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幻想 > 凡人歌最新章節列表 > 193、第 196 章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193、第 196 章

新疆, 霍城。

圖開沙漠邊緣的一座移動型監測站內, 操作臺前。

“主任您看,情況暫時就是這樣了,”經過了數小時, 高教授的情緒已然平復了許多,他抱著紙筆彙報, 只是說著說著偶爾還會亢奮起來,“根據我們模擬的能量殘餘軌跡, 原本應該衰減的位置出現了新生的波形, 而且透過尼塞爾運算,這種波形完全符合‘引力’擬轉精神力的振盪頻率!可以說,這就是光陰冢的‘同質’空間啊!”

“……只是在接近r3這個值域時, ”肖少華指出螢幕上一段曲線的位置, “波動就消失了。”

“是的,”談有為接過了他們的話, 讓技術員調出波形消失前後的數據分析, “可以看出波形在臨界時,相位出現了明顯的異常變化,溢位了可監測的極低頻……這意味著什麼呢?”

隨著他的話語,監測站內的研究員們皆不由感覺到,彷彿有一個巨大的黑影, 悄無聲息地經過了他們所在的星球上空……它的翅膀若有似無地拂過了他們的空氣,盪開了一絲漣漪,卻未留下任何的痕跡。

“叩叩。”

身後有些動靜, 肖少華順聲望去,見吳靖峰站在監測站外,敲了敲那門上的小窗。

肖少華對其餘人道:“以新生波形的座標為基點,擴大範圍,繼續收集資料。”便推開門走了出去。

迎面一抹料峭冬風撲在了臉上,夾著些許沙礫。肖少華豎起大衣的帽子套在頭上,接過吳靖峰遞給他的膝上型電腦,邊看邊走到了營地的背風處。

吳靖峰與他邊走邊說:“主任,蘇紅覺醒了嚮導異能,實驗室給您發了好幾封郵件,也打了十幾通電話,都是問的接下來該怎麼處理……塔安辦直接把人帶走了,給我們的交接工作造成了很大困難……您看……”

肖少華的腳步一頓:“蘇紅……覺醒了?”

“是……”吳靖峰剛要再答一遍,就見肖少華抬起了手,是一個噤聲意思,他便閉了嘴。

只見肖少華一眼眨也不眨地瀏覽著筆記本螢幕上的郵件,手指滑動游標,幾乎是一目十行的速度。那是人事發來的調檔函與說明檔案,此外還有各組組長與專案主管需要蘇紅交接的清單內容。

“……”有好幾分鍾,肖少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吳靖峰站在一旁等著,等得他耳朵都有點凍僵了,方聽肖少華開口:“交接的事情,我來處理。”他將電腦還給哨兵,從兜裡掏出了手機,許是天太冷了,肖少華手一抖,險些把手機摔到了地上,好在吳靖峰反應快,一個伸手接住了。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主任,給。”

哨兵將完好的手機放到肖少華手上。

“……謝謝。”肖少華呵出口白汽,眼鏡被氤氳了一片。而他才開機,一通電話已急沖沖地撥了進來,肖少華見來電顯示“韓蕭”,接起,對面說:“酋長?”肖少華應“是”,對面“哇”地聲就哭了。

“酋長……酋長……對不起……”這是這些年來,肖少華第一次聽韓蕭哭得這麼傷心,聽得他一顆心直接揪了起來,“我是不是……我是不是全天底下最差勁的男人?”

“蘇紅覺醒成嚮導了,可我一點辦法都沒有……明明早上……還好好的,商量著怎麼辦酒,怎麼寫……喜帖,”韓蕭走在去往首都塔的路上,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突然淚崩了,“不知道怎麼回事,一下子,什麼都變了……”顧不得路人的眼光,他大步走著,哭得像個傻|逼,“我他媽真不是人……他們確認的時候,我只知道自己很害怕、很害怕……卻不知道蘇紅也在害怕,她比我更怕……我他媽的真想弄死自己……逼得蘇紅去死……我真他媽的……為什麼跳樓的不是我!現在好了,蘇紅也被他們帶走了……什麼都沒有了……我該怎麼辦……酋長……我該怎麼辦……”

他哭得顛三倒四,哭得越發語無倫次,那聲音透過肖少華的手機,也傳入了吳靖峰耳中,接下來,可以說是對方哭了多久,肖少華便站著聽了多久,一直到韓蕭哭完,回過神來:“對不起、對不起……”那端傳來的衣料摩擦音,像是在抹眼淚,慌張地,“我是不是打擾你工作了?”

