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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第十天(一)

卷軸中的場景顯示, 在幾位同學初步發言後,瘦高的中年老師才開始繼續講課。

“雖然這位大名從他登上歷史舞臺到退隱山林, 加起來時間還不到一年。但是在這期間,他恰好經歷了關鍵性的時間轉折點與重大的歷史事件, 而他本人也成為了創造戰國歷史的重要一員……”

“據後世的歷史學家考證,川政公在退隱之前,將領地無償贈與德川家這一令人匪夷所思的舉動,足足讓當時的和平提前了至少三十年降臨!於是在1585年的秋季,家康公終於完成了全國的統一大業,開創了長達三百年的德川幕府時代……”

“相信同學們也看過不少以川政公為主角的大河劇和電影,遊戲開發商也非常喜歡這位具有玄幻色彩的陰陽師大名, 因為的確是有非常值得大書特書的地方……但是這些都是被加工過的藝術形象。想要瞭解真正的歷史, 還需要同學們透過認真學習正史才能瞭解。現在把書翻到第75頁,我們開始正講課。”

隨著教室裡傳來譁啦啦的翻書聲響,鏡頭開始緩緩地轉向窗外。此時外邊的陽光絢爛,蟬兒在樹幹上聒噪的叫嚷, 顯然又是一個安寧和平的盛夏午後。

在經歷了那麼多廝殺後, 乍一看見這麼平和的午後,審神者覺得內心莫名的安定下來。

下一刻,鏡頭一轉,轉到了某間人流密集的博物館裡,裡面陳列著各式各樣的古董和珍貴物件。其中有一位講解員,正在用熟練地語言向前來旅遊觀摩的遊客們介紹這次特別展出的某樣古董。

那是一具通體呈現灰白色的鎧甲,因為時間的流逝而不再呈現當初那樣的潔白。唯獨頭盔上那對不同尋常的彎角, 依舊在博物館的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芒。

“來,各位請看我身後這件具足,這是戰國時期的著名劍豪,也是當今歷史中唯一有大量明文記載的陰陽師——雲閣川政曾經使用過的具足。”

“它不同於其他武將具足的地方有兩處。第一處,它通體由精鐵鍛造而成,許多細微的關鍵處也皆由精鐵替代。這在當時那個生產力落後的年代,是很麻煩的一件事。但這件重量超乎尋常的具足,還是被雲閣川政穿上了戰場,並在眾目睽睽之下,一刀斬斷了當時的城門……”

“啊?這位客人你說此事是真的還是假的?哈哈,這個嘛,得看從什麼角度來看待啦……況且德川家康自己也有一件五十多斤重的具足,他穿了一會兒都抱怨累得不行——他的那套還是主要用輕竹和木頭製作的,而大家眼前這套卻達到了驚人的百斤重量!想想吧,相當於揹著一個成年人上戰場,可見那位劍豪當初是多麼的健壯勇武!”

“健壯勇武”的審神者在黑暗中氣得臉都白了,她扭頭瞪著打造鎧甲的罪魁禍首三日月宗近,後者則是假裝饒有興趣地看著講解員在那裡嘮嘮叨叨……完全不敢與她對視。

“至於第二個不同之處,來,各位請看我手指指的這一對角,是不是覺得在過了五百年後,它們依舊潔白如玉?想不想知道這是什麼材質製成的?……那位小朋友說牛角,嗯,這邊的先生呢?哦,您說白玉是吧?那不太可能哦,畢竟白玉的材質太易碎了,當時的匠人是不可能把它製成這樣大件的具足裝飾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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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謎底揭曉——是象牙!有專家考證過,這是經典的南非野生象牙,極有可能是當時的西洋商人來日本經商時帶來,後來呈送給當時已經成為領主的雲閣川政。後者為了故意展示自己非人的武力和強健,便使用了這對沉重而威風的象牙……”

遊客們發出“哇”的聲響,嘖嘖稱奇。

同樣在圍觀的安原時羽都不知道作何表情了——“故意展示”,“非人的武力”,“強健”……這些造詞用句,怎麼聽起來那麼扎心的痛!明明是次郎鯰尾他們吃飽了撐著沒事幹,才把象牙塞在頭盔上的!才不是什麼故意展示自己的能力啊豈可修!

