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地動, 雖然是個小地動, 但康僖帝大怒，命欽天監撤查。
這京城本就甚少有地動一事，雖然此次受災情況甚輕, 但偏生發生在老四成親當晚，再想到原本準備配給老四的明涵芷旺夫一說, 不免讓康僖帝有些不舒服了起來。
若是沒應了賈老夫人所求，按著原本的安排把明涵芷許給老四, 是不是就不會有這種事發生了呢？這個想法雖然只是一個念頭, 卻在康僖帝心中好似生了根似的，一直揮之不去。
“說吧！”康僖帝連看也不看那跪在地上的欽天監正，沈聲問道：“這張氏命格如何？”
一進門便擾的京城不安, 遠不如那明氏了。
“……”欽天監正跪在地上, 久久不敢言語。
“說！”康僖將茶杯重重地放下，茶水濺的桌面上到處都是也不顧了。
夏德全深怕茶水濺溼了摺子, 連忙拉高了袖子用自個裡衣擦拭, 低聲勸道：“聖上息怒！可得保重自個的身子啊。”
“叫朕如何冷靜！”
欽天監正這種態度，只說明了一件事，便是這張氏女的命格怕真是個有問題的。
“快點給朕說，這張氏的命格究竟有何問題？”除了京城地動之外，還會帶了什麼樣的災難？
欽天監正稍稍地抬起了頭, 見著夏德全給他打的暗號，琢磨道：“回聖上，臣重新排過四皇子妃的命格, 發現四皇子妃……四皇子妃……”
“說！”康僖帝不耐煩的喝道。
“四皇子妃壽緣淺了點。”欽天監正大著膽子說道：“四皇子妃命格也不算差，只是略略壽緣淺了點，怕……怕……”
“怕是如何？”
“怕是過不了五十之數。”欽天監正遲疑道。
莫說五十了，按著張氏的命格來看，只怕是要過三十都不容易，可是她命格中隱隱有些變化，倒是讓他不好說了。
“如此而已？”
欽天監正大著膽子瞧了康僖帝一眼，眼角掃著夏德全一眼，“是，臣萬萬不敢欺?夠噬稀！?br>
康僖帝微微沈吟，俗話說升官、發財、死老婆乃中年三大喜。皇家中也差不了多少。
皇家是世上最不講規矩的地方，皇子不愁無妻，死了一個妻子，再娶一個便是，也算不得什麼，況且這張氏門弟太高，幾乎能和太子妃並肩了，早些沒了也好。只是這張氏進門第一日便出了這事，總是讓人有幾分不舒服。
“這次的地動和張氏可有關係？”
“絕計沒有。”欽天監正打死不承認，若是說有了，不只張氏一族，怕就連他古家一家子都得跟著玩完了。
況且他雖然收了張家的銀子，但也是好好給兩人算過了，雖然這夫妻異夢，且張家女壽緣短淺，但要說弄出地動之事，張家女可真沒那麼大的本事。
康僖帝雖是有些遷怒了，但也不覺得區區一個小女子可以弄出地動之事，只是張家女不長命之事，欽天監正竟然沒有算出來，也是該罰。
康僖帝喝斥道：“此等大事，你當初竟然沒有合八字之時竟沒有算出來！？”
欽天監正有些委屈的尷尬一笑，他們欽天監又不是全職算命師，主要也不過就是合合男女雙方的八字罷了，況且這張氏也就是壽緣淺了些，在這宮裡年級輕輕便香消玉殞的女子還少嗎。
“罰俸一年，以後如此之事，萬不可不來報。”
“臣領旨。”
“下去吧。”康僖帝隨手將欽天監正打發了走。
“聖上也別憂心。”見康僖帝面上隱有憂色，夏德全勸慰道：“這欽天監所算的事情也不是事事準確，說不定到時四皇子妃安安穩穩的過了五十這一關也不定呢。這皇家是個吉祥福地，最是養人，說不定這四皇子妃倒時和四皇子夫妻和樂，長命百歲也不定。”
“嘿。”康僖帝失笑：“你總是給他們說著好話。”
夏德全雖然是個太監，但這心地倒是極好的，罷了，不過是兒媳命短一點，若是長了，反倒也是個麻煩……
夏德全小心翼翼地觀查著聖上的神請，瞧他眉心舒展，便知道聖上不計較這事了。
夏德全暗暗松了口氣，這張家的上萬兩銀子可還真不好收啊。
正當夏德全勸慰聖上之時，門外小太監來報，“稟告皇上，四皇子夫婦求見。”
“他們來這做什麼？”康僖帝微微皺眉問道。
夏德全笑道：“回皇上，今日是四皇子妃進門的頭一天，四皇子夫婦是給聖上見禮來了。”
新婦進門的頭一天得跟夫家親戚見禮，但天子之家，家大業大，那有什麼全家人聚在一起等著新婦見禮的道理，按理是先來拜見聖上，之後再去拜見太后、皇后和自個母妃，晚間再到太子的毓慶宮，跟兄弟妯娌見見禮。
這宮中沒有太后，皇后也早就過世，四皇子也沒有生母與養母，四皇子夫婦倒是便宜，只需拜見聖上，晚間再跑一趟毓慶宮即可。
康僖帝眉心微皺，他倒是忘了這事了。
“罷了。”康僖帝隨手揀了本摺子來看，“京城地動不安，朕也沒那個心思，讓他們回去吧。”
雖說這京城地動與張氏無關，但不知怎麼的，他始終不想見見老四夫婦。
“是。”
“等等！”康僖帝又道：“你到朕的私庫裡揀些東西賞給老四，讓他們夫妻和樂，早日給皇家開枝散葉便是。”
總歸是自個兒子，老四已無母妃護著，若因著這事再讓宮裡人有了些什麼聯想，欺負起老四便就不好了。
康僖帝又添了句，“這該賞該賜的可不許少了，不用給朕省銀子。”