“沒有。”肖少華道,只有離他最近的吳靖峰聽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韓蕭,”肖少華阻止了對方的結束通話,“你聽我說……這不是你的錯。”

那端沒聲了,興許是又哭了。

吳靖峰便靜靜聽著肖少華對韓蕭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我們……無法選擇覺醒與否,但我們可以選擇如何面對。我問你,你現在到哪兒了?接下來什麼打算?”

韓蕭道:“我想先去塔和嚮導之家問問……我知道,他們肯定不會讓我進去的……但我真的想看看她……酋長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今天……”隨著肖少華的話語,吳靖峰能感到聽筒那邊的呼吸都一下屏住了,他的上司攥著手機的五指緊了緊,仍是說出了叫人失望的答案,“估計不行。”

“為什麼!”韓蕭的聲音變得氣憤,“難道覺醒成了嚮導,就要和普通人從此一刀兩斷嗎?!”

“不是的,”肖少華道,“你應該也看了新聞,這兩天總塔下令各地塔封鎖,無論是誰,普通人均不得進入。”

“他們這也——等等,你說新聞?什麼新聞?”韓蕭生生將“欺人太甚”四個字咽了回去,手忙腳亂拿出藍芽耳機戴上,退出接聽畫面開啟app看新聞。

肖少華耐心等了幾分鐘,韓蕭似乎看完了,聲音恢復了鎮定:“酋長,我想到了一個很不好的可能性。天元門明著說要投票,讓民眾自己選擇保持獨立意識,還是從此成為他們集體意識的一部分,暗地裡會不會早就開始行動了?比如說蘇紅,我怎麼也想不通,好端端一個人,怎麼突然說覺醒就覺醒了?一點徵兆都沒有。我不知道他們採取了什麼手段,就像這一次措不及防就黑了我們所有衛星網絡,全世界那麼多安全專家,竟然一點辦法也沒有?我懷疑,接下來的三個月,會有越來越多的普通人像蘇紅這樣……莫名其妙就被拉了入夥,連後退的餘地都沒有,而她不會是第一個犧牲者,也不是最後一個……”

儘管肖少華從前就知道這貨一貫腦洞大,這回聽了依舊失了語:“……”

“……喂、喂!”吳靖峰沒忍住,差點想搶過肖少華手機跟人理論一番:覺醒嚮導和天元門能有什麼關係,只跟爹媽遺傳的基因有關——

好在肖少華抬手及時制止了他的冒犯,並壓根沒用科普糾正韓蕭的說法,只是道:“那麼,你還打算和蘇紅繼續過麼?”

韓蕭:“當然!”

肖少華:“那麼,你和她領證了麼?”

韓蕭:“還、還沒……”他急急補充,“本來今早就要去領的!”

肖少華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那你還有沒有,其它任何能夠證明你們是家屬關係的檔案?”

聽筒中一下靜住了,過了幾秒,傳來了像是一拳砸在了什麼上的鈍響。“我他媽真是個蠢貨!”韓蕭發出了像哭又像在笑的聲音:“早知道我他媽——捆也要把她捆到民政局,領了證再說!管她恐不恐婚!”

“韓蕭!”肖少華道,“你信不信我?”

韓蕭抽了抽鼻子:“……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不信你還能信誰?”

