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康熙五十二年九月初,康熙終於帶著太后等人浩浩蕩蕩地避暑歸來了。
黛玉進宮去給太后請安,太后見她裹在旗裝裡頭的身子已經很是圓潤,小腹也隆了起來,滿意點了點頭。
叫黛玉在自己身邊坐了,拉著她的手笑著讚道:“我就說你是個有福的。我瞅著,這一胎還是個小阿哥。”
黛玉微微紅了臉,低頭掩口笑道:“王爺也問過太醫了,不過我倒是想著,如今月份才六個月,哪裡就做的準了?”
“呦,難不成還叫我說對了?”太后更是喜悅,“若果然是這樣,倒真是大大的好事了。胤g這孩子,昨日見了,也不知道說一聲。”
黛玉始終覺得太醫憑著號了一把脈,便能斷定自己腹中胎兒是男是女,實在有些拿不準的。再者她很是希望這個孩子是個女兒,兒女雙全方為“好”麼。
太后又囑咐她仔細著自己的身子,正說著,忽聽外頭太監的聲音響起:“皇上駕到!”
黛玉忙站起身來,太后還未說話,康熙已經進來了,只是身後還跟著一身兒朝服的胤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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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一見了胤g便笑了:“呦,這是放心不下了,瞧瞧,老四還親自來接媳婦了。”
胤g忙過來跟太后行了禮,退到了一旁,一雙眼睛卻是盯在了黛玉身上。
自他進來,黛玉臉上便覺得有些發燒。尤其是太后和康熙望著她,臉上都是瞭然的笑意,更讓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聽胤g輕輕咳了一聲,黛玉忙收斂了心思,甩著帕子向著康熙請下安去。
康熙點頭道:“起吧。你身子不利落,不必如此了。”
黛玉心裡腹誹,明明自己已經蹲下了身子。臉上卻是恬謐的笑容:“多謝皇阿瑪。”
康熙打量著黛玉,見她低眉順目,穩穩當當地站在那裡。似乎從幾年前開始,見到她就一直是這樣子,無論什麼樣的地方,無論站在誰的面前,都是一派溫婉嫻靜端莊清雅之態。只是,這麼端著,不累麼?
果然不愧是林如海的女兒啊!都一副面上無害,內裡有乾坤的主兒。聽人說,分明在老四面前也是個小女兒嬌態。這攏著人的手段恐怕也不見少,要不也不能叫這個面上刻板的兒子在意成這個樣子。
略略說了幾句話,便叫胤g帶了黛玉回去:“別在這裡了,趕緊回府去罷。”
又想起了什麼,隨即說道:“弘曆如今會說話了罷?下回帶進宮來給太后看看。”
兩個人忙應了,相跟著走出了慈寧宮。
九月的秀女大選依舊是照例,過了複選的秀女們被留在了宮裡,進行為期一個月的留宮觀察。
先前黛玉還恐康熙想起來胤g這裡還少著一位側福晉,會指進來一個。卻不想康熙便似忘了這回事兒一般,不過是往幾個年輕的皇子府裡指了位分不高的格格,自己隨意收了兩個家世平平的秀女充入了後宮。
胤g仍是每日裡除了上朝,還要到戶部理事。即便是回了府裡,也大都是在書房處理往來的信件,較之先前忙了不少。
這年尾的兩三個月過得極快,轉眼間便到了年底。
黛玉乃是臘月的產期,此時雖然還沒什麼動靜,倒也不敢大意了。早早地便請好了產婆,又在選了幾個看上去清秀乾淨的乳孃。
這一天,黛玉倚在榻上聽著宋嬤嬤和秋雁兩個回著府裡頭的各項事務。先前懷著弘曆時候,這些個家務都被黛玉扔給了李氏。如今李氏被關著,是不可能再交給她了。再者黛玉經了一事,也不再放心府裡邊這些個女人。
好在宋嬤嬤甚是能幹,秋雁成婚後也一直跟著她學,如今也漸漸能夠獨擋一事了。因此年下雖是忙碌,黛玉這裡倒是沒見了多緊張。不過是往宮裡邊並各處送的年禮,黛玉才親自費了費心神。
宋嬤嬤說完了事情,見黛玉靠在那秋香色的靠枕上,眉眼帶笑,兩頰紅潤,人也顯得圓潤了許多。
正要說話,忽見簾子一動,弘曆跑了進來。他人小腿短,穿得又多,一件兒淺色團花兒箭袖小褂兒,外邊罩著大紅色滾白狐狸毛的緞子棉背心,襯著一張小臉兒上唇紅齒白,極是可愛。只是圓滾滾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個笨拙。偏生又不肯叫乳孃抱著,只自己蹬著兩條小腿向著黛玉跑來,慌得乳孃後頭張開雙手緊緊跟著,生怕他摔了。
“額娘……”奶聲奶氣的聲音,叫的黛玉眉開眼笑。若不是身子不利落,只怕就要下了榻去接著他了。
弘曆跑到黛玉身前,小心地伏在黛玉旁邊,眼巴巴地看著黛玉的肚子,黑白分明的眼中滿是摸一摸的渴望。
黛玉瞧著好笑,不免又拉著他的小手,放在自己圓滾滾的肚子上。弘曆摸了一會兒,抬起小臉兒笑著叫道:“弟弟!動了!”
