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宇典原本是躲著偷偷看的, 結果賀庭政猝不及防推開了衛生間的門——酒店房間的衛生間, 只有三面牆, 頂上是沒有屋頂的,直接露天的,能看見澄澈的天空與白雲, 而面向房間的那面牆則是一扇雙開玻璃門。
江宇典方才進來時,把門邊的簾子拉了下來,一看就有什麼貓膩。
這會兒賀庭政一推門,那百葉窗的簾子便自動收了起來。
他手速非常快地摁住he鍵從影片介面退出去。
他播放的時候沒開聲音, 但賀庭政還是注意到了他的螢幕, 江宇典坐在馬桶上, 抬頭面不改色地揮手道:“快出去, 老子拉`屎呢。”
賀庭政看他褲衩子都沒脫下來, 馬桶蓋也沒掀起來, 拉什麼?
這說謊都不打草稿的,很顯然江宇典有了什麼不願意讓他知道的小秘密。
但賀庭政什麼也不說, 什麼也不問, 他是知道江宇典的,知道他一旦想要瞞住人的事, 自己最好不要多問, 問了也不會有結果, 反倒徒增傷悲。他有些黯然地轉身,開啟水閥衝了下手,背對著他道:“那我出去收拾行李了。”
江宇典低頭一看自己褲子都沒脫, 嘖了一聲,這謊撒的。
結果賀庭政滿臉黯然,也不問便出去了。
他的反應讓江宇典輕輕擰了下眉,在賀庭政半隻腳跨出門後就叫住他,讓他:“去,給我拿一支煙過來。”
賀庭政說好,轉身去給他拿煙。
江宇典也不是真的要上廁所,因為天兒熱,他渾身就一個大褲衩,索性蹲在馬桶蓋上,重新開啟了影片。
他看見影片裡的自己,雖然差不多是全lu出鏡,但並不yin穢。
這也沒什麼見不得人,既然賀庭政發現了,那索性直接給他看算了!免得賀庭政因為這事兒而不高興了,腦子裡胡思亂想。
畢竟前兩天才念過誓言,說好婚後互相信任忠誠,哪能因為這樣的事產生小裂縫呢?
所以賀庭政把火機和煙拿了進來,並且叼在嘴裡點燃後,再送到他嘴裡時,江宇典把手機丟給他,一手捏著煙,面無表情地承認:“我騙你了,我沒拉`屎,我在看這個。”
賀庭政低頭看了眼他的手機,很快反應過來——這就是上回鬧得江宇典吊威亞受傷的atier廣告樣片。
江宇典徐徐從唇間吐出一縷煙來,眯著眼道:“回國辦個法國簽證,咱們又能去法國度蜜月了,你老公我厲害吧?”
“……厲害。”賀庭政看著那廣告片,心裡仍是有些吃味。
但江宇典的職業是演員,他在演戲的時候,甚至會和別的女演員有一些比較親密的動作和對話,賀庭政尊重他的職業,自然也不可能全都要生一次氣。
要是那樣,這剛新婚的日子也就過不下去了。
江宇典以拇指和食指捏著煙,輕輕用尾指撣了撣道:“下次別跟我使臉色,你不高興我是看得出來的,你一不高興老子就不高興。所以你有什麼就說,懂嗎?”
菸灰飄落在地上,賀庭政心裡又為他軟了,軟得像一灘春`水,暖洋洋的。
江宇典見他沒說話,仰著頭煙霧吹上去,笑罵著重複了一遍:“傻笑個什麼勁,懂不懂啊你?”