“好了,看完這件具足,接下來大家請跟緊我,我們來看下一件寶物。這是幕府第二代將軍德川秀忠一生中最為珍愛的扇子……最有意思的地方在於,這是當初他還年幼時,雲閣川政贈送給他的物品。他的長子德川家光,也就是第三代幕府將軍在年幼時曾經弄壞過這把扇子一次,被當時的秀忠將軍給狠狠地責罰了,這件事還有文人特意寫了下來。所以現在如果用放大鏡細看,還能依稀看到上邊修復後的痕跡與描繪的雲閣家的家徽……”

解說員邊走邊講解,而遊客們不經意間與一位不知名畫師的浮世繪畫作擦肩而過。

這副位置稍顯偏僻的作品上,畫著一群形色各異的家臣武將,他們表情誇張,個個手持不同的武器,踩踏著黑色的浪潮,而一些傳說中猙獰恐怖的怪物正源源不斷地從裡頭爬出來,他們則是與之對抗。

這些人物的唯一共同點,就是他們都隱隱的保護著坐在中間主位上的男人,與此同時,有一隻深藍色的貓咪,正乖巧的坐在中間那人腿上。

…………

……

講解員那甜美動人的聲音在冷氣開足的博物館裡迴盪,遊客們一邊驚歎歷史的痕跡,一邊繼續遊玩。當鏡頭飛速翻轉,最終切換到一個穿著短袖襯衫和休閒長褲的男人面前。

此時的他正在自家書房裡打電話,放在桌上的名片盒,上面則是顯示這是一位專門研究雲閣川政生平的歷史學家。

【“小林教授,任地堂遊戲公司說是想要聘請您作為他們新遊戲的特別歷史顧問……”】手機裡那頭的聲音傳來,讓所有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而坐在書房裡的小林教授表情嚴肅,彷彿在大學裡面對數百上千學子上課那樣:“是什麼樣的一款遊戲?”

【“呃……是一款主打武將娘化的……符合當今年輕人口味的一款遊戲……”】

“什麼!”小林教授果不其然的憤怒起來,“我拒絕!三井君我跟你說了多少次,川政公不可能是女孩子!亞瑟王也不是!”

【“可是其實也有很多考證,根據後來他的家臣和部下的回憶錄與雜談,都提到雲閣川政此人有時候的行為頗為怪異和女氣,很有可能是女扮男裝……”】

“三井君,到底你是專家還是我是專家?而且正常的女孩子會扮成中年圓胖大叔嗎!他為什麼不扮成年輕公子!你太愚蠢了三井君,還想不想要這個月的工資了?”

【“對不起對不起!”】電話那頭的年輕人立刻驚慌失措起來,【“我這就拒絕那家遊戲公司!”】

…………

……

當兩個人的爭吵聲漸漸變得微弱,鏡頭也開始快速的飛上半空,眼看著越來越遠,整座城市乃至於整個國家的現代化樣貌都盡收眼底。

最終,鏡頭中浮現出四個金燦燦的大字。

【恭喜通關】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生活方法,也許下一刻這個世界就會因為外界毀滅而跟著毀滅,但是在離開之前,安原時羽覺得自己至少改變了一些人的命運。

加州清光湊到她身邊,小聲的問:“我們這樣算是改變歷史了嗎?”