宋嬤嬤聽著,滿臉都是笑意:“瞧瞧咱們四阿哥,真正是聰明的緊呢。這麼早就知道弟弟了。”
“還不是你們,總說什麼小阿哥的話,叫他聽了,有樣學樣了。”黛玉好笑道。
弘曆不明所以,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還是摸著黛玉的肚子叫道:“弟弟!”
“好,好,是弟弟。”黛玉有些吃力地欠著身子,捏了一下弘曆的臉頰。
弘曆爬上了暖榻,窩在黛玉旁邊,揚起小臉兒看著黛玉:“額娘,講講故事。”
弘曆漸大,黛玉又拿出了當年哄著小謹兒的勁頭兒,每日裡撿那有趣味的,又不犯了忌諱的故事講了來給他聽。胤g很是不以為然,黛玉卻美其名曰“寓教於樂”。這麼幾次下來,如今小弘曆已經習慣了每日找額娘,聽故事。
黛玉輕輕撫了撫弘曆的頭,示意他等一等。又笑向宋嬤嬤道:“府裡頭的事情,嬤嬤多經心些。我如今也是沒那麼大精力了。再有,各處的年禮送來了,嬤嬤按著往年的例,叫人擬了回禮的單子來,我看看就是了。再有告訴管家,年底了,難免有些鬆懈,叫他約束著些。若是有那生事的,不必王爺,我就先狠罰了。若是那勤勉的,等過了年,自然有賞。”
宋嬤嬤答應著,自帶了秋雁出去。
這裡雪雁見黛玉摟著弘曆有些費力,便勸道:“好歹也快到了飯時,不如福晉下來走走?”
黛玉尚未說話,弘曆先將頭搖得撥浪鼓一般:“額娘,弘曆累累!”
伸手點了點弘曆嫩嫩的小腦門,黛玉好笑道:“弘曆累了?跟乳孃去睡覺,好不好?”
“不好!”弘曆一顆小腦袋扎在黛玉懷裡,“額娘抱抱!”
“甚麼抱抱?”
胤g才走到了門口,便聽到了弘曆撒嬌的聲音。直接自己掀了簾子進來,一眼就看到了膩在黛玉身上的弘曆。
臉色一沉,更顯得冷厲了幾分。弘曆歪頭間已經看到了,他小孩子最是敏感,眼見得阿瑪臉色陰沉,小嘴扁了扁,眼裡就有了水汽。
黛玉看了,便知有事,心裡卻又心疼不已。忙摟著弘曆哄道:“弘曆,先跟乳孃去吃點心,回來額娘給你講故事。”
弘曆偷眼看了看胤g,再抬頭看黛玉:“抱抱講!”
“嗯,好。一會兒額娘去抱著弘曆講!”黛玉隨口哄著,朝著乳孃招了招手。乳孃忙將弘曆抱了,匆匆一福身,快步走了出去。
黛玉叫雪雁去沏了熱茶來,又自己起身,欲從榻上下來。
胤g見她費力的動作,搖頭跨步上前坐在了榻上,按著她道:“別起來了。小心閃了腰。”
從善如流地再次半倚著靠枕坐好,見胤g眉頭仍是皺著,眉間也成了一個淺淺的“川”字,本就線條硬朗的臉更顯得嚇人了幾分。
嘆了口氣,伸手揉著他的眉心,輕聲勸道:“這又是從哪裡來的不如意?外頭的事情我懂得少,也不能為王爺說什麼開解的話,好歹,王爺說了出來,心裡痛快些。”
胤g瞧著身邊兒的小女人半跪在榻上,兩隻手輕柔地按摩著自己的太陽穴。因著天冷,屋子裡攏了好幾只火盆,都燒著上好的銀霜炭。再加上原本就燒著的暖龍,此時屋裡邊溫暖如春。
黛玉雖然只穿了嫩黃色的貼身棉襖,領口、袖口、衣襟兒處都用絲線繡了疏落有致的竹葉。既沒有滾毛兒,也沒罩著坎肩兒。饒是這樣,黛玉的額頭鼻尖兒還是微微沁出了些汗。
“別揉了,玉兒。過來跟我躺一會兒。”胤g拉下黛玉的手,不忍看她如此了還為自己擔著心。再者外頭有些事情,既不能跟她說,也不想跟她說。
自從自己奉聖命,追繳國庫欠款以來,追繳的部分固然不少,但是剩下的沒有追回的,才是更難辦的。
上一年收繳欠款,確實讓國庫充裕了不少,皇帝也是龍心大悅。只是這一年又趕上了康熙六十萬壽,各處靡費頗多,本就不多的國庫銀子花的直如流水一般。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胤g管著戶部,自然知道這些庫銀來之不易。尤其是追繳的那部分欠款,那真是得罪了不少人才見的成效。欠款的大臣們礙著康熙的聖旨,表面是不說什麼,然既丟了銀子,又沒了面子,暗地裡豈有不記恨著胤g的?