賀庭政點頭,嗯了一聲:“我懂了。”
誠然如此,他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問的,得給江宇典留著一個底線。
兩人換了衣服,收拾好行李,坐著酒店的擺渡車去前臺辦理hek ut。結果這幾天都沒碰見一個客人的酒店,在前臺就碰上了。
那是一對情侶,一對有些像是姐弟般的情侶,女人是非常漂亮的混血兒,而男人是一個高大的東方面孔,黑髮雪膚,一雙桃花眼,嘴唇很薄,面相多情涼薄。江宇典是先是注意到了女人,那女人戴著墨鏡,單是從外表,不太能分清她的年紀,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比她的男友年齡要更大。
而且那女人一眼就注意到了正在辦理退房的賀庭政。
因為天氣熱,賀庭政穿著短袖,露出了兩條白皙的胳膊,以及胳膊上的紋身。
實際上賀庭政以前外出的時候,哪怕是天氣再熱的情況下,也會身著長袖,原因就是他不想讓人注意到他的紋身。但由於酒店人非常少,也非常私密,他一時也有些大意,所以就穿了短袖。
他的兩條花臂,或許路人會多看兩眼,但是墨鏡背後的那雙眼睛,卻牢牢地鎖定著他的背影。
江宇典也瞥見了賀庭政的手臂。他心裡一繃,感到這下要壞菜了,但他向來很懂得掩藏情緒,越是危機的時刻,他越顯得淡然自若。所以哪怕遇到曾經認識的人,也不會露出任何端倪。接著,他才注意到了情侶裡的男方——
那男人的長相實在是……
哪怕他心裡再詫異再愕然,他也堅決不會多看一眼,只是一眼掃過,如同掃過一塊石頭般淡漠無情,便垂首繼續看手機了。
因為《同居沒關係》這部劇正在熱播,最近也是日常被熱議,江宇典前兩集剛剛才出場,一出場就憑藉本劇最高顏值外加演繹到位的多情廢物二世祖人設圈了不少粉。
他一邊看手機,一邊走到賀庭政身邊去,可偏生他不能提醒些什麼,只是伸手挽住他的手臂,握住了他的手心,腦袋也靠過去,一副依偎著戀人的小甜心模樣。
——江宇典幾乎從來不會這樣,賀庭政自然感覺不太對勁,也感覺到江宇典手心有些沉重的力道,似乎是在示警般。他退了房卡,一轉身看到這對情侶裡的男人,眼睛微微睜大,是驚愣的模樣,江宇典便不動聲色的很使勁地捏了他一下。
賀庭政心中一凜,他常常陪江宇典對戲,也漫不經心地低下頭去,在他耳邊吻了下,是非常親密的模樣。他們兩手交握,四枚戒指都在陽光下泛著溫暖的光。
可誠然如此,女人依舊目不轉睛地看著兩人的,她目光深遠並帶著探究地落在賀庭政的手臂紋身上,一言不發地注視著兩人離開。
上了車後,直到車子離開酒店,賀庭政才喚了一聲:“宇典……”
之所以突然換了稱呼,是出於謹慎。
“大哥”這樣的稱呼,無論那開車的司機懂不懂z文,是真的司機還是假的司機,這種稱呼都有可能招來禍端。
賀庭政並不笨,他在看到那對情侶的時候,就意識到了沒對勁。
因為那情侶兩人之中的男人,是有七分像曾經的江宇的,眉眼以及嘴唇,以及給人那多情淡薄之感的面相,統統讓他產生一種即視感。
但是面孔相像,氣質卻不同,差得很遠。
可賀庭政依舊非常驚愕,他一時都有些愣,但方才江宇典捏他的手心,讓他立刻就回過神來了。
江宇典沒有說話,他此刻處於一種高度緊張的狀態,在有陌生人、以及陌生的環境的情況下,他一句多餘的話也不會說的。
他拿出手機來,關閉了網路,用備忘錄打字,打一行刪一行。
“你想問我是不是認識他們?”
賀庭政沉默點頭,江宇典又打了幾個字:“你想問那個人為什麼像我?”
他再次點頭,摟著江宇典的手掌,無聲地收緊了。
江宇典刪掉那行字,慢慢打道:“女人是我認識的,男的我不認識,至於為什麼會像我……”
賀庭政回想起那與江宇有六七分相似的男人,腦海裡不禁想到,那丰姿綽約、熟透了的漂亮女人,是否是江宇當年年輕時的情債之一?
所以,他也拿過江宇典的手機,一個字一個字地敲下:“是仇人還是熟人?”
江宇典一時不能界定,他煩惱地閉上眼,半晌才睜開,打字道:“等上了飛機,我再一一告訴你。”
賀庭政知道他有許多的秘密,不為外人道的秘密。
所以他從來不多問,更不會主動去探究,他要是去問江宇典了,那江宇典一定會以一句“別問,有時候什麼都不知道,是一件好事”來搪塞他。
可是此刻,他從不顯山露水的過去,似乎又揭開了一點點面紗。
汽車在交通雜亂的道路上行駛了兩個小時,江宇典來的時候沒有仔細看過這座城市,差不多是睡過去的,而離開的時候,他仍舊沒有好好看一看這座城市的心情,只是雙眼沒有焦距地望著窗外,手拉著賀庭政的手掌,手指輕輕摩挲他手上那同自己一致的婚戒。
撫摸到婚戒的時候,那種冰涼的金屬觸感,讓他心裡平靜了一些。
直到上了飛機,江宇典才在這確定安全的情況下,對賀庭政娓娓道來。
“我幼年的時候便成了孤兒,你大概也知道的,我家裡曾經與你父親是故交,但是我很小的時候,我家裡人就死於了一場意外。我那時候才……五歲。”
江宇典以回憶,卻平淡的口吻道:“今天碰上的人,是我一位……故人的女兒,她以前是追過我的,不過很多人都追我,我一個都沒搭理。”他說到這裡,瞥了賀庭政一眼,眼神大概是在說:追我的人那麼多,就只讓你得逞了。
“你也看見了,她男友……嗯,”他頓了頓,“大概是照著我的遺像整容的。”
作者有話要說: 奶政:……果然是情債
趕上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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