“對於這個世界而言,應該是。”審神者同樣低聲的回答,“可我們好歹做了點實事。”

初始刀點了點頭,說實話,雖然很辛苦,但能夠讓太平提前降臨到那個世界,他覺得一切都值得了。

此時眼前的大字又變幻了一下,變成【有緣再會】這四個令人有些害怕的字眼。

下一刻,眾人背後的黑暗中產生了一股強大的吸力,直接把他們給送出去了……

一堆人不出意外的摔在了這片荒郊野嶺的草叢裡,而更加不出意外的是——安原時羽這次依舊是被壓在最底下的那個倒黴蛋。

她已經心累的不想吐槽這個設定了。

“永遠是疊羅漢中最底下的那個人”這種設定,真的是正常女生會遭遇的待遇嗎……

不過這次大家都熟門熟路的爬了起來,沒有把最底下的審神者壓太久。只是當三日月宗近從她身上爬下來時,一期一振才忽然驚呼:“主殿?!”

骨頭架子們齊齊回頭,頓時也一副瞠目結舌的樣子,信濃甚至驚得渾身大小骨頭都咔噠咔噠的跳了一遍。

“大將是女孩子?”

“什、什麼!”

“原來主人是女孩子嗎我的天!”

短刀和脅差紛紛傻眼,想要靠過去看得更仔細一點,卻又覺得像是陌生人……

至於其他幾個人,像是螢丸清光他們這些一直跟著安原時羽玩耍的小夥伴,方才明白了什麼。

次郎太刀好奇得要死,“原來你們看到的……都是那個世界加持在主人身上的幻象嗎?”

一期一振內心苦澀的點了點頭。

那個世界對他和弟弟們太不友好了,無論哪方面。

“鯰尾,你們看到的主公是長什麼樣子的?”螢丸笑得一臉純真無邪的問。

“我們看到的主殿外表是男子形象,中年模樣,”鯰尾藤四郎迅速反應過來,於是語氣活潑的告訴大家,“雖然有些肥肥圓圓的,就連頭髮也沒有幾根,但是那雙豆豆眼看起來還是勉強有些可愛的……”

“別、別說了!”安原時羽捂著臉發出悲鳴,太丟人了!

加州清光和螢丸都憋著笑,蹲在一旁輪流安慰她。

被打斷的鯰尾嘿嘿一笑,飛到她身邊,圍著審神者轉了幾圈,這才點點頭,“嗯,主君還是這樣看起來可愛多了!過去我有好幾次想吐槽您呢,嘿嘿。”

夠了啊鯰尾!

其他幾個小短刀也被五虎退抱過來,他們覺得這件事情很厲害,審神者的外表簡直是完全變了個人呢。而且這樣一想,有些動作女孩子做來會很可愛,但中年鹹魚男子做來就非常可怕和詭異……

“不過大將就算變不回來,我也會喜歡大將的!”信濃信誓旦旦地保證,他的發言得到了周圍人群的一致贊同。“當然,我更喜歡女孩子啦!”

他說得開心,卻沒有注意到亂正眼神微妙地盯著自己。

這難道是每次吃飯時,信濃都要搶自己甜點的……真實原因?!

被大家嘰嘰喳喳的一頓開導,安原時羽似乎放鬆下來了。其實此人早已沒有把這種事放在心上,她只是剛開始有點不自在,但後來就想開了——能愛上大叔樣貌的我,也就能愛上身為少女的我吧?而且我的內在比外表更漂亮啊……

她這樣信心滿滿的想著,正準備放下手,忽然覺得肺部如同著火了一樣的疼痛。

所以她下意識地咳嗽起來,然而沒咳嗽幾聲,就聽見加州清光驚恐地喊聲:“主人!你的手!你們快看!”

審神者:???

她的手?手怎麼啦?

只是當她放下手時,也震驚的發現剛剛捂著臉的手掌上,此刻沾滿了溫熱的鮮血。

而肺部和喉嚨處一陣陣火辣灼燒感,都在提醒著她,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原本嬉鬧的小夥伴們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只聽見咳得滿手是血的審神者略微失神的自言自語。

“臥槽,我得……肺癆了?!嗚哇……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