“是。”
一聽到聖上政務煩忙，無瑕見四皇子夫婦，四皇子頓時臉色大變，狠狠地瞪了張雲一眼。
張雲被那一眼看的心臟噗通噗通直跳，連忙低下頭來，面上卻隱有憂色，怎麼事情與她當初所預想的全然不同呢。
原本喝交杯酒時，她還瞧得出四皇子對她雖不是太喜歡，但也沒什麼厭惡之色，不過才一晚，盡數變了調了。
洞房當夜，鴛鴦交頸，本該是綺麗之極，但歡好過後，四皇子卻一臉陰沈的瞪著她，那喜帕被他翻來覆去看了好幾次，似乎是有疑她之意。
之後四皇子雖然沒說些什麼，但後半夜便藉著地動之事去了書房，沒在她房裡待著了。
那有新娘子像她這般，新婚第一晚竟然不是和夫君交頸而眠！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不過才一晚上便讓四皇子厭棄了她。
“夏公公。”四皇子塞了個荷包給夏德全道：“可否幫忙說上一聲，煜兒帶著張氏來拜見父皇了。”
徒煜心下暗暗著急，無論是太子、大皇兄還是三皇兄，新婚隔日，帶新婦拜見父皇時，父皇那怕再忙，都是親自見過，那似他這般連見都不肯見。
他母妃早逝，沒有母族，本就低其他皇子一等，若再被父皇厭棄，這以後的日子怕是難捱了。
“四皇子見諒。聖上為了昨晚地動之事而心焦，當真是無瑕見四皇子與四皇子妃了。”夏德全笑嘻嘻地將荷包推了回去，他們做太監收銀子也是有個規矩，辦得成的事才會收銀子，辦不成的事情是絕計不敢收銀子。
這事乍看之下似乎只是件小事，不過夏德全心下明白，聖上本頗有幾分不喜歡四皇子妃的家世，又加上昨晚地動之事，斷是不會見四皇子夫婦的。
想到此處，夏德全不由得瞄了四皇子妃幾眼，這張氏的容貌不惡，家世也好，命格雖有些缺憾，但也算不上什麼，偏生就是遇上了這事，再加上家世太好了，惹的聖上不喜啊。
見著夏德全的神色，徒煜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四皇子忍不住狠瞪了張雲一眼，本想藉著張家的勢，這才不惜得罪太子也應了張家的婚事，沒想到娶了個不乾淨的女人回來不說，而且還莫名其妙的因為她而惹的父皇厭棄。
那喜怕雖然做不得假，但他自十四歲起，便有嬤嬤給他安排好教導人事的宮女了，加上好些前撲後繼不斷爬床的宮女，這張氏雖然身子是清白，但那反應可不像是沒經過事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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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雖是再三拜託著夏德全，但夏德全總是以聖上忙於政事為由相勸，四皇子心知夏德全最懂父王心思，推拒到這份上了，可見得父皇當真是不想見他們，最後無奈之下，四皇子只好帶著張雲回北五所中。
雖是對張雲有著幾分疑心，但看在張閣老的份上，四皇子也只是對張氏略冷淡了點，“??且回房去，我去書房休息。”
張雲嘴唇微張，終究是不敢跟四皇子鬧。
張雲勉強吞下滿腹苦水，“妾身知道了。”
晚間原本按理應該再去毓慶宮跟兄弟妯娌見禮，但聖上拒見四皇子夫婦之事不知怎麼的流了出去，太子本就對張雲寧可做四皇子正妃也不肯做他側妃一事而不喜，便就以這事為由，取消了四皇子妃見禮一事。
聽到訊息之時，徒煜大怒，在書房裡很是發了好一陣子的脾氣，對張氏的不喜更是再加了三分。
張雲一直等到了晚上，始終等不到四皇子回房。
她傻傻地看著初上新月，這日子怎麼和她所想的完全不同呢？當年明氏出嫁，何等的風光，何等的受寵，怎麼到了她這，全然都不一樣了呢。
“四爺去了那裡？”
宮裡的嬤嬤陪笑道：“四殿下讓人說是在書房裡歇下了，娘娘要不要先休息？”
“書房！？”張雲苦笑一聲，“是在姓李的小賤人那兒吧。”
雍親王側妃李氏，那怕是前世深受四皇子疼寵的明氏也不敢小瞧的女人，從一介小小的侍妾硬是攀上了側妃之位，還給四皇子生了庶長子、庶長女，明氏更是好幾次被她害的險些失了寵，要不是明氏膝下有三子，又得四皇子喜愛，以其平凡的家世，只怕這四皇子妃位還不見得坐得穩呢。
嬤嬤垂頭不語。心下暗暗佩服，不愧是張閣老家的女兒，進宮前連四皇子養在書房裡的小婢都能查的一清二楚。
張雲見嬤嬤不說話，便知道她是預設了。再想著側妃李氏當年之事，冷笑道：“既然被四爺收用了，便不好在書房中做個伺候筆墨的丫環了，明日讓她搬到後院，正式給她開臉吧。”
這等危險人物，還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是最穩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