肖少華:“好,那你就聽我的,這兩天你一步也別靠近首都塔。”

韓蕭:“……”

肖少華:“如果你實在忍不住,可以讓你們組的封揚幫忙打探訊息,但我並不認為你會得到什麼有用資訊。此外,結束通話電話後,我建議你馬上去做一件事。”

韓蕭:“你說。”

肖少華:“蘇紅的情況,與我們大學時的嚮導同學不同,她已經完全超過了適婚年齡……除了即將開始的兩年思想教育,她的資料恐怕也已送入了‘和諧’主機,當然,這是最糟的猜測,”他說著頓了頓,“所以,你最好現在就給塔媒辦的主任向芳楠發封郵件問一問,”看了眼吳靖峰,後者會意,忙用電腦給韓蕭傳送了向芳楠的郵件地址,“一旦確認,你就直接申請成為蘇紅的媒介人。”

韓蕭聽得冷汗直流,當即就按著手機編寫郵件,邊問:“還有嗎?”

肖少華:“我記得你的媒介人初級資格證應該還剩十八個月……前提是沒被吊銷……”

韓蕭:“沒有沒有!”

肖少華:“但媒促規定你得每個月提交一次進度報告,所以這只能是緩兵之計。……郵件發了?”

韓蕭:“在發在發!”

肖少華:“不用急,我們還有些時間。你發完郵件就去準備材料,如果半小時後向芳楠沒有回覆你,你就簡訊通知我或小吳。”他看向吳靖峰,後者點了點頭。

肖少華:“我先掛了。”

韓蕭:“好的好的!”

電話那端的聲音比一開始有活力多了。

出來時沒戴手套,又站了太久,肖少華結束通話時手腳都要凍成了冰棒,他沒提高級媒介人插隊與“守望日”的可能,因為這是沒必要的雪上加霜。正好談有為出來拿午飯,問他:“主任,吃什麼?有地三鮮和大盤雞!”

肖少華搓了搓手,跺腳取暖,回答他:“地三鮮吧。”

待溫回得差不多,肖少華戴上手套和耳機,將自己重新裹得嚴嚴實實,才撥打了下一個電話:“張莉,郵件我已經看到了。”他招來吳靖峰端著電腦,手指劃過螢幕上一行行文字:“sp類別下,sps研究組的sg雙色胺專案和x組的多感官融合機制、a組的螺旋神經節敲除s17基因,t組的反向抑制和v組的視皮層這五個專案,你登陸雲端,從總目錄頁查詢‘會前備份’,那一般是蘇紅在開會前一天上傳的最新內容,進去後一般就能看到對應的組別和項目編號。”

“嗯嗯……”張莉忙不迭應著,“唰唰”記筆記。

“spn研究組篩出的現有化合物交由長河中心做一次安全性meta分析,重點是ssri對精神力簇感測遞質在pfc上的影響。”肖少華道,“sr類別下,b組的離子通道亞型調控和f組促精神力外放酶對受體的變構……”他一口氣點出了七八個專案道,“這些需要你列出一份表格,呈列這一週所有實驗報告及結果分析,附著最近一次會議記錄,讓各組組長單獨向我做郵件彙報。剩餘其他組別專案,除了815,任何有蘇紅跟進的部分,需要簽字的檔案,全部提出,按項目編號嵌入數字證書,製作成可簽名的電子文件,打包發給塔安辦,抄送我、軍工處、江所長,責令嚮導之家三個工作日內處理。”

“……”張莉已顧不上說話了。

“各組的申報材料,根據蘇紅前一日的郵件記錄重新與各組組長、專案主任一一核對,彙總現仍缺失、不符要求的部分做情況說明,今天之內必須完成,然後,”肖少華語速稍緩,“我還需要你再整理一份蘇紅歷年來的論文摘要與學術貢獻、引用狀況等,做成申報書格式,發我郵箱。”

接著他掛了電話,看向吳靖峰:“小吳,通知815全員,一個小時後影片開會。”

這一忙便忙到了晚上。

待吳靖峰開車回了他們下榻的旅店,黑暗哨兵已在門口等候多時了。

這一家屬於國營,服務談不上好或不好,是這邊軍區的人幫找的,主要離伊寧塔和霍城都比較近,辦公方便。吳靖峰瞅著路燈前邊還有個車位,忙停了過去,趙明軒走來注意到肖少華下車的時候按著胃部,不由問:“怎麼了?胃不舒服?”

