就是禎娘穿素色也是極其精緻的素色,這其中不得不說有顧周氏的功勞。

見女兒的樣子,顧周氏又想到明日要去公府裡頭。一時又不想把事情給禎娘說了,或者根本就是好事,何必讓女兒跟著一起犯難。便提了另外一件事,只說白日孟本來過,珍珠生意的一些。

顧周氏拿出孟本要給禎娘的小冊子,道:“這是孟掌櫃給的養珠戶與採珠戶的訊息,說是你要。今日見了他,只是你不在,已經說起了珍珠明年年初要出。我聽說你與孟掌櫃說要找一個大珠商,最好是能往皇宮裡進貢珠子的,你是怎麼想的。”

禎娘也不起身,依舊懶懶地躺在母親身上,聲音悶悶道:“這是與人結盟來的,與多個珠商做生意還不如與一個厲害的。到了時候,為了與家裡獨門合作,可不是得付出一些,自然幫著家裡打壓別個這也能擋一擋那些養珠戶和採珠戶。”

顧周氏也耐心詢問道:“那不是綁死了,與多個家族合作,到時候可能左右逢源,不至於吊在一棵樹上。”

禎娘這時候才側側露出小半臉頰,蹭過裘皮毯子上軟軟的毛皮,道:“就算與大珠商合作了依舊能左右逢源呢,天底下只要不只一個珠商,生意就沒說釘死在這上頭了,到時候他們真有不好,咱們只管投到他對家去。如今珍珠難得,自然以咱們為主。”

禎娘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坐起身子來道:“我是想的清楚的,做生意有一件事最是重要‘誰是咱們的朋友,誰是咱們的敵人’。這些珠商算起來應該是朋友,畢竟是咱們下游,買咱們的珠子的。一般的生意或者還因分利上有分歧,但以如今珠市上的行親,賣珠子給珠商的不就是再生父母。”

顧周氏好笑地拍了拍女兒,道:“呵,還說出‘誰是咱們的朋友,誰是咱們的敵人’來了,這不是武宗皇帝說過的。聖上當年說的是國之大事,你現在也拿這句話做生意?”

禎娘難得促狹一回,只是仰仰頭道:“有什麼不對,商場如戰場,這也是武宗皇帝的原話呢!多少商賈崇敬武宗皇帝,把他的話奉如圭臬,差我一個不成。”

又道:“所以咱們做這個生意,事情大頭可不在珠商上頭。只要與人結盟,不至於獨吞好處,又有盛國公府幫襯,到時候生意必然無礙。可是那些養珠戶和採珠戶可不是好相與的,咱們與他們算是同行了,同行是冤家。”

顧周氏笑著點了點女兒的額頭道:“是這樣,不過也有一樣利好。咱們一家能有多少珍珠,他們的珍珠生意依舊滋潤的很,不會因此動搖。到時候大家也不定會真正翻臉,說不得要一起發財呢。”

天底下差珍珠的地方多了去了,就是每年出的珍珠再多一倍去,也是同樣供不應求其實多出十倍百倍也是一樣,不過是價格可能會降下來罷了。

看上去將來是能和氣生財的,不過母女兩個心照不宣:到時候還是要與養珠戶和採珠戶做過一場才知道的。不然那些人可不會服,只覺得沒了自家,價格還能更好。或者還想著能得了自家養珠法子,藉此發財。若是這樣,那就更是眼中釘肉中刺了。

禎娘和顧周氏兩個心知肚明,這時候談天氣氛和樂,懶得再說罷了。顧周氏只叮囑道:“過兩日孟本又要來家的,到時候你就不要去學裡了,也來一起商議。我看著如今國公府裡小姐們唸書,倒不一定能念出個什麼。”

禎娘百無聊賴地玩了玩香囊上的穗子,也就應了。當夜母女兩個也在一處歇息,這樣暫且不提。

只到第二日,禎娘出門上學,顧周氏稍後也打點裝扮,晚一些也是同樣去了盛國公府。比約定的時候早些,她就到了王夫人處,卻沒想到小王氏比她還早。不只是小王氏,身邊居然還有宋氏。顧周氏與這位二房的少奶奶見得少,一時格外納悶。

小王氏見顧周氏到來,趕忙拉過她的手要入席。只道:“冬日就是日短,自覺起的夠早了,其實洗漱一番,再吃過早飯,這就要準備午飯了。這時候太太就起的更遲了,咱們先等著,等太太到的時候倒是可以吃鍋子,當午飯。”

小王氏就是能說話這樣親熱,饒是顧周氏是滿腹愁思地來,這時候也不由得心思輕了一些。能笑著與她道:“冬日裡還是吃鍋子最好,我記得我小時候在府裡那時候咱們做貼身丫頭的吃的也好,冬日裡也是有鍋子的。府裡鍋子湯頭有秘方,和外頭的不同,後來我是再沒吃過那味兒了,這一回倒是託二奶奶的福。”

這時候又對宋氏道:“七奶奶也來了,只怕被咱們兩個潑皮破落戶給嚇著咱們說話做事就是這樣,成日說些吃吃喝喝,又是雞毛蒜皮小事兒。”

宋氏這時候也笑著道:“這是顧太太不知道我哦,我在家與二嫂最好,咱們是一樣的人呢!說二嫂潑皮破落戶,我比她還破落。只打聽打聽家裡的名聲就知道,顧太太不用有這樣的顧慮。”

說話功夫王夫人也來到,見她們正說笑,便也笑著問道:“你們倒是來得早,只我這個老婆子不能起早。也是下頭的人了,叮囑過今日要早些叫起的,卻還是遲了。你們剛剛在說些什麼?”

顧周氏小心殷勤地親自扶王夫人坐下,道:“哎喲,多少人想要太太這樣的福氣?人是越來越不缺覺的,長到我這年歲,往往是天不亮就睜眼,再睡不著了,只有年輕人才睏覺呢。太太如今能這樣,底下的人哪個不是暗自歡喜,還敢打饒不成?太太且受用著,咱們一些小事,哪裡勞動太太早起。”

旁邊的小王氏也笑道:“周姐姐最是嘴甜,一來就沒我這個做兒媳婦的事兒了!太太少與她說些話,不然該不要我了!”

她這樣表白,不只是王夫人、宋氏和顧周氏三個,就是旁邊伺候的聽到了也忍不住笑起來。笑過後還是宋氏答了王夫人原來的問:“咱們三個剛才再說午間要吃鍋子呢咱們都是嘴饞的,聚在一起,原來要說的正事也不說,最先說的還是這些吃喝。”

王夫人卻是很高興,道:“這才是最大的正是,聖人也說‘飲食男女’嘛!人這一輩子,除了吃喝睡覺外,還有什麼大事兒呢。”

宋氏抿嘴一笑,道:“自然還有一件大事,這就是今日來與顧太太說的大事了。說來終生大事是不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