到了年底,自然又該著催繳欠款了。只是,那些個沒還的,要麼是得皇帝寵信的近臣,要麼是宗室皇親,一個個都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欠銀子承認,也肯定要還,但是如今沒有,您戶部看著辦!
胤g自己忙得焦頭爛額,底下辦事催帳的官員更是苦不堪言。一邊兒是皇帝聖旨冷麵王爺,一邊兒是一個個啃不動的硬骨頭,這裡邊兒甚至還有皇子。差事辦不好,有苦不能訴,每日裡頭苦著臉,看得胤g更是心裡光火。
黛玉見他臉上頗有疲色,溫順地依言躺在了他的身邊——只是圓鼓鼓的肚子不免有些個不便。
伸手託著她的腰,叫她躺得舒服了些。胤g依舊閉著眼睛,黛玉也不打攪他,只將頭埋在他的身前,又伸手握住了他的另一只手。
觸手之處,只覺得比平日裡熱了許多。黛玉一驚,忙又將手放到他的額頭,試了一試,果然入手火燙。
撐起身子,黛玉便要叫人進來。胤g拍了拍她的手背,搖頭道:“有些個著涼,還不打緊。大年下的,且別一驚一乍的。”
黛玉如何肯信這話?奈何胤g自小便不愛吃藥,若是有些個小毛病,那是能不叫太醫就不叫太醫的。
黛玉無法,只得叫了雪雁進來,吩咐她告訴廚房裡頭,弄出一些清淡開胃的東西來,又叫熱熱的熬了些薑湯之類的看著胤g喝了下去。
至晚間,看胤g還是熱度不減,且鼻息越發地凝澀起來,說起話來也是沙啞。黛玉不放心,還是叫人請了太醫過來。
一時太醫開過了方子,黛玉又急急地命人熬了,親手喂了胤g。又叫人在屋子裡頭多攏了火盆,只將屋子燒的熱熱暖暖的。
胤g看著她扶著腰,指揮著眾人仍是井井有條,還時不時的騰出手來為自己額頭搭上個冷帕子退熱,心裡雖然感動,到底也還顧忌著她的身子:“玉兒,你去那邊兒院子裡頭住幾個晚上,省的過了病氣給你。”
黛玉倒是不以為然,不過無論是胤g,還是蘇培盛宋嬤嬤雪雁幾個,哪裡敢讓她如此地任性?只求道:“好福晉,好主子,只交給我們就好了。您好歹顧著些自己個兒的身子。這個時候若是也過了病氣,豈不是讓自己受苦不說,還叫肚子裡的小主子跟著遭罪?”
黛玉無法,只得囑咐了伺候的人精心些,自己去了跨院兒歇著——便是弘曆也一併帶了過去。
只是這一夜無論如何也睡不踏實,只在暖炕上翻來覆去地,聽得外頭守著的雪雁也是一夜無眠。
第二日,黛玉早早起來便過去看了看胤g,見他燒雖退了些,症狀卻還是嚴重。胤g自己也覺得近來很是疲憊,精力有些不濟,再加上戶部到了年底,煩事實在太多。因此並不用黛玉如何勸說,便遣人去替自己告了假。
好在胤g身體底子不錯,早膳後又服了藥,至午間燒便已經退了,只是頭上還有些頭痛。便叫了蘇培盛將書房裡年下往來的信件搬了過來,自己半靠在榻上看著。
這邊兒黛玉夜裡沒有睡好,也有些懨懨的。知道胤g無礙,便放下了心。略略用過了些午膳,自去補眠了。
一覺沉酣,直睡到 日頭偏西了很多,才悠悠醒來。
雪雁正坐在熏籠上低頭繡著什麼,聽到她醒了,忙放下過來。扶著黛玉起來,隨手給她披上了一件兒緙絲滿襟兒褂子,在身後安置了一個軟枕。復又轉身從幾上端了一盅溫水過來,送到了黛玉的嘴邊。
黛玉揉了揉眼睛,看著雪雁熟練連貫的動作,當初那個活潑中帶著點兒大大咧咧的小女孩兒,如今也漸漸沉靜了。性子仍是爽利,心卻是細緻了不少。這兩年在這裡,難為了她一直守著自己。
就著雪雁的手喝了口水,黛玉問道:“王爺那邊兒怎麼樣了?”