肖少華尚未答,趙明軒伸手稍探了探,又問吳靖峰:“是不是你們主任又不按時吃飯了?你是他秘書,怎麼也不提醒提醒?”

吳靖峰大呼冤枉,肖少華捉住趙明軒的手,淡淡道:“不關小吳的事,是我自己沒胃口。”

三人往旅店裡走,張濤溜出來,聽見了隻言片語,悄悄問吳靖峰:“吳哥咋了?你們沒吃晚飯?”

吳靖峰擺手:“甭提了,這一天下來,事兒多得人都要累成了狗。”想起今天的一茬茬,他壓低了聲音,還是沒忍住:“我還好……你是沒見主任,光出差這趟任務就夠不省心了,誰料大後方還起了火……”他光想著別讓肖少華聽到,卻疏忽了黑哨,聲音越發低成了氣,“我們一骨幹妹子覺醒了,先是她男人來哭,哭完了女的也來哭,主任除了操心專案進度,還得操心這小兩口的婚姻幸福,還得跟那邊影片開會……還得監測這邊資料,午飯我都來來回回熱了三四趟,每次他才扒兩口就又有事兒了,這還能有胃口就奇了。”

張濤同情地,“吳哥你也辛苦了,”他拍拍對方後背,“走,一會兒老弟請你吃街口羊肉去。”

他說到羊肉,吳靖峰被提醒了什麼,走到肖少華身旁,勸道:“主任,您要不多少還是吃點兒?我和張濤去搓個夜宵,正好給您打碗羊肉湯,大冷天的,也好暖暖胃。”

肖少華笑了:“真不用,你們管自己去吃吧。”看向張濤,微翹的嘴角噙一絲揶揄,“把你長官留給我就成了。”

他半靠在趙明軒身上,眉宇間透出一抹疲憊。

有過一次前車之鑑的小勤務員便趕緊拽著吳大燈泡跑了。

趙明軒攬著人進了電梯,低聲問他:“一點兒食慾都沒有?”

肖少華“嗯”了聲,趙明軒另一只手施以巧勁揉摩他上腹的天樞穴,半途電梯門開,有別的乘客進來,肖少華按住哨兵的手:“好了。”

趙明軒笑著停住動作,就著懷抱的姿勢,吻了吻他的髮梢。

這年頭,同性情侶當街摟摟抱抱早已不是什麼傷風敗俗的事兒,更談不上多麼驚世駭俗,只是或許到了這密閉空間,一個完全陌生的路人投來的好奇目光令肖少華仍是多少面泛了微紅,不過這會兒要跟趙明軒裝不認識也晚了,顯然那人的樓層還在他們上邊。於是當電梯門一開,肖少華就先行大步走了出去——走廊有兩個方向,他記得是往東的房號。幾秒後,被趙明軒拉住手:“反了。”黑哨忍著笑道,牽著人回了正確的房間。

肖少華沉默地看著對方刷卡開門,跟著進屋,看到他們的行李等物果然已在裡面,他走了幾步看了圈這房間的陳列擺設,也沒什麼好看的,出差在外的住宿環境都差不多,是個標準的雙人間。松了口氣似的,他脫下大衣隨手掛在了椅背上,從行李箱裡翻出了兩件換洗衣物,對趙明軒道:“……小二,我想先衝個澡。”

後者正在浴室給熱水壺洗刷完了加水,大概是想泡個茶什麼的,聞言關了水龍頭,拎著這壺水出來,對肖少華一本正經道:“夫君若需要任何服侍……為妻願為效勞。”

“去去。”

肖少華毫不客氣將他推了出去,並帶上了門。

——“老闆,對不起……”

經過與塔安辦、嚮導之家的重重交涉,肖少華終於再次聽到了那個熟悉的女子聲音,只是帶著哭腔,不復以往的自信明朗。

“你跟韓蕭怎麼了?”肖少華打趣道,努力想讓她振作一點,“明明不是你們的錯,卻一個兩個都向我道歉。莫不是吃了什麼認錯藥?”

蘇紅“撲哧”笑出,笑裡嗚咽道:“老闆你還是那麼冷。”

“別哭,蘇紅,別哭。”肖少華不知該如何勸慰,“事情並沒有糟到了你所想的那個地步。”

“是嗎?”蘇紅止不住地抽泣,“那以後……以後我還能再回到研究組,和大家一起做專案嗎?”

“當然可以!”

“真的嗎?”她問,當她得到了他說“真的”,她哭著笑道:“老闆,謝謝你,聽到你這麼說,我好高興……”

與韓蕭相反,她並不相信他的說法,肖少華第一次覺得如此無力,“蘇紅,不要放棄,你是我所見過的,最出色的女性科研工作者之一,應該道謝的是我……”他也哽咽了,“我是多麼的幸運,能夠與你共事七年……”

“……是嗎?”蘇紅喃喃道,“原來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七年……”這個數字同樣將他說得一陣恍惚。

“可是我還有好多專案沒有完成……還有好多課題想要繼續研究,還有好多好多的疑問……”

他看不到她現在所處的環境,也看不到她現在的模樣,只能透過手機,聽見斷斷續續的哭訴,“我一點也不想就這樣和某個哨兵繫結,成為誰誰的附庸……從今往後,生活的重心就得圍繞著那一個人……去他媽的互通心意!就算能控制誰誰的大腦,那關我什麼事啊!”

許是風刮來的沙子迷了眼睛,“不會的、不會的,”肖少華看了看天道,“我和韓蕭都在想辦法,他已經申請成為你的媒介人,絕不會坐視這樣的事情發生。”

“可是老闆,我真的好怕……”她哭著道,“十八個月真的太長了啊……人是會順應環境改變的動物……我真的害怕……十八個月後,連我自己,都認不出當初的那個我自己……”

“蘇紅,你聽說過‘忒修斯之船’麼?”肖少華儘量讓自己的語調聽起來冷靜,在說服對方的同時,何嘗不是在說服自己,“就像人身上的細胞,因新陳代謝,所構成的物質,分子與原子,每一秒都在轉換,每一秒都在更新,理論上,一個‘全新’的人只需要一百二十天,從這個角度出發,昨日的‘我們’早已死去,而今的我們不過新生……宇宙間沒有什麼是永恆的……我想,只要我們還記得自己最初的信念……”

虛弱的、蒼白的話語……

在說這些時,肖少華想起的卻是他們最初相識的情景——

“我叫蘇紅,剛考上你們所長的博,”扎著馬尾的年輕女子,愣是將實驗室的白大褂穿出了一身行走江湖的倜儻勁兒,朝他伸出手,“因為本碩都不是sg的,所以屁都不懂,老闆讓我先來給你打打下手。”

本科還沒畢業的肖少華:“……”尷尬地與她握了握手,“呃……師姐你好……”

“哦,忘了說,”蘇紅打斷他,“千萬別叫我‘師姐’,我心理年齡就十八。”

肖少華:“……”

浴室裡,熱汽蒸騰,模糊了視線。

肖少華赤身裸|體站在花灑下,半仰著頭,任水流從上方嘩嘩淋下,沖走了頭上、身上多餘的泡沫,也帶走了他眼角淌落的透明液體。

就如那些紛繁交錯的回憶,簌簌而過,定格在了那一天,他們一起去往諾獎典禮的路上——

那一天,紛紛揚揚的大雪將瑞典首都裝飾成了童話中的夢境。

紅的牆,藍的頂,溫暖的彩燈點綴著銀色樹梢,街上洋溢著孩童的歡聲笑語。

可也就在剛剛,在這美麗城市的一角,他親眼目睹了文學獎得主對那普通人少女的所作所為,那天真而殘忍的笑容,那絕望而麻木的眼神……就像那少女原本想要講述的故事,現在它成為了一面鏡子——

倒映出了自己的影子。

於是鏡裡的肖少華對著鏡外的自己,發出了深藏心底許久的疑問,即使那問題所代表的含義令他四肢發涼,如置冰窟:

“……如果那一天……我覺醒了,也會變得像他們一樣麼?”

片刻,耳畔響起了蘇紅的聲音,只是那個回答,與其說是蘇紅的,不如說更像是他自己的: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