“剛才蘇總管叫人過來說,王爺好的多了。十三爺十六爺都在呢,正跟王爺那邊兒說話呢。”雪雁一邊兒喚了人進來,一邊兒回話。
胤祥胤祿都來了?黛玉歪著腦袋想了想,也是,今日胤g因病告了假,這兩個知道了自然會過來。
既是知道有胤祥幾個在,黛玉便不急著起身過去了。倒是頗有深意地看了幾眼雪雁。
雪雁叫她看的很是不自在,試探著叫:“福晉?”
黛玉忍不住笑了:“雪雁,你跟我歲數一般大。咱們兩個又是一塊兒長大的。真論起來,也是為著我,才把你耽誤到了今日。你到底是怎麼打算的,也跟我說說才好。雖然王爺那邊兒我打過了招呼,也看好了人,到底也是你自己願意才行。”
“哎呀福晉!”雪雁即便是個大方的姑娘,也禁不住黛玉如此直白的問話,當即鬧了個大紅臉,跺了跺腳,扭過了身子。
子衿剛好掀了簾子進來,正看到雪雁一張俏臉紅得猶如滴出血來一般,忍不住“撲哧”便笑了,脆生生開口戲謔道:“福晉,您可別被雪雁姐姐這個樣子蒙了過去,她可是有主意呢。”
雪雁咬牙切齒道:“好個子衿!枉我那麼護著你了!竟敢跟福晉一起打趣我,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說著,便幾步過去,當真朝著子衿臉上擰了過去。
“哎呦好姐姐饒了我吧,我再不敢了!”子衿見雪雁臉上臊的下不來,忙將手裡的東西端在胸前討饒道,“這湯可是燉了一個晌午了,如今溫著正得喝,好姐姐,我去呈給福晉啊。”
黛玉揉著肚子看著兩個人鬧著,笑而不語。其實平日裡無事,她倒是願意看著雪雁子衿幾個活潑一些的。說起來,這幾個丫頭年紀也都不是很大,若是在前世,那還是上學的孩子。如今在這裡,卻是個個練得心思縝密,說起話來也是個頂個的講規矩知道理的。
要說起來,黛玉自覺最耽誤的是雪雁。這丫頭跟自己一般大,自己如今孩子都有了,雪雁卻是還在身邊兒伺候著。本來也想為她早早地打算了,可惜又出了李氏的事情。雪雁自那次起就說什麼也不肯提這個事情。
她自己不吐口,黛玉也不想自作主張地誤了她。可是這麼拖著也不是個法子。終不能為了自己,就這麼拴著雪雁一輩子吧?遲早是要她嫁人的,那自然是趁著花兒一般的年紀嫁了的好。
雪雁自己紅著臉將繡了一半的肚兜塞到子衿懷裡:“你活計鮮亮,剩下的你來弄。”
看看時候不早了,黛玉叫住了兩個:“時候不早了,我去瞧瞧王爺,你們誰去廚下 告訴一聲兒,今兒恐怕十三爺他們會留下來,叫他們預備著些。”
子衿答應著去了。雪雁看了看天,有些陰,便給黛玉拿出了一件兒厚實的錦緞棉襖穿上,又罩上了連著觀音兜的斗篷。
黛玉先去瞧了瞧弘曆,又陪著他玩兒了一會兒,方才過了這邊兒院子來看胤g。
兩個院子之間原就是連著的,有月亮門相同,因此只順著遊廊走過去就是了。
扶著雪雁的手,緩緩地進了院子。
蘇培盛守在門前,見了黛玉,忙幾步迎了上來,恭敬地行禮道:“福晉。“
黛玉點了點頭,才要說話,就聽得屋子裡頭“啪”的一聲脆響,似是什麼東西被大力地摔碎了。
不及問話,黛玉忙抬腳往前走去。尚未至門口,簾子猛的被掀了起來,從裡頭衝出一個人影兒。黛玉不防,險些被撞上,嚇得後頭的雪雁“啊”了一聲。
那人想是也沒料到會有人在門口,將將地站住了腳,抬頭一看,漲紅了臉,忍不住咬了咬牙。
27次!重新整理27次後,我終於更了!
晉江小抽,抽抽中的戰鬥抽!
知道讓大家等急了,梅子鞠躬